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洛颖 于 2017-5-23 00:20 编辑
“——呦,好久不见啊。”
天羽奏单手勾着挂在肩上的包,歪头打量着突然拦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人,“你是?”
“别那么冷淡嘛,还是想装作不认识?”青年凑上前,嘻嘻笑着:“还换了一个小跟班啊?你妹妹呢?”
奏嫌恶的后退一步,与那青年拉开了距离,这才发现后面也有几个人拦住了退路,身边的风鸣翼警惕的转过身,与她背靠背的站着——那是她们训练时常用的对敌姿态,然而下一刻,奏回头冲着她笑了笑:“别紧张,没什么事儿,他大概只是想和我聊聊。”
青年也冲着她笑:“是啊是啊,我们是老相识了呢,不过整整一个假期没见,原来你是转学了?”
“——翼,你先回去吧,很晚了。”奏没搭理那个青年,“稍微有点个人事情需要我解决一下。”
翼安稳的站在她身后,固执道:“司令让我跟着你,我得服从命令。”
奏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于搭档的固执无可奈何:“那跟着我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没关系吗?”
翼犹豫了一下:“唔……”
原本是因为奏留校补课,而翼只是奉命陪同——等终于能够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寥寥,翼拒绝了绪川的接送,却没想到半路莫名遇到了这几个家伙。
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在迟疑了瞬间之后,翼就坚定了神色:“没有留下你一个人的理由。”
“可是挨骂这种事情,就算是两个人分摊也不会有所减轻啊。”奏意义不明的嘟囔了一句,青年却耸了耸肩,并不把她身后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看到眼中,对着对面几个人吩咐道:“交给你们玩了。”
“所以说你是想和我一对一吗?”奏随手将包扔开,“看来上一次被我打的还不够惨啊。”
“其实我觉得还是你妹妹更——”
青年的话没能说完,脸颊就被拳头直勾勾的打中了。
“——!”完全是预料之外的出拳速度,青年闷哼了一声,迅速做出反应,在奏第二拳迎面打来的时候攥住了她的手腕,到底是个不过十四岁的少女,与男子的力量有着先天性的差异——青年是这样想的,然而下一个瞬间,奏猛地收回手臂,拉着青年向自己靠近,抬起右膝狠狠撞击上了他的腹部。
在因为剧痛弯腰倒下之前,被奏拽住了衣领,鼻梁上挨了第三下重击。
“小心身——”
再度举起拳头之前,听到了翼不完整的惊呼声,奏从来没担心过翼的安全,那个小姑娘有着远高于自己的体术,但是她未曾想过,同时与多人交手的翼终归只是一个人,看到青年在奏手上吃了亏,马上有人转身冲着她的后脑举起了木棍。
“……唔。”后脑感受到了沉闷的痛感,奏却根本没有回头,而是第三次落下了拳头,很明显被她攥住衣领的青年已经失去了意识,可她根本没有放手的打算,直到被身后的翼握住了手腕,“别打了。”
奏微微侧脸,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仍旧没有放手的打算。
身后的几个人不出意料的已经被翼放倒,从身后袭击自己的那个人一击得手之后就被痛击在地,只剩下翼固执的和她对视着,片刻后,奏妥协似的松了手,任凭那青年瘫软在地。
翼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奏若无其事的转身去捡被她随手扔开的包,像是刚才凶狠的神色都只是翼的错觉,翼咬了咬唇,在她身后小声道:“抱歉。”
“哈?”奏终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说什么?”
“我没守护好你身后——”翼的话没说完,奏就转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刚刚被打中脑袋的也不是你,所以为什么会说胡话啊?”
“我没说胡话,因为我的失误才让你受伤,我应该道歉的。”
奏自顾自的捡回了包,再度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说你啊——算了,你要是真觉得抱歉,就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也不想被老大骂的吧?”
“可是……”
“不然我就不接受你的道歉。”奏摸了摸后脑上肿起的包,后知后觉的咧了咧嘴:“啧,真疼。”
翼无可奈何的点了头:“我知道了。”
“这个地方,会很明显吗?”奏指了指自己后脑受伤的部分,担心会被风鸣司令看出什么,翼打量着她一头杂乱的红色长发,实诚道:“除非再打一下,不然恐怕是看不出来的。”
奏盯着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的少女,确认了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终于大笑出声,翼不解的望着她,奏却只是挥了挥手:“没什么,很晚了,走吧。”
平日里的天羽奏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除了初次见面之时,奏冷笑着说出:“如果能将它们消灭殆尽,我渴望堕入地狱”以外,再也不曾见过她那般凶狠的神情,简直像是……疯狂的野兽。
那个人、提到了她的妹妹。
翼跟在她身后,想起自己看到过的资料,在天羽博士一家遇害之时,奏的幼妹也在那场灾难中丧生了。
那不过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实际上也是在那之后她才与奏相识,对于这个暂时性的搭档,翼实在是了解不足,她无法预测奏会在什么时候像刚才那样突然间情绪失控。
对于战士而言那无疑是危险的,然而奏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仿佛从那一刻起,天羽奏就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
就连重返学校都是风鸣司令下的严令,在此之前奏当然试图否决过,但是风鸣司令说:“不想上学也可以,如果你能打败我的话。”
在不到十秒钟的挣扎过后,奏被迫在武力的威胁下乖乖低头,同意在翼的陪伴下重新入学,又因为司令说:“考试中如果拿不到合格的话就中断训练和实验。”这才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留校补习,与寡言的翼截然相反,在学校中的奏比想象中更热情开朗,甚至很快就成为了学校中的人气人物,就在翼以为自己多少有点了解自己这个搭档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她全然不同的另一面。
独自走在最前方的天羽奏仿佛永远都不会回头,就在翼陷入莫名思绪的时候,奏停下了脚步:“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担心被骂吧?所以我早就说了让你先离开嘛……”奏摇了摇头,却又对着她笑了:“放心,就算真的被骂了,我也会说都是我的错的,所以别再担心了?”
