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思塵 于 2017-6-11 12:43 编辑
第一次發帖,若有不適當的地方,還請大家不吝指教喔!
本篇故事的最初構想來自某天的夢境,礙於夢境的不完整,想方設法給了她一個結局。
就這樣,以上。{:1_309:}
static/image/hrline/line7.png(←原來有這麼可愛的分隔線!
春風吹拂,捎來生機盎然的信息,鎮上的人們賣力地將停擺的商事農務銜接起來。艾茵看著這般情景,不免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闊別後的歸鄉,許多景象已物換星移,好在塔媽媽不是個喜歡變化的人,房舍與記憶中一模一樣,不致迷失。來到門前,艾茵敲了三下。
「門沒鎖。」一如既往的大喇喇,艾茵心想。
「塔媽媽,是我艾茵。」原本低著頭的女士,停下手邊的針線活兒,抬起頭來。
「真的是你啊!可真是出了一趟遠門啊!久到我以為你已經不打算回來了,還是說已經找到好人家,特別回來向我報告的?」
「塔媽媽,您總是這麼幽默呢!我能歸來的地方只有這裡了,不是嗎?」
「結果有找到嗎?」語畢,艾茵只低下頭,微笑不語。
「不說了不說了,我們去山上野餐,如何?」
「野餐就不必了,我想找薇爾,在哪找得到她?」
「你說鎮長的女兒啊,不對,現在應該稱呼她鎮長了呢!到她家就可以找到她了。嗯,也是,難得回來,的確該找摯友敘敘舊。」
「會回來吃晚餐,我出門了。」說罷,艾茵早已不知去向。
看著原本是荒土堆的地方變成孩子們玩耍的公園,記憶中的街景既熟悉又陌生,艾茵仍不太能適應這樣的轉變,但如果薇爾是鎮長就不奇怪了,她從以前就一直希望將這裡妝點的美麗些。但是,一直以來女性是不可能擔任鎮長的,畢竟鎮上的居民普遍認為男性才擁有領導能力,而女性只需服從與支持。儘管艾茵不太認同,但這小鎮就是如此運作的。亦或是對方其實嫁為人婦而塔媽媽忘了多加個"夫人"了?那麼,別去打擾她的生活會不會比較好?理不清的思緒在腦袋中旋轉,轉著轉著,艾茵已經到達目的地。這裡也沒什麼變,依然是簡單樸素的紅磚房,除了前庭院新增了幾個花壇 。艾茵抬起手準備敲門。
「艾茵!」後方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艾茵轉向聲音來源,正是薇爾。
「好久不見,想著跟你打聲招呼。」薇爾的五官越發精緻美麗,但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了,該說是多了一分精悍嗎?
「離開的時候一句再見也沒說,回來的時候到記得問聲好啊!」面對薇爾的挖苦,艾茵選擇沉默。
「算了,都已經是快十年前的事了,氣也消了。倒是你,在外遊歷這麼久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呀?說給我聽就原諒你。」
「會的但不是現在,今晚我答應要和塔媽媽吃晚餐。還有,薇爾,你......結婚了嗎?」
「沒有。」薇爾清楚艾茵問這個問題的涵義,但並不想多說什麼。
「跟......那時候有關嗎?」艾茵遲疑地問了第二個問題。
「你說呢?」丟下這句話,薇爾逕自丟下艾茵回到自己家中。
躺在床上凝視灰白的天花板,腦海中持續盤旋著薇爾最後丟下的問題。晚餐時,向塔媽媽詢問了更多的細節。薇爾之所以接任鎮長,是由於她的雙親6年前不幸遭逢意外去逝,然而薇爾不知何故堅持不嫁,最後自行擔下這份重擔。據其所說,全鎮沒一個不反對的,連塔媽媽自己也嘗試勸她放棄,但她只以一句「這是我很重要的地方,我會負責守護」駁回了勸說。因為沒人看好一介女流能勝任這份工作,大家等著看笑話,因此最初全是薇爾一人親力親為,從維護鎮容、建立自衛隊,到安排市集等等。儘管塔媽媽盡可能擠出時間協助,然而大部分的苦差事仍是薇爾自己咬牙撐過的。最終鎮民看見了她堅持之下的成果,更肯定了她的努力,也總算明白鎮長出任無關性別,才有現在齊心讓鎮上事務進入軌道的局面。
