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群里聊天时的脑洞,关于人偶的特殊性导致的事情。
很有意思就整理了一下,顺便增加了点儿内容
Night
把工房里的大灯熄掉时,普拉芙妲会心里一紧。
索菲总喜欢在临睡前替她上好发条,似乎这就是如同洗漱一般自然的事情。把用过的湿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伸着懒腰转头向屏风背面,能看见普拉芙妲已经借着烛台小小的灯火靠在了床沿,用手把自己的银发拨到身前。
“索菲,”大概是昏暗的光线所致,她的声音里好像也染着一分忙碌一天而来的疲倦,“拜托你了。”
把连接着身体的发条拿在手里把玩,普拉芙妲眯起眼的等待着的样子会让索菲联想到常在教会墙角候着的那只小猫。
想起刚刚相遇时那边本最初对自己那样冷淡的笔记居然会变成这样,索菲忍不住笑出来:“噗——”
“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什么啦,是我胡思乱想而已,”摇摇头,索菲靠过去,轻车熟路地从普拉芙妲的手上接过发条,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又好像响在耳边,有温热的气息,“那么,我进去咯,普拉芙妲。”
这也是一直都有的事。
索菲很讨厌吹灭蜡烛的那个瞬间。
在几个月前都还是这样,当火光灭掉,黑暗代替温和的橘色包围她,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提醒自己的孤独。哪怕紧紧裹住的被子带着太阳的气息,耳畔还能响起莫妮卡皱着眉把这堆床铺扔到屋外时的抱怨,也不能改变自己现在寂寞着的事实。
这就是她固执的选择用吹来熄灭蜡烛的原因。会费力也好,没效率也好,只要多一秒,火光摇曳,自己就能暂时逃避孤独。
“呼……这间工房可真大啊。”
与这声份恐惧告别的最后一个晚上,烛火熄灭小小的索菲发出一贯的叹息。
“呼~”现在吹在蜡烛上的气却带着笑意。
摇曳的灯火在普拉芙妲眼前闪烁,像起舞的小人一样。又骤然消失,她眨眨眼,人造的瞳孔和造主的一样,在突然黑暗中同样捕捉不清事物:“索菲?这么开心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上扬的音调却在否定着主人的话,“晚安,普拉芙妲。”
这是索菲微小却独一无二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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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芙妲学着索菲的样子,闭上眼躺在床上。
对曾经确实是人类的存在用“学”这个说法过于有些怪异,但却是不可纷争的事实。
普拉芙妲平躺在床上,代替被剥夺的光明,其他感官敏感起来。
不同于昨天泛潮而干瘪,今天睡在身下的被褥软绵绵的。空气里还有股淡淡的甜味儿,索菲在睡前最后练成的是当做宵夜的苏砖蛋糕。窗外小虫的叫声逐日清晰起来,头顶的木质风扇也发出吱呀声。夏天快到了啊。脑海中清晰的想着,普拉芙妲思索要不要在明天提醒索菲准备些驱蚊的道具。
平稳的呼吸声要先于她的决断,传进耳中,占据她的其他思绪。
好像马上就丧失了关心其他的余裕,普拉芙妲只捕捉着索菲的声音,侧过身子,她像是害怕被父母抓住还没睡着的小孩子似得缓缓睁开眼。
索菲就和每晚看见的一样,已经睡着了。
今天也是虚惊一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质了,普拉芙妲有些自嘲得想,看着对面床铺上那人的睡脸。
她睡着时一定会面朝着自己,毫不掩饰她最无防备的样子。
在更多的时候,索菲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她的责任感会让普拉芙妲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太过成熟,但看着她睡着时太过天真的表情,普拉芙妲又会觉得她只是个应该任性的孩子。
“嘶……”
又有呼气声传来。人偶碧色的眸子渐渐习惯了黑暗,让普拉芙妲用记忆不断勾勒的那张面孔渐渐清晰起来。
掀开被子,普拉芙妲索性从床上坐起来。
她还不困,或者说,她不会困。
普拉芙妲背过手,抚过后颈的金属装置。
她有一个秘密,或者说这本来是常识所及,只是她从来没有向索菲提到过,那个不拘小节的弟子也就从来没有想到过。
人偶是不需要睡眠的——确切的说只要有人用发条为自己提供动力,除去身体的保养,普拉芙妲甚至不需要任何对其他的东西来维持自己的活动。
也许是自己总和索菲坐在同一张餐桌前这个事实,在人的眼里淡化了普拉芙妲本身和更多非人的特质。
人偶的身体很奇妙,有很多能妥协的地方却没法满足看似累赘的睡眠,这带来的影响就足够让普拉芙妲感到苦恼了。
如果让索菲知道了,她大概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说:“普拉芙妲的烦恼真是奢侈啊……”
或许真的很奢侈也说不定。
等普拉芙妲注意到的时候,她就走到索菲的床边了。
诺伊恩缪拉家的工房里有两张床,在普拉芙妲出现前,其中一张都只是堆积着杂物,然而当普拉芙妲成为人偶的那天,一向不会收拾的索菲却整理出了那张床铺,笑呵呵得说:“普拉芙妲也是家人嘛,得有张床才行!”
哪怕实质上并不起太大作用,光是这份心意也足够让她感动。只在这时,只有这时,普拉芙妲小小的为索菲的因为感到多余。
如果不是这样,她扭头就能看清索菲的睡脸。
好在床沿空出的地方足够宽敞,靠坐上去为床铺带来的小小震动没有惊醒主人,俯视着索菲的侧颜,普拉芙妲用目光勾勒她的五官,从睫毛到嘴唇,每个部位都那么清晰,熟悉到要被印在脑海中。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记下索菲玉石般瞳孔的模样,然而她却没有在索菲清醒时不言语,只和她对视的勇气。
在睡梦里的人不懂身边有另一个人还在烦恼着些什么,只沉溺于疲惫编造出的幻境,半张着的唇角微微扬起。
满脸幸福的表情啊,在做什么梦呢?
自然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变化,普拉芙妲捕捉到索菲那份不同于清醒时那样有感染力却同样让人安心的笑容,猜测着她的梦境,对自己同样松懈下来的表情却毫无察觉。
“普拉芙塔……”
“!!”被自己注视着的双唇突然蹦出了自己的名字,哪怕那声音略带鼻音却仍让普拉芙妲一惊,好在身体及时反应,她咽下了到嘴边的惊呼。
“这个不能生吃啦……”
下一刻又传来了含糊不清的话,说明了对方还在梦里。
哈……
虚惊一场,却连叹气都闷在了心里。
真是的,在做什么失礼的梦啊。
想和平常一样戳戳索菲的脸颊作为报复,伸出的手指却又悬在了半空。
人偶的手指没有温度。
不想索菲的梦被冰冷的无机物搅和,普拉芙妲的手缩了回来。
只要注视着你就好。
就像每一个夜晚。
很少有人会去欣赏初阳破晓时,光明划破黑暗时的模样。就连普拉芙妲也没法说出那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她只知道,当阳光透过窗户打在索菲身上时,睡眼惺忪的她对用还带着困意的语调呼唤自己时,天就真的亮了。
“普拉芙妲……”她的声音让人心头一软。
那是过于松懈的声音,淡红的眸子在阳光下似乎没对上焦,却直指向自己。
“早上好~”
那是能驱散孤独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