“我没担心那个……”
“好了好了,快点走吧,再不吃晚饭的话,今天就不能吃夜宵了。”
对于天羽奏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
因为出拳太过用力导致指关节泛起了红色,但是并不感觉到痛,参加linker的研制实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天生活在意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后脑传来的阵痛,奏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对痛觉的基本反映,她对于除了复仇以外的事情毫不在意——但是在被那个人提到幼妹的时候,一瞬间大脑的意识仿佛不再由自己掌控,如果不是被翼执意阻拦,奏怀疑自己真的有可能会杀了他。
无论如何风鸣翼是她现在的搭档,尽管不知道这样的关系会维持到什么时候,但是自己这样失控的状态有可能会给搭档带来危机,如今的自己尚未获得装备gear的能力,等到真的并肩作战那一天再这样冲动一定会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奏在脑海中反复提醒着自己,直到足以令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关了淋浴,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浴室。
大概真的是被一棍子打坏了脑袋,平时里只有参加实验的时候奏才会强迫自己不断回想家人来维持自己的意识,然而此时脑海彻底被幼妹所占据了,奏抬手摸了摸后脑的伤,疼的她又咧了咧嘴,“真是的……”
幼妹和自己是全然相反的人,完美的遗传了母亲的温文尔雅,是个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小姑娘家,会因为受了欺负而在自己面前委屈的撒娇,想来奏第一次在街头打架就是因为那个家伙惹哭了自己的妹妹——至于最后两败俱伤,还被父母臭骂了一顿都是后话了。
要不是因为那次街头斗殴事件,父母也不会在假期把自己和幼妹带到工作的地方,至少那孩子不应该——
“嘁。”奏不爽的甩了甩脑袋,有点后悔没有多给那家伙来上几拳头,竟然害的自己又想起了伤神的事情,她把自己扔到床上,然后因为碰到后脑的伤又闷哼了一声,“真该死。”
真是糟透了的一天,奏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睡衣领,再这样下去,只怕在获得装备gear的资格之前就会先疯掉了。
混沌的意识因为骤然响起的敲门声而清晰起来,奏长长的吁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门没锁。”
搭档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翼轻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有什么事吗?”在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搭档面前,奏下意识收敛了过于张狂的作风,“又是弦十郎老大让你来的?我有好好完成功课,训练也——”
奏的话语在看到她手中的药瓶后停止了,翼将药瓶递到她面前:“我没告诉司令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伤口不能不处理,这个……请你收下。”
“我说你啊——”奏凑到她面前,看着翼略显惊慌的神色,反而笑了:“不会还在觉得自责吧?恩,这个反应,看来我猜对了。”
“因为我的失误让天羽君……”
“停!”奏及时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她点点头,对自己的反应速度很是满意:“认真是好事,可是认真的过了头也会让人苦恼的,你听着——”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原本想这么说,不过总觉得这样的话不会有什么实际性的效果,奏顿了顿,突然背过身去:“帮我上药,我就原谅你,然后彻底忘掉这件事,怎么样?”
翼盯着她那一头杂乱的红色长发,感觉自己接到了有史以来最复杂的一个任务。
“喔,再追加一个条件。”在翼和她的长发作斗争的时候,奏又开口了:“以后要好好叫我的名字。”
“可是……”
“不然就不原谅你。”奏撑着下巴笑:“还是说你根本不会念我的名字?那就跟着我学,kanade——”
风鸣翼:“……”
看着她匪夷所思的红了脸,奏顿时变得好心情了,说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嘛。
“呐,翼,装备symphogear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奏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无法想象将那种力量掌握在手中的情景,翼熟练的涂抹完了药膏,认真回答道:“心中会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旋律,大概就是这样吧。”
“翼喜欢唱歌吗?”
分明是简单的问题,可是翼却沉默下来,片刻后,她将药瓶放到奏手中,低声道:“战场上的剑不需要喜欢唱歌。”
奏若有所思的想,不是不喜欢,而是不需要喜欢吗?
在翼离开之后,奏摊手摊脚的栽倒在床上,出神的想着翼那一句话。
浮现于心中的旋律啊……
……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失败了,天羽奏自认绝不比任何人缺少决意,可是永恒之枪似乎并不愿意回应她的觉悟,究竟是哪里做的还不够?!
短暂的分神后手中的竹剑被毫不留情的挑飞,奏面无表情的看着指着自己心口的剑锋,无言的接受了又一次失败。
“你不专心。”比自己年幼、因此身形也小了一茬的搭档收回长剑,如此下定了结论:“这样是不会有效果的,不然今天先结束吧?”
