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羅森店員煮飯娘 于 2017-1-20 01:12 编辑
第五回
从内浦到沼津大约有三里路【注1】,若以樱内下总介平素的健步如飞,这点距离用不了一个时辰【注2】。然而今日却不然,从辰时二刻【注3】出发,直到近午,才望见狩野川畔沼津城本丸灰色的唐风屋根和城下町的轮廓。
都要怪那柄大太刀。
最初从国木田弹正手中接过此刀,以及之后审视赏鉴时,樱内估算它的刃长约有四尺四寸【注4】。这长度在大太刀当中本不算出众,以樱内平生所见,长过五尺、六尺如大高、山名者,亦不在少数,而据说天下最长的大太刀足有九尺三寸,几乎要达到樱内身长的两倍了。然而这柄天龙切夜羽在樱内的背上为她施加的负担,却和它的长度完全不成正比。
倒并非因为它何等沉重,大约不过三唐目【注5】多些。但它会讲话,且能提出种种要求,这一路上最多的要求便是——
“樱内大人,请放慢些脚步,让夜羽我好好看看这美景。”
“我带你去沼津,岂是为让你游山玩水?此去事关你生死存亡,你自己却不着急!”
几番下来,樱内起了急,而大太刀却道:
“自从安永六年【注6】沼津筑城以来,我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水野家。如今牵连进此等人命官司,樱内大人,这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目睹大八洲的青山绿水啊。”
樱内无可奈何,只能将脚步放缓。而在正对富士山、视线毫无阻隔的狮子滨,她索性放下天龙切,陪它一看便是半个时辰。樱内也不得不承认,那镶嵌在浮云淡抹的青空中、真身全显的富士山确是难得一见的景致,令她流连不能自已。
“如果我可以像人一样,不受禁锢地来去自如该多好。”天龙切叹气道,“那样我就可以攀登上富士山的绝顶,亲手触摸一下那些白雪。樱内大人,听说那山巅的雪,即使放在手心里也是不会融化的,果真如此吗?”
“未必吧。”樱内回答。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说富士山巅的雪未必不会融化,还是身为人未必就能不受禁锢,来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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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内走进沼津城时,国木田弹正入道正端坐于本丸御殿的屋檐下读书。
沼津水野家身为五万石的谱代大名,而且距离江户较近,历代藩主每次参觐交代的花费也较远国大名为少,这就使得他们在东海道上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贵豪华,依山而建的城池颇为大气壮观,宅邸的内外装饰精美考究,庭院也布置得雅致有味。然而因为此次藩主遇弑的恶劣事件,樱内发现连城下町的百姓也大多显得沉默寡言,面色灰暗,更不要说城内的气氛是何等压抑了。
沼津藩的武士和家人都已不知去向,代之以数十名衣装上印有德川家葵御纹的书院番士和与力、同心【注7】,遍布城门内外。报上身份后,樱内被一名与力引到国木田弹正面前。那与力似乎不敢打扰读书时的国木田,未作任何通报,只是远远朝那位沉浸于书本中的目付鞠躬致意,便轻轻退下了。这倒让樱内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及至樱内悄悄走近国木田的身边,才发现自己也不忍心打扰她了。
昨晚那位半带威严半带精明的幕府鹰犬,此刻已是无影无踪。端坐彼处的,只是一位书痴般的清秀少女。微露笑容,双目烁烁,眉头时而紧蹙,若有所思。明眸之上颀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抖动。
她读书的样子未免太可爱了。
在心中暗暗做出如此评价的樱内不由得莫名心慌了一阵。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国木田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直到她似乎有些疲倦地抬起头,将散落下垂的鬓发向耳后一拢,长长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大义名分,究为何物?”
这时才看见樱内下总介站在她面前,国木田不禁脸色一红,匆匆起身道:“樱内大人恕罪,咱可是让您等了好久……?”
