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lisk 于 2017-1-15 02:12 编辑

*繪里視角

*抱歉拖了好久

(下)

從來不覺得季節交換之時，天氣驟降這件事有什麼困擾的，天氣越冷越能從懷抱中攝取希的溫度，多麼好呀！

然而今晚我睡在沙發上。

說我們在吵架，這我是不會認可的，只是兩方在鬧憋扭而已。像放棄似的閉上雙眼，調整好舒適的角度，嘗試著入睡。恩，沙發以後換掉吧，換成綿軟一些的，還有尺寸大概要再大一些，不然腳拎在沙發外頭並不是太合適。

和希結婚之後(我可是有正式求婚的，才不是同居)，因為日日夜夜都是相擁入眠，我不用再開著小夜燈睡，這已經維持了好幾年了！突然開著燈我睡不著呀！但能怎麼辦我怕黑！

過了不久，我聽見細碎的聲響，似乎是希的腳步聲，像是怕吵醒我那般，不想發出任何聲響，即使在眼皮的暗幕底下仍然能感受到從沙發後方投射而來的視線，希肯定站在那看著我吧！接著，細微溫柔地聲音呼喊著：「繪里親？睡了？」

既然還在鬧憋扭就裝睡吧，我維持著閉著眼的狀態，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腳步聲漸漸遠離又再度靠近，一件厚實的被子覆在我身上，希像是確認好我安穩不會著涼那般東拉拉西扯扯，隨後希蹲了下來，溫熱的氣息稍稍溢在我鼻尖

「繪里親這個笨蛋」柔軟的觸感貼上了我的額頭，希撫了撫我的頭髮才又走回房間。

我怎麼能不愛希？

即使有任何紛爭，希對我綿延而化不開的溫柔、包容與支撐，點點滴滴地穿鑿到我漸漸睡去的思緒中，真好，我與希相愛著，真好。

心中洋溢著濃郁的幸福，不久就安穩地睡著了

_

希開店時間比我上班的時間晚，一般來說我起床坐起身的時候，她會環過我的腰，我只能憐愛的笑了笑，說著：「妳不用那麼早起也沒關係。」她只搖搖頭說著：「咱想幫妳準備早餐」。今天大概是床上沒有動靜，沒有隨著我起床而醒來，我走到床邊彎下腰盯著她的臉，平常總是神秘兮兮或者是惡作劇的翡翠雙瞳藏了起來，天真無瑕的睡顏實在，好可愛、太過可愛了，好喜歡，好喜歡。

然而希總是沒有察覺自身有多麼可愛這件事。

希總是說我毫無自覺。老實說，對自己有自覺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對於自身的了解毫無疑問的是從我的想法與價值觀出發，附和上他人給我的外在評價，僅此而已。

我是，混血兒、似乎在大家眼中是個美人、看起來特別聰明，這些說詞只能給我一個模糊不清的印象，就算是照著鏡子仔細端詳，我也抓不住那些內涵，我僅認為自己各方面都相當普通，除了做事認真以及堅持到底這種性格可以理想地完成一些事務之外，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多數的事情都抱持著力所能及的態度去完成。有一段時間甚至很討厭從小聽到大的稱讚，並不是出於對抗心理，而是因為，他人稱讚我時，希的表情太過明顯了，稍嫌得意的喜悅卻參雜了不安，即使我可以無數次、無數次的闡述和化解希的不安，卻不能一次性的根除，這讓我感到苦悶。

如果說，我是個毫無自覺的人的話，希則是自我評價過低了。

喜歡希，喜歡她時不時的惡作劇、喜歡她哄著愛鬧憋扭的我時撫在頭髮上的指尖、喜歡她溫柔寵溺的笑靨、喜歡她豐饒的胸部與誘人的身軀、喜歡她軟糯淡悠的聲音、喜歡她喊的每一聲繪里親、也喜歡她緊繃在床上毫無餘裕、不帶暱稱侷促地喊著「繪里」、喜歡她任何一切可愛的不安，即使無論如何都想化解也喜歡著。究竟是怎麼樣的戀情才能這樣燃燒了十年，我的胸口仍感到炙熱而無法平息呢？

