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怎样的音乐？

在店里打工，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星期了。

白天上学，晚上打工，说实话这样的生活真是累死人……但只要想到这是我这辈子第一份工作——

「不好好努力是不行的喔！」

每天对着镜子说这样的话，全身就会充满干劲。

店里的工作说不上轻松……但大家都很温和，也会指导我不懂的地方，正因如此很多事情都开始上手了。

因为还只是个学徒，我只需要检查店面哪些商品缺货，或者摆好一些东倒西歪的商品，又或者为客人们带路。

有天晚上，一直负责柜台的弱音前辈突发急性肠胃炎，请我帮忙代班。

说起来弱音前辈的身体状况一向不太好呢……她的请求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但是我没有收银的经验，当真正站在那个位置的时候，紧张得双手发抖。

幸好平时有在观察弱音前辈的操作流程，对各种商品的价格也有个大致的印象，最后也没有出现计算错误，或者让客人久等的情况出现。

从那以后，我发现——

这项工作真的好有趣呀！！

从别人的购物篮里，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生活。

中年大叔通常都会买香烟和啤酒，这些对身体不太好呢，希望他下次能把量减少一点。

家庭主妇的篮子里总是装着各种日用品，看来今天也在为家务事操劳呢。

带着小孩的大人递过来的物品中总会混着零食，啊，这种口味的果冻我也很喜欢呢！

偶尔也会碰到一些……让人尴尬的商品，这个时候若无其事地结账就对了。

以上这些都只会在心里自说自话，因为说出口的话，一定会被当成怪人的……但我对顾客们说的不只是「你好，合计XXX」。

结完账后，我总会加一句送别语。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光临！」

虽然是很公式化，没什么特别的送别语。

通常得到的反应，是一个点头，或者一个微笑，或者一句感谢。但仅仅是这样，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相互地，我相信他们也会这样，于是这份好心情变成了两倍。

……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个人。

是位年轻女性，每晚——至少在我每次值班的时候——都会来购物，买的东西几乎就是那几样，一个鲔鱼熟食便当，一袋方形面包，一瓶纯牛奶。

第一次帮她结账的时候，在我结算好之前，她就已经把零钱递给我了，大概在我到这里打工前，她就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吧？是住在这附近的人？

她长发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春天的樱花，瞳孔却是冬天般沉寂的颜色，她也好像……总是不太高兴似的。

……这当中可能有我的缘故，因为有好几次，我不小心把钱……算错了。

呜呜呜……好丢脸……明明客人都已经把价钱记住了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轮到她的时候，我总是特别紧张，人也变得冒冒失失的。

大概，是因为至今为止。

她从来都是一声不吭地结账离开、从来也没有回应过我的告别语吧。

最近美可店长说要提高客人们的购物体验，就用店里的广播播起了音乐。

这个我能理解！如果听到好听的歌曲，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呢。

空闲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vocal」上淘歌。当然一些流行歌我也很喜欢的，但是比起职业歌手，我更喜欢vocaloid们，他们可能来自各种与音乐无关的职业，只是因为兴趣聚在一起创作歌曲。

歌很好听！那份热情、努力的姿态也很令人动容！

但是，「喜欢」说到底是非常主观性的，过分要求他人和自己一致说不定会引起反效果，所以即使美可店长说我们可以自由在歌单里加入自己的歌，我也跟自己说不能太贪心，一首就够了。

于是、我将最最喜欢、第一喜欢的歌加入了歌单！

这样，再也不担心在值班的时候会打瞌睡啦~

晚上走进便利店时我都是哼着歌的，换好制服站在收银台后，听着广播的音乐（啊，现在这首爵士风格的歌应该是美可店长选的吧~），不知为何，眼前同是在倾听相同旋律的、在商品架之间走动的客人也变得亲切了。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把这种想法说出来的话，也一定会被人当成奇怪的人吧，所以得藏好才行。

在工作的间隙，我默默地期待着下一首会不会就是我选的歌。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来了。

特意在她转身向里面走去之前观察了下表情……嗯，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呢。

很快她就来到收银台前，手里还是那三样商品，只不过把方形面包和纯牛奶换成了芝士蛋糕和豆奶，估计是当明天的早餐用的吧。

该说是口味安定，还是说口味单一好呢——我低下视线，机械地用手上的仪器扫描商品上的条码，正在计算总价的时候，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前奏。

凄美幽怨的旋律，空灵剔透的女声。

正是我最最喜欢的曲子。

连「终于来了！」这样的惊喜感都来不及产生，我就沉浸在了乐曲中。

脑内自动跟着音乐播放PV，每一格每一秒的画面都已熟记于心。

直到听到悠扬的小提琴声——

天呐！那说明前奏已经过去10秒了！

我连忙抬头，发现眼前的人目光黏在台面上，嘴唇抿紧、眉头紧锁，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我知道现在尽快结算好收拾好就是最正确的做法，不能再多说什么耽误时间了。但我认为认真道歉是必要的：「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一共700円。」

