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12-27 23:52 编辑

番外5

老爺，小姐果然是你的孩子啊…

我推著承載茶具的餐車退出房門，想著千歌音小姐跟我說的一番話。

「如果告別了，會不會過去所有的回憶和美好都會全部消失？」

大廳中的乙羽正喃喃自語著。

雖然已經能夠出院回到家中，傷後初癒的她仍顯得有些虛弱，表情少了昔日的神采奕奕，多了少見的茫然憂傷。

「乙羽小姐？」我緩緩走向前去，試著不驚嚇到她地提醒我的到來。

「啊…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擾到妳了。」乙羽像突然醒來般顫了一下，客氣有禮地對我說道。

「別在意。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我露出微笑自然地探問。

「嗯，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動作還不能太大所以行動會比較緩慢一些，謝謝尤管家的關心。」

「呵，沒事就好，剛剛乙羽小姐的樣子讓我有些擔心，所以就問候了一下。」

「我剛剛的樣子？」聽到這句話，乙羽睜大了眼睛略帶疑惑地看著我。

「嗯，有些茫然的樣子，我很少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乙羽小姐身上。」我柔和地看著乙羽，觀察她的反應。

「是嗎…」眼前的乙羽低下了頭，躍動於雙眼中的光亮突然黯淡了下來。她也感覺到了吧？

「乙羽小姐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很精明幹練的模樣，身為千歌音小姐的隨侍，對千歌音小姐的習慣喜好瞭若指掌，做事也很俐落，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另一個人能夠像妳這麼適任服侍千歌音小姐的角色，也難怪老爺會放心將這個責任交給妳。」

「哪裡，您過獎了。」乙羽的臉露出既欣慰又悲傷的複雜神色，我想，是「責任」這個詞讓她感到悲哀吧？

「妳看起來似乎有些哀傷…如果是我說了什麼讓妳不舒服的話，請容我跟妳道歉。」

「不，沒有這回事。只是…」

話語就這麼沉默了下來。

早已習慣堅毅的孩子啊…我明白這時候只能靜靜等候，尊重她說與不說的選擇。

「尤管家有過生命中一直以來最重要最緊密的那個人，突然之間不再需要你的經驗嗎？」

「…乙羽小姐想要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

「如果尤管家不覺得被侵犯的話…」乙羽望向我，臉上露出的微笑卻讓人感到一陣心疼。

「那是一種突然被拋下、被掏空的感受，不願意卻又無法不去懷疑彼此曾有的依靠和美好是不是都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幻想；懷疑是不是從來不曾被對方真正在乎過，執著著如果最重要最緊密的那個人都可以拋下自己，那麼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麼價值？還有誰會在乎我？」

心中不覺隱隱作痛…

塵封的回憶終究真實存在過，即使再多的歲月也無法將之抹去。

眼前的乙羽怔怔望著我，緩緩說道：

「…我知道那個人是這世上最善良美好的人，即使她對我沒有戀人間的情感，即使我不再是最靠近她的人，我仍知道她關心我並且重視著我，然而心——我的心卻無法被這一切說服，整個人像分裂了一樣不斷來回拉扯。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全都建立在這份想望上，我害怕當我承認她已經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的世界從此毀滅，連帶過去的美好都會變得一文不值、消失殆盡…。」

她的眼淚不斷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流下。

要承認這些很不容易吧？

我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人活著就是不斷經歷失落的過程，如果一一細數傷痕，恐怕沒有人能夠走到最後。

否認和忽略或許是種懦弱，會將自己囚禁在原地動彈不得，卻也同時是保有最後一絲希望的奮力而為。

只是這份努力保有的希望，總讓人作繭自縛、越陷越深。

我走到案邊將茶具以熱水溫熱，把茶葉置入壺中再注入熱水，靜待半分鐘後倒入瓷杯，以長杓舀一匙香甜注入攪拌，然後將瓷杯遞向乙羽，微笑說道。

「這是妳住院養傷時買進來的紅茶，請品嚐一下，暖和一下身子吧。」

滿臉疑惑的乙羽接過瓷杯，先看了看杯中的茶水再慢慢喝了一口。

「嗯，好喝。」她不覺發出讚嘆，神情頓時舒緩了下來。

「呵，那這一杯呢？」我笑了笑，隨之遞上另一杯已倒好的紅茶。

「唔——好澀！少了蜂蜜之後味道完全不一樣。」像是來不及應對突如其來的落差，她顧不及禮節地皺起眉頭。

「妳知道這款紅茶的茶種是什麼嗎？」我微笑問道。

「疑，是我喝過的紅茶嗎？」

「嗯，是妳最喜歡的紅玉。」

「…」乙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杯中的茶水，然後帶著疑問地望向我。

「紅玉本身的滋味香潤甘美，妳會覺得澀是因為第一杯加了蜂蜜。由於味蕾在前一口已經習慣了蜂蜜濃郁的香甜，在喝第二杯時味覺還未從麻痺中恢復，因此反而會感覺原本香醇的紅茶變得索然無味。」

