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无标题

作者:卡迪
更新时间:2017-05-14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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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蠅草




為什麼沒有客人願意將牠買回家呢?




沒有名字、又孤伶伶的紅龍捕蠅草望著花店中來來往往的人們思考。牠已經思考這個問題很長時間了,可惜至今都沒有答案。牠不理解為什麼客人們願意將牠的兄弟姐妹們一一買走,對於牠——卻總是隨意看一看便失去了興趣。




是因為牠不夠可愛嗎?




捕蠅草緩慢擺動根莖扭動身體打量自己一番。應該還好吧?紅色不是很鮮艷嗎?和隔壁的玫瑰花們一樣漂亮的顏色,牠也可以用來求愛嘛。




是因為牠不夠英勇嗎?




將一隻悄然飛過的蚊蟲迅速死死咬進嘴巴裡,捕蠅草伴隨從店外吹入的微風開始得意洋洋的跳舞。看,牠非常勇猛,像這種小蟲子來多少牠吃多少,目前為止還沒有昆蟲是牠吃不掉的喔。




然而,無論紅龍捕蠅草怎麼努力的表現自己,仍然沒有多少客人會多看牠一眼、更遑論是花錢將牠買回家。因此牠也會哭泣,其結果是直接導致分泌出來的蜜腺多得流滿了全身,邋遢的模樣以至於讓人們更加不喜歡牠。






——討厭,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我…






咬著一隻飛蟲的捕蠅草一邊流口水、一邊傷心的嘟囔。






——大概因為你是單株吧。






聽見了捕蠅草的喃喃自語,旁邊向來話少的狼尾蕨突然間開口說道。紅龍捕蠅草一怔,發現這話說得不錯。這是牠和兄弟姐妹之間唯一不同的地方,與簇擁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們不一樣,牠是單株捕蠅草,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孤單的住在一個髒兮兮的花缽中,完全爹不疼娘不愛的典範。






——所以、我沒有可能被人買走了,對不對…






捕蠅草傻傻發問。




牠確信這個是自己不被買走的原因,又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改變現狀,走投無路的牠放棄了,根莖沒精神的彎曲下來,從嘴裡分泌出來的蜜腺好像癡傻病人的嘴角淌下的口水一樣,髒亂的樣子讓牠身邊的其他捕蠅草都看不下去了。沒有辦法,牠實在是太難過,明明非常期待有人會將牠買回家的,可是現在這個夢想可能再無法實現。




就因為牠是單株。




太討厭了…




咽下嘴裡的午餐,單株捕蠅草沒生氣的趴在花缽之中,看來是聽天由命了。本來就不愛說話的狼尾蕨見狀心中一晃,慚愧和自責好像暴風席捲而來,對天發誓牠可沒有故意欺負羞辱捕蠅草的意思,只是在實話實說,豈料這株平時看起來堅強又開朗的捕蠅草這麼經受不起打擊,瞬間就蔫頭耷腦。




接下來一連幾天,備受打擊的捕蠅草都沒有絲毫精神,狼尾蕨是看在眼中、急在心裡。要知道如果捕蠅草不能儘快恢復生氣,牠隨時可能會被店長視為瀕死無救的植物給處理掉。






——…不要這麼沮喪好嗎?這樣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可是會被視為廢物處理掉的。






狼尾蕨曾經這樣勸說裝死數天的紅龍捕蠅草。






——處理掉也好,反正我是沒有人要的孩子…






已經數日沒有吃東西的捕蠅草聲音非常輕弱,語氣中更是不乏悲傷和難過。雖然知道牠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並且自己得承擔部分責任,可是狼尾蕨聽後仍然想用賴以成名的葉子扇這個笨蛋一巴掌。不過是沒有人買,有必要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模樣嗎?心中有一些怒其不爭的狼尾蕨輕哼了一聲,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要死就去死好了,誰管你。