自幼修习剑道的翼同时有着比常人更认真的性格,但是对于奏这种跑神的状态没有立场去指责,或者说——她看着奏过于苍白的脸色,担忧的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并不清楚linker的实验究竟对身体有怎样的危害,何况奏和她不同,自己自幼就接受各项训练,对于如今的训练强度早已经习惯,可是奏却是在参加实验的同时突然间被迫接受了和自己相同强度的训练,这种疯狂的做法无疑是在燃烧生命以获得短暂的力量,翼担心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她就会因为崩溃的身体、或者是精神而彻底倒下。
奏转身捡回竹剑,咬牙道:“再来。”
“可是……”在翼拒绝之前,通讯器发出声响,翼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按下通讯按钮,“是?”
“有任务吗?”
“恩,我得先走了。”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奏已经露出大大的笑意:“自己小心,我等你回来。”
这个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能露出这般令人安心的笑意,翼放下担忧的心情,点了点头:“好。”
风鸣翼是天生身负奇迹的适格者,在短暂的陷入困境之后,很快翼就扭转了战局,而奏站在总部的大屏幕前,看着那不可思议的力量。
如果我也能拥有那样的力量——
第一次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也是想要站在翼的身边与她共同作战而渴望那种力量。
“下一次实验在什么时候?”看到战况已经稳定,奏的目光从大屏幕转移到了樱井了子身上,了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新的linker已经做出来了,等到你的身体再稳定一点……”
“不需要,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奏脱下外套,只剩下贴身的劲装,“现在开始吧。”
反正已经濒临崩溃了,最多不过是死于实验失败——总比现在这种拼命挣扎却又毫无用处的状态要好得多了。
“实验?现在?”刚刚解除gear,耳机里传来的消息就让翼愣住了,“可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在训练中都已经难以集中精神的奏如何能撑得住实验的摧残?如此贸然继续试验,最后恐怕只有两种结果,精神、或者是身体,总有一方会先支撑不住而彻底崩溃。
两个人认识不过几个月,除了训练以外少有交流,可是风鸣翼一度认为早晚有一天天羽奏会真正成为她在战场上的同伴——虽然自己都不知道如此莫名的想法从何而来,但是她一贯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是天羽奏似乎从未将周遭的一切放在心上,她对自己露出的笑意不过是一种习惯,实际上——
那一瞬间,翼对于未来产生了极端的恐惧,如果她的身体真的无法承受实验带来的反噬——
风鸣翼蓦然转身,“绪川先生,马上带我回去。”
……
原来那就是翼所说的,心中回荡着歌声的感觉啊。在死亡线上又走了一遭的天羽奏迷迷糊糊的想着,或许自己真的比一般人要命大一点。
而且在失去意识前似乎看到了翼站在窗外,她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还是因为自己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而产生了错觉?
最好是错觉吧,那孩子是喜欢唱歌的,然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天羽奏的歌声染着鲜血,她不在意自己那种狼狈不堪的模样,可是却也不愿意对那孩子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
那是属于我的歌声、我的力量、以及,复仇的筹码。
……歌声。
在以为自己真的会死于回爆之际,仿佛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可是刚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翼担忧的神情——与意识模糊间透过玻璃窗看到的神色瞬间重合了,奏眨了眨眼,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你看到了?”
翼咬了咬唇,没说话。
糟糕,这不但是看到了,而且还被吓到了啊,奏不禁掩面:“我的形象真的有那么惨不忍睹吗?”
虽然知道自己跪在血泊中挣扎的模样一定非常狼狈,但是能把这孩子吓到,恐怕真实情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堪,一想到自己的形象就此毁于一旦,奏长长的叹了口气:“可以拜托你忘记这件事吗?”
翼点了点头,“好。”
“诶?”正准备坐起身的奏微微一愣,却看到翼完全是认真的模样:“以后天羽君不能再乱来,我就答应你。”
这种讨价还价的本事不会是和自己学的吧?奏以手扶额,感觉自己不小心教了这个孩子什么奇怪的东西,如此自作自受,奏不得不妥协了:“恩,我尽量。”
一直皱着眉的翼终于舒展了眉宇,这让奏也松了口气,“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就躲远一点吧——诶,翼?”
那小姑娘抿着唇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奏终于手足无措了:“别、别哭,我也不知道我会吓到你、不,我是说——”
看到这种神情,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心软的啊,奏在心中大呼求饶,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她:“是我让你担心了吗?”
翼擦了擦快要溢出眼角的泪,半晌后才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这种反应反倒让奏长长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担心我呢,这种没必要的事情——”
“才不是没必要的事情!”翼终于开口了:“天羽君是我重要的同伴,我当然……”
不能哭,她告诉自己,战士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掉眼泪,可是在听到奏以这种状态参加实验、甚至还看到她自作主张的加大了药剂使用的时候,翼是真的害怕了。
被……担心了,奏站起身,把她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了:“抱歉,我没想到你会……不,是我太冒失了,所以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这次原谅我吧?”
身为复仇机器的自己竟然被担心着,她失神的想着,然而却没有没听到回答,于是天羽奏收紧了手臂,低声道:“就算是笨蛋也应该有改正的机会啊。”
“没什么,我有必要对天羽君负责的。”
负、负责?!翼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副认真的模样,让奏几乎产生了一种……不,肯定是自己多想了,翼还是个小孩子啊,尽管如此,奏还是无措的摆了摆手:“负责什么的,就……不需要了。”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搭档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翼歪了歪头,心想自己对搭档的安全负责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感觉话题朝着奇怪的方向微妙的偏离了,奏挠了挠自己蓬松的长发,察觉到自己实际上不太擅长应付翼这种过于严谨认真的性格,只能有意识的转移了话题:“弦十郎老大没说什么吧?”