这句话一出口,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因为急切之中脱口而出的,不是昨天与樱内对谈时中规中矩的江户腔,却是句地地道道的沼津土语。正如天龙切先前所言,开口便是一个“咱”字。她的土音可是比锦帆的小女将千歌还要重得多,第一次听到这种沼津方言的樱内不由得颇感滑稽,但是出于礼节自然不好笑出来。
“无妨无妨,国木田大人读书如此入神,真如朱子所言‘居敬而持志’,在下久废学业,一见颇感惭愧。不知大人所读……”
国木田将手中的书本封面展示给樱内,樱内定睛看去,题签乃是《水户光圀公纂大日本史》。
“怪道方才您言及大义名分……”樱内沉吟道。
国木田笑了一笑,说:“您引述朱子读书法,自然知道水户光圀公【注8】便是我们扶桑之国瓣香朱子最著名的先贤。这部大日本史,正是他依据朱子通鉴纲目的则例,为弘扬大义名分所作。所谓大义名分,归结四字,便是尊王攘夷。”
“而您似乎对这四字有所质疑?”樱内问。
“尊王二字,似乎不便多言。”国木田摇摇头,放低声音。樱内理解地点点头。“尊王”乃是指尊奉天皇,然而自镰仓殿【注9】以来,天下实权尽归幕府和诸大名掌握,天皇仅仅是京都公家簇拥下有名无实的傀儡。国木田身为幕府目付,自然不便就此妄发议论。
“至於攘夷,”国木田抚弄着书本,“夷人已在我国门之外,而上至将军,下至诸大老,视之漠然无关乎其心。十余年前,清国何等强盛,西夷攻城略地,如扫落叶。我国国力不及彼土十一,若夷人携坚船利炮来袭,只怕——”
说到这里,她苦笑道,“咱也无非是空口清谈,读史书也无裨于实用,若论救国,怕还是要多读兰学新书才是正路。”一不小心,她那沼津土腔又冒了出来,只得颇为尴尬地掩口不语。
樱内并不反感土音,反觉得国木田因此更加可爱。谁知她耳边蓦地传来一句:
“哼,这个咱丸的想法还真多啊——”
当着国木田的面,大太刀竟然开口说话,樱内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又惊又怕间本能地大喝了一声:“不可胡言!”
然而天龙切那句牢骚是只有樱内听得见的耳语,国木田并未注意到,反而被樱内的暴怒吓了一跳,以为是对自己关于攘夷的议论而发。她连忙道:“是咱妄语了,您只当作笑谈,莫要放在心上。”
樱内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解释。还好国木田把话题引回了正路。“樱内大人,我们还是不说闲话了吧。那柄刀……”
樱内刚松下一口气,一听到那个“刀”字,立时又紧张起来。“啊,刀……那个……刀啊……”
“我请您鉴定的那柄大太……”国木田歪着脑袋去看樱内背在身后的刀。
“就是可爱的我啦!”天龙切唧唧咕咕地说。
“我知道是你!”樱内下总介怒吼。
国木田弹正的面色有点发白。“请不要动怒……”
“对嘛,你老是凶什么啊。”天龙切附和道。
“谁允许你讲话的!?”樱内反手狠狠对着刀拍下一掌。
国木田皱起眉头,“樱内大人,身为目付,咱讲话似乎也不需要经过您允许。”
樱内连忙深鞠一躬,“国木田大人,您误会了,我并不是对您发火。”
国木田扫视四周,“这里可还有第三人?”
几个与力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庭院里,正对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没有。”樱内陪着笑脸。
“有~我~呀~”,天龙切说。
“您似乎对刀的事情非常介意,”国木田抱起双臂,重新在石凳上坐下。
樱内像个被家主训话的武士一般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没有,我完全没有介意。”
“那么您觉得,那柄刀究竟是不是妖刀呢?”
“嗯……这个,啊,这个刀……呢……妖,说它妖,也不是……不是很妖……”。
樱内的汗开始冒出来了。
“你说谎的水平,真是不甚高明啊。”妖刀幸灾乐祸地说。
“樱内大人,您好像在对咱隐瞒什么。”国木田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
“约定,昨晚你和咱丸说过的!”天龙切在樱内耳边提醒道。
“约……约定?”
