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3◎ 于 2017-2-21 19:21 编辑

不眠之夜

千歌與梨子兩人半拖半抬的帶著曜前往鞠莉所說的房子。深夜的城鎮由幾盞燈火點亮漆黑的道路。靜謐的街上只有夜晚的涼風悄悄經過，無聲的陪伴著她們。漸漸的遠離了住宅區，泥土道路旁無人修剪的草叢中傳出不知名的昆蟲所發出的叫聲。

少了周圍的房子，天空感覺寬闊了許多。

梨子抬頭望去，雲朵恰巧被風撥散而去，藏在後頭的月亮終於探出身來。多了月光的協助，昏暗的視野被緩緩照亮，不遠處能看見一座小山丘。

看起來就快到了。

正當梨子想加快步伐前進時，手上的重量感覺又增加了一些。「千歌ちゃん？累了嗎？」

轉頭看向另一旁滿頭大汗的小千歌，梨子有些擔心。「沒事，就快到了喔！我們再加把勁！」

「可是千歌ちゃん看起來……」

「看起來不像沒事。」

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嚇的梨子差點鬆手將她架著的人丟下。

「曜曜……」

「曜さん還好嗎？」

「被拖行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沒事。」

曜搖晃地站起身，然後看向後方。

梨子和小千歌見狀，視線也跟著望去。

黃土覆蓋的道路上多了條長長的拖行痕跡。

「「非常抱歉！」」

「沒事，接下來我能自己走。」

儘管如此，之後曜還是由兩人攙扶著慢慢抵達小山後方。

接下來映入眼前的屋子令梨子眼睛一亮。

是一棟傳統的日式建築。

長條式的構造、木製的外表、深色磚瓦整齊排列在屋頂上，甚至還有精緻的庭院造景。三人在玄關脫下鞋子，走進其中一間客房。

小千歌手腳麻利的從壁櫥裡拿出床墊，快速鋪好在榻榻米上，然後拉著曜的手要她躺好。

「曜曜趕快休息吧！」她拍了拍床墊。

「妳忘了拿枕頭……」曜無奈的回應。

「現在就去拿！」小千歌立馬站起身再次打開壁櫥，但是發現身高根本勾不到放置在深處的枕頭。

「我來吧。」原先站在門口的梨子走進房替小千歌拿了出來。

「梨子ちゃん謝謝。」接過枕頭，千歌將它擺好在床墊上。

曜將大衣脫下摺好在一旁，然後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那麼……」

「好了，妳們可以出去了，小鬼妳今天自己睡。」 小千歌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是被曜打斷。

「欸！？可是……」

「千歌ちゃん，曜さん今天喝醉了，所以一個人休息也比較好喔。」梨子在小千歌的耳邊悄悄告訴她。

正好她也有話想問問千歌。

「好吧……曜曜要好好休息喔！」「知道了。」

然後兩人輕輕地將紙門闔上，然後移動到隔壁的房間。

「千歌ちゃん沒問題嗎？要的話跟我一起睡也沒關係喔。」

梨子鋪好了自己的床鋪，問向身旁也努力的在鋪第二次床的小千歌。這些日子下來，只要情況允許，千歌都會擠到曜那邊和她一起睡覺。

大概是小朋友不敢自己睡覺吧？

梨子擅自猜測，所以才問問小千歌的意見。

「沒關係，今晚我自己睡吧！剛剛想了一下，我怕會太擠……」

小千歌笑著搔了搔後腦勺。

太擠？我想是沒有這個問題。

梨子在心裡推測了一下床鋪的大小及兩人的身材。

也或許只是個拒絕的藉口而已。

但是千歌ちゃん不想要的話就算了吧。畢竟還有正事要做呢。

梨子的心中裝滿各種疑問，她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千歌、ちゃん……還好嗎？」

梨子原先想問的話到了嘴邊，但是卻因為小千歌臉上的表情硬生生地吞回去轉變成關心。小千歌只是靜靜的看著牆上的時鐘。

長針追過了還停留在十一的短針，奔向十二。

「千歌ちゃん？」

「欸？沒事沒事，只是有點累了。我們也趕快睡吧！」發現有人叫到自己趕緊反應過來，說完後小千歌快速鑽進被窩裡，只留下呆毛在外頭。

那個表情、這種語氣……

和從東京第一次比完賽回來時一模一樣。「千歌ちゃん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或許會好受一點。」說完，梨子也躺了下來。