希自我評價過低的這一點，讓她忽視了我也有不安呀！她總是惡作劇地說著，「欸呀！繪里親真受歡迎」但希何嘗又不是呢？那幾個天天來咖啡廳報到的猥瑣男子，偶然聽到他們談話我全身都戰慄了起來，竟然想打希的主意，就算你們在這天天守候等到天荒地老，希都只會是我的。

這些事情希總是看不到，分明就多得數不完呀！看不到自己多受異性歡迎，看不到在這件事情上我有多擔心，可又不能挑明著說，被希知道我在吃醋肯定要會被好好得戲弄一翻，我的獨佔慾肯定又要成為真姬和海未譏笑的話題之一了（然而這兩個人才沒資格笑我呢！兩個妻奴！）。

那種＂咱真的適合繪里親嗎＂的表情、說詞、情緒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每當出現這種情況時，那天夜晚總是會特別用力的抱希，感受到我的情緒了嗎？我是想這麼告訴她的。

所以想要個孩子。

十年來過著平淡卻如蜜一般的生活還是會恐慌。

我們終究比不過普通的婚姻，有時會這樣想著，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垂暮之時我早已舉目無親，病重了希會撐著同樣年邁著身子在外頭守著，急切地想幫我簽下手術同意書，然後被醫療人員遞過有些歉意可仍無可奈何的眼神，說著：「抱歉，他還有妹妹，只能請妹妹來簽」。接著，可能再守上一兩夜，心急如焚地等著遠嫁他方的妹妹趕來。分明數十年前就已親過血脈，分明數十年前就比平凡人輕易獲得的婚姻更為真摯赤誠，可無論用多少時間砥磨用多少字句描繪、白底黑字法律文書中我們依舊毫無關係，無能為力最後只能怪著天地不仁，如此不仁。

思緒自此，總是會不爭氣地哭了出來。年輕的時候還能鄙視著那不過是一張紙，我們之間的愛多堅貞多炙熱才不需要靠這種契約的形式來維繫。然而，每每與他人提及，冷冷的一句「不過是，同居關係」就會被打回原形。

我對於這樣的未來感到不安。

考慮著這些、無法抑制的喜歡著希、害怕未知的將來，各種思緒混雜在一起，我只得出一個結論：想要有個能確保世俗關係的介質—這絕對不是不信任我們之間的愛，那毫無疑問地充斥著我的血液。我只是對整個世界不信任，這份戀心在坦誠布公之時便相當能夠體會世界的惡意，惡意無論如何都傷害不了我們，甚至只會讓我們更為堅貞，但絕對保障不了我們，除了愛情之外我們沒有任何事物可以保障對方，沒有任何權利，白底黑字上的任何文件，我們都只是陌生人。太過不堪了，我不要這樣。

跩懷著不安，是這次爭執的起源。

「好喜歡妳」我在希的額頭上緩緩地烙下輕柔地吻，就如同她昨晚吻我那般，即使心神劇烈的被現實給拉扯著、搖晃著，憑著這樣的愛意，就有能量去拚搏，就有面對一日艱難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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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開車到希的咖啡廳去接她，卻發現店門已經被拉下來，鐵門上貼著＂今日店主心情不佳，提早結束今日的營業時間＂這是什麼？分明是特意寫給我看的吧！我都能想像到希鼓著臉一邊寫著一邊嘟囔著：「ポンコツチカやで‘！ポンコツチカやで‘！‘」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了出來，我將面臨的是安撫戀人的難題，即便如此我愉悅地聲響像是不由自主地從喉頭冒出，甚至，都想哼著歌了，我肯定是病入膏肓了吧

不過，既然接不到希，那今天還有事情得做。我發動車的引擎，往西木野病院開。

「不行！」我連話都還沒說出口真姬便先開口阻饒著我

「等等，我甚麼都還沒說呀！況且還不是你先跟我提IPS的事的。」

真姬扶著額，欲言又止、最後像是投降似的說：「我是對我的技術有信心才會對你提這件事，也的確覺得你們可以試一試，但是…但是…」真姬開始捲著火紅髮尾「妮可一聽到這件事就跑回來跟我吵架，真是意義不明，妳和希沒有溝通好為什麼是跑回來跟我吵架？真是意義不明，在妳們得到相關人士的共識前不要來找我說這件事了。」