“司令说如果你醒了就去见他。”
“啊?”奏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毕竟是自己乱来在先,就算是被臭骂一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奏双手合十,“拜托了,翼,如果老大问起来就说我还没醒,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他唠叨。”
“可是……”
被奏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翼叹了口气,没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事后被风鸣司令问起:“奏君清醒了吗?”结果就看到自己的侄女憋红了脸,半晌才憋出一句:“她不让我告诉你。”
风鸣司令:“……”
至于这件事后来被奏知道,整整拿来打趣了她三年,那就是后话了。
……
“得手了!”
最后一个巨大的noise被撕碎在长枪掀起的巨大风暴之中,奏轻巧的落回到地面,冲着身后的翼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搞定。”
混合着歌声的奇迹如今被真实的掌握在手中,这种力量让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她近乎疯狂的痴迷着这种能够将敌人斩于枪下的快感,解除gear之后,奏关了通讯器,转头望向翼:“该收工了。”
“你太乱来了!”翼忍不住说道:“刚才那么危险——”
奏像是根本不知道小心谨慎为何物,永远疯狂的冲在最前方,对于翼的指责,奏一如既往地只是不介意的挥了挥手:“没关系啦没关系,你看,新纪录诶。”
翼看着那个所谓的“限时斩杀记录”发愣,自从奏成为装者以来,就乐此不疲的不断刷新着自己的战斗记录,如今上面的数值已经到了可怕的境地——比起以战场上的剑为自我要求的翼,她的搭档似乎更像是一个战斗机器。
唯独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翼?”她伸出手在搭档面前晃了晃,“午休时间已经快结束了,我们该去学校了。”
“啊……是。”翼回过神,彻底放弃了指责不顾自身安危的搭档,又看了一眼已经报废了的机车,“呼叫总部,我们需要交通工具。”
“那样就真的来不及了,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全勤奖了?”奏随意拉开了一辆车的车门,然后回头对刚刚脱险,还没反应过来的路人道:“借用一下,之后会有人和你联系的。”
已经记不清翼到底报废了多少辆机车了,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一种了不得的技能了吧,鉴于此等前科,奏把搭档推到了副驾驶座:“你给我老实坐着。”
可是奏开车是更危险的事情啊,翼明智的把这句话藏在心里,然后乖乖的系上了安全带,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樱井小姐去教她车技的!一边这样想着的翼一边还催促着她:“再开快一点!我可没请假的!”
“还有四十三秒!”奏推开车门,在精准无比的报时之中,两个人分别向不同的教室飞奔而去,如果知道这次任务会耽误这么长时间就应该提前请假的,我的全勤奖啊——
大约老天也听到了她的祈祷吧,翼踩着铃声回到了教室,刚刚回到座位,就看到了手机上传来的新邮件:
“准时到达!”
后面还附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翼也忍不住笑,可是还是回复道:“好好听课!”
一点也不好玩,奏撇了撇嘴,将手机收回到口袋中,却又被后桌用钢笔戳了戳后背,然后一个小纸条完美的落在了桌子上。
“怎么现在才回来,难不成是去约会了?”
真是八卦啊,奏随手回复道:“是啊,那又怎么样?”——和noise有一场愉快的约会呢。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但愿你还记得要学园祭上要表演节目这件事吧?”
等等??学园祭??好像记忆中是有这件事来着……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今天中午要在一起商量有关节目的事项,但是……
因为突然的任务完美的错开了讨论会啊!
“难道你们都已经找好了搭档吗?!”
“所以说你真的是完全没开始准备呢……不过以你的本事,自己出一个节目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奏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拿出手机,又给翼发了一封邮件。
翼推开音乐室的门的时候,奏正在鼓捣着一台被封存了很久的音箱,听到脚步声,奏抬起头,灰头土脸的向她招了招手,“来得正好,过来帮我试试音效怎么样。”
奏开了音乐伴奏,然后将麦克风递到了她面前。
翼迟疑的接过麦克风,感受着掌心陌生的触感,上一次不是因为战斗而歌唱是什么时候了呢?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幼年时光中,还残留着与父亲一起听歌的记忆,可是自从与父亲疏远、继而离开本家之后,风鸣翼的歌声就只存在于战场之上了。
旋律在耳边流逝着,奏却只是耐心的望着她笑:“不喜欢这首歌吗?要不你自己来选一个喜欢的?”
“不是……不喜欢。”翼握紧了手中的话筒,“我……”
战场上的剑不需要喜欢唱歌。
“就当帮我也不行吗?”奏拿着另一个话筒站起了身,“要是学园祭之前不排练好节目的话同学们不会放过我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所以拜托了!”
漫长的沉默后,翼终于松开了紧咬的牙关,轻声应道:“好。”
奏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冲着她露出了大大的笑意。
以一个歌手、而并非是战士的身份去唱歌,这是翼长久以来都不敢去想象的事情,可是望着奏的笑意,翼也不禁回应以微笑,“那么,请多指教。”
……
“音乐器材?”看着长长的账单,风鸣弦十郎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如果说自己的侄女会有什么额外开销,基本也是为了机车——没办法,被翼买回来的机车不管经过多久的性能调试,都避免不了一次性使用过后马上就会报废的命运,好在翼从来不缺买机车的钱,但是看到除了机车以外的大量消费还真的是第一次。
绪川点了点头:“听说马上要学园祭了,奏小姐邀请翼小姐一同上台演出,最近她们都在准备节目呢。”
“学园祭啊,是要一起唱歌吗?”风鸣司令望着账单笑了:“难怪最近觉得翼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样很好嘛,绪川!”