「没关系。」

……

啊、啊咧？

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说话没错……但是总觉得，和某些听过的嗓音……很像？

可惜太短了，说不定是我听错了。

刚刚，并没有生我的气吧？

『风に揺らいで（在风中摇曳）』

『ひらり舞い散る（翩翩地飞舞散落）』

「那、那个……这首歌真好听啊，好听得让人入神了。请问你有听过吗？」

笨蛋笨蛋笨蛋——！你没有更好的话题了吗！

「……」

呜呜……果然是觉得我太奇怪了……

「我听过。」

『君の肩ごしに红一叶（飘过你肩膀的 一片红叶）』

——尴尬的情绪一扫而空。

某种更为兴奋的心情占据我的大脑。

大脑里面，甚至可以说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颤抖一样。

一直以来，身边没有人倾诉、只能一个人戴上耳机听歌的我，说不定——

说不定，遇上同好了。

强烈的预感让我充满期待：「那——！请问你知道这首歌的……」

「我听过这首歌。」

『ただ寄り添えば（如果只是依偎着你）』

「但是这个人演唱的版本、我最讨厌了。」

『わかりあえると（就能够互相了解）』

「……诶？」

没有理会我呆呆的惊讶声，这个人提着塑料袋就快步离开了。

『悲しみは空に消えるだけ（悲伤就只会 消散在天空里）』

我这才发现，淡樱色的眉毛从她皱起开始，就没有舒展过了。

嘛，比起原唱版本，更喜欢其他人的翻唱版本，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常见的。

即使四年前这个版本在上过「vocal」的原创曲榜首，也是会有人不喜欢的。

只是，喜欢了四年的东西，被人当面这么说，还是会很受伤的吧。

……话说有必要讨厌到那种程度吗？

一边忿忿不平地想着「那个人虽然声音好听，性格却很差劲」，我打开店里的播放列表。

「未来，你在干嘛？」这时美可店长走了过来。

「……打算换一下歌，好像我点的歌不怎么合适呢。」

美可店长「诶——」地凑了过来看着屏幕：「你那时不是只选了这首歌而已吗，不用换掉，多加几首就可以了啊。这首歌，不是，挺好听的嘛。」

「店长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只不过，没想到未来你居然喜欢这么肉麻的情歌，果然是正想要恋爱的年龄吗？」

「……不是啦、不都是听情歌的。店长你知道演唱者吗？」

「是谁？」

「叫LUKA哦。」

「不认识呢——」

见她一副兴致缺缺，并且不打算记住的样子，我苦笑了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了。

似乎是没什么说明就消失了。

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我也会渐渐忘记的吧。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

「其实、我还有几首她的歌，可以都加进列表里吗？」

「可以啊可以，随你喜欢吧。」

并没有在意更多，美可店长摆了摆手。

这次换了些歌，她应该就不会调侃我「想要恋爱」了吧。

同时，那位客人应该也不会再皱眉头了吧。

『大体それで良いんじゃないの（大致上就这样也没关系不是吗）』

『适当だって良いんじゃないの（随便应付也没关系不是吗）』

究竟会怎么样呢还不好说——我嘴边跟着音乐哼哼唱唱，透过店铺的玻璃门向外眺望。

远远地看到那头樱色的长发。

……似乎是隔着玻璃门也能感受到我的视线，她一踏进店内先是困惑地跟我对上眼。

『大体それで良いんじゃないの（大致上就这样也没关系不是吗）』

『失败しても良いんじゃないの（即使失败也没关系不是吗）』

随后神色变了变，扭头就按平时的行动轨迹去了。

诶、这个反应是……？

『どんなに悩んだってほら（就算再怎麼烦恼 你看）』

『结局タイミングなんじゃないの（结果不是还得靠时机吗）』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花了比平时更少的时间，一如既往地缺乏表情来到收银台。

一个鲔鱼熟食便当，一袋牛角包，一瓶果汁。

『完璧な生き方なんて出来ないから（因为根本无法过著完美的生活）』

『完璧な生き方なんてしたくないから（因为根本不想过著完美的生活）』

『不完全な仆は不完全なままで（不完全的我就还是维持不完全的样子）』

收下付款后，我鼓起勇气抬起头问了：「那个，这首歌你也听过吗？」

事情发生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如果发生了两次——

她没有接上我的视线，自顾自将商品放进塑料袋里：「听过。」

『神様、この歌が闻こえるかい（神啊，听得见这首歌吗）』

『あなたが望んでいなくても（即使你不这麼希望）』

那种兴奋的激动再次涌现了。

果然。

果然呢。

『仆は笑っていたいんです（我还是想要笑著）』

『そして今叫びたいんです（然后现在想要呐喊啊）』

「果然你知道LUKA呢！」

她立刻皱了眉，目光闪躲一阵，话锋一转：「为什么这么高兴？我又，不喜欢她。」

最后这句说得有些迟疑，我猜这个人的「不喜欢」，实际上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吧。

