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艦これ】【金榛】我仍等待你的歸來(1.24更新(下))

作者:dicky0031
更新时间:2017-08-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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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dicky0031 于 2017-1-24 01:45 编辑



兌現承諾現在來放榛名篇了【白組】【艦これ】【金榛】即使遠洋浪濤不息的後續。



有人會發現兩個標題之間的關係嗎(期待臉




我不會說因為私心的關係差點寫成俾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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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名 side(上)






從金剛所在的第一艦隊出航開始,榛名就決定要在港口迎接她的歸來。

目送那人的背影朝水平線而去,直到遠得已經無法以肉眼看見,榛名依然守望著她所離去的地方,抿著唇靜心等待。


忘了自己等了多久,終於迎來第一艦隊返航。

艦隊成員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視野中,本來一直坐在海堤的榛名於是立刻站起,一拐一拐的走向她們。

她堅信著金剛的歸來。

但是走近返航艦隊那刻,除了看到混身全是不同程度破損的全員以外,怎麼都找不到那個人的身影。


榛名愣了良久,只見她們都同樣露出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

她知道這副表情代表什麼,只是她仍然選擇忍耐。


不論是怎麼樣的悲傷、憤怒,榛名從來不會輕易將這些感情表現出來,更加不會讓它們染到自己的表情之上。

她是個隱忍的孩子,從不會反抗別人對她的要求,對別人向她的一切也只會逆來順受。

就連這一點,金剛都說過不少次,說是想讓她不要總是忍耐,要在適當的時候表達出自己真正的感情,不過能讓她這麼做的,由始至終只有金剛一人。


如果連那個唯一的人都不再存在,自己還有什麼表達感情的意義。


沉重的氣氛在她們之間漫延,現場彌漫一片凝重的寂靜,僵硬的氛圍早就迫得她們彷彿失去了語言能力。

持續許久的沉默,最後在長門、明石等人趕來之後終於被打破。


「金……………赤城,艦隊被害狀況呢?」

下意識呼喚擔任旗艦的金剛,卻又像是回想起什麼那樣,連忙將衝口而出的話吞進肚內,轉而向臨時接替艦隊指揮的赤城詢問。


「Bismarckさん受敵方戰艦ル級炮擊中破,加賀さん和我也在戰鬥中受魚雷轟炸中破,其餘成員則是小破。」

然後,赤城有所顧慮地望向旁邊的榛名。


那樣的事實,她實在沒辦法在這個被遺下的孩子面前說出。

特別是在深知那種只剩一個人的孤獨寂寞作為前提下。

然而那總歸是個事實,無法扭轉、改變。


「旗艦金剛在戰鬥途中遭到潛艇突襲奮力反抗,中破之後獨自衝入敵陣中破敵方戰艦棲姬,成功驅趕敵方深海聯合艦隊,可惜受敵方棲姬正面炮擊而被擊沉。」

她們當然知道這對榛名而言是多麼殘酷的現實。


似是為了表達沒能保護好旗艦——她唯一的姐姐的悲憤,她們全都不約而同地垂下頭或是將視線移開,突兀的沉默中唯獨榛名一人依然掛著微笑。

那是在示意其他人無須自責的釋懷笑容,亦或只是掩飾真正情緒的強顏歡笑,答案只有榛名自己知道。

只不過,那弧度包含的苦澀絕對任誰都能清楚看見。


「………………明白了,我會先向提督報告,詳細就留在之後的報告書內吧。」

長門的語速比平日隱約快了點,倒是不失往常的威嚴。

「負傷的人就先去船塢入渠,明石,之後的交給你,我要先去向提督匯報戰果。」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長門的冷淡只是為了不暴露再度失去同伴的悲傷。

實際上她背負的哀傷,說不定比起任何人還要來得更多。


長門離去後,在場的全員就再沒開口說過話,只有矢矧和吹雪兩人扭扭捏捏,似乎是有什麼不敢開口的話想對榛名說。

畢竟她們手上還有一件不得不交給榛名的物品。


至於此刻的榛名,如同當初目送那人離去的時候一樣站在海堤,眺望遠方的水平線,彷彿只要這麼做就能讓她回來。

她不會哭,也不打算哭。


既然金剛與自己約定過,她就一定會回來身邊。

…………………一定。


不論在什麼時候,榛名的臉上總是帶著些微笑意,正因如此,她們更加擔心現在的榛名。

到底是榛名能夠先讓自己放下內心的重擔,還是她先到達逞強的極限而崩潰,這是值得讓人深究以及關懷的題目。


矢矧和吹雪的肩膀雙雙被赤城搭上,好不容易終於給予她們足夠的勇氣朝向榛名邁出步伐。

「那個………………榛名さん。」

小心翼翼地呼喚對方的名字以引起她的注意,等到榛名回頭望向自己之時,本來走在前頭的吹雪倒是反而有點害怕了。


吹雪與金剛搭檔過的次數倒也不少,對她的姊妹們當然有著一定程度的認識。

不過,在金剛那三位妹妹之中,要數她最不熟悉對方性格的,那絕對非榛名莫屬。

因為榛名總是溫柔、平等地對待所有人,臉上也甚少會出現微笑以外的表情,除了是在出擊的時間,否則絕對很少能夠看到她動怒的樣子,卻也因此,吹雪更加觸摸不清榛名的真正性格,更拿不準她的底線到底在於何處。