在自己漂泊一個又一個市鎮的同時,薇爾已經用雙手堅堅實實地守護家園。她真的變了。不再是兒時那高傲,總以鎮長之女自居的霸道鬼了,也許這就是成熟吧?經歷雙親驟逝,還執意擔起全鎮的命運。這裡的改變全是薇爾用時間用汗水換取而來的,是她的驕傲。然而,她何不選擇找好人家嫁這條輕鬆的路呢?難道......真是因為那時的......惡作劇?儘管心中懷揣著疑問與不安,輾來轉去,最終沉沉睡意依舊將艾茵拽入夢鄉。
隔日,艾茵再度造訪鎮長家,卻無人應門。正準備轉身離去,突如其來的一雙手往臉上抹,艾茵本能反應抓住犯人,定睛一看,正是薇爾。瞧見對方工作服上滿是塵土,艾茵用衣袖擦拭臉頰,果不其然全是泥巴。
「你!」艾茵使出防身擒拿術,對方疼的想跑也跑不掉。
「你什麼你,外地來的竟對本鎮長如此無禮!」這傢伙愛捉弄人又死不認帳這點怎沒變一下?艾茵決定不浪費力氣,鬆開了手。
「今晚我能在這裡待一晚嗎?」
「為何?大媽終於決定把你趕出來啦?」儘管薇爾語帶戲謔,但仍可感覺出她的驚訝。
「你不是想聽故事嗎?我特地來說給你聽。」說完我就要離開了,艾茵思忖,永遠。
「哦?......晚上八點吧!今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
「需要我幫忙嗎?也許人多點,事情會更順利一些。」
「不需要,你幫不上忙。」如同昨日,薇爾略帶怒氣的背影再次映入眼簾。
自己開始的結仍須自己解。逃避了這麼多年,時間沒能解開,反之弄巧成拙,今天就將它拆解開吧!赴約前,艾茵決定去幾個孩提時常玩耍的地方繞繞。日正當中,工人們相互較勁各自妻子的手作便當,婦人們洗衣的洗衣、掃除的掃除,孩子們則是跑跑跳跳、神出鬼沒地玩耍,走在這些認真生活的人群中,艾茵心中也多了分踏實感。不知走了多久,艾茵來到鎮上最高處,雖說最高也不過是座落鎮邊的小丘陵,用來俯瞰村鎮全貌倒是綽綽有餘了。這裡曾是兩人的秘密基地,每當有不愉快,總會相約來這裡發洩,用盡全力大叫將所有不滿轟出體外,完畢後的釋放感讓彼此相視而笑。望著相同的景色,艾茵想著似乎無法再次共享秘密了吧?也罷,當初如果真能好好道別,根本不需要離開這片土地。
日漸西落,拍拍衣褲上的塵土,艾茵漫步回家作準備,途中巧遇薇爾與一群青年有說有笑。準備上前打招呼的艾茵突然間遲疑了。那瞬間薇爾的笑容是如此燦爛,一想到之前總是搞砸她的心情,也許不上前打擾才是為上之策吧!艾茵悄悄轉入巷弄中快步離去。雖是自己的選擇,腦海卻持續浮現那一刻的畫面,胸口彷彿有重物壓者著,喘不過氣。
「你來了。吃過飯了嗎?」薇爾連客套的笑容都沒有,板著一張臉。
「嗯,吃過了。為了不浪費時間,澡也洗過了。所以......」突然一陣笑聲讓艾茵措手不及。
「哈哈哈,你真是一點也沒變,一板一眼,總想著把事情用最效率的方式完成。老實說,你突然跑去旅行這事,我當時完全不相信,但確實是真的。唉,你洗過了,我可還沒呢!我的房間你應該還記得在哪裡吧?先老實地等我一下吧!」
眼看房內已鋪好地鋪,原本看早上薇爾的態度還擔心會睡地板,看來是白擔心一場。只不過考驗還未開始,也許等會兒就得半夜時分孤身一人回去。艾茵不斷想著接下來可能的結果與對應策略,完全沒注意到薇爾已經洗好並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後。
「哇!」一個冷不防的大叫讓全神貫注的艾茵彈跳了起來。
「哈哈哈,屢試不爽啊!」看著捧腹笑倒在地的薇爾,艾茵決定讓她吃點苦頭,於是對準她柔軟的腹部。
「啊,犯規,哈哈哈,竟然...搔癢......卑鄙,啊哈哈哈......」直到對方笑岔了氣,艾茵才鬆手。
「彼此彼此。不玩了,我想趕快把故事說完睡覺。」
「喔,說得好像我害你的一樣。」艾茵沒理會薇爾的牢騷,開始訴說為對方準備好的故事。
這是一位少女的故事。