“是?”
“有兴趣一起去看孩子们的表演吗?”
“……是!”
……
“虽然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奏对着自己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各式高级器材抽了抽嘴角,“还有,为什么一定要放在我的房间?”
因为我的房间放不下啊,翼把这句话藏在心里,只是反问道:“不可以吗?”
奏挠了挠头发:“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为什么不再申请一个屋子?好歹你是老大的侄女,对你来说这不是问题的吧?担心他不同意吗?”
翼迟疑的点了点头,奏却摇头了,“放心吧,老大才不会反对这种事情,不然和我打个赌?”
翼干脆的回绝了:“不要。”
“诶——为什么!”
“一定会被你捉弄的。”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奏瞪着她,可是翼完全一副“你就是这样”的表情,奏丧气的垂下肩膀:“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翼明智的不和她纠缠这些问题,而是熟练的开始摆弄那些器材,调节音量,奏在一旁默默看着,然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对了,这个给你。”奏递过去一串钥匙:“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想用器材就自己过来吧,不收下的话我就把这些东西搬回到你房间。”
下意识就想拒绝的翼在听到后半句话之后,马上乖巧的接过了钥匙,“我知道了。”
唱歌时候的翼比往日中看起来更英气凛然、惹人眼球,奏分神的看着沉迷于旋律中的搭档,心想自己果然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与自己不同,翼是真的、非常喜欢唱歌啊,如果风鸣翼的歌声能够不只是存在于战场之上就真的太好了。
这样紧张的准备一直持续到学园祭前夕,最后发展成风鸣司令亲自开车把她们平日里用的高级器材运送到了学校——用奏的话说就是,为了演出效果的最优化,要防止翼在台上对不熟悉的演出道具认生,而在搭档面前一向没什么话语权的翼不出意料的反抗无效,只能默然的接受众人的好意。
“这么大的阵势,不愧是天羽同学啊。”
在同学的感叹声中,奏搂了翼的肩膀:“介绍一下,这是我搭档,她叫风鸣翼,是个非常出色的歌手哦?都是托她的福啦,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换衣服,这里拜托你们咯?”
不习惯被众人注目着,翼红着脸提醒过于惹人注目的奏:“天羽君……”
“都说了,要好好叫我的名字,翼太固执了,这点必须改掉。”奏推着她走向更衣室,“老大他们可是会在台下看着我们的,不献上最完美的演出可是不行的哦?”
对于叔父竟然会支持自己上台演出这一点完全在翼的意料之外,倒是奏冲她眨着眼笑,一副理当如此的口吻说着:“你看,我没说错吧?”
有人期待着我的歌声。
意识到这样的事实,翼闭上眼,仿佛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激动却又不安的情绪。
“翼。”在出神之际,被奏从身后抱住了,“不要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嘛,害的我都要紧张了。”
“抱歉……”
“我可不是为了让你道歉啊,笨蛋。”奏微微低下头,掩饰了自己的真实神情:“听我说,翼,我非常喜欢你唱歌时候的模样,而且我相信——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所以,不要害怕,像平时那样就好了,再放松一点?”
翼终于睁开眼,看着面前镜子中的自己和弯着眉眼笑的奏,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这就对了嘛。”奏松开她,然后向她伸出手:“一起上吧?”
翼将右手放在她掌心中:“……是!”
……
在绪川架好摄像机之后,两名少女在音乐前奏之中携手跑上了舞台。
台下观众比想象中多得多,原本翼只是奏请来的外援,可是此刻却有更多不同年级的人聚集在了台下——风鸣司令对自己的宣传手段无比满意,“孩子们都这么努力了,大人们当然也不能落后啊。”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翼小姐这样单纯因为开心而露出笑颜了,绪川的目光自摄像机屏幕转移到灯光闪烁的舞台之上,看着两个少女在对唱时相视一笑。
拼杀于战场只是风鸣翼的责任,舞台才应该是她最终的向往与归宿——最后,绪川和周围的学生们一起挥舞起双手,为了翼歌声中的真正力量。
“记得复制一份送回本家。”一曲终了,风鸣司令如此嘱咐道:“紘会有兴趣的。”.
“我明白了。”
此刻的翼并不知道叔父的打算,她只是站在舞台上,接受了观众们的欢呼声。
而在她向台下招手的时候,奏正侧脸望着她的笑颜,“……翼。”
——不仅仅是风鸣翼,天羽奏的歌声也不只是存在于战场之上。与复仇无关,奏心想,也许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欢唱歌。
或者说、更喜欢和翼一同歌唱。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中,翼自然也没听到搭档那低低的一声:“多谢。”
……
“呼……真是多亏了翼啊。”走下舞台后,奏不顾形象的倒在了沙发上,“没想到我也会这么紧张,还好……翼?”
她用手臂撑着身体,歪头看向低头站在一边沉默着的翼,“怎么了?”