「吹雪ちゃん,怎麼了嗎?」

一如她的預料,榛名只是輕輕笑著望向自己。


吹雪先是嚥了口唾液,隨後將目光移到旁邊的矢矧身上。

讀懂了吹雪那眼神的示意,矢矧暗自點頭,拿出那一直藏起的物品用雙手捧起,走向榛名。


「這是金剛さん留下的,請讓我將它交還給你。」

雙手朝榛名伸出,安靜等待對方將手中的物品拿去。

只是,矢矧未能止住自己那顫抖的雙手。

「請原諒我,我沒能守住她。」


作為旗艦直援艦的矢矧,當然無法擺脫金剛沉沒的陰影。

歸根究底,金剛之所以會被潛艇的魚雷命中,絕大部份原因都是因為她的對潛雷擊警戒做得不夠完美——她是這麼想的。

臉上盡是自責的表情,緊緊皺起的眉頭正是她無法釋懷的證明。


榛名稍稍低頭望向她手中捧著的電探,心中頓時百感交雜。

那電探的式樣雖與自己頭上的不同卻依然熟悉,指尖接觸到那冰冷的金屬,刺骨的寒涼隨即竄進她的心底。

缺失了一邊的電探,僅餘的一邊也被炮火打至變形,煙灰混合了血跡,在金屬的表面鍍上一層並不好看的顏色。


「謝謝,矢矧さん………………謝謝你們。」


榛名很清楚她們已經盡了全力,那是金剛的選擇,沒有干涉的權力與必要。

總是如此,明明是最重要的人,即使是自己在意、擔憂的事,她也從來不會出言挽留或是改變對方的決定,然後,只會在感受到令她後悔不已的悲傷事情之後默默忍受。

勾起嘴角露出微笑,也不過只是為了給自己戴上虛假的面具。


就算真的將金剛的遺物親手轉交了,她們心中的愧疚感似乎依然沒有要消失的跡象。

或許是因為她們知道,榛名其實並未能對此釋懷。


「各位的傷勢想必相當嚴重,還請盡快去前往入渠。」

榛名刻意出言,目的自然是引導她們離開。

一方面確實是出於對她們傷勢的關心,另一面卻是出於羞怯不想暴露自己頻臨崩潰的內心,更大的因素是,她希望一個人待著平伏心情。


要是再繼續這麼下去,榛名沒辦法確保自己能夠忍住如今心底那強烈的哭泣衝動。


「榛名さん…………………………」

吹雪皺起眉,呼喚榛名的語調卻是如此謹慎。


現在的榛名彷彿就是一塊易碎的玻璃,就算只是輕輕碰觸,都已經足以令她崩解。


自歸港以來就一直緘口不言的Bismarck僅僅是伸手壓了壓頭上的軍帽,遮蔽自己的表情。

「走吧,去船塢入渠。」

拋出這句簡短的話,低下頭便朝榛名背後的鎮守府邁出腳步。


雖然只是短暫性,但最少對她們所有人而言,Bismarck這句話確實成為了讓她們從這困窘中解脫的契機。

再度向榛名投以一個複雜的眼神,最後選擇默默跟隨Bismarck的腳步離開,只留下榛名一個待在本來的地方。

榛名挺直腰背,視線依然放在遠方,凝視水平線的動作並未改變。


「姐姐大人……………………………」

聲線輕得除了自己以外再無別人能夠聽見,只是語中的留戀極其清晰。


榛名當然希望現在心裡那些不捨與悲傷連同與對沉沒的姊妹們的追憶,一同在此隨風飄散。

但是直到她能夠忘記那個來自金剛的、最後的諾言之前,恐怕她都是無法放下這一切。

抿起嘴唇,頭不自覺的垂得更低,用力閉上眼簾的瞬間,從眼角溢出的淚水隨即打落地上,化成冰冷的水花。


「…………………………騙子。」


//


榛名是個不擅長表達自己、總是過於老實卻並不坦率的孩子。

這樣的評價在艦隊中流傳了許久,起初只是金剛單方面的評價,後來得到提督的贊同後,這個評價就幾乎傳遍了整個鎮守府。

之所以會得出這個評價,只因為榛名自身的性格使然。


如果是令她感到喜悅的事,那麼她將會毫不掩飾的露出燦爛好看卻不失矜持的溫柔笑容;

如果是令她感到害羞的事,那麼她將會展露為難卻得體的微笑,臉頰泛紅同時謙虛應對;

如果是令她感到生氣的事,那麼她只會輕輕皺起眉,用精簡而嚴厲得語句向對方說教;