「……」

盯著天花板發呆不知道多久之後，梨子終於聽到身旁細微的聲音傳來。「不甘心……」「我什麼都幫不了她……雖然早就知道了，但是好不甘心……只是一昧的受到曜曜的保護。」「千歌ちゃん……」

梨子在心中拼湊著能夠安慰她的句子。

「……睡覺吧，梨子ちゃん應該也累了。」

小千歌對著梨子苦笑著強行結束話題之後轉過身背對梨子。

見到對方不再願意多談，梨子也將自己包裹在棉被之中，閉上眼睛。

腦中一片混亂。

剛剛千歌訴說的煩惱，以及自己心中的一堆的疑問全在腦海中勾結在一起。就這樣半夢半醒的持續了一陣子，直到被夢中出現的千歌和曜所驚醒。

在來到這邊之後，有時梨子會做這樣的夢。有曜和千歌出現的夢。「曜ちゃん……千歌ちゃん……」梨子不自覺地呢喃著。白皙的雙手很快的伸出棉被輕拍臉頰，梨子甩了甩頭。

不行，可不能也跟著消沉下來啊。

坐起身，望了望牆上的時鐘。

十二點。

也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小時左右呢。原先想躺下繼續睡的梨子被外頭庭院所傳來的腳步聲吸引了注意。

有人在外面？回頭看向旁邊，只剩凌亂的棉被孤單的平躺在床墊上。千歌ちゃん？看來是小千歌跑到外面去了，梨子心想。梨子站起身，以最輕的力度推開朝向庭院的紙門，避免吵到隔壁的曜。

站在庭院中央的是一名少女。被夜晚的涼風所挑起的橙色長髮映入眼簾，而眼前纖細高挑的人身上穿著一件純白色的連身裙。

在月光之下看起來神聖而不可侵犯。要不是那根顯眼的呆毛，梨子大概會以為有天使降臨於此。

「千歌……ちゃん？」梨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梨子ちゃん？還是吵醒妳了嗎？」

她轉過身來，看起來更加鮮紅、猶如紅寶石般的雙瞳抱歉的眨了眨。

聲音柔和而成熟，和之前的稚嫩形成強烈對比。「沒、沒有，我自己醒的……睡不太好。」梨子沒想到自己居然結巴了起來。

「嗯，那就好。」千歌放心的輕笑，然後走了回來、用手整理了下裙擺，坐在緣側上。

「那、那個……」

「既然睡不好，來聊天吧？我想妳也有很多事想問吧？」千歌拍了拍身旁，示意梨子坐下。

「嗯。」

「首先、千歌ちゃん妳現在這個樣子是……？」

「嗯？我沒說過嗎？」千歌用手指抵住下嘴唇，微微的歪頭思考著，呆毛也跟著擺動。

「高海千歌，今年21歲。請多指教！」

然後綻放出笑容又自我介紹了一次。

「……」

「梨子ちゃん？梨～子～ちゃん～」千歌用手在沒反應的梨子眼前上下揮了揮。

「唉唉唉唉唉！？」定住的梨子才像活了過來般發出驚叫。

「哇！嚇了我一跳。」

「嚇一跳的應該是我才對吧？」稍微冷靜下來的梨子忍不住吐槽。

睡前還是小朋友的千歌突然之間就變得比自己年長什麼的，梨子完全沒有預料到。

不過這下子之前小千歌偶爾透露出的成熟也就變得能夠理解了。

整理了一下思緒，梨子決定還是先從稍早的疑問開始問起。

「那個，千歌さん……」

「千歌ちゃん就可以了喔。」

「……千歌ちゃん，之前在酒館時，曜さん說的沒有靈魂是什麼意思？又是怎麼失去的？還有大家為什麼都那麼害怕？」

「果然梨子ちゃん很在意呢。」

「抱歉、一激動就……」

「嗯嗯。」千歌搖了搖頭「該從哪裡說起好呢……」

看著千歌苦惱的樣子梨子還是先問了最擔心的問題。「沒了靈魂，會有什麼影響嗎？」

「嗯……就是稍微不太一樣吧？這個世界非常看重靈魂。最大的影響妳今天也看到了，造成恐慌。嚴重一點還可能被攻擊。」千歌苦笑。

「這樣啊……」

「還有什麼呢……啊！」在死亡森林的時候，曜ちゃん還能夠替你遮住眼睛也是因為這個喔！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因為早就沒有靈魂了，所以根本不用擔心被牽引而去。