“其实……我知道的,天羽君根本不需要我一起上台演出——”
奏不过是借机找了一个让她登上舞台的借口罢了,翼手中还握着话筒,弯腰向她行了标准的礼节:“谢——”
“你是笨蛋吗?”奏跳下沙发,在翼的话出口前就抱住了她:“你听着,和翼一起唱歌对我来说是最开心的事情,因为翼我才希望我的歌声不只是为了战斗,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看着翼唱歌时候的模样,所以不需要道谢,如果真的想报答我的话,就一直唱下去吧。”
因为翼的歌声给了我勇气,这样的告白被奏藏在心里,正如同每一次徘徊在疯狂边缘之际,总是翼将她一次又一次的拉回理智的领域,让她知道自己不只是复仇的战斗机器。
“可是……”
“或者说呢,是我想和翼一直这样唱下去,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荣幸?”
没有得到回答,却隐约听到了啜泣声。
翼攥着她的衣角,将脸埋在她怀中,奏拍了拍她的后背,却仍旧忍不住揶揄她:“真是个爱哭鬼。”
“我才没有——”
翼嘟囔着松开了她的衣角,“我是说、我也很喜欢和天羽君……和奏一起唱歌。”
因为有奏在,所以可以不单纯只作为战场上的剑而存在,可以站在舞台上尽情歌唱,可以——
“我也、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吗?”
“对我来说呢,只要有翼在,我就有勇气做任何事情。”奏松开双臂,仍旧是一如既往地洒脱模样,“所以说……?”
虽然眼角带泪,但是翼首次对着她回应了灿烂无比的笑容:“我希望今后也可以和奏一起歌唱。”
……
翼抱着一大推的资料走进奏的屋子,客厅之中没人,只有卧室的门虚掩着,翼走到门口准备抬手敲门,可是却听到了细碎的声响。
“……我第一次觉得,我也可以选择一条以往从未想过的路。”
与平日里张狂豪爽的印象不同,奏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嘶哑,可是片刻后,又听到了她的低笑声:“我竟然也有了可以一同前行的人呢,很不可思议吧?啊啊,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如果我说我想为了她而放弃复仇、不,不是放弃,只是想再做一些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可以原谅我吗?”
翼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转身走向了客厅,把资料放在茶几上独自翻看着,在她翻过几页乐谱之后,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奏直径走到她身边,却是靠着沙发盘腿坐在了地上:“久等了。”
翼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刚才到。”
“这样啊。”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一份资料,翼偷偷觑着她的神色,一向元气十足的奏此刻脸色苍白的过分,像极了大病初愈后的模样。
在约定了一同歌唱之后,奏就有意识的减少了linker的使用,然而尚在实验中的药剂不但会给身体带来强大的负荷,甚至还会产生依赖性,在没有战斗的日子中减少linker的使用似乎并没有让奏的状态好起来,每一支linker注射到身体里都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来获得短暂的力量,可是离开了linker的每一秒钟都让她的身体像是随时会血液倒流,然而奏却说:“总要习惯的。”
趁着自己的生命还没有被燃烧殆尽,尽量减少对linker的依赖吧,至少也要留下来一段凭着自己力量歌唱的时光。
“刚刚……”在翼偷偷望着她的时候,奏开口了:“你有听到什么吗?”
翼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乐谱:“没有。”
奏了然的点点头:“那就是听到了啊。”
风鸣翼:“……”
在翼以为她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奏却只是笑了笑:“明天我有点事……半天也行,学校那边可以帮我请假吗?”
——有什么事么?翼强忍着想追问的欲望,轻轻的“嗯”了一声:“好。”
于是奏一如既往地报以微笑:“那就多谢了。”
那个曾经一往无前、似乎永远都不会回头的天羽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更多的时候她会停下脚步对着身边的自己回应以灿烂的笑颜,最不可思议的是,风鸣翼自知对此毫无抵抗力。
那才是最大的奇迹。
“呜哇……终于看完了……”奏伸了个懒腰,向着翼的方向歪了歪头:“都这么晚了,不然干脆在我这里留宿吧?”
翼没有多想,随口应道:“嗯。”
“真是没有防范意识呢。”奏坏笑着凑到她面前,“那么一起洗澡也没关系吗?”
——能有什么事情?
被翼用全然无辜的目光看着,奏撑起身扑了上去,“翼真是太可爱了!我决定了,今天一定要一起洗澡!”
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么?!被奏抱在怀里的翼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乖乖就范。
刚刚相遇时的翼还是个未褪去稚气小姑娘,如今身量见长,几乎已经和奏一样高了,只是某个部位却稳定的没什么变化,奏拽着翼进了浴缸,把身体浸入热水之中,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活过来了。”
“果然奏的身体还是——”
“没关系啦,没关系。”奏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看到翼仍旧担忧的神情,她伸手搂了搭档的腰际,侧脸吻了吻她的蓝色的长发,“翼就是太容易担心,为了我这种人担心可就太不值得了喔?”
“奏……!”翼不满的瞪着她,“你说过以后不会再胡闹的!”
当初一意孤行要参加实验的是奏,如今擅自减少药剂使用的还是奏,忍不住想要指责她的翼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继续大量使用linker就是在燃烧生命,可是在已经产生依赖性的如今减少药剂的注射,除了给身体带来痛苦以外,没人知道这样会不会减轻一点回爆的负荷,从始至终,奏都不过是在追逐着那一点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可能性。
“是、是,因为我答应了翼,所以我才这么做的。”奏将下巴垫在她肩膀上,舒适的叹了口气:“最初走进实验室的时候,我觉得哪怕真的死在实验台上也没什么,我这一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所以我不在乎。”
“……奏!”