如果是令她感到悲傷的事,那麼她只會隱藏起自己的悲傷,以句一貫的口頭禪濛混過去。

最後,她會在一個沒有任何人能發現的地方,僅僅是自己一個人靜靜待著,悄然哭泣平伏情緒,然後回復平日那副模樣,繼續說著她那句口頭禪。

就連與榛名最為親密的金剛,直到她沉沒之前,看過榛名抒發出真正情緒的次數屈指可數。


只有在金剛的擁抱之中,榛名才會表露出內心的軟弱不安以及悲愴。

如今唯一的港口不復存在,榛名又能怎麼抒解她壓抑的情緒呢。

失去最後僅剩的姊妹,甚至連自己的腿都無法隨心所欲地移動,只剩待在港口作為警備艦的能力,整天無所事事的抬頭看著港口的起重機,偶爾也會露出極其寂寞的表情,就像那時候一樣凝望著遠方的海洋。


直到此刻,榛名仍然等待那人的歸來。

需要當值的時候就會背著艦裝,待在港口望向遠方的水平線,一邊負責進行警備;

不需要當值的時候,榛名也會待在港口,只是靜靜的、一個人繼續等待。

即使只剩自己孤身一人,她也不曾在人前哭過,更加不曾說過自己很寂寞的話。


對於如此倔強的榛名,起初周遭的艦娘都多次表達過她們的擔心和關懷,經過了好一段時間倒也不見榛名做過什麼過激行動,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了她這獨來獨往的舉動。

對她的關注當然還是有的,只是她們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將那樣的話掛在嘴邊,僅僅是在偶爾遇見榛名的時候對她投以關注的目光。

每每看見榛名那總是在眺望天空的寂寞背影,路過的艦娘們也好,更甚是提督也好,除非是必要的公事以外,她們從來不敢在那段時間向榛名搭話。


榛名並非刻意要將自己孤立,也不是故意要迴避與其他艦娘接觸的機會。

她只是、想將所有空餘的時間都投放到「等待」之上。

一直以來,她都是跟在金剛的背後,以她的背影作為自己的目標而行。


現在失去了目標,甚至連前行的力量都不再擁有,這樣一事無成的她,除了等待以外,再無其他能做的事。

或許不少人都會為榛名的執迷不悟感到可悲,不過在她自身看來,她對此仍不厭倦。

——因為等待的目標,是她最重要的人,亦是她所愛的唯一一人。


儘管寂寞,也儘管她有多少次想讓自己放下包括對她的追憶的一切,榛名終究做不出如此「殘酷」的事。

要忘記那個最愛的人,實在太過殘忍。

就算有過多少次想哭的衝動,榛名都只是強行將其壓下。


【榛名是個堅強的好孩子。】


每次到榛名幾乎無法抑制自己的時候,這句話總會浮現在她的腦海,令她不得不止住眼淚。

因為榛名是個堅強的孩子,所以就算只剩自己也好,她都必須自立而且不能示弱。

從以前開始,金剛都是這樣教導她的妹妹們:鎮守府裡的高速戰艦只有她們金剛型四姊妹,作為中堅戰力,她們不能在人前顯示出脆弱的一面。


在他人眼中,榛名就是一個素有教養的千金小姐,「禮儀端正」就等同於她的代名詞,所以她更加不能在人前哭泣。

這樣的話,是不是就能再次得到她的稱讚呢。


雖然自己早就沒有能力出航,每天只能孤獨地等待或是發愣,卻從來不曾向提督提出將自己解體的要求。

榛名知道自己是鎮守府裡僅存無幾的高速戰艦,所以她不會去作任性的要求,對於眼前的一切,她都選擇坦然接受,從來不會為了自己的感受而作出任何反抗。


她就是這麼一個乖巧,卻又容易惹人心疼的孩子。


然後,今天的她依然像以前一樣,一個人仰望萬里無雲的湛藍天空。

眼中所見的顏色,簡直就像那個人的雙瞳。


偶然路過的Bismarck對於看見榛名仍與平日同樣昂首凝視那片藍天這一回事早就司空見慣,但是不管她看過這副景象多少次,終究無法習慣。

Bismarck實在理解不了,在這裡白費時間,每天重覆著同樣的「工序」,等待一個壓根不可能歸來的人,到底有什麼意義。


說實話,對於這個故作堅強,總是像個千金那樣將一切接納、順從的「乖巧」女孩,她早就無法忍受。

——要她背負那重擔再繼續生存下去,她實在做不到。


即使明知將要做的事有可能令榛名的心理崩潰,Bismarck依然下定決心要用她的方法去讓她從那悲傷的泥沼中解脫。

所以,等到完成出擊任務回來就將全部一口氣解決——Bismarck如是在心裡下了決定。


離開之前,她倒也不忘再度回頭望向仍在原地抬頭仰望天空的榛名。


由出擊任務歸來並且完成整備,再到調整好狀態從船塢離開之時,天色早已變得昏暗,外面也是漆黑一片,只能依靠微弱的燈光勉強看到前路。

她很清楚自己首先要做的是找到榛名,但是這個時候又應該哪裡找到她,這的確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不過相比起思考,Bismarck更傾向於交給直覺去決定她要前往的地方,結果,Bismarck選擇的地方正是榛名經常待著的港口。