再來就是……

「梨子ちゃん還記得在車站時買了幾張票嗎？」「我記得是兩張。難道說……」

「那兩張全票是妳的和我的喔，我說了婆婆很厲害對吧？她能夠看出所有人的本質，所以知道曜ちゃん沒有靈魂。」

「所以不用買票的其實是曜さん啊……」「靈魂是生物的本質，是不能造假的。妳可以販賣身體去做勞力，但是沒有人會買賣靈魂，其一是因為普通人就算拿到了靈魂也不能夠做什麼； 其二是因為沒了靈魂也就不能稱之為『人』了。」所以曜ちゃん她根本沒有被當作是『人』，當然也就不需要票了。

說難聽點像是行李那樣子吧。「原、原來如此……」

不過。

還是有願意用靈魂做交易的商人在。

那就是惡魔。

這個說法在民間相當於傳說一般在百姓之間流傳著。「只是不知為何傳著傳著就變成了『沒靈魂的人等於惡魔』這個樣子。」千歌攤了攤手嘆了口氣。所以這就是酒客為何如此驚恐的原因了。

「那麼、曜さん她又是為什麼會失去靈魂呢？」

接下來就是這個問題了吧。

「那個啊……」千歌站起身，望向隔壁房間緊閉的紙門。

———是為了我。她回頭苦笑道，語氣中充滿著內疚與悲傷。

玫瑰般的紅瞳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說說我們小時候的故事才行。

曜ちゃん原先並不住在我的家鄉，她在一場船難過後到了這裡，並且成為了我們家的養女。所以我們從小生活在一起。我和她感情很好，到哪裡都形影不離，像真正的姊妹一般。在我們十歲時，這個世界的梨子ちゃん一個人來到了我們的村子。

很快的，我們成為了好朋友，我和曜ちゃん喜歡聽梨子ちゃん說一些我們不知道的趣事。梨子ちゃん大了我們兩歲，除了知識範圍非常廣泛之外，性格方面也很成熟。

「欸！？這個世界的我比較年長啊？」

「是啊，我和曜ちゃん最開始還叫梨子姐呢！」看著梨子驚訝的臉，千歌笑了笑繼續說

「所以看到妳的時候覺得非常新鮮，是比我們小的梨子姐欸！雖然我平時看起來還是比較小就是了……啊哈哈……」

千歌越說越無力，頭上的呆毛也跟著主人的情緒下垂。梨子則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梨子ちゃん那邊不一樣嗎？」

「我們同歲喔！在那邊。」

「喔！之後可以告訴我多一點那邊的事嗎？」千歌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梨子彷彿看到後面有條狗尾巴期待的左右擺動。「嗯，當然可以。」

「太好了，謝謝妳梨子ちゃん。」 如果是小千歌的話估計已經撲上來了吧。但是眼前的千歌只是欣慰的笑著道謝，讓梨子深刻的感受到這個千歌果然已經是大人的事實。與小千歌相較之下，眼前的人成熟了不只一點。

那麼我繼續說囉。到了後來我們才得知她搬來的原因。

梨子ちゃん的家鄉有個流傳已久的習俗——獻祭禮。

祭師每五年就會獻上一名小孩給他們的祖靈。將已經淨身過後的小孩子放在祭壇上活活燒死，說是可以保佑接下來幾年都讓大家平安快樂。而就在幾年前，正好抽到了梨子ちゃん。

梨子ちゃん不想要就這樣白白死去，所以在被抓走以前，瞞著父母，帶著簡略的行李半夜逃出城外，流浪了一陣子過後來到了我們這裡。梨子ちゃん的家境還不錯，看過了不少書藉。

我和曜ちゃん都很喜歡聽她說故事。

也是在她來到這裡之後，曜ちゃん才漸漸開朗起來，不然以前只有和我在一起時才會笑。

至於曜ちゃん原先孤僻的性格，我想和她在船難中同時失去父母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我們一直很快樂的一起生活著。

