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 14(奏賽)
小時候的奏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孩子,縱然有些許調皮,但是絕對不到讓大人會煩厭的地步。直至家人在一場她以為是意外的事故之中去世,從父母朋友那裡得知真相的她開始「學壞」。
好人只會備受欺淩,反而具有力量和權利的壞人會活得更久。自覺明白世界的生存法則的奏從那一天開始、決定不再做父母口中的好孩子。
「你們想要幹什麼?」
升上高中的第一天,奏就遭遇了一個有趣的「危機」。之所以認為是有趣,只因為奏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圍堵欺負,而眼前這三個看起來大她一些的本校學生就是一副「我們要欺負妳」的樣子。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校園霸淩事件?
背靠著牆壁、奏似笑非笑看著面前的年長學生。現在她的心中不僅沒有絲毫的膽怯和害怕,反倒是格外興致勃勃,她很想看看傳說之中屢禁不止的校园霸凌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奏這幅悠然自得的模樣讓三個男學生遲疑起來,大概是因為他們從沒有看見過這種面對霸淩還可以坦然自若的女生吧。
「呐,你們究竟有什麼事情?沒有事情說我可就走了。」
三個人的猶豫不決讓耐心欠缺的奏開始不耐煩。現在已經是房間時間,她回家之後還需要和大叔學習搏擊,哪裡有那個美國時間在這裡陪他們乾耗。於是奏率先打破尷尬沉默,順便拋給三個男學生輕蔑的眼神。
做事情磨磨嘰嘰的,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奏的目光對於三個男學生來說等同於挑釁,本來躊躇不前的男學生在瞬間冷下整張臉孔、捏著拳頭大步走向倚靠著牆壁、無路可退的奏。數分鐘之後,校園僻靜無人的小道夾角處響起來一陣哀號聲,同時還伴隨著重物撞擊生物肉體的沉悶聲響。
不一會兒,奏一臉淡定的走出來。除卻嶄新校服的外套袖子被撕裂開來,她的身上沒有一星半點傷痕。可是三個原本準備向奏勒索一點錢財的男學生就沒有那麼好運,他們正毫無意識的交疊躺在冰冷的地面,那鼻青臉腫的模樣一看就知道奏毫無留情的意思。
放學之後的活動結束了,奏大大伸著懶腰,然後準備回家。豈料剛剛轉過身,她就看見旁邊的花壇處坐著一個半大孩子。
「喔,翼!」
奏愣了愣,隨即笑著向那身穿國中制服的孩子招手。
「奏,現在可以回家嗎?」
原本坐在花壇上晃著雙腿的國中生聽見呼喚之後神情冷淡的走過來。即使站在奏身邊的她早已經看見那堆堆在陰影處的大型垃圾,然而國中生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平淡姿態、不見一點驚惶。
奏聞言點頭回應,手掌輕拍國中生削瘦單薄的肩膀。
「走,我們回家。…等…這麼說翼妳準備和我一起回去大叔家裡嗎?」
「嗯,我有事情找叔父。」
身後背著劍袋的國中生似乎天生缺乏感情,無論在說什麼,她的表情始終只有淡冷。好在奏早就習慣,完全沒有去在意,哪怕自己說十句對方只回答一句,她依然會說得津津有味。
二人就在奏嘰嘰喳喳和翼偶爾應聲的怪異相處方式之中返回家中——一幢和式風格明顯的宅院。這裡是奏的養父、翼的叔父的府邸——走進去,兩個半大的孩子就看見身穿白色道服的紅髮男人在一株樹下練習拳擊,可憐的沙包被打得砰砰直響。
後來翼和她的叔父進入裡屋說話了,對於他們談話內容不怎麼感興趣的奏則是換上自己的道服、開始學著養父之前的模樣在樹下練習拳擊技巧。自從在知道父母的亡故並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殺之後,奏就追著收養自己的養父表示要學拳擊。她需要的不止是能保護自己的能力…
奏在父母去世之後的生活就是這樣,從一個稍微有一些調皮的好孩子變成一個誰敢打她、她就打得對方爬不起來的壞孩子了。然後在長大之後,壞孩子奏又演變為一個壞人。
什麼樣的壞人呢?
帶人火拼、走私軍火,這些和好人無緣的事情她全部幹過。因為她從養父手中繼承日本最大的黑幫,成為最年長的黑道大佬。所以奏非常清楚,她距離父母期望的「好孩子」越來越遠,當然也早就不打算做好孩子,更沒有人會認為她過去曾經是一個聽話好孩子、現在是一個好人。
「好孩子。」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稱呼又出現在奏的世界。
一個和奏在慾望情愛方面糾纏不清的有夫之婦偶爾會這樣稱呼她。這樣稱呼奏的女人在奏看來相當的特別,給她的感覺就好像偽裝成無害兔子的狐狸。至少在奏看來,那個女人很危險、如同見血封喉的毒藥般迷人。
「好孩子。」
在奏少少數次的撒嬌時,女人就會溫柔抱著她、摸著她的腦袋,笑眯眯稱讚奏是一個好孩子。那語氣過於真誠、真誠到讓奏快要以為自己真是一個好孩子,而非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黑道人士。
「妳幹嘛要這樣喊我啊,真幼稚…」
奏曾經向情人皺眉抱怨,結果卻得到情人溫柔的親吻。
當對方濕熱的唇瓣熨燙過自己的眉眼、臉頰和嘴角時,奏從來不知道自己笑得是有多麼開心。
「妳是好孩子,奏。」
「也就只有妳這麼認為。」
奏面對情人的稱讚只是驕傲的輕哼著,一臉「妳果然是三觀有問題」和「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這樣奇怪的表情。可是奏的心中無法否認,當情人這樣去稱讚她的時候,她是非常開心的。
不過日常的唇槍舌戰依然無法去避免。
「我可是黑道,不許喊我好孩子。」
「別人怎麼看妳與我可沒有關係。對於我來說,妳就是好孩子、好人喔。」
情人笑得溫婉,溫熱指尖輕輕撥弄著奏的髮梢。
「所以我說妳特別奇怪。」
「奏真是過分,稱讚妳居然會是奇怪的事情……」
情人開始裝哭,上過幾次當的奏自然不會再這麼愚蠢,聳著鼻尖哼唧著,表示自己不會再落入陷阱之中。然而女人的鍥而不舍讓她頭痛和心慌,開始吃不准對方是不是真的哭了,在奏猶豫著開口安慰之際,果然又看見情人促狹微笑的臉蛋。這個時候的奏總會懷疑自己並不是好孩子,而是讀作「好孩子」、寫作「笨孩子」的大笨蛋。
「妳又耍我!」
「人家只是逗逗妳嘛。」
情人永遠不會將奏的抓狂當一回事情,反正她有很多辦法安撫奏。
「別生氣嘛,不然妳給人家講故事吧。」
「妳在說啥…明明就是妳在惹我生氣,為什麼卻要我給妳講故事!」
「因為奏最疼我的嘛。」
女人說得太理所當然,聽得奏的心臟都開始輕顫。她知道情人這是在給自己灌迷湯,每一次她生氣時就會這個樣子,但是奏依然沒有原則的將迷湯喝下去。誰讓她就是迷戀這個女人。
「嘁,好啦…」
奏沒出息的選擇妥協。
「好孩子呢。」
然後又得到這種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