夜裡的港口寒風呼嘯,靠著路燈散發的光芒幫助,Bismarck終於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色巫女服卻隱沒在黑暗的身影。


就算是在寒冷而且漆黑寂靜的夜晚,她所做的事還是與其他時候一模一樣,就是站在海堤上以眷戀且期待的眼神凝視遠方。

路燈的光芒打在榛名的側臉,讓她顯得更孤單。

Bismarck輕嘆一聲,然後緩步走向她。


仍然專注於眼前那片汪洋的榛名並未發現Bismarck的接近,等到發現對方之際,Bismarck與她就只剩數步距離。

「Bismarckさん………………?」

發現來者是與自己並不相熟的Bismarck,榛名除了遲疑以外就只有不解。


Bismarck和榛名同樣不是那種會輕易向別人搭話的人,所以對於對方的接近,榛名不多不少還是有點驚訝。


「我說,跟我來吧。」

她沒有一絲猶豫,直截了當地對榛名說出這句話。

榛名愣了愣,隨即歪起頭,一臉狐疑地回頭望向身後的Bismarck。


Bismarck倒是沒有在意榛名的反應,也沒顧上對方是否理解且遵從,轉身便往鎮守府走去。

她知道榛名一定不會拒絕,所以她對自己這魯莽的舉動倒是毫不憂心。


「那個,Bismarckさん,請問是要⋯⋯⋯⋯⋯⋯⋯」

縱然疑問的語句自嘴邊而出,榛名依然邁步嘗試追上Bismarck的步伐。

預料中的腳步聲從後傳來,顧慮到榛名的腳傷,為了讓她跟得上自己,Bismarck打從一開始就刻意放慢步速。


榛名還沒來得及思考Bismarck如此邀約自己的用意,她就被對方帶到間宮的店。

間宮從廚房探出頭察看前來的人那一剎那,不僅是她本人,就連旁邊正在小酌的隼鷹、那智等人都不禁愕然。

詫異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種時候竟然能看到那群「飲君子」以外的人,而是因為榛名竟然會在這種時候來到間宮的店,而且同行者還是德國歸來的Bismarck。


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怎麼可能會共同出現在這裡,甚至打對面而坐?


「你能喝酒的吧?」

甫坐下來不久,Bismarck就開口問道。


「啊⋯⋯⋯⋯⋯⋯嗯,雖然是能喝,不過榛名⋯⋯⋯⋯⋯不是太喜歡酒味⋯⋯⋯⋯⋯⋯⋯⋯」

榛名稍作思考,最後還是如實作答。


她本來就不喜歡酒味,如果非要喝的話,她也只會選擇味道相對較淡的紅酒。

金剛還在身邊的時候當然很清楚這一點,於是為了不讓榛名嗅到自己有酒味而皺眉,她總是會婉拒任何喝酒的機會。

只是想到這樣的回憶,一陣心酸就湧上心頭。


看著榛名的表情明顯黯淡,Bismarck卻不打算多說什麼。


「那麼,你要不要喝?」

一句單純的提問,沒有強迫或者誘使的意思。


榛名明顯地猶豫了下,臉上沒有浮現一絲難色,最後作出了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回答。

「好的。」


榛名覺得自己的腦袋肯定是有哪裡壞了。


對上她那雙茶色眼眸,Bismarck倒是成了呆住的一方——她不知道原來榛名還會有這樣的眼神:蒙上一層霧氣卻依然閃爍的瞳仁,眼底藏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堅定。

不過這本來就是Bismarck邀約榛名的目標,所以她不打算再思考更多。


間宮好不容易從先前的驚訝中回過神,於是連忙走向她們兩人,接近之後她才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到底有多微妙。

就像是置身於一觸即發的危險中,然而一臉平靜的榛名卻似乎完全沒受Bismarck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影響。