直到我們十五歲、梨子ちゃん十七歲那一年。村裡接連發生了不好的事情。農作物收成不佳、天災不斷，還爆發了傳染病導致多人死亡，而我的父母也包含在內。

辦完喪禮後，我和曜ちゃん分別被住在附近的親戚收養。

之後村裡很有地位的女巫婆婆說了，這是得罪了山神，只能找住在山上的魔女解決。

只要帶上供品去到山上獻給魔女，她就會幫助我們，讓山神放過村子，不讓大家繼續受苦。

供品則是———少女。真是荒唐，什麼魔女、祭品的，我乾脆直接和魔女做朋友還比較快呢！有些人到了危急的時候什麼怪異的話還真的都說得出來。

我當時還忿忿不平的抱怨，只當作謠言。

在那之後的某天晚上，曜ちゃん邀請我們去她家作客。

她做了最拿手的料理給我們吃，我也帶了蜜柑來分享，梨子ちゃん則是帶了特製的櫻花茶過來。在吃完飯、也消化了蜜柑過後，就是享受櫻花茶的時間了。滾燙的熱水沖進了放有櫻花的茶杯之中，在花苞遇上熱水的那一剎那，一朵朵的櫻花瞬間在眼前綻放，接著香氣馬上飄散在整個房間的周圍。味道嚐起來則是有淡淡的鹹味伴隨著花香充斥著整個味蕾，我和曜ちゃん之前第一次喝就喜歡上了。

原以為，會是像平常一樣，開心愉快的聚會。但是那天，在我喝完茶過沒多久，突然覺得眼皮沉重得不得了，過了不久就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我和曜ちゃん被綁在一起。

「千歌ちゃん醒了啊。」梨子ちゃん蹲在我面前，用手托著下巴。

「梨子ちゃん？為什麼……」轉頭看向隔壁還緊閉雙眼的曜ちゃん，我不解的問道。

「今天是來跟妳們道別的，如果有嚇到妳真是抱歉了。」「道別？……外面……好吵。」

從窗戶望出去，有許多人拿著火把走來走去。

火把閃爍的光不斷的照進漆黑的屋內，我忍不住瞇起了眼。

「因為等等要舉行儀式了。」

聽到這句話，我心頭一顫。

儀式？怎麼可能？大家為了自己……真的做得出這種事？

「祭品是……？」

我從未聽過自己發出如此顫抖的聲音。「是我喔。」梨子ちゃん輕聲的回答。「什麼！？那、梨子ちゃん趕快離開這裡！現在，現在還來得及……快、快幫我鬆綁！我可以……」我努力的掙扎，手腕被粗繩磨破了皮。

「沒用的，千歌ちゃん。」她站起身。

「這或許是命運吧。」已經幸運的逃過了一次，第二次就勇敢面對吧。「不可以放棄！我們絕對可以阻止的！」

「不可能的！」她大聲的喝斥。

「梨子ちゃん……不相信……我們嗎？」想到這裡，我忍不住落淚，淚水使視線變得模糊。「不是不相信，正因為是重要的人，我才不希望妳們有危險。」她轉頭看向曜ちゃん，聲音又變回一如既往的溫柔。而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呢？

「梨子ちゃん……不要走……」

為什麼會是她呢？命運為何如此的不公平？「千歌ちゃん。」她替我擦去眼淚。「曜ちゃん比任何人都愛鑽牛角尖，我走了之後，請妳好好看著她喔？」

「我……」

還來不及回答，門突然被粗暴的打開，外面的大人闖了進來，把梨子ちゃん給帶出了屋子。

「梨子ちゃん！！！」我已經忘了之後是怎麼熬到天亮、讓其他人幫我們鬆綁的了。

隔天晚上。

「曜ちゃん，我要去找梨子ちゃん。」

「不要勉強，千歌ちゃん。再怎麼說，等到早上也比較安全。」曜ちゃん自從醒了之後異常的冷靜。

「曜ちゃん難道不著急、不想把梨子ちゃん找回來嗎？」我激動的抓住她的肩膀。「當然想。」她把我的手移開，靜靜的說。

「但是以現的時間在來說太危險了。」

「曜ちゃん我不明白，為什麼妳能這麼冷靜？」

心中的焦急轉換成了怒火，我忍不住對她大吼。

「我只是在壓抑。」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衝動，千歌ちゃん。」我才發現她一直緊握的拳頭已經滲出了血。「可是……都是我沒有阻止……」