果不其然,捕蠅草的異狀引來女店長的注意。年輕溫柔的女孩兒並沒有馬上放棄這株看起來狀態不容樂觀的捕蠅草,而是開始竭盡所能的給予特別的照顧。問題在於無論女孩兒多麼努力,小小的單株捕蠅草始終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糟糕的狀況看得花店之中大多數植物都搖頭嘆息。






「果然救不活嗎…」






腦後綁著髮帶的漂亮店長面露無奈。已經過去快一週,捕蠅草卻沒有絲毫改變,剩下來的恐怕只有將之處理掉這一個選擇了。




聽見店長的低語,捕蠅草不爭氣的擠出來了兩滴眼淚。






——沒錯,把我處理掉吧,省得在這裡礙事。像我這樣又醜又髒的捕蠅草…






不會有人想要的。




自暴自棄的話語尚未說完,花店的玻璃門便被推開來。本來被女店長拿在手中要放入垃圾袋中的捕蠅草又回到桌面,這一幕讓心提到嗓子眼的狼尾蕨放鬆下來,可惜捕蠅草卻非常不開心。






——喂喂,先将我處理掉!




——笨蛋,閉嘴!






狼尾蕨惱怒甩掉一片葉子,拜託隨客人進來的風之神替牠扔到捕蠅草臉上,阻止這個沒有腦子的傢伙自殺般的言語。




甩了一片葉子在臉上的捕蠅草頓時安靜下來——狼尾蕨的葉子太大,而牠又小得可憐,幾乎是連花缽一起被遮蓋住——只好沉默下來先等待店長忙完之後再將他丟棄。頹廢的捕蠅草仍然未放棄被處理掉的可悲想法。




可是事情突然間有了轉機。




當捕蠅草蔫頭蔫腦的趴在花缽中呈現垂死狀態的時候,那名大清早就來到花店的客人彎下腰仔細的打量牠。發現葉子被拿開的捕蠅草好奇抬頭望去,看見的便是一名姿容秀麗的女性憐愛的望著牠。






「真可愛…未來,這個就是捕蠅草?好可愛的小東西。」




「是,不過這株捕蠅草好像快死了。」




「欸…」






面對客人的詫異,店長無奈的嘆息。






「快一個禮拜了,還是這副模樣呢…明明以前總是特別有精神。」




「…………未來,這株捕蠅草可以賣給我嗎?」






不知道過去多久,女客人忽然說道。




這樣的話不僅讓花店的店長怔住了,也讓本來對未來不抱希望的捕蠅草怔住了。牠真的不抱希望,已經接受自己沒有人會要的命運了,誰知道這時…竟然有客人說要將牠買回家?




從天而降的喜悅將牠砸得暈頭轉向,就連其他植物恭喜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賽蓮娜さん,這株捕蠅草可是快死掉了,還是讓我找一株…」




「不,就是牠了。…未來,妳不認為這小東西很像我家那個笨蛋嗎?買回去給他做伴也好,省得一天到晚頹唐落寞。每一次看見他的樣子我都以為世界末日快要來了。」




「……嗯,既然賽蓮娜さん決定了,那麼這株捕蠅草我送妳吧。」






就是這樣,本來無望被人買回家的單株捕蠅草成為上帝的寵兒,在牠絕望且認命的時候讓這位女性出現了。捕蠅草長久以來的願望終於實現了,過於突然的幸福讓牠呆愣了很久,以至於沒能好好和花店中的其他同伴們道別,牠就被裝入袋中隨主人離開了這間生活許久的花店。




大概是因為捕蠅草的腦容量都偏小,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驚喜,牠用了好幾天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當牠重新恢復生機準備做一株健康又有精神的捕蠅草時,這才發現女主人將牠安放於一個櫃子上。






——這是,究竟是哪裡…?