「Bismarckさん、榛名さん,你們要點什麼?」

「我要一瓶黑啤酒。」

用很小的幅度抬起頭望向間宮,清晰說出自己的點單後,Bismarck瞬即將視線轉而投到榛名身上。

「你要怎麼辦?」


大概是因為被對方突然拋來的話題嚇到,榛名愣了半響才懂得反應。

「對呢⋯⋯⋯⋯⋯⋯那就、請給我一瓶紅酒。」


結果榛名還是妥協了。

不論是跟酒,亦或是跟Bismarck也好。


「明白了,稍等一下。」

間宮交代這句示意理解的話語,隨即立刻返回廚房準備。

看著間宮離去,坐在對面的Bismarck仍然一聲不發,只是默默凝視自己。


「那個,Bismarckさん,請問———————」

「在想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裡,對吧。」

沒讓榛名把話說完,Bismarck就搶先將她想說的語句道出。

既然被對方搶白,榛名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必要,唯有用沉默作為答覆。


「帶你來這裡其實不為別的,就是有點事情想跟你說而已。」

儘管榛名沒有明言,但是Bismarck知道某程度上,她是在警戒著自己。

「別擔心,我不是要刺探你或是怎麼,只不過是有些很在意的事情罷了。」


恰好想接著說下去的瞬間,間宮就將酒和某些小吃送上,使得Bismarck只好暫時停頓。

等到間宮將東西都放下,連忙向對方道謝過後,她才繼續被打斷的話。


「對你來說,金剛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這個問題從Bismarck口中而出那一剎那,榛名就因為詫異而馬上瞪大雙眼。


連Bismarck都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未免過於一針見血,不過她不打算撤回。

根據別人給予她的情報而作出判斷,榛名是一個有問必答的人,卻未必願意主動說出關於自己的事,所以與其等她願意將一切道來,倒不如先向她直接詢問。


榛名沒有即時回話,反而伸手拿起酒瓶就往面前的玻璃杯倒上一杯紅酒。

拿起倒滿的紅酒輕啜一口,久違品嘗到紅酒那種甘中帶澀的味道,榛名本能地稍稍一閉眼,隨即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不愧是被喻為大家閨秀的榛名,就連喝酒的時候,她的行為舉止都是如此優雅——Bismarck不禁如是在心裡留下評價。


「姐姐大人是無可取代的唯一。」

拉回Bismarck的注意的是榛名這精簡而清晰的回答,卻也撼動了她的腦袋。

「姐姐大人對榛名而言是最喜歡的人,她比榛名堅強得多,也比榛名強上許多,榛名只是一直跟隨著她,以她作為我的指標。」

榛名稍微垂下頭,本來晶瑩好看的雙眸在提及金剛之際不自覺地變得黯沉無光。


「有姐姐大人在的話,一切好像就會不足為懼,就算變得懦弱也好,姐姐大人總會保護榛名。」

「姐姐大人和榛名約定好,一定會平安回來榛名的身邊,但是⋯⋯⋯⋯⋯⋯⋯⋯」

Bismarck注意到,榛名那平放在桌面的右手突然緊握成拳,全都足以顯示她的內心到底隱藏多少激昂情緒。

但是她沒選擇出言安慰,而是一言不吭的繼續聆聽,同時拿起酒杯喝下一大口啤酒。


「如果榛名的腳傷能好起來的話,榛名就可能以保護好姐姐大人了………………最少,成為她的盾牌也好………………為什麼榛名總是這麼沒用………………」

榛名只是一直呢喃著,即使說話的內容愈來愈負面,Bismarck依然沒有阻止她的意思。

相比起榛名那頂多只喝了半杯就沒再動過的紅酒,因為Bismarck邊喝邊聽的關係,手中的啤酒早就被喝得將要見底。


「要是榛名在那個時候沉掉就好了………………」

Bismarck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神經暴跳了一下。

原因正是榛名剛才陷在消沉意志時,無意識間蹦出的那句話。


任何一個艦娘都絕對不會希望自己沉沒,到底榛名是被扭曲到怎麼樣,才會吐出這種消極到難以置信的話語?

不論如何,這句話絕對成功刺激到了Bismarck的內心。


「別瞎說這種急著去死的話。」

Bismarck知道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到底有多重,畢竟她可是嚇得榛名一臉愕然望向自己。


作為伴隨艦跟隨那個英國笨蛋出航那會,她深深感受到對方有多麼渴望平安歸投母港。

那時候沒能守住她,沒能讓她履行應盡的承諾,導致如今在面前的這個人露出寂寞得幾近崩潰的表情,Bismarck不多不少還是有些自責的。

倘若當時自己能夠跟上她,說不定現在的結局就能改變。


「那傢伙拼上性命就是為了保護你,你竟然輕易就說想要沉掉?」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激動。

姑且就將理由歸究為「自己的腦子被酒精衝昏了,所以才會像這樣突然動怒」。


儘管榛名被突然動怒的Bismarck嚇得不輕,她的表情倒沒有因而變得難看。


「說實話,我很羨慕那傢伙,能有像你這樣的妹妹。」

沉寂半頃冷靜過後,Bismarck再次開口之際,竟然就是說出對金剛的想法。

榛名自覺無法理解Bismarck這麼說的原因,於是唯有繼續傾聽對方的話。


「那傢伙對我說過,她有三個跟自己很親近的妹妹,雖然其中兩個已經比自己先走一步,但是你們每個都讓她引以為傲。於是我曾經問過那傢伙,『妹妹們比自己先沉了,那不是令人覺得很寂寞嗎?』」

「她說:『會寂寞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表達,我還有最重要的人在身邊,絕對不能令她感到不安……………因為榛名是個堅強卻頑固的孩子,什麼都只會往心裡藏。』,現在我總算明白當時那傢伙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答案了。」