樱内晕头胀脑地喃喃自语,急切间完全想不起和国木田做过什么约定。国木田听到她这句话,却忽然收起了冷脸。“对不住,是咱失礼了。”她起身向樱内鞠躬致歉,“昨晚答应过,要先让大人在水野宅邸探察。您一早到这里来,咱却急于向您追问妖刀的事情。”
“唔唔……”樱内含混答应着,暗暗在心中责骂自己愚不可及。
“那么就请让我先来带您看一下弑主凶案的发生地?”花丸问。
“我并不是火盗改【注10】,”樱内定了定神,“即使看过现场,恐怕也不得要领。不介意的话,我希望面见一下那几位当事者。”
国木田意味深长地看着樱内:“其实在您心目中,他们全都是嫌犯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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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登场的是已故水野出羽守谦三公的大公子,水野谦重。樱内下总介觉得他是武藏坊弁庆和世之助【注11】的合体,只不过他拥有的不是前者的忠义勇武和后者的俊秀倜傥,而是这两位名人的负面,肥硕和好色。虽然樱内一身男装,不过他那一对蛮牛般的眼睛仍然在樱内的脸上翻滚了几个来回,似乎对男色也当仁不让,使得樱内感到一阵恶心。此外他还带着一种下流山贼式的粗野气质,尽管月代头和一口络腮胡梳理得算是油光水滑,可怎么看都像是个临时抓来扮戏的伊豆乡下二流子。很难想象一个百年谱代大名的家族竟能培养出如此不堪入目的公子,真堪称是没落武士的活画像。
他大摇大摆走进正厅,显然对国木田弹正与陌生的樱内下总介并排坐在上位——他惨死的父亲和庶母所坐过的位置——颇为不满。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开腿,把两只脚底板分别对着国木田和樱内。
国木田厌恶地看了看他那一堆蒜头般的脚趾头上生出的黑毛。“这位是樱内下总介大人,你为何不行礼问候,全无武家礼数。”
水野谦重用手指捏弄着颧骨下面一颗黄白色的脓疱。“这两天,你这位目付大人,对我像使唤下人一般召来唤去,已经是过分了,看在你是幕府的人的面子上,我姑且忍让。现在又让我对这么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白脸行礼?让他掂掂那几斤骨头,看看自己配不配受老子的礼。”
“幕府正式准许你继任之前,你不是什么藩主。在我们面前你只是普通武士。”国木田说。
谦重大公子咧开嘴,露出黑黄色的牙齿。“藩主也罢,普通武士也罢,你少说几句屁话。叫我来何事?老子对你已经受得够够了。”
国木田刚想发作,被樱内用眼色止住了。“水野谦重大人,请您把凶案当晚的事情再为我讲述一遍。”
“这又关你屁事?”大公子斜着眼睛哼道。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声音忽然阴森而响亮地说,“你想尝尝一刀断首的滋味吗?”
是天龙切夜羽在说话。不过国木田和谦重当然以为那声音出自樱内下总介。
樱内无可奈何,只得配合着天龙切演下去。她咳嗽了两声,横眉立目,把右手放在了在天龙切的刀柄上。
不知道是这句恐吓还是作为凶刀的天龙切本身镇住了谦重。他舔舔嘴唇,而后不情愿地讲起来。大体上和樱内昨晚从国木田口中听来的出入无多,但要比国木田的转述粗鲁下流一百倍。樱内在他讲述的短短半刻钟时间里听到的脏话比自己二十七年来所听过的总和还要多。在讲到他和手提凶器的菅原鹤右卫门对峙时,他还把自己的供词做了点光荣的修改,他声言自己绝非是畏惧鹤右卫门,以他精湛的武艺,如果想要置那弑主恶奴于死地,也不过是弹指之力,但是他怕唯一的凶手死无对证。
樱内耐着性子听他讲完,然后问道:“大人,鹤右卫门此人品行如何?”