“可是呢,翼说了会担心我,因为这句话,我愿意再努力一点、努力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再回到翼身边。”
奏的怀抱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翼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她发觉到自己比想象中更依赖奏、更喜欢看到奏的笑颜,像是被给予了无尽的勇气,让她可以无畏的拼杀于战场,可以坦然的歌唱于舞台。
“不如以后你干脆搬来和我一起住好了。”奏帮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玩笑道:“不然我搬过去也是可以的哦?”
“唔,还是,我搬过来吧。”自己的房间被看到就太失礼了,翼像是完全不曾察觉到她只是在开玩笑,如此认真的回复着,奏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这算是……主动送上门的礼包吗?
完全找不到拒收的理由呢,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要我向司令再申请一个床铺吗?”
“我觉得没什么必要。”翼随口应道,然后抬头看着身后的奏:“我帮你吹头发。”
天羽奏:“……”
这还是豪华版的大礼包啊?奏第一次相信了天上会掉馅饼这种好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的奏掰过搭档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嘱咐道:“以后如果再有人对你说这样的话,一定要记得拒绝。”
“我不觉得会有人……”
“总之,必须答应我,翼太好骗了。”奏严肃的神情像是在说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翼只能点了点头:“我、我明白了。”
“乖孩子。”奏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翼只需要被我一个人骗就足够了。”
“为……等等?奏……”为什么我一定要被骗?然而奏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推搡着她进了卧室,“好啦好啦,快去睡觉。”
到底还是个好糊弄的孩子,奏关了床头灯,听着身侧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她坐起身,在一片黑暗中看着翼沉睡的侧颜。
随即她摸黑离开卧室,走进了洗手间,低声咳嗽起来。
身体里残留的linker效力已经快要被消耗殆尽,自从参加实验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放任药效的消失,像是身体机能也随着药效的流逝而变得紊乱起来,让她几乎想不顾一切的恢复linker的使用,但是她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linker的侵蚀下已经每况愈下,减少linker的使用已经是她能想到唯一的挽救方式。
她一度认为生死是无所谓的,死于战场也许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可是那个小姑娘、她说她会担心自己。
她说、想和自己一同歌唱。
可是如果自己并没有更多的时光可以与她一同前行了呢?
奏打开水龙头,冲刷掉因为咳嗽激起的血腥气,然后她抬起目光,看着镜子中狼狈不堪的自己。
其实是天羽奏沉迷在了风鸣翼的陪伴之中啊,她自嘲的笑着,对镜子里的自己说:“振作一点,不然那孩子可是会哭鼻子的。”
无论是为了那个会担心自己的小姑娘、还是为了自己,都得继续挣扎下去。
……
在和奏成为搭档之后,还是第一次独自晨起训练、然后独自去学校,临走前的时候奏还在沉睡之中,翼后知后觉的想,其实只是因为奏害怕自己的身体会撑不住才让自己帮忙请假修养的吧?
亦或者可以说,奏正在试图不再向自己隐瞒她的脆弱面,至少,奏不会再无所顾忌的独自走在最前方,像是孤独的追逐着那个叫做死亡的归宿。
奏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人。
“请问,风鸣同学和天羽学姐很熟吗?”
下课的时候,突然有同学凑到了身边,还没等她说什么,就看到有更多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翼迟疑的点点头:“我们是……”
话说到一半,她抿了抿唇,改口道:“我是她的搭档。”
“太好了,可以冒昧的请风鸣同学帮我签名吗?天羽学姐今天似乎没来学校的样子,如果能请天羽学姐一起签名就更好了!”
签、名?翼看着她手中的本子,“奏应该不会拒绝的吧,但——”
她的但是尚未出口,同学就已经将本子递到了她面前,鞠躬道:“拜托风鸣同学了!”
“拜托风鸣同学了!”
“请务必把签名写在一起!”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围观的同学们彻底包围了,最后翼望着桌子上高高摞起的签名本欲哭无泪——所以说,为什么只有今天奏扔下了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场面?!
“很有人气呢,翼小姐。”
放学时,被叫来接应的绪川抱着厚厚一摞的本子直笑,翼却是直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奏很受欢迎,可是这种程度也太吓人了吧?”
“是奏小姐和翼小姐都很受欢迎吧?”
“怎么可能。”翼自觉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奈何奏自从进入学校以来就人气高的吓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主动打招呼的人,学园祭之后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自己也跟着遭殃:“要是奏在就好了啊。”
“其实……”绪川有意无意的看着周围路过的同学们,“这样也不错嘛。”
对于翼这种没有自觉的人,想让她知道其实自己人气也很高的事实恐怕是不容易的,绪川明智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要把这个搬到奏小姐的房间吗?”
“恩,有必要让奏反省一下自己了。”翼绷着脸色,却依旧掩饰不住唇角溢出的笑意。
其实是很开心的样子啊,绪川想,谁能说这样的相遇不是奇迹?
“奏,我回来了。”
玄关处的鞋子好好地放着,说明奏在房间之中,可是在绪川放下东西离开后,也没听到回应,翼走到卧室门口,才发现门竟然上了锁。
“……奏?”翼敲了敲门:“我要开门咯?”