「您的意思是…？」

「人，其實也是如此。當我們的注意力停留在最鮮明的事物上時，往往會忽略本質的美好；當一個人的生命是為了另一個人而存在時，常常會看不到自己的可貴。乙羽啊，妳沒有發現妳自己就是有著醇美本質的紅玉。長久以來，妳被千歌音小姐的光芒給掩蓋了，老爺加在妳身上的重量讓妳失去了自己的生活與方向，妳也以為妳的價值只有在月光的輝映下才得以映照出光，卻不知道即使在沒有月亮的夜晚，妳也值得被欣賞。」

「我的價值…？我的價值不就是把小姐照顧好，只要小姐快樂我就快樂，只要小姐難過我就跟著難過嗎？」乙羽腦海浮現十多年來的過往，每一幕都是服侍千歌音、為千歌音思索煩惱的生活點滴。

「妳對千歌音小姐的用心是無人能比的，對妳來說千歌音小姐就是妳的世界，因為是這麼的重要，所以才難以向過去告別，承認彼此終究是獨立的存在。告別，不是捨棄，而是一種溫柔的珍惜，接受他們曾經用我們熟悉的姿態陪伴過我們，允許他們繼續在生命中以真實的樣子存在著；承認他們曾在我們心上劃下的刻痕，明白共有的一切讓他們成為我們的一部分、隨著我們一同走向未來。」

我細訴著話語，不覺之中聲調已與腦海裡千歌音小姐的語音重疊，

既深刻，又溫柔。

「允許她以真實的樣子繼續存在著嗎…」

乙羽呆呆望著牆壁上千歌音小姐在鋼琴演奏會上的獨照，眼淚終於默然流下。

「是啊，是我害怕接受小姐現在的真實，所以才不願意與過去告別。在住院的這一個月，我失去了照顧小姐生活的角色；在來栖川偷走小姐的心之後，我失去了最靠近小姐內心的位置。當這一切——當姬宮老爺過世、當我不再被小姐需要，失去責任與期盼的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是誰？」

「妳就是妳啊，乙羽。」我走向前去抱住乙羽，如對待孩子般的溫柔，胸口感覺到她在我懷裡無助地顫抖著。

「妳是個溫柔的孩子，是個體貼的孩子。妳有足夠的能力走出妳想要的路，妳只是突然間失去了生活的信仰、失去了未來的藍圖，才會一時之間覺得世界好像毀滅了、自己變得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是，像天空突然下起漫天大雪，四周一片白茫茫。等到那失落慢慢淡去，妳會漸漸發現妳身上有著許多妳一直忽略的美好，妳會知道珍惜自己，遇到那個懂得欣賞妳、心疼妳，願意停留在妳身邊的人。」

「真的嗎…？失去一切的我還有能力走出自己想要的路嗎？還會有人願意停留在我身邊嗎？」

乙羽在我懷裡喃喃複誦著。

我閉上眼，輕輕撫摸她的頭髮，相似的場景讓我想起十多年前也曾這樣安撫過同樣不輕易掉淚的孩子，心酸的溫柔油然而生。

好孩子，你辛苦了…

******

「小姐，請問您有空嗎？」

「嗯。有什麼事嗎？」我轉過頭，看著有備而來的乙羽，露出我一貫的笑容。

「小姐，尤管家…是您叫她過來找我的吧？」

略帶顫抖的話語潛藏著即將攤牌的不安，知道會有此發展的我僅是微微一笑，熟知我的她便明白我的意想而繼續訴說她的猜測與推理。

「除了千歌音小姐之外，這世上大概沒有人知道我喜歡紅玉。」乙羽的眼神包含著複雜的情緒，卻不如以往般迴避地直視著我

「乙羽是個懂得品茶的人，尤其紅茶是妳所專精。雖然妳泡給我喝的茶會有所輪替，但我能夠感受到紅玉在妳心中的地位與其他茶種不同。」

「小姐…妳對我太溫柔了…」

「太溫柔嗎…」她也曾經這麼說過呢…。

腦海浮現親吻過後她那通紅燙熱的臉龐，絲絲甜蜜湧上心頭。

「乙羽，妳相信輪迴嗎？」

「輪迴？」

「人在死後靈魂會回到靈魂的故鄉，等待適合的時機再度投生到另一個軀體之中，擁有強烈情感連結的人們雖然在重生後會失去原有的記憶，卻會在新的後世再度相遇，繼續他們未完的羈絆。」

