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鱼干就是人生 于 2017-1-20 22:11 编辑

久美子喜欢把蛋糕上的草莓留到最后吃，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把周围的奶油吃掉，尽力保护好草莓原来的状态，大概是因为太过于喜欢，以至于连最后可以吃到它的那份期待，都非常美味。放在奶油蛋糕上的草莓，就像甜品世界的公主殿下一样神圣。明明只是普通的草莓而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像丽奈这样乖巧地两只手捧着一个小小的酒盏的人，通常都是不会喝酒的。

“少喝一点哦，虽然有我在，不过喝醉了可是会很难受的。”久美子长辈似的对着和自己同龄的二十八岁成年女性说教着。一边伸出手将丽奈险些蘸进杯里的头发撩到耳后。

“久美子，今天你闪闪发光的样子，非常，非常好看。”久美子总是忘了她们已经长大这件事，眼前的人让她没有时光流动的实感。

“闪闪发光的是丽奈才对。”目光还是停留在自己在丽奈脸颊上留下的粉色吻痕上。刚刚到底是为什么她没有躲开呢，明明是准备好了被她一脸嫌弃地训斥，狡辩的台词也早就烂熟于心，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凑近她的脸颊，嘴唇触碰到丽奈微热的皮肤时原先的胸有成竹一瞬间碎得七零八落。

丽奈啊，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总是有一万种方法让久美子脸红心跳地败下阵来。

“主持人的问题可真是恶劣呢，不愧是久美子制片。”

“这些问题都是在网上收集的，也不全是我的个人想法嘛，恶劣的是日本网民才对。”

“总之，像是‘被评价为长着一张初恋情人的脸的高坂丽奈’这个前缀，一定是久美子加上去的吧？”

“这是真话嘛。至少对我而言。”知道面前的人已经醉了，小孩子一样生着自己的气，粉色的脸颊微微鼓起，大眼睛里呼之欲出的露水，像是一只可爱的花栗鼠。忍不住抚摸起了她的发顶。

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还是沾酒就醉，高中生一样可爱的容颜让人克制不住的犯罪欲，这是久美子自己的丽奈，久美子暗自在心里下了这个定义。

番组录制结束之后，被久美子问起去哪里坐坐好，丽奈说成年之前就一直呆在欧洲没机会体验和式居酒屋，也几乎喝不到日本酒，好不容易有时间回国，想要体验一下，于是决定去了久美子经常自己去的居酒屋，顺便增加一次喝到断线的经历，弥补人生一大遗憾，本以为第一次喝到酩酊大醉对于丽奈是成人礼一样事情，结果喝了两杯烧酒就越发像是学龄前儿童，拉着久美子的手开玩笑地叫着“久美子姐姐”，这人从欧洲回来，怕是学会了亚洲人的优势，卖起小来炉火纯青。久美子实在不放心这样的丽奈自己住在酒店，从居酒屋出来后就直接带回了家。

一边开着车，一边还要在意副驾驶上的人睡得是否舒服，这样危险的事久美子发誓不能再做第二次了。

距离上次这样呆在一起，已经过去了十年。现在的久美子还依旧是追逐着丽奈的背影的那个久美子这件事，大概只剩下神明还知道。久美子从没想过和丽奈之外的谁在一起，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但这个沉重的想法属于久美子自己，丽奈不是细腻到这种程度的人，久美子是知道这一点，才被她吸引的。至于为什么会去当音乐节目的制片，大概只是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也期待着有一天可以两个人一起站在人前吧。

时常觉得可悲，又在这种可悲中自我陶醉。

高三的时候，丽奈的日程比之前几乎多了一倍，不但要准备出国的事情，还要学习和全国高考生一样的课业，就算是三年级从社团隐退以后，以音大为志愿的丽奈也不能停止练习小号。早上一起乘电车去学校，久美子几乎已经习惯了电车来了之后，牵着低头看单词本的丽奈上车，到站了之后再牵着她下车，“聪明的孩子不会浪费时间”，升学班的学生一直以来大抵是这样的状态。只是之前的丽奈在学习方面还算从容，大部分精力也都放在在社团上，所以之前久美子见过的像这样努力的丽奈，大概也只有在拿着小号的时候。