…雖然知道真姬也是妻管嚴還聚少離多，但還真沒想過如此容易妥協連幫我爭取一下的意願都沒有，哼我們同是校園偶像的情誼就如此薄弱嗎！！小繪里覺得委屈、小繪里要回家了

啊啊…徒勞無功的我究竟﹑都在做些什麼呢？

不帶聲響地轉開門鎖，微弱地說著：「我回家了。」意料之中的沒有迎接我的話語，剛剛被真姬潑了一身冷水後，熱切地想哄哄希的心情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沒有出聲呼喊著希，只是垂喪著氣地，在玄關脫好鞋子躡手躡腳地穿過家中長廊到客廳去。出乎意料地，希沒有在廚房準備著晚餐，也沒有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節目消遣著打發時間，她只是隨意地在地板上鋪著毛毯，在陽台旁睡下，早上那般的睡顏似乎染上了更多的哀傷，我緩緩地靠著她躺了下來，從背後將她摟進我的懷中，她的身上有著淡淡和煦的太陽香氣，大概是夕陽的餘暉曬在他的側身，燻烤著她本身就足夠迷人的香氣了，希身上的味道總能令我感到安心。

即使安心也讓我感到心痛，不由得的我緊收著手臂，嚅囁著喊著希的名字

「五年」幾乎是音節尚落，希就維持這個姿勢，眼睛也沒有睜開，說出這兩個字。

「什麼？」

希嘆了口氣，轉過身來面對我。但不知為何的就是不肯看向我，只是將頭緩緩地靠在我的胸口上，悶悶的說

「五年，咱至少還想要享受五年和繪里親兩人日子。咱知道繪里親在擔心什麼。繪里親就是什麼都太認真，都把事情最壞的打算都想好了。咱可是知道的。」

「繪里親的這份認真也喜歡，好喜歡，可是咱不想要將孩子是被當作唯一能夠連結我們倆身份的手段，不希望生命的誕生是為了維護關係這樣的目的，咱希望我們的孩子是在毫無雜質的祝福下誕生的。沒有任何一個生命是該被用來當作其他事物的目地的。」

希緩緩抬起頭，終於肯看著我的眼睛了

「繪里親害怕的，咱們一起找方法解決，只要能運用的方法咱們都去試試，任何能夠在世俗上連結咱們倆、證明咱們倆的東西都去試試。咱不會離開妳…除非你厭倦了咱。繪里親感到不安時，咱會更努力的撫平妳的不安，更加愛妳，世上所有的危害因素咱都會排除然後好好地擁抱妳。妳不需要感到不安。得不到保障沒關係，咱們會一瓦一磚地建立好不被攻破的圍牆喔！」

希的語氣太過溫柔，溫柔如風，吹皺一池春水還漸漸地激起了浪，抑遏不止地從眼眶中濺了出來。

「希、嗚、希、嗚嗚、希….」我嗚咽著，不停地、不停地喊著希的名字。希只是環過我的腰間，不停地說著「好了、好了、繪里親最可愛了、不哭了。」

到頭來，被哄著的永遠是我，帶領著我們之間關係前進的永遠是希，希總是能察覺我所以微妙瑣碎的傷口，然後輕軟地碰觸，摟著我說著不痛了、不痛了喔！咱就在這裡。我永遠敵不過她，好想要永遠地留在希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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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復之後，我稍稍吸吸鼻子

「都怪希讓我成了這副德行。好，孩子的事我們以後再說，我們有著大把歲月可以牽著手討論。但是。」

微微地皺起眉，「剛剛的話有一句我很不滿？」

「咱有說什麼不對的地方嗎？咱覺得應該很感人呀？」希歪著頭問，就是毫無自覺的這點總是令我有些來氣呀！

「什麼叫做除非我厭倦了妳呀！這種事不會發生，我是不會認可的！說出這種話的下場妳很清楚吧？」

「欸？等等繪里親妳等等…啊、哈…」我強硬地將希的雙手壓在地上，嘴唇貼在她的耳邊，用著希最無法招架的語氣挑逗著說道：

「我要讓妳知道在說出這種不自信的話的後果。」

夜晚，還相當的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