「小姐指的是…您和來栖川小姐嗎？」

乙羽帶著有些受傷的表情勉力擠出這句話。

我微微勾起嘴角，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我說的是我和妳，乙羽。」

「我和千歌音小姐？」出乎意料的回應讓乙羽訝異地看著我，不敢置信。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卻從還是孩子的時候就生活相伴到現在，擁有心靈相通的默契，一路走到現在。所以我相信，我們之間一定有著某種緊密的羈絆，為了成全彼此而存在著。沒有妳，我無法成為現在的姬宮千歌音；沒有我，妳也不會是現在的如月乙羽。」

「小姐…」

「當我們成全了彼此，找到幸福的我也期盼妳擁有屬於妳的幸福。我始終明白妳的心意，卻也為妳感到不捨。單向的給予和接受即使心甘情願也都是種煎熬，深愛一個人可以無怨無悔，卻沒有一個人不渴望被專注地愛著。」

「小姐…現在被來栖川專注地愛著嗎？」

乙羽以從未有過的認真眼神看著我，穩然誠懇的聲調既不是過往揣摩上意的不安語氣，亦非謀士向主君試探的謙卑口吻，而是以彼此平等的關係在關懷著我，確認我是否真的得到幸福。

「是的，我被她專注地愛著，而我也專注地愛著姬子。」

為了回應她走向我與我並肩的勇氣，我直直望進她的雙眼，坦率而堅定地說出內心不容質疑的真實。眼前的她彷彿解開了某個關鍵的心鎖，原本緊繃的人瞬間整個鬆了下來。

「那麼，我也該去找到那個能夠和我一起專注愛著對方的人。」

她眼中微光閃爍，露出少見卻真誠的笑容說道，那是個不知道從多少年以前就再也不曾見過的、打從心底升起的微笑。

「如果是乙羽，一定會找到的。」

彼此之間長久的藩籬融化了，有一股暖意湧入心中，我知道我得到了一個真正的家人和朋友。

「謝謝小姐。」乙羽似乎不習慣聽到我這樣的鼓勵，不禁臉紅地向我道謝，隨後略帶不好意思地說道：「小姐…我可以麻煩您一件事嗎？」

「妳說的是這個嗎？」我笑了笑，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片遞給乙羽，乙羽一看登時又紅了臉頰。

「姬子告訴我那天妳出院之後，真琴便向她詢問妳的下落，知道妳回到家後，雖然想要跟妳聯絡但又擔心成為妳的打擾，於是留下了她的電話，要我們轉告如果妳願意的話可以聯絡她，不願意的話也不要緊，她很高興能夠認識妳這個朋友，並且永遠為妳祝福平安健康。」

「真琴…」乙羽低頭看著手中的紙片，手指輕輕揉搓，眼底溢出一絲溫柔。

「傾聽妳的心，跟著妳的心走吧，妳已經自由了。」

***

待乙羽離開，我走到案前拿起手機，看著螢幕亮起後浮現的那張笑臉，不覺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喂，姬子。」

「千歌音～～今天過得好嗎？」稚嫩撒嬌的語氣在我耳邊融化，化為一團暖氣包圍了我。

「嗯，很好，而且剛剛把真琴的電話拿給乙羽了。」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晚點我告訴真琴這個好消息！」

總是能夠為了別人的幸福全心全意的快樂著，如雪般純潔善良的姬子，是我永遠無法企及的憧憬與美好。

「呵，姬子今天好嗎？」

「我也很好呦～雖然有點想念千歌音，但為了不要帶給乙羽小姐太大的衝擊，我自己待在家裡也不要緊的！」

有點想念我嗎？

幸好身在電話的另一端，才能夠掩飾我欣喜不已的竊笑。

啊，千歌音，妳真傻啊…

「委屈姬子了呢。」

「不會委屈啊！乙羽小姐是陪著千歌音一起長大的人，算是千歌音的青梅竹馬吧？我覺得沒有兄弟姊妹的我們能夠有一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為看過彼此好笑、脆弱甚至是有點丟臉的樣子，所以在對方面前不用掩飾自己的不好，可以一起聊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確認共同擁有的記憶，也接受彼此就是這樣理所當然的存在，很幸福呢！所以我也希望乙羽小姐可以好好的，不會因為我的出現就讓她覺得自己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疑？我們？難道姬子…

「姬子，也有陪著妳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嗎？」

「嗯！他叫大神相馬，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在學校還蠻有名的，千歌音有聽說過他嗎？」