「每次跟她一起出擊的時候,她都是想著你的事情,說著不能沉的原因也是因為鎮守府裡有你在等她。那個煩人的傢伙總是在無意識間提著關於你的事,一有機會就會炫耀自豪的妹妹,有時候我都聽煩厭了。」

聽著Bismarck緩緩將她與金剛共事期間的事道來,榛名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動搖之色。


儘管自己早就聽過不少由金剛親口說出的稱讚話語,卻從來不知道,原來就算自己不在的場合裡也好,她還是會毫不保留地訴說讚揚自己的話。

眼眸忽然濛上一片霧氣,令榛名一時間不知所措,慌亂間只好拿起前方剩下半杯的紅酒一飲而盡。


「她說過,當時自己的一時大意令你受了重傷,影響到你的行走能力,至今她都依然無法原諒自己,直到她沉沒前一刻都是想著要回到你的身邊,甚至她說的遺言中,只有表達對於拋下你孤身一人的悲痛與歉意。」

「『I am sorry for breaking my promise, butI'll always stand by your side until my soul scatter and disappear.』,這是她沉沒之前留給你的最後一句話。」

混合些許德國口音卻不失流暢的英文,將當時金剛交付於自己的話完整傳遞給榛名。

只不過,聆聽的一方實際對於英文不盡熟悉,無法即時理解整句意思的情況下,榛名僅能選擇記下那句英文的發音。

Bismarck當然有看到榛名那困惑的表情,然而即使她輕輕皺眉也好,Bismarck都不打算直接將那句話的意思翻譯。

這句話所蘊含的意思應當由榛名親自體驗,否則這一切將會失去它原本應有的意義——Bismarck是這麼想的。


「或許這麼說可能會令你有些什麼奇怪的觀感,不過我必須說,有那個笨蛋作為你的姐姐,其實你相當幸福。」

語畢,Bismarck同樣舉杯將剩餘的啤酒飲盡。


放下酒杯瞥向旁邊的榛名,只見她抿著唇,似是在糾結,又或者是在隱忍。

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酒瓶便往對方空掉的杯子裡倒上紅酒,隨即又見她拿起倒滿紅酒的玻璃杯,再度開始喝起來。


「只是今天的話,你要任性也行,想哭的話肩膀借你。」

Bismarck一邊盯著榛名正在喝酒的側臉一邊淡然說道,彷彿那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儘管這確是事實。


「………………………………Bismarckさん,非常感謝你。」

在飲盡手上這杯紅酒的瞬間,淚水終於自榛名的眼角溢出。


//


後來,沒有人知道以溫文有禮著稱的榛名到底為什麼會喝得爛醉,亦沒人知道為什麼會是Bismarck將她送回宿舍,更沒人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鎮守府裡的艦娘們只知道,Bismarck用某種方法令本來幾近崩潰的榛名從懸崖邊緣拉了回來,然後隨著時間推移,榛名漸漸回復以往應有的樣子。

「應有的模樣」並非指作為金剛型高速戰艦最後僅存的一員,而是指單單作為「榛名」這個艦娘本來的行為舉止,簡單而言,就是那個尚未失去金剛的榛名,當然,那只是表面上。


實際上榛名是否真的已經完全放下金剛的事,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過在其他人看來,榛名能夠變回她們所熟悉那個溫柔的大和撫子,不再像先前那樣像個石像般總是在注視遠洋,使得人心生畏懼。

雖然偶爾還能看到榛名待在港口的身影,卻也最少不再像以前那般散發著難以接近的氣場。


——可惜在戰爭中,根本不可能會有永遠的安寧。

7月28日,就和幾十年前的那天同樣,迎來了命運之日。


作為鎮守府至近海域的警備艦,榛名的對空雷達探測到深海艦隊艦載機反應,還未趕及思考敵襲是從何而來,一架零丁的敵機已經掠過頭上的領空。

榛名很確定,那是敵方棲姬艦隊的索敵機。

她當然清楚現在這情況代表了什麼,敵方艦隊肯定已經清楚掌握到她的位置,不消多久空襲本隊肯定就會來到這裡,於是連忙開啟內建的通訊頻道,準備用無線電通知大淀以作對策。


「大淀さん,這裡是榛名,鎮守府正面海域有敵方艦載機來襲!請準備進行對空防禦!」

接獲榛名通知的瞬間,大淀雖是當場愣住,卻也不得不立刻給出相應回覆。


可是,若然有敵方空襲的話,自然就是代表這片海域中理應會有潛伏的敵方艦隊,要是敵艦隊在同一時間來襲,恐怕鎮守府沒有足夠戰力抵抗。

主力的第一艦隊正在出擊,鎮守府內雖然有能夠調動的艦娘,但要讓她們由待機轉為出擊終究需要一定時間,而這段時間內,只有負責警戒的榛名能夠應戰。


「榛名さん,請準備進行對空防禦迎擊!」


大淀給予的後半句指示是混雜著響亮的炮擊聲的,事出突然,她還沒來得及通知提督,外面就已經傳來如同雷鳴的開炮聲。

——那是榛名的35.6cm連裝炮再加上三式彈的炮擊聲。


這聲音如同戰爭的鼓聲般,瞬間令本應平靜的鎮守府炸開了鍋。

鎮守府的對空警報隨即被拉響,慌亂之間,榛名已經沒有再去理會其他事的餘裕,來襲的敵機實在太多,只靠榛名一人壓根不可能守得住這片領空。


久久沒有通訊的大淀想必是正在向提督尋求指示,榛名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方法去盡力進行對空防禦。