但是，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呢。

『"やりたいことだけ选んで、要らないもの切り舍てて"』

（只选择想做的事情、不需要的东西都割舍掉）

「没关系的！因为我到现在还是非常喜欢她！所以——」

「非常感谢，你还记得她。」我笑着说。

『谁もが皆そんな风に歩けるわけ 无いよね』

（谁都可以像这样潇洒地走下去…是不可能的吧）

她不说话，排在她身后的一个客人探头喊了一句：「喂，你们话说完了吗？」

「对不起！」道歉后，我深深地向她鞠了个躬：「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

她依旧没有回应我，但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

我想这份雀跃会一直持续到下一次和她见面为止。

不踏实一点、太得意的话会觉得我很烦人吧？

然后、进入暑假，我有更多时间留在店里帮忙的如今。

我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关于这个理由我思考了很多。

修炼厨艺？结婚？搬家？

偶尔我会觉得像这样揣测他人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但实际上完全不会反省，就像我对待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一样，任其生长，将干涉别人的部分藏起来。

因为我知道的她的事情不多，每次想起她的时候，不安分的脑袋就只好自动去猜测这个理由了。

例如这样的时候——

『挂け替えのない命だと（无可取代的生命之类）』

『流行りの歌は言うけれど（流行歌曲中虽然提到过）』

听到LUKA的歌声就联想到她，这样很自然吧？

而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店里，每一天、我都会听到LUKA的歌。

所以经常想起她，这样很正常吧？

嗯嗯，很正常的。不如说，不想起才不正常呢。

『谁かが仆と代わってても（但即使有谁来替代了我）』

『谁も困りはしない（也不会有人感到困扰啊）』

「唉……」

『変わりばえのない日々に（没有起色的日子裏）』

『借り物の仆ら椅子を探してる（借物的我们寻找著椅子）』

最近的排班都是弱音前辈负责收银，所以我现在只好站在商品架深处发出无意义的叹息。

没有需要摆放整齐的商品（已经来回检查过三遍了），也没有需要带路的客人（周围都是些熟面孔呢），仓库的库存今天也已经清点过了（难道要再点一次吗……）。

拿出干劲来！——之类的虽然想这么说，但现实是，我真的很闲。

加上正好在播这首歌。

『何にもなれはしないまま（最终仍是一事无成）』

『心臓は止まってく（渐渐停下了心脏）』

……说不定我的心脏真的在逐渐停止呢。

还是去弱音前辈那边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吧……

刚走了几步，传来自动门打开时发出的一段铃声。

我透过盒装牙膏的间隙向那个方向瞄了一眼。

然后迅速地转过身。

假装没有看到那个樱色的身影，这样对方也不会注意到。完美。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呼吸有点不畅，脸附近有点烫。

是隔了一段时间没见、那种紧张的情绪又回归了么。

……呜呜呜，真的紧张起来了。

不应该啊，因为，她已经是半个vocaloid的同好（朋友）了……吧？

——不是想着再见面的吗？

我缓缓地回头，看到她一步步走入最靠近门的商品通道。

啊，是平时的路线呢。

我也跟着她的脚步，隔了一条通道平行观察着。

这个距离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视线被一些日用品遮挡也不知道她的动作。

不过看她停留的位置，大概现在是在挑选面包之类的吧。

跟以往一模一样吗？

料理苦手？离婚？新住处天花板漏水？

「噗……」不禁为自己坏心眼的想法笑出声。

但是，一个看起来很冷漠的人，大概，确实经历过什么事吧？

意外地，在面包区这里逗留了挺久呢。

实际上是个很讲究的人吧？

好了，接下来就是饮料了。

……十秒钟不到就挑好了，看包装颜色应该是牛奶。

总感觉她每次挑的饮料有些……孩子气？还以为会是罐装啤酒一类的，就和美可店长一样。

她喜欢喝酒吗？

对于一个成年人，偶尔适量喝点，我觉得是没问题的。

而且说不定是很有必要的，用来消除工作压力、之类的。

『好きな音楽は何ですか？（喜欢怎样的音乐呢？）』

富有磁性的女声传入耳朵的同时，我看到那个人在以往本是放置熟食的冷藏库前愣了愣，单手拿着两样物品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