相比起来，久美子却几乎要被数学击沈，如果只有文科的话死记硬背就够了，稍微熬熬夜就能提高不少，数学却不是熬夜就能提高的。大概是天生不适合理科的东西，光是数学一科就拉低了一大截偏差值，久美子只能有些自暴自弃地寄希望于其他几门学科。

“久美子，逃避是不行的哟！！”小绿皱着眉，严肃地教训起来。“最近就只是在学文科的内容呢。”

马上就是第二次模拟测验，如果数学还没有什么长进的话，必然无缘一流的大学了，“如果这点程度都做不到，就没办法成为特别。”但就像是数学这个东西故意跟久美子做对一样，她越是集中精神学习，越会出现五花八门的漏洞，陷入了“越学越不会”的死循环。

“如果跟丽奈说的话，大概会被骂吧。”

“久美子你说出来了。”

身旁的丽奈从手里的单词本上抬起眼睛，车窗外的雪景一闪而过。

“丽奈。”

“嗯。”

“如果我...”

“不行。”

“我啊，一直在追着丽奈的背影，一秒钟都不敢松懈，因为丽奈你总是跑得很快，又很从容，我…”

“不行。”如果久美子打算继续说下去，也许会被丽奈的眼神射穿。

久美子看着丽奈又安静地把目光转回到单词本上，放心地笑了出声。

“幸好是丽奈呢。”各种方面来讲都是。幸好是丽奈呢。

丽奈的肩膀轻轻撞上久美子，“笨蛋。”她小声骂道。

“想去爬大吉山。”

“现在？”

好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丽奈毫无征兆地说。

“好。”

久美子几乎适应了丽奈肆意发牌的电波，就算是深夜两点她提出立刻去宇治川划船，久美子认为自己也会冷静地披上衣服打着哈欠出门赴约。只要是丽奈提出的要求，久美子从来就无条件应允，这人用陈述句都能说出命令的气场，只针对久美子，这一点让久美子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雪后的大吉山给攀登增添了许多艰难，久美子只能拉过了丽奈的手走在前面，毕竟大多数时候她是把丽奈当成小女生来看待的，虽然实际上她总是有些虎虎的男孩气。但至少看起来，是比自己柔弱的家伙。要好好保护才行。

“小号，我来拿吧？”

“不行，久美子毛毛糙糙的，如果摔倒就不妙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丽奈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号。这位高考在即却还要利用晨练和午休的时间来练习的前辈，被吹奏部的后辈们称为小号彼女桑。“小号君是吹奏部最幸福的男人呢。”甚至出现了这样的部内梗。

被雪覆盖的北宇治让久美子联想到丽奈的纯白色连衣裙，可能是她有太多的小裙子，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缘故，高一县祭以后久美子很少再看见她穿那件，所以这种看到美丽事物的震撼感得以被新鲜地保存在脑海里。

“真好看。”这句大概是说给纯白的北宇治听的。

“久美子。”

“嗯？”

“我是不会主动帮忙的哟。”

丽奈转过身，脸上的表情被逆光的阴影盖住，雪反射金色的夕阳落在她的肩上。

“所以如果久美子不说的话…”仿佛是为了躲避久美子的视线，将脸转到一边，却刚好被落日照得通红。“我是不会帮忙的。”

“丽奈不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没关系，我可以的。”说出了自己都心虚的话。

“但是这种程度的小事，我还是忙得来的。

久美子总是在背后支撑着我不是吗？因为我总是理所当然地依赖着久美子，久美子什么都能处理得很好，其实是久美子才比较像一个大人的样子，考虑事情周全，人际关系也很好，有久美子在，我才能变成现在的样子，才能自由地做自己。”

因为久美子的包容，久美子的温柔，久美子的保护，才有了现在可以心无旁骛的丽奈，所以。

“所以啊…久美子，这次请你依靠我。”

总是英雄主义地说着“我会在你身边”这样的话，但是却忽略了陪伴明明就是互相的事，这样简单的道理。

这种时候如果说自己想要夸奖丽奈，绝对是不合时宜的，但久美子还是像个大人一样抚摸着面前少女的发顶。

“我的优等生，帮我补习数学好吗。”

“既然你这么说了。就，就要听我的话。”那张好看的脸表情终于柔软下来，却似乎还在生气。

“嗯。所有都听你的，帮我一把，别光顾着自己奔跑了，快来帮帮我这只笨鸟。”

“笨蛋。”

“因为是笨蛋嘛。”

“这周末我去你家。”

“嗯。”