她有可靠的父親,慈祥的母親,一個不大但溫暖的家,一切是那麼美好。然而,美好的事物總會吸引惡意的垂涎。某天夜裡山賊闖進家中,父親犧牲自己阻擋他們,吼叫地催促妻女逃走。母親強拉著泣不成聲的女孩離開已化為地獄的家,不知奔跑了多久,母女倆才決定暫且休息等待天明,此時女孩也才發現母親的臉上仍閃爍著淚光,並未因風乾涸。隔日,兩人很幸運地到達一個小村鎮,努力重新開始穩定的生活,漸漸地忘卻那驚魂之夜,只是命運之神似乎不怎麼眷顧她們。安穩的日子沒過幾年,一場連日大雨引發洪水,沖毀二度建立起的天堂。急流中,少女想著全家可以團聚了,於是平靜地閉上眼睛,等待時間終結的那抹黑暗。然而那一刻沒有到來,少女再次甦醒,孤身一人。
「等等,這故事會不會太悲傷了啊?」薇爾忍不住打斷。
「我沒說是一個快樂的故事啊,不想聽就睡覺吧。」
「我...我沒說我不想聽啊,只是故事不會一直悲慘到最後吧?」
「你正好從她要迎接快樂的地方打斷我,這樣可以了嗎?」
「請繼續,艾茵老師!」
好了,說到哪,喔,少女醒來發現自己孤身一人在陌生的房間裡。全身的疼痛告訴自己並未如願死去,母親呢?突然,門開了,一位年約三十的少婦走了進來。少女激動地詢問著母親的下落,得到的回復是未知。這回,只剩我一人了,少女心想。在少婦的收留及照顧下,少女恢復了氣力,然而眼眸中不再充滿對「生」的火焰,終日鎖在房內。不對未來抱持任何期望,就不會被其所傷,這是少女最終的結論。
「哪裡快樂了啊?這不更加悲傷了嗎?」這次艾茵沒理會薇爾,繼續故事的進行。
某天,本該一如往常的了然無趣,房門卻被大力地撞開了。站在門口的是一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女孩,少女瞧完一眼後決定……
「暫停!」
「又怎麼了?」艾茵強壓下焦躁,但語氣依舊透露出不耐煩。
「我早就想問了!你故事裡的人都沒有名字啊?剛開始還分得出誰是誰也就罷了,現在多了一位"年紀相仿的女孩",你不取個名字,我還當作是人格分裂。」
「也對,那就用我們兩個的名字吧!我主角,你配角。」
「喂,這麼隨便,而且有一種被貶低的感覺。算了,我也不適合擔任悲情主角,快繼續,我想知道"艾茵"怎樣了。」
艾茵喝了一口水後繼續。
瞧完一眼後,艾茵決定忽視這位魯莽的客人,然而對方全然不理會艾茵的冷淡,衝到床邊拽著她的手就往外拖。孱弱的艾茵怎樣也無法掙脫,只能選擇跟上對方的腳步,完全任由對方將自己拖來拽去。長期待在昏暗房間裡,致使艾茵霎時間無法適應刺眼的光線,等到可以看清景物時,兩人正在前往山林的路上。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艾茵不再掙扎抗拒,轉而積極跟隨對方的腳步。很快地,她們到達了山頂,那位女孩停下腳步,轉身對艾茵說:「放聲大叫吧!」艾茵不明所以地看著對方數秒鐘,接著便向天空使勁吼了一聲。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心裡卻舒暢極了,獲救後頭一次艾茵開懷地笑了,而女孩也跟著開心地吼叫了一聲,從此之後,艾茵多了一位名叫薇爾的朋友。
「……」說到這裡,艾茵停了下來,她注意到薇爾正盯著她。
「……這故事的主角……的確是叫艾茵,對吧?」
「這,只是旅途中一個女孩的故事。」
「那讓我猜猜,接下來的某天,這名叫艾茵的傢伙會不小心吻了她最好的朋友,然後就突然跑出去旅行了?」薇爾厲聲質問。
「唉,如果你不想聽,我們就休息吧。」急著轉移話題的當下,艾茵只聽得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不,我要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不是用這種方式。」薇爾堅定的字句化為利刃,直插紅心。
自己開始的結仍須自己解,緩慢的方式似乎行不通,看來只能一刀痛快,然而刀起刀落之後,會是哪一方傷得更重些呢?