「千歌ちゃん請妳記住，這不是妳一個人的事，不需要一個人承擔。」還有我在妳身邊。

「現在想想，這句話還真是耳熟呢。」千歌手抵著下巴思考著。

「嗯……」

梨子想起曜在進入死亡森林以前，貌似也說過類似的話。

之後我趕緊拿繃帶幫她包紮。

包紮好了之後，我看向她，蒼白的臉顯示了她也和我一樣操心。「對不起……曜ちゃん。」我忍不住緊緊抱住她。

「沒事的，睡覺吧。」

「嗯，對不起……」

對不起。

在這種時候我實在做不到像妳一樣如此冷靜。

我沒有聽從曜ちゃん的建議，獨自做了決定。在確認她睡著之後，我拿著火把，一個人往山上走去。越往深處走，我感到越來越不對勁。

這座山其實我沒怎麼來過，自從有了記憶以來大人們都會教育村裡的孩子不要靠近。

千歌ちゃん快點回去，離開這裡。

突然，我聽到了梨子ちゃん的聲音。「梨子ちゃん妳在哪裡！跟我一起回去！」這裡很……危…聽話……千…ちゃ、ん梨子ちゃん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越來越不清楚。然後我的火把無預警的熄了，明明周圍沒有任何的風吹過。

「梨子ちゃん……？」

「既然不離開，那麼這就是妳自找的了。」一道不屬於梨子ちゃん的低啞聲音傳入耳中，接著眼前突然出現一雙手向我襲來。

魔女。

腦袋自動浮現了這兩個字。接著眼前一片黑暗，醒來之後我已經躺在曜ちゃん的房間裡了。

以小孩子的模樣。

剛變成小孩的前幾年，我的心智也如同孩子一般，失去了所有痛苦的記憶，生活起居都是曜ちゃん在照顧。然而村子裡的災害並沒有因為梨子ちゃん的犧牲而得到改善，所以莫名變成小孩的我馬上就成了人們口中的禍害根源。「妳就是惹魔女生氣害我們受苦的死小孩？快滾出我們的村子吧！反正妳也沒有家人了不是嗎？」平時走在路上時常突然被丟石頭，然後被辱罵。因為他們早就不當我是“千歌”了。即使是原先關係很好的鄰居、叔叔或阿姨，態度也完全改變。

不過這些曜ちゃん都幫我擋了下來，當時的我幾乎整天都跟在曜ちゃん身邊，受到她的保護。到了後來，原先收留曜ちゃん的親戚受不了村民的輿論，將一直在照顧我的曜ちゃん趕出了家門。

「曜曜，為什麼我們要離開這裡？」

「為了去能夠更加幸福的地方，還有讓妳變回原來的樣子。」

「聽不懂……」

「沒關係的，妳只要一直待在我身邊就好了。」當時的曜ちゃん微微笑了笑，然後蹲下身抱了抱我之後並沒有繼續多說什麼。只是背上了行李，牽起我的手，離開已經不會有任何留戀的村子。

開始了我們的旅行。

旅行的日子說不苦是假的，但是我們都咬著牙熬了過去。儘管平時因為魔女詛咒的關係，我的行為舉止都像個孩子一般。但是我偶爾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梨子ちゃん。可是只要和曜ちゃん提起，她不是顧左右而言他，不然就是不願再談下去。「夠了！她已經死了！」有一次我強硬的想要她回答我時，她說了。「現在，妳才是最重要的。」然後語氣又軟了下來。雖然我知道曜ちゃん重視我的心情，但我還是堅持梨子ちゃん還活著，因為我那一晚確確實實的聽見了她的聲音。「可是……」

「拜託了千歌ちゃん。」

不要再說起她了。

我不明白曜ちゃん在迴避什麼，而且甚至開始有些排斥梨子ちゃん。

明明都是因為我的錯，擅自行動，才會造成現在到處流浪的生活。

曜ちゃん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呢？我至今還不明白。

旅行的時候身上帶著的東西越少越好。

或許，曜ちゃん只是不想帶著難過的回憶旅行吧，我擅自自認為。旅行並不盡是開心、有趣的事。大概是因為我們是被迫旅行的關係，處境一下子艱辛了不少。而在這種生活下我不想再增加曜ちゃん的煩惱，所以到了後來就算記憶早已完全恢復，我也不再提起梨子ちゃん。

