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方糖白 于 2017-4-4 17:00 编辑
天啦嚕,我這篇整個三月都在神隱{:4_346:}22*
東條與藤川兩家開宴的當日,繪里一向不太有情緒波瀾的臉色相當不好看。我和她坐在客房裡,聽得見外頭廊上有家僕備宴匆促的跫音,即使是在蟬聲高鳴、炎熱的夏日正午也顯得突兀。開宴前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再過一陣子大概會有下人來帶我們入座。
實際上繪里這副模樣已經不是第一天了,近日一直如此,像是剛被妖魔附身似的…..不,繪里本來就是那一類的東西。
坐在矮桌前的金毛狐狸似乎察覺我的視線,略有些頹唐的提起眼眸來,於是四目相交-----保存著晴空色彩的眸子混入以憂鬱為名的雜質。兩人之間的空氣凝結了一會,有些看不下去的我終究是開口了。
“妳在想什麼呢。”
“…….希如果結婚,是不是就再也不是希了。”
我沒能意會過來她在說些什麼。
希已經決定遵從家族的安排,我才理解與藤川家的宴會實質意味上是聯姻的商議。這件事我昨天才被本人告知,當時靜默著,最後只吐出一句”這樣真的好嗎”。
無力的話語變成扔進水裡的細石,只換來對方漣漪似的溫婉笑容。
希做了這樣的選擇,會不會後悔呢。極力說服自己、”那可是老師自己的選擇”,但繪里這副模樣再一次讓我起了動搖。說來慚愧,雖然相處時間較久,我卻不比繪里了解希。
繪里說過要用自己的永恆了解希。但在她比任何人都要漫長的”永恆”裡,希遲早也會化成遙遠記憶裡的光點。在能確認轉生的可能性前,我實在沒有辦法笑著支持她實現目標。
“但那是老師的選擇…”
“海未看不出她已經別無他法了嗎?”
----別無他法。
我被她一句話堵上了嘴,連反駁都做不到,目光看得我有些刺痛。心底起了遠離這樣的繪里的想法,但又覺得放任她獨自消沉是不對的…..下一個矛盾的思緒浮起,那就是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腦裡閃過了奇異的疑問。
“繪里….妳先前說,老師這次回來是家族的圈套、只要她回來就不會有人受到妖魔的傷害….是嗎?”
“唔嗯。”她含糊的回答著,不像是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就算這樣我也不打算停下提問。
“-------沒有除魔的必要的話,她為什麼要帶我們一起回來?”
“….?”
我看著消沉的狐狸豎起了尖尖的獸耳,忍不住想”原來有在聽我說話啊…..?”她的神色快速變化了幾次,接著愣愣地接話。”這個….”
不待她語畢,客房外傳來了嗓音。
“----園田大人、絢瀨大人?”
“啊、是。”
“宴席已備妥,在下可否帶兩位入座?”
“可以了,謝謝你。”
“……”繪里自始至終一直沒有出聲,我不安地瞥了她幾眼。直到入座為止才聽見她在我鄰座低聲說道:”希是不是有什麼計畫?”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眼前筵席的光景自眾多空蕩的席位逐漸演變到充盈,人聲開始繁亂,坐在家主席上的是一名中年女子,氣韻雍容。微微斂首時會從耳後掉落幾縷鬢髮,綠色目光毫無波瀾。讓我記起希面對公事時的沉穩神色。希若是年歲漸長,大抵會是這副風華罷。一旁的繪里靜默地望著女子,並沒有吭聲。
而另一端主客席上坐的青年大概便是藤川。長相來說,確實是個斯文嚴謹的人,那怕站在希身邊應該也不會遜色….但重點不是我的想法,而是希的意願。眼見宴席備妥,希才遲遲到場。我打量著東條家主瞥向希的目光,幸運地沒在其中找出譴責。
她踏著從容的步自屏風後走出,衣襬曳舞,如畫中來。
是啊,像畫那樣脆弱、不真實,並美麗。我似乎稍微理解繪里為什麼說想了解希了。並沒有誰會討厭美麗的事物,越是虛幻越易迷惑人心。
伸出手去觸碰便要折翼。
希環視了周遭一圈,神色像是這一切全都使她陌生。儘管清楚這樣的舉動源於茫然,心底還是湧起一種她不該在這裡的錯覺。視野角落裡,繪里的手指握住了酒皿,緩緩遞到唇邊,強迫自己一般飲下。她緊盯著席位遙遠的希,我惶然地垂首,酒器邊緣劃出漂亮的圓,其中盈著澄澈的酒水,酒水裡是我浮動的面容。
“……她為什麼不願意任性些呢,海未?”
“……老師她….深愛著自己的家族吧。”
“哦? 又是那玩意啊。”
沒準是因這浮躁奢靡的氛圍與酒意而變的有些輕浮,繪里發出不以為然的音節。焦躁襲上背脊,連帶我腦裡沒來由的火大。
“如果只有那種虛幻的東西才能改變命運,那就請希允許我愛上她吧。”
“妖怪也有愛情嗎?”
“我會努力的。”
分不清她是信口胡言還是真有此意,但我罕見地隨口應和了。”那我再告訴妳一件事。”
“?”
“愛上誰並不需要允許,繪里。”
說完這句我便不再啟口,思索著等待一室喧鬧與勸酒的吆喝離我遠去。
她期許著希的幸福,並願意為此付出所有歲月。儘管沒有熱戀與悸動,但要我說的話,這也是一種隱晦的愛也說不定。
“但愛上希會很辛苦吧。”
“….?”
-----如果我死了、妳要去哪裡?
我看著席上低眉斂首的希,想起她曾向我探問的事來。她在這片嘈雜的光景裡,還懷著自己的顏色端坐於此,像風雨裡搖盪的花。於是我便只注視這抹色彩。
“……”
…….我去找妳。
用這廉價的”永恆”,多少次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