这时候该庆幸自己收下了那一串钥匙,翼推开房门,卧室中关着灯,窗帘也拉的严丝合缝,只有身后的客厅中照进来的一点光线,床上的人影挣扎了一下,却没能坐起身,只是嘶哑着嗓音道:“别开灯。”
翼顺手半掩了房门走到床边,脚下却踢到了躺在地上的、“linker?”她俯下身准备捡起药剂的时候,被奏攥住了手腕。
“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奏的力气大的吓人,翼踉跄着被她拉入怀中,“你——”
掌心触及到的肌肤传来灼烧一般的热度,可是奏将脸埋在她怀中,低低的笑出了声:“我坚持住了哦,以后只要适应了这种感觉,我就可以再减少linker的使用了,这样的话——”
至少可以尽量减少linker对于身体的侵蚀了,奏低声笑着,翼却全身僵硬,牙关发颤:“所以你一直在忍耐这种事情??”
“多亏翼回来了,不然我真怕会忍不下去啊。”
“谁要你忍耐这种事情啊?”翼咬紧了牙关,痛恨极了自己的软弱:“我不想看到奏这么痛苦的样子……”
“可是我想活下去。”奏抬起头,即使在一片黑暗之中,也能看到她的眼瞳闪烁着光芒:“只要能活下去,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忍受。”
哪怕在身体已经对linker产生依赖、却仍旧不能离开战斗现如今,那只是遥不可及的一种奢望,可即使只有一线希望,奏就愿意继续忍耐下去。
风鸣翼低下头,不想被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
“我曾经无惧死亡,甚至、我一直期待着能够在战场上找到自己的归宿。”奏伸出手轻轻蹭了蹭她湿润的眼角,唇边挂着一贯悠然的笑意:“我可以为复仇而死,但是现在我愿意为了翼活着。”
因为我想更长久的陪伴在翼身边。
“所以,稍微容易一下我的任性吧?”
“奏是……笨蛋。”
“是呢,竟然到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果然是太迟了吗?”奏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又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所以不要再哭了,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都说了我没哭!”
“咸的。”
“诶、诶诶诶——”这个人!突然被吻了眼角,翼近乎要惊慌失措了,然而奏只是用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就轻易的安抚了她的情绪:“翼还真是可爱呢。”
对这个人彻底的无可奈何,翼攥住了她的衣袖,生涩的回吻了她的唇角。
下一刻就被奏搂着腰间,然后一同向床铺倒去,周遭被奏身上独特的温和气息充斥着,翼觉得自己又想哭了,她微微侧开脸,嘟囔道:“你的头发。”
奏一反常态的乖巧低头,任凭她把自己不服管教的长发撩到耳后,翼终于忍不住笑了:“明天还能和我一起去学校吗?”
“恩,不会让你一个人了。”奏轻轻触碰着她的唇,察觉到对方没有拒绝,这样的默认纵容让她觉得身体中血液再度燃烧起来一般,奏近乎狠绝的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尽量温和的加深了这个吻——风鸣翼是比linker更令人无法摆脱的存在,奏从来都不是会克制感情与欲望的人,如果不是……
“奏?”蓦然从暧昧的气氛中挣扎出来,翼疑惑的唤了她的名字,散乱的长发还绕在指尖,察觉到自己过度沉迷于奏的温和对待之中无能反抗,然而最后是奏主动终结了这过度暧昧的行为,“我……”
我喜欢你。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天羽奏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无所畏惧。
奏自暴自弃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翼反而笑了,觉得这样的奏像是一只可爱的大型宠物,她试着模仿奏的样子拍了拍搭档的后背:“如果觉得无法忍耐,就握住我的手吧。”
请借用我的力量吧。
奏发出软弱的呜咽声,索性把任性进行到底:“我饿了。”
“那就快点起来吃饭。”
“我不想动。”
“……别得寸进尺。”
“呜哇,使唤搭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世界上哪有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翼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可是论耍赖她从不是奏的对手,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了:“好吧,我去帮你端过来。”
“翼真是太棒了!”
……绝对不能和这个人计较。
……
这不久之后,在战场上仍旧无畏的天羽奏终于放缓了脚步、更像是一个合格的搭档与风鸣翼并肩前行,甚至连那所谓的“限时斩杀记录”也一并封存了,她时常忍不住偷偷打量着搭档英气十足的侧脸,然后心满意足的想,这个人会和自己一起战斗、一起实现梦想。
她甚至一度认为,她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能够一同登上世界舞台、直到迎来人类相互理解的那一天。
然而、最终仍旧食言的奏给她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疑惑。
——在奏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中,翼从杂乱的房间中翻出了那份记录,然而终究未曾能够打破那个疯狂的数据。
曾经愿为复仇而付出性命的天羽奏说,愿意为了风鸣翼活下去——可是最后的最后,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之上绝唱的奏,既不是为了复仇、亦不是为了风鸣翼。
奏究竟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
她想,也许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问题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可是无论如何,那个会在奏怀里委屈哭泣的小姑娘终究还是成为了同伴强有力的羽翼,即使哭泣、即使身处绝境,但是已然习惯了独自登上舞台的风鸣翼总还是能向着前方——就像是那里有一个人会在逆光中回过头来向着她微笑。
“——一同歌唱吧。”
(这次作者君什么都不想说。)
(不行我一定要加一句: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be的奏翼文!!再写be我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