將四台主炮的仰角調到最大,再次裝填上三式彈,炮擊不斷。

爆炸聲、炮擊聲一直在耳邊響徹,使得榛名的雙耳漸漸開始發疼,聽覺幾乎被震耳欲聾的聲音奪去,卻依然頑強地開火抵抗。


她是金剛一直以來都引以為傲的妹妹,因此,作為最後一個背負著「金剛型高速戰艦」這個名義的艦娘,她不能就此被擊沉。

直到最後都要仰望那片天空,直到不能繼續戰鬥為止。


「榛名是、不會容許你們胡來的!」

咬緊牙朝著灰濛一片的上空歇斯底里的吼叫,已經顧不及平日的溫文儒雅以及禮儀。


姊妹們曾經的犧牲,就是為了守住大海的和平,以及守住這個歸於她們的歸所,所以如今榛名也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

她要遵守與金剛的約定。


混戰間到底有多少魚雷、槍彈等等落在自己身上或是腳邊,她已經完全數不清。

光是憑肉眼觀測,上空那些艦載機群比起夜晚的星空還要來得密集,與自己不斷擊出卻疏落的炮彈相對,敵方的攻擊幾乎可以說是源源不絕。

就像當年那般,身邊任何位置全是空無一人,只有自己獨自仰眺港口上空,在濃密的硝煙與飛濺的海水間,奮力迎擊那些不請自來的襲擊者。


榛名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少,更加不清楚援軍到底會在什麼時候到來,只知道在不經不覺間,自己那身純白的巫女服早已染上灰色,某些部份更是被炮火燒焦而變得破損,甚至有部份早就沾滿鮮血。