「但是我並沒有放棄找回梨子ちゃん喔！」

千歌像是要讓梨子安心般趕緊補了一句。

「嗯，謝謝妳。」梨子微微一笑。「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是小朋友的樣子了。」

「所以，旅行是為了變回原狀……」

「嗯，為了變回原狀，我們做了各種嘗試。」

雖然大部分都是以失敗告終就是了。

微風將千歌及腰的長髮撩起，她用手順了順髮絲，苦笑道。

我們就這樣旅行了幾年。

直到某天，曜ちゃん什麼都沒說，直接把我帶到了一個掛著奇怪招牌的小屋裡。雖說是招牌，但是上面的字完全看不懂，不如說更像符號的感覺。

走進昏暗的店裡頭，有一位穿著黑色袍子的人站在漆黑的櫃檯後，估計是這家店的老闆。

櫃檯前的地板則是畫著錯綜複雜的圓形魔法陣。

接著我突然被弄昏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旁邊躺著失去意識的曜ちゃん。「妳醒啦？」

「請問這是……？」坐在一旁的老闆沒有說話，只是離開座位拿了一面鏡子給我。而鏡子內的我恢復了原樣。我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抓住了比我矮的老闆的肩膀詢問到底怎麼回事。「啊啊痛死了痛死了！先放開我啦！」

「啊、抱歉……」我趕緊鬆手，老闆咳了兩聲才開始解釋原因。「雖然我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得知我這裡的，總之帶妳來的這個人啊，為了讓妳回覆原狀和我……不，準確來說是惡魔做了交易。」老闆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曜ちゃん。

「她……用什麼交換了？」

「靈魂喔。」老闆用著輕描淡寫的語氣說。

接下來老闆說了什麼我都沒有聽進去。

「喂！有在聽嗎？」

「啊、是…….」

「總之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吧，接下來我需要妳們留在這裡一陣子，好觀察妳的身體有沒有其他變化。」

因為，惡魔可是很狡猾的。

之後，我們得出了一年只會變回來一次的結果。因為隔天，我馬上就變回了小孩。

「千歌ちゃん對於曜さん擅自這麼做還沒有得到應有的結果，沒有生氣嗎……？」梨子不解的問。千歌輕輕地搖了搖頭。「當時曜ちゃん昏睡了一天一夜，所以失去了和她談話的最佳時機，而隔天我又變回小孩了。」曜ちゃん並不喜歡和小孩狀態的我提到嚴肅的事情，所以發現我又變成小孩的時候，她什麼也沒說。

直到第二年我變回來的那天。

「抱歉千歌ちゃん，我的靈魂……」

————太廉價了。已經十八歲的曜ちゃん像個孩子般，難過的哭著向我說道。到了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曜ちゃん為了我，什麼都做得出來，什麼都願意做。

笨蛋曜。

所以我只回了她三個字，然後緊緊抱著她一起放聲大哭。「這種情形下，我怎麼可能狠得下心罵她呢。」

千歌低下頭，赤紅的雙眼閃爍著些許的淚光。

然後隔天，曜ちゃん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接下來就是看似永無止境的旅行。

實際上，我們當時有從老闆那邊得到直接去找施術者解除詛咒的建議，於是馬上出發前往家鄉的那座山。但是除了一間破舊的小木屋，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現，只能離開。

後來的幾年都沒有找到魔女。

旅行期間，我感覺到曜ちゃん的心漸漸的變得冷淡，有時會露出疲倦的眼神。然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而我，只能做個真正的孩子偶爾逗她開心，盡量不帶給她太多壓力。因為有時候，無知會比了解太多來的更好。這是我唯一能幫助曜ちゃん的方式。

「所以千歌ちゃん其實很多時候都是裝出來的囉？」像是和酒館的大叔討東西吃之類的……「有時候魔力會壓制我，迫使我像個孩子一樣，不過其他時間……」千歌笑了笑看向梨子。

妳覺得呢？

看著這樣的笑容，梨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總、總之謝謝妳願意全部告訴我……」

「不用客氣，畢竟是梨子ちゃん嘛。」千歌擺了擺手，接著兩眼發出了興奮的光芒看向梨子。「吶，接下來和我說說妳那邊的事情吧！」

「嗯，我在高中時轉學到了千歌ちゃん和曜ちゃん所在的學校……」

看來今日的夜晚，還很漫長。

———————————————————————感謝願意花時間看到這邊w

這一章訊息量有點多，我相信大家會回去看前面的(x

基本上大部分的伏筆都解決了w

希望有滿足大家{:4_379:}*關於千曜的時間線：

15歲變小孩→去旅行→17歲與惡魔交易→現在(21歲)

大概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