大神相馬？大神相馬？

好像有聽過這個人，但想不起來曾在姬子身邊看過類似的人。

到底是誰呢？

「…好像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嗯…他是一個很溫柔體貼的人，只要我被欺負或是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願意為我挺身而出。雖然課業和運動都很在行，也很受大家的歡迎，但卻一點也不驕傲，改天我介紹你們認識，千歌音一定也會喜歡他的！」

大神相馬在姬子心中是這麼親近、這麼優秀的人嗎…

一種胸悶的感覺湧上心頭，覺得真不舒服，但我得壓抑下來才行，不能讓姬子發現我是個這麼小氣的人。

「呵，好啊。感覺姬子很欣賞他呢…」

「是啊，相馬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喜歡的人是千歌音喔！」

「欸？」

沒準備好接續會是這句告白，我霎那瞪大了雙眼，臉龐微微熱了起來。

我想如果現在姬子在我面前，她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吧！

「相馬曾經告訴我，他喜歡了我十多年…因為相馬人很好，在相馬的身邊總是特別安心，所以也很疑惑為什麼自己無法喜歡上他，一直到千歌音的出現，我才終於明白了。我在等待著千歌音，一直一直在等著千歌音，所以看到千歌音時內心才會這麼激動。我知道就算沒有那本相簿，我也會和千歌音相遇，然後一心一意只想要待在千歌音的身邊。」

「姬子…」好想、好想，現在就將姬子緊緊地抱在懷裡。

「唔…突然覺得好害羞，好希望現在就可以躲在千歌音的懷裡…。不過沒關係，我有小歌音（註）陪我，不要緊的喔！」

這可愛率真卻又強自堅強的口吻讓我整顆心軟了下來，多麼希望現在就飛奔到她身旁。

「…我來施個魔法吧。姬子現在是坐著還是躺著呢？」

「嗯…現在抱著妳送我的小歌音躺在床上。」

「是側躺著還是仰躺著呢？」

「側躺…」

想像著姬子正像孩子般抱著圓滾滾的鯨魚布偶乖乖躺在床上的畫面，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好，那姬子蓋好棉被，然後乖乖把眼睛閉上，靜靜感覺自己的呼吸、傾聽胸口的心跳…」

「嗯…」

「感覺我就躺在妳的面前，一手穿過妳脖子下的空隙，一手從上面環住妳的腰，將妳輕輕抱在懷裡…。」

「嗯…」

「妳可以感覺到我的溫度，從我的身體傳遞到妳的身體；妳可以感覺到放在妳腰間的重量，將妳我緊密地靠在一起；妳可以感覺到我的胸口，在妳身前起伏著；妳可以感覺到我的呼吸，在妳的耳邊來回著…」

「千歌音…」順著我柔緩的音調，姬子的呼吸漸漸下沉，聲音變得像被蜜糖黏住般朦朧。

「我的吻，輕輕點在妳的額頭、點在妳的眼睛；我的手，輕輕撫著妳的頭髮；我的心，為妳跳動著。我就在妳身邊，姬子…只要妳想著我，我就會在妳身邊…」

「千歌音…我聞到千歌音身上的味道了，很熟悉又很舒服的味道…，我感覺到千歌音正溫柔地抱著我，溫暖的熱度還有柔軟的身子圍繞著我…，我聽到千歌音的心跳聲，規律沉穩的心跳聲，讓我覺得好安心、好安心…」

躺在床上的我，聽著姬子的溫言軟語，自己也彷彿感受到她正在我的懷抱中。

柔嫩的臉龐被我輕輕吻著，溫熱的身子被我輕輕擁著，在她訴說聽到我心跳聲的同時，我也聽到了她的心跳…

「好好休息吧，姬子，祝妳有個好夢…」

聽著姬子漸入呢喃的語音，我勾起微笑給予輕聲的祝福。

如果這世上真有魔法，那麼應該從我見到妳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種下了吧…

「嗯…晚安…月…」

月？

聽到這陌生的稱呼，我不禁愣了一下。

應該是我聽錯了吧？我自嘲地搖了搖頭。

視線不自覺飄過放置於案頭的錦囊，我闔上有些酸澀的雙眼，讓想像盡情投入於姬子正抱著鯨魚布偶的酣睡模樣。在即將到達意識的盡頭時，朦朧之間，我看到了一位有著姬子面容的少女，身著端莊優美的火紅巫服，舞著身姿，溫柔地對我微笑。

註.小歌音是乙羽出院前某天千歌音和姬子逛街時，千歌音送給姬子的鯨魚布偶，流線型又胖胖的柔軟身材相當好抱，從此成為姬子獨自就寢的必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