大公子闭起眼睛,用手指慢慢搔着耳根,半晌,他睁开眼睛。樱内正预备着从他口中听到更多下流肮脏的词句,没想到他说的是:
“这老家伙人很好。”
樱内压根就没想到从这样一个人口中还能听到他对别人的赞誉之词。
“可是他弑……”
“他人很好。从我爷爷那时候起,这老不死的就侍奉我们水野家,论品行没得挑剔。没错,他砍死了我老子,我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但是除了这个,他可是半件不该做的事都没做过。”
没理由怀疑他说谎,他这种人如果说好话,那一定是由衷的。樱内这么想着,又追问道:
“那么您认为,他究竟为什么会犯下……弑主的不赦恶行呢?”
“老子可不知道。打了个他骨断筋连,可是那老东西一个字都没招过。自打那事儿之后,他就变成了哑巴似的。不信你可以叫他来问问,他也一个字都不会跟你搭腔。”谦重瞄了瞄国木田,“这位什么狗屁目付说可能是妖刀作祟,就你现在带着那把天龙切。搞不好真的是吧,小白脸,我奉劝你可别拎着那玩意到处走,小心你哪天也无来由地劈死个什么人,说不清楚。既然是妖刀嘛,就赶快扔到炉……”
“闭上你的臭嘴!你他妈的才是妖刀!”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
国木田和谦重一起大眼瞪小眼地望向樱内。
樱内缩缩脖子,吞吞吐吐地小声说:
“失……失礼了,在下不太喜欢外行人随便对刀做出评判。”
“看不出,你这个小白脸还挺凶的。”
显然是被吓到了的谦重摸着胡子,讪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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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少公子谦正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气氛完全颠倒了过来。樱内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有点想抱住他哭上一场。他脸上横七竖八的泪痕证明,这孩子显然刚哭过,或者从来就没停止过。其实任谁处在他的境遇上,都会泪尽继之以血吧,樱内痛苦地想。自己的亲生母亲惨死了,唯一能保护自己的父亲也惨死了。接下来的命运就落在对自己一向刻薄凶残的兄长的手里。他年纪轻轻就看见了阿鼻地狱,而这地狱还是刚刚开始。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彩,嵌在苍白无血色的面孔上,真有点像做工拙劣的女儿节偶人。他这极度的悲伤和绝望的模样让樱内回想起来,相比之下那位大公子好像对自己父亲的惨死没什么所谓。而更让樱内难以忍受的是,尽管背负着难以想象的悲痛,他仍旧端端正正地像个武士一样,向她和国木田弹正跪坐行礼,在问安时竭力压抑着哽咽沙哑的声音。
“水野谦正大人。”樱内用力忍住随时会掉下来的眼泪。“您当时在哪里?”
“回大人话。在下当时在自己的房间。”他保持着恭谨的语气,得体地使用着敬语,声音却是麻木的。
“您认为……”樱内实在不想再问下去,觉得让这孩子此时回答这类问题未免过于残虐。“您认为鹤右卫门大人为什么要……”她打住了后半句话。
“在下不知道。”谦正说。
“鹤右卫门大人平日对您如何?”
“鹤右卫门大人对在下无微不至。”谦正麻木机械地答道。“很多次兄长训斥管教在下时,鹤右卫门都会从中劝解。甚至为在下挡过兄长的竹刀,而因此吐了血。”
樱内觉得这孩子失去的不是两个亲人,是三个。
“它是妖刀。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没等樱内再发问,谦三忽然近乎失礼地、急遽地膝行上前,指向樱内身边的天龙切。“请您饶过鹤右卫门大人吧,尽管他犯下不赦之罪,可那不是他的错啊!”
