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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好几周的熬夜终于让志保的身体向她发出了最后警告，一向自诩有良好生物钟的她睁眼时已经是周日上午11点多了，于是放任怠惰的赖在床上不愿起来。打开蓝牙音箱，如流水一般的钢琴曲立刻倾泻在公寓中，席卷走弥漫在房间中的理性学术感，留下在空气中一个个跃动的音符。

争取在中午12点之前起床？

志保看了眼手机，却发现已经11:59了，于是作罢。把抱枕移到腰后，她拿起手机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信息”里惟一活跃的联系人。

【下礼拜我要去北海道一趟。】

【什么嘛~志保自己去玩也太狡猾了。】手机就传来轻微震动是在短信发出的几秒后。志保捧着手机，把头窝在柔软的被子中轻笑，想象着红子骄傲的表情和微微撅起嘴的模样，话里话外都透着强烈的“我也要去”几个字。

【没说不带你，但是你可能会觉得无聊哦。】

【呵，魔女红子的字典里就没有‘害怕’二字！说吧，又去开什么会？】

【关于城市公共场所心脏骤停体外自动除颤（AED）救治网络体系建设的研讨会。】

志保恶趣味的舔舔嘴唇，很想知道此时红子的表情。她一定是苦着脸，目光游移的略过一大堆生僻词吧。志保想。粗略扫了一遍发现看不懂，甚至抓不住句子的主语，于是不得不回头看第二遍，但还是以失败告终。最终气鼓鼓的瞪着屏幕，像只猫一样愤恨人类终日盯着电子产品，于是把手机扔出视线之外。

“眼不见心不烦。”耳畔似乎响起红子经常说的话，伴随着她大力摆头的动作，红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志保不否认自己是想知道红子会怎样回复她的，毕竟这种小圈子研讨会常常充满了学术氛围，一般没有相关基础的人即使有免费赠票也是不太会有兴趣去听的。更何况据她所知，不管是对“心脏骤停”还是“网络体系建设”，都不在红子感兴趣的范围内。

【……去就去，周末见。】

志保没想到红子倒是毫不畏惧的来陪她了，不仅来了，还打扮的漂漂亮亮、光鲜照人，好似去参加的不是医学研讨会而是假面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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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啊，拿那么多衣服干嘛？”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两人到酒店已是下午了。在主办方安排的包厢里，志保窝在沙发中看书，偶然抬头便被红子打开的行李箱里玲琅满目的衣物闪花了眼。

“穿啊。女孩子出门多带点衣服是常识。”红子伸手拉开了志保的箱子，看到里面几件简单的衬衣、黑白灰搭配的裤装和大摞大摞的医学文献复印件时，默默撇了撇嘴，“……当我没说。”

“我说，正好我也带了几瓶指甲油，不如我给你涂吧。”红子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抱膝坐在沙发中埋头看书的志保，发现她纤细修长的十指并无色彩。

志保从书中抬起头，颇为认真的思索一下红子的建议，点点头说“好啊”，随机伸出一只手搭在旁边的小桌上，一副不设防的随意样子。

红子来了兴致，拖来一张椅子做到小桌对面，执起她的手帮她的手做了简单护理，随后挑了一罐裸色指甲油细致而认真的涂了起来。

志保的目光仍在书页上，心思却飞跃了艰涩高深的医学词汇。对方的手是温热且柔软的，修剪的光滑圆润的略长指甲不时轻轻划过她的手掌，像落在心间的羽毛一样痒痒的。她感到指尖有冰凉的触感，悄悄看了一眼红子，发现她正像一个艺术家一样拿着微型的笔刷在她指尖上作画。

北海道的冬天是寒冷的，落了一天的雪，窗外一片无垢的洁白。志保坐在温暖的屋里，低头看到红子在她指甲画的细小樱花瓣，突然就觉得心中也绽开了簇簇樱花。不仅是手，整个人都被温柔的对待。

索性把书倒扣在桌子上，志保用空闲的那只手把红子一缕垂落的长发别在耳后，压抑不住笑意的说，“哪用那么仔细？随便涂个颜色就行。”

“不行，樱花粉和裸色很搭，衬你肤色。”

当然，第二天正装去出席研讨会的时候志保才发现衬的是红子的裸色短靴和她樱花形状的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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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医学研讨会难道真的很无聊么？

……当然很无聊了，红子全靠数着坐在她前面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智慧的秃顶下不多的头发强撑精神。看着不时记笔记、自始至终摆着一张冷峻且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志保，红子在心里默默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之大，如果不是陪志保来这里一趟，可能她一辈子也不会和医学这种高深专业沾上半点联系。

志保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好美……志保拿笔的姿势好帅……志保的短发长长了不少，低头的时候额前的刘海都要遮住眼睛了……志保居然在主持人讲话的时候拿出了手机！

红子撑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志保的一举一动，突然感到手包中传来微微震动，接连收到两条短信。

【再坚持半个小时，主持人念完稿子我们就去吃饭。】

【别老盯着我看！】

红子很想反驳一句“被本大小姐看是你的荣幸”，可看到志保收起手机认真聆听的模样，还是乖乖坐好、重操旧业——数坐在前面的教授的头发。正聚精会神的数到三百二十六根，还在心里期待突破四百大关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红子下意识的挺直背，有种上课开小差被抓包的感觉，志保含笑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上午辛苦了，请你吃午饭。”她这才发现在场的人已经走了小半。

“什么嘛，明明你比较辛苦……”红子站起身嘟囔道，把笔记本——装模作样带来、但只写了满满一面“正”字记录三百多根头发的那一页合上。“我知道一家札幌拉面很好吃！”她边站起来边说。

“好啊。”志保耸耸肩表示没意见，自然的伸出手，而红子习惯的搭了上去，如做了千万遍一样。两人挽着手、轻声交谈，走入北海道的风雪中。

真是个暖冬。在某一瞬间她们同时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