終於願意直起根莖的捕蠅草張開嘴,果斷咬住一隻停留於嘴裡的小小飛蟲,津津有味的品嘗起來,同時好像鄉村人進城一樣驚訝而好奇的望著面前的一切。




沒有等牠看太久,女主人的身影已經出現於牠的面前。




捕蠅草非常中意這位女性,畢竟是給予牠新生的人呐。為了讓女主人對牠有一個良好印象,捕蠅草趕緊挺直了腰杆,讓自己看起來和以前一樣神氣又瀟灑。雖然牠不知道…女主人對於牠的第一印象就是「垂死的可憐植物」。






「——奏,捕蠅草活了喔。」






牠聽見女主人欣喜的聲音。




不一會兒,一個推著輪椅過來的紅髮男人冷眼掃向牠,倍感無辜的捕蠅草下意識微微輕顫,不知道這男人究竟是誰、更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冷冷的看著牠。說來男人的面色看來非常陰鬱,好像遭遇一輩子的不願意再去面對的重大挫折,明明是那樣明媚的髪色和長相,現在卻猶如燃盡餘輝的火。






「怎麼樣?現在到你來兌現承諾了。」






女主人走到男人的身邊說,神情平和而認真。




男人因為女主人的話語而神情一僵。他抬頭望著眼前人,黯然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屈辱埋怨,緊握輪椅的雙手筋絡一根根顯現,明顯就是使用了巨大的力量。嘴裡還咬著小飛蟲的捕蠅草有一點膽怯,這個男人一看便不像好人,為什麼女人完全不害怕呢?竟然這樣鎮定和他說話。




直到好久後捕蠅草才知道,這個男人是女主人的未婚夫。他在一年前的某件事故之中雙腿受傷了,由於傷勢頗嚴重,必須複健才可以重新行走,不然就得一輩子坐輪椅了。然而漫長又艱難的複健過程讓男人產生厭煩的情緒,他看不見希望和盡頭,結果就這樣放棄了。




女主人之所以會將瀕死的牠買回來,正是想讓自己的愛人看看,希望不是沒有,努力也不是沒有半點回報。






「你認為我浪費的時間還不夠多嗎?」






男人沉默了好久,最後才低聲說道。






「你自己選擇吧,我不會強迫你的。」






女主人表現得淡然又閑逸,好像看不見男人眼中的壓抑和難過,說完之後便轉身走向玄關。她說她去商超,家中食材沒有了,然後輕輕關上門。捕蠅草嘴巴裡的小飛蟲已經被消化乾淨了,再度張開嘴巴等待下一頓美餐來臨,當牠發現女主人離開以後,根莖不自覺彎曲了一下,說實話牠頗畏懼這個男人,很擔心這個男人會氣急敗壞的拿牠來撒氣…






——喂喂,你想做什麼呀!放我下來嗷嗷嗷!






一語命中。




女主人出門不久,輪椅上的男人突然間伸手將捕蠅草的小花缽給一把抓住,揚手就打算往地上砸。在花店中自詡勇猛的捕蠅草這一次嚇得張大嘴巴慘叫——雖然牠的嘴巴一年四季都是這麼張開的,所有的捕蠅草都是這樣子——牠完全想不到這男人這麼粗野,竟然一言不合就拿牠出氣。




糟糕,我要死了…




「涕淚橫流」的捕蠅草可憐兮兮的,心中為自己才開始沒多久的新生活而哀悼。






「嘁…」






死亡的感覺遲遲沒有來臨,瑟瑟發抖的捕蠅草偷眼望向那男人。依然滿臉陰鬱的模樣,可是眼中的怨憤消退了不少。片刻後,男人將牠放下來,死裡逃生的捕蠅草馬上一口咬住眼前飛過去的昆蟲,牠需要吃一點東西壓壓驚。




太可怕了!




男人不再看牠了,這讓捕蠅草覺得輕鬆許多。在看見男人推著輪椅往開放式房間的牆角移動的牠一邊吃著壓驚食物、一邊祈禱女主人儘快回來,不然牠隨時可能慘死。新生活才剛剛開始,牠才不要死掉呢!




不過這擔憂明顯是多餘的,因為在女主人外出回家之前,男人一直拄著拐杖來回練習走路,摔得非常淒慘,哪裡有閒工夫去管一株只會吃東西的捕蠅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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