少年伏倒在樱内的身前,嚎啕大哭起来。
樱内很担心天龙切这时候会因为被“妖刀”的指责刺激到,而再次说出些什么不适当的发言,但是它没有。
樱内仿佛听到刀鞘内也传来了轻轻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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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原鹤右卫门是戴着镣铐,被两个书院番士一左一右架进来的。他大约五十岁,也可能还要年轻些,但是从他那被殴打得不成形的面孔上很难识别出准确的年纪。他们给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但樱内看得出,那衣服下面必定是体无完肤的。这个曾经的武士每走一步路都会表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其实也已经无所谓神色,樱内只是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肌肉在不断地抽搐。
“您有伤在身,不必施礼了。”书院番士刚扶他坐下,樱内就赶忙说。
“问他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国木田叹气。
鹤右卫门默默地看向大太刀天龙切。
樱内想了想,索性直接举起天龙切,向鹤右卫门问道:
“是这把刀叫你那样做的么?”
鹤右卫门曾经是嘴唇的地方翕动了几下,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仿佛恐惧般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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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所有的当事者您都见过了。”
鹤右卫门被架走之后,国木田端起茶杯一边啜饮冷茶一边说道。樱内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茶杯上有个特别的标记,一个墨圈中写着一个正楷的“花”字。
“没有其他的家人了吗?”樱内问。
“当时绝无其他人在场。我们调查得很清楚。”国木田肯定地道,“若有,也不可能逃过鹤右卫门的一斩。”
“既然如此,”樱内也捧起茶杯,送到口边,又放下,“根据目前掌握的供词和事实,国木田大人您怀疑这是妖刀作祟,也的确不足为奇。毕竟——”
“毕竟除去妖刀,这件离奇的弑主恶行,也很难再有更好的解释了。”国木田说。
“还在自作主张地说什么妖刀啊、妖刀啊,就不觉得愚蠢又令人厌烦吗?”那个之前出现过的声音又重新冒了出来。
不,这一次不止是声音。
天龙切夜羽——不是大太刀,而是刀化身而成的少女,就站在那里,双手叉腰,委屈中带着点凶狠地俯视着两人。
樱内和国木田的茶杯像约好了似的一起脱手,翻倒在地。
“你……你是谁!?”国木田迅速地伸手去拔刀,但是天龙切向前一俯身,按住了她的手。
“所有的当事者你们都见过了?是不是还漏掉了第四位?”天龙切指指自己的鼻尖。
樱内呆若木鸡,而国木田的瞳孔一点一点地放大。
“我就是你妄图栽赃的妖刀,天龙切夜羽。”
国木田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樱内继续保持着木偶状态。
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国木田忽然大喊道:
“来人!”
正厅外迅速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天龙切回转身时,看到书院番的人挤满了整个大厅。六支出鞘的长刀和至少十五支长枪一齐对准着她的前胸。
“呵。有意思。”天龙切不屑地撇撇嘴。
“樱内下总介,你竟敢在这种事上欺骗我。”国木田转向樱内,恶狠狠地说道。
而樱内下总介仍然自顾自地呆若木鸡,像是再也变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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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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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日本江户时代的一里(大里)约合4千米。
【注2】日本的计时法源自中国,一时辰(或称一)相当于两小时。每时辰可分为三刻(每刻折合40分钟)或四刻(每刻折合半小时)。为便于理解,本文中的“刻”皆指半小时。
【注3】约上午八时。
【注4】约132厘米
【注5】日本江户时代常用的重量单位之一,约合600克,也可称为“斤”。
【注6】1777年。
【注7】书院番组是德川家的近卫军之一,与力、同心和番士是组内担任不同级别与职任的武士。
【注8】德川光圀(1628-1701),德川家康之孙,水户德川家初代当主,儒学家,史学家,也是日本著名的民间传奇《水户黄门漫游记》的主人公。
【注9】指建立镰仓幕府的源赖朝。
【注10】火付盗贼改方的简称,德川幕府常备军中负责侦察弹压放火、抢劫等恶性刑事案件的人员,类似现代的刑警。
【注11】号称“日本金瓶梅”的古典小说《好色一代男》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