“会严厉到让你哭出来。”

“嗯。”

丽奈比久美子想象得要严格得多，如果说认真的丽奈久美子早就习惯了，但是这样对自己的丽奈，还是第一次体验。

不得不说，相当可怕。

仅仅周六一天，就把初中数学的所有重点都串了一遍，久美子那怕走神十秒钟就会错过半个学期的课时，然后被丽奈训斥。

“其实久美子只是初中的基础不大好而已。接下来把高中学过的公式再过一遍就好了，我说的过一遍是重新学一遍，这个大概要用一星期时间。大概，如果久美子听话的话。”

久美子笑着关掉正给丽奈吹头发的吹风机，指关节轻轻敲着丽奈的发顶。

“我会听丽奈的话啦。”明明一整天都言听计从的。

久美子的床如果两个人一起睡，就难免显得拥挤了，好在丽奈这个当了一天家教的人已经是筋疲力竭，甚至刚刚躺下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一边抱怨着丽奈睡太中间了完全没想着给自己留地方的的久美子一边小心地替面前的少女将被子盖好。冬天就算开着暖气也还是有些冷，被久美子的动作吵醒的丽奈把脸整个埋进久美子柔软的卷发里。

“好软…”丽奈混杂着睡意口齿不清地说。

到底是睡着了没有啊。

已经无法准确回忆起到底是哪年的往事，久美子从工作岗位上溜出来，飞去大洋彼岸，混在台下的观众里，注视着台上的她和她心爱的小号。久美子剥开口袋里的糖果，在印着“月之味”的包装纸上写下“一刻不曾忘记”交给乐团的经理人，然后匆匆赶回大洋彼岸。至于“月之味”到底有没有好好交到那个一心只有音乐的人手上，久美子已不再过问。仅仅确认她还在那里之后，就足够安心。

早上醒来的时候，光线从落地窗窗帘的布缝里透过来，从上到下的光斑拖着尾巴，像是小小的流星的轨迹，久美子伸出手想要抓住，却只是切断了光线，在地毯上投下了手的影子。

不是在做梦。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放下的手触碰到了旁边熟睡的人的手指，对方显然没有睡饱，极其不情愿被惹醒的样子，将印着地毯纹路的脸埋进久美子胸前。这时候久美子才意识到，两个人就这样在地毯上睡了一夜，怀里的小号手忙完工作又是宿醉又是睡地板，反倒是自己为了开车滴酒未沾，睁开眼睛还能怀抱美丽的少女，何等罪孽深重。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将散乱的一缕一缕顺好，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个触感并不陌生，身体的记忆总是比头脑要清晰，久美子回忆起起高一那年全国大赛合宿，十六岁的丽奈睡眼朦胧地趴在自己胸前，那隔着布料的柔软，还有流动在锁骨间的吐息。

“丽奈，我喜欢你哦。是love不是like。”

毕竟要我不要放弃的是你，让我喜欢上音乐的是你，在我面前任性妄为的是你，在最好的年纪撩拨我的心弦也是你。因为我跟秀一多说了一两句话就闹别扭， 自己却当着全国高中吹奏部员代表的面在名古屋的音乐厅里跟泷老师告了白的也是你。

久美子这个人早就被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搅合得七荤八素了。仗着美丽又特别就闯进别人心里，和强盗有什么两样嘛。想要抱怨的时候，已经被掠夺了个干净。

现在的丽奈稍稍长大一些了吗。能读懂人心了吗。

“不用回应也没关系的。”安抚着怀里的少女。这便是久美子的选择，所以，就算是对着山谷呼喊也没关系。至少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让她拿出这份勇气的人，已经在这里了。

“喜欢久美子。”

埋在胸前的声音闷声闷气地。

“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久美子了。”

就算是梦话也好。

她还带着睡意的声音绵软好听，像猫咪舔舐着久美子的耳朵。

卧室半掩着门，舒适的床就在十步之内的距离，昨天到底是什么把两个人绊在了客厅，一点儿都不重要了。抚摸着黑发少女脸颊上可爱的红印，询问她愿不愿意先起来，回到卧室再接着睡。

“久美子...”

“嗯？”

丽奈枕上久美子的手臂。 “在这里就好。”

在眼前，在脑海里，这样的画面难辨真假地堆砌在回忆里。

想要变得特别，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想要继续奔跑下去。

想变得能和你在一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