「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吧!」艾茵不安地搓揉著雙手,掌心因汗水而濕潤。
「為什麼離開村子去旅行?」
「我想去尋找我的母親。塔媽媽發現我時,附近並沒有其他災民或遺體,所以我一直堅信她還活著。只是這麼多年來,我始終沒有她的任何消息,但在過程中我也慢慢接受她離開我的事實了。」第一個問題平順解決,這也許是個好的開始,艾茵心想。
「為什麼沒跟我道別?」薇爾凌厲的眼線望進對方瞳仁裡。
「因為……」未料第二個問題立馬一個踉蹌,艾茵頓時結巴。
「因為我不知該怎麼面對你。」心臟跳動比方才更加讓人難受,想移動雙腳逃開,卻僵硬無以動彈。
「所以你選擇逃避?」薇爾丟下了最後一根稻草。
「我…我當時真得很害怕啊!喜歡上最好的朋友,彼此還都是女生,你不可能和我有同樣的感覺;就算真的兩情相悅,你的身分也不會允許這份情感萌芽。本想偷偷吻一下後將這份情感永遠封藏,沒想到原本沉睡的你卻醒了並一臉驚恐。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也沒打算讓你對愛情產生陰影,我…我只希望你能原諒我,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壓抑的所有情緒完完整整地爆發了,艾茵放棄控制,任由淚水潰堤模糊了視線。薇爾現在臉上的表情會是什麼呢?是憤怒?是恐懼?是難過?還是心死?不管哪一個都很糟,想到此淚水更加氾濫。
「好點了嗎?」薇爾伸手輕輕地碰了一下艾茵的肩頭,艾茵下意識地閃躲。
「好一點了,還有...問題嗎?」眼淚總算稍停了些,但聲音仍有些發顫,這刀斬下似乎對自己的傷害要大一些。
「最後一個。」薇爾將視線望向窗外。
「好,最後一個。」結束後我將再踏上旅程,沒有道別,也不會歸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堅持不婚,甚至為此扛下鎮長一職也不在乎嗎?」薇爾依舊望著窗外。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最後的問題像是千刀萬剮,折磨著艾茵。
「傻瓜,我在等一個人。」薇爾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咦?不是因為偷親的關係不敢結婚嗎?」艾茵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而呆滯。
「那是你以為,蠢蛋。我啊,要等那偷吻我後人間蒸發的懦弱混蛋回來說清楚,痛罵、痛扁她一頓後,再告訴她自己的心情。」
「自己的心情?」大腦運轉跟不上薇爾,艾茵懵懵地看著薇爾的側臉。
「是啊,只是我沒想到一等就快十年,差點就這麼算了。終於可以痛扁的時候,結果對方不只懦弱,還是個愛哭鬼,原本的怒火都被澆熄了。所以,我決定省略步驟直接跳到最後一步。」原本望向窗外的雙眼,改以直視艾茵。
「你說的那人......是我?」所有步向悲劇的可能性都考慮到的艾茵,唯獨沒料到自己能迎來快樂結局。
「傻瓜,初次看見你的笑容時,我就已經喜歡你了。」薇爾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還有,你的『悲慘童年』我早就聽大媽說過了。」
隔天,艾茵回去和大媽道別,但不是為了出遠門,而是準備和我一同生活。
那時,艾茵偷偷吻我時,我以為我們心意相通;後來,艾茵不告而別時,我以為我失去了她。好在最後,她回來了,雖然有段令人惱火的過程。另外有件事艾茵並不知情,我的家世確實不允許彼此白頭偕老,尤其老爹還在世的時候。因此被吻的當晚我迅速準備了簡單行囊,決心隔天與艾茵私奔走天涯,豈料她的恐懼與不安搶先一步,而失之交臂的結果,就是紮紮實實地斷訊八年。幸好,到底還是我了解她比她了解我來的多一些,我深信她會再度歸來,畢竟她能夠回來的地方也只有這裡啊!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