艦裝被擊中的部份開出數個大洞,愈發濃烈的黑煙從其中飄出,受傷的側額湧出大量鮮紅的血液並且沿著臉部輪廓滴落,姣好的臉容被赤紅覆蓋了半邊臉。

因為血流披面的關係,榛名的右眼無法睜開,縱然如此,她依然沒有停止過炮擊。

然而,破損得十有八九的艦裝最終因為炮擊負荷過重,引致三號、四號炮塔無法正常運作,她自身也因為腳傷的問題無法移動。


她承認,自己始終害怕著將要沉沒的事實,但是能像以前一樣,眺望著天空奮戰到最後,對她而言早就足夠。

就像那時候一樣,大破著底,回歸冰冷的海洋,到姊妹們所在的地方去吧。


眼看迎面急俯速而來的敵方艦載機,榛名選擇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

【榛名已經很努力了,回到姐姐大人身邊的時候,能得到她的稱讚嗎?】


榛名緊閉著眼,雙耳輕易就捕捉到愈發接近且清晰的艦載機引擎聲。

【如果這是命運的話,榛名只能接受了……………………………對不起。】





——炮彈的命中聲、不知從何而來的爆炸聲。

沒有預想中的劇痛與解脫感,發疼的傷口仍然刺激著榛名的大腦,身體異常沉重。

她還健在,沒有被擊沉,免除自己遭受空襲而大破這個事實,她一切安好。


低頭望向海面,才發現剛剛那架正面衝來的艦載機經已墜毀,正在下沉的殘骸恰好說明了這一點。

這下榛名終於明白,在剛才那命運的剎那間,她是被前來幫忙應戰的援軍救下。


「榛名さん,你沒事吧?」

後方傳來顯得急躁的嗓音,引得榛名立刻回頭察看。

來者是穿著整齊艦裝的五航戰——翔鶴和瑞鶴,亦即是說,榛名片刻之前所聽到的、最接近的艦載機引擎聲,是屬於她們的艦載機。


「是的……………………榛名沒事……………………」

在她自己聽來都有點氣若浮絲的語調,根本不可能欺騙得了她們兩人的耳朵。


翔鶴與瑞鶴相視一眼,直接從海堤躍下,降於海面。

「這裡就交給我和翔鶴姐,榛名さん你趕快回去港口,夕張她們在那裡等你。」

瑞鶴擋在榛名前方,抬起頭和手臂朝向滿是不同類型的艦載機的天空,背對她使力引開弓後,以標準的放箭姿勢將箭矢射出,化為一隊整齊的航空攻擊隊。


「不過,榛名還能繼續………………………」

抱著最後一絲倔強,榛名想要反駁瑞鶴的說法。


她嘗試移動還能使用的一、二號炮塔,卻沒料到會因而引起眼前一片暈眩,身體迅即隨之晃動。

沒至於倒在海面的原因,是因為倒在後方的翔鶴及時伸手接住了她。


「請不要勉強自己,榛名さん。」

話音剛落,翔鶴就用與瑞鶴同樣的姿勢拉弓、放箭,再次派出一隊航空隊。

「已經和司令部取得聯絡了,提督也要求你返回港口進行維修,接下來就請放心交給我們吧。」


翔鶴回首望向榛名,那眼神無疑就是想要向她表達自己的信心。

榛名不想退讓,但是這種狀態下,她已經撐不久。

嘴上說著還可以戰鬥,身體卻早就開始向她抗議罷工,榛名其實心裡有數。

過重的傷勢使得她無法移動,提督當然有預料到這一點,所以在派出支援同時,她也指派了其他艦娘進行曳航回港及護航的準備。

只是實際上,榛名擔心的是前來支援的翔鶴和瑞鶴,只靠兩位空母應付上空一整群的艦載機,不管怎麼說都實在是太過危險,因此,若不是有提督的命令,榛名肯定會選擇留在此處掩護兩人。


「榛名さん,我們按照提督的命令前來曳航,你還好嗎?」

來到面前的正是利根和築摩,在表明前來的用意後,她們各自走向榛名兩側,小心翼翼地分別抬起她的手臂搭在肩膀上。


「別擔心,驅逐艦裡那些對空能力較高的孩子們正在趕來的路上,吾輩就趁早撤出吧。」

利根一邊說著,一邊與築摩用同等的航速將榛名慢慢拖回港口。


自覺沒能在剛才那片戰場中盡上全力的她,心裡的一方面當然愧歉,卻又有一方面因為能夠免於重演沉沒的歷史而感到安心。

榛名的傷勢重得連已經習慣見血的兩位重巡姊妹不禁皺眉,一切動作都顯得格外謹慎,就怕一個不留神的動作都會再次加重她的傷勢。


好不容易回到港口的海堤,榛名就見正在等待的明石和提督。

對上她們兩人的目光的瞬間,榛名馬上看出她們表情中的焦躁緊張,令她一時間不敢吭聲。


「這可是……………………比預想之中還要來得更嚴重的傷…………………」

明石將榛名那滿是鮮血的身體以及身後那殘缺不全的艦裝打量了遍,然後給出這個結論。

從她同樣皺起的眉頭就能知道,榛名的狀況並不樂觀。


「怎麼辦?提督,這程度的傷就算能修理好都需要大量時間,更何況這還不一定能夠修好……………………」

明石其實並不想在榛名面前說出這個事實。

儘管她盡量壓下聲線,如此接近的距離下,榛名要聽到對方的話實在不困難。


——榛名知道,她其實早該沉沒了。


在姊妹之間,她不像金剛那樣強大直率,也不像比叡那樣勇往直前,更不像霧島那樣聰穎有才。

相比起姊妹們,榛名一事無成,就算有的也不過是運氣。

但是她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只是因為她一次又一次的逃掉了戰鬥——她一直都抱持如此消極的想法。


「……………………那就、請將榛名解體吧。」

榛名垂著頭,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很長的瀏海完全遮蔽面容,隱沒起她的表情。

「將榛名解體後的資材,最少可以用來幫助修復其他受損的孩子………………這是長久以來都不成材的榛名唯一能做的貢獻…………………」


提督沒有發表意見,只是保持著緘默聽完榛名的「建議」,臉部表情依然平淡。


這不是提督所認知的榛名。

她認識的榛名堅忍溫柔,謙虛而不自卑,總是默默在背後守護、支持所有人,哪怕只有丁點也好,她都會決心幫上大家的忙。

現在的她,頂多只是名為「榛名」的艦娘,而不是那個令人自豪的金剛型高速戰艦三番艦「榛名」。


相比起面露難色的利根、築摩和明石,提督的表情還是沒有改變。

「如果你是那樣期待著的話。」

提督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只剩遠處傳來的飛機轟炸聲以及各種爆炸聲。


「利根、築摩,麻煩你們將榛名帶到工廠,明石也跟著來。」

「但是提督…………………………!」

即使被身後的艦娘們呼喚,走在最前方的她仍然沒有回頭。


「違反司令官的命令等同背叛鎮守府。」

這是艦娘們首次聽到從她口中吐出嚴肅而不帶任何語調的話語。

甚具威嚴而不容拒絕的命令,使得榛名以外的三位艦娘霎時繃緊了神經。


她們當然不會看見,聽到這句命令之際,榛名閉上了眼,嘴角劃起滿足的弧形。


「榛名、非常感激。」

「最後的路途,拜托各位了。」

她的語氣帶上了無法掩飾的微小喜悅。







【抱歉,姐姐大人。】

【現在榛名就要來你們那邊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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