啊，对了……

我的双腿毫不犹豫地动了。

『好きな食べ物は何ですか？（喜欢怎样的食物呢？）』

「鲔鱼便当的话，现在转移到收银台那边了喔。」

背着双手从她身后向她搭话，猛然转过来的脸上先是诧异，很快变成了非常不自然的神色。

似乎还有点脸红。

我止不住微笑。

『君の好きな人は谁ですか？（喜欢的人又是谁呢？）』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加速。

眼前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注视着我。

以往向她搭话的时候会有视线交流，但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怎么形容呢……大概是、认真，的感觉吧？

『「きっとそれは　仆じゃないんだ」とか（「那一定不是我」之类）』

『自分胜手に谛めては（自己任意地就放弃）』

「这……咳、咳！」她用力清了清喉咙，说话的声音似乎比以往低哑：「这个人的歌，都是你点的？」

咦？实际上对LUKA挺了解的啊。

我点点头，遗憾地笑着说：「认识的人里只有我这么喜欢她呢。」

好奇怪，好像可以自然地对话了。

她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说些什么。

『独りよがりで伤ついてた（自以为是地受著伤）』

『年を取ってやっと気付きました（年纪渐长终於发现）』

……然后轻微地牵了牵嘴角，因为一直盯着她的脸，我没有看错。

「从故作悲情的古风曲，到任性自大的中二发言，再到作茧自缚的失恋歌，你喜欢的曲风还真是广。」

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将LUKA的三首歌都形容了一遍。

这是在嘲笑我吗——虽然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再次注意到，她对于这些给人一种『很了解』的感觉。

将微妙的奇怪念头放一边，我不确定地说：「我没有想过……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呢，因为LUKA唱过各种各样风格的歌，爱屋及乌，就是这样的道理吧。」

「……」她突然垂下眼帘，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的，也是啊。」

——为什么呢？

胸口升起一阵钝痛感，手心发热，似乎是想抓住些什么。

为什么是这么寂寞的表情？

『ねえ　まだ（呐 现在还）』

「呐，你呢？」

「你喜欢怎样的音乐？」

『まだ间に合いますか（现在还来得及吗）』

等待回应的时间过得异常的慢。

我知道并没有过了多久，我对自己的肺活量没什么自信，一口气最多只能憋13秒钟。

就在我打算不着痕迹地换气的时候，眼前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后来回忆这段沉默的时间，也许正说明了这简单的一个回答，对她来说实际上是一次很重要的选择吧。

说不定，对我也是一样的。

她呼出一口气，很明显地。

「没法回答你，至少目前是。已经忘了。」

自嘲地说完，她眼里的神色，是至今为止我见过的最柔和的：「我得好好想想。」

然后她歪了歪头，用一种放松的口吻。

「下次再告诉你？」

这天晚上，正好听完我最喜欢的vocaloid、最近的新曲，有个男人空着手来到收银台前。

「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

他歪着身子靠在台面，装出一副认真挑选的样子，目光落在旁边的货架上。

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出现了，令人尴尬的商品。

他拿了一盒，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急需这个，不知小姐有哪个牌子好介绍的？」

……以及令人头痛的顾客。

虽然知道自己正在被骚扰，但我一点处理的经验都没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呃……抱歉，这个……我不是很懂……」

后背升起汗意，在这个空调冷气充足的空间里。

「哎呀，你看我真笨。」他一拍后脑勺：「小姐你应该没用过，怎么会知道呢，对不对？」

……好恶心的腔调。

恶心到大脑里除了恶心就没别的想法了。

咦、那个人是……

「咚」的一声，那个人直接将手上的物品重重放下，鲔鱼便当磕在台面上发出声响。

我倒吸一口气。

接着她用冰山一样的脸对我挑了挑眉，我赶紧低头接过便当，脸上火辣辣的。

谁知那男人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小姐，是我先来的，难道不是应该首先满足我的需要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店长有教你吧，嗯？」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时旁边一只手扣住那男人的手腕。

「不会教的。」

「在这个世代，为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两脚败类服务这种事——」

「无论是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还是老师、前辈、上司都不会教的。」

「……」

呜哇，好可怕的表情……

说的话也、好伤人……

但是为什么……

总是有种想笑的感觉。

那男人还想说些什么，由于开始有其他顾客皱着眉围上来了，他骂了一句就怏怏地走了。

收银台大多是这附近的主妇，你一言我一语地谴责着那男人，我若无其事地在她面前低头合计总价。

虽说这次受害人是我、但是遇上这么尴尬的事情果然还是……

「喂，你啊。」

心理咯噔一下，有人在我耳边不悦地轻声说。

非常熟悉的音色。

已经听过无数次、大概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认错的音色。

「再怎么不好意思。」

「『谢谢』是少不了的吧？」

「——————————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

我大声喊着，向她鞠了一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