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在半夜間驀然驚醒,意識到自己被熟睡在旁的美琴擁抱著,極力壓住想尖叫的情緒,然後她悄悄的不動聲色的掙脫開緊箍著自己的雙臂,微微的嘆了口氣。
雖說是已經完全酒醒,但醉酒後的所做所為還記得一清二楚,她撫摸著不再滾燙的嘴唇,皺著眉。事到如今,還能再做些什麼可以抹去這段記憶?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無法退回,甚至是無法再前進。
連個情緒都不會好好的隱藏,還對自己默許些不能做到的許諾,簡直就是自打嘴巴。
告白失敗後的反覆練習著未來和美琴的相處模式瞬間化為不可能的夢想,情況已被反轉,沒有下一步的防禦措施或是應對。
她覺得這是有史以來最懊惱的心事。
不斷不斷的在自責,卻也改不不了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姐姐大人……原諒我。」
一而再再而三的思考,白井黑子仍舊選擇了逃亡,逃到抵逹盡頭為止。
那天酒醉後給的勇氣,倘若這份勇氣是能永遠保留就好,而不是帶著這份懊悔不已的心情在人來人往的都市裡尋找麻痺自己的解藥。
白井黑子利用忙碌奪取隨時隨地想念她的機會,不想休息、不想喘息,可以忍受外來的壓力,卻不能忍受來自名叫『御坂美琴』的思念。
兩個友人曾有勸過白井黑子再去見一次御坂美琴,即使只有簡短的說幾句話也行,但被黑子果斷地拒絕。
她覺得這麼做只是無意義,還是個藕斷絲連的殘酷行動。
她明白再怎麼微小、毫無重要的對話,在自己出現的對象是姐姐大人的話,就會永遠壓抑不住抱緊她的衝動。
「不准說出去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我不認為這是個好方法,不見面就能解決了嗎?」
「可以!我說可以就是可以!」
「……妳一直都是這種態度,所以才會傷人,妳不知道?小學的時候也是,先前遇到的那幾個偷車的竊盜犯也是!為什麼就能一口咬定妳所有的決定都是唯一正確解答!白井!」
白井黑子啞然,她看著要哭出似的初春,什麼話都接不下去。
好幾次的爭吵都是為了白井的欠缺思考和擔心自己友人的安全才會發生,但總一頭熱的白井黑子卻是後知後覺。
「……對不起。」黑子像洩了氣的球一樣。
「不要說抱歉了……我……」初春越是拚命著想哭的衝動,就越是扺擋不住來勢兇兇的眼淚,「我只……希、希望,妳們……能……合、好……妳知道有些事……有些話……遟了就會……傳遞不到了嗎?」
不希望見到的是形同陌路的那兩個笨蛋,人前裝堅強,人後獨自傷心;黑子的裝堅強,美琴的等待,越是不說沒什麼大礙,就越是苦痛。
更何況又是自己認識的友人。
「初春,最近黑子是又跑哪去?」美琴趴在小圓桌上,有氣無力的問著頭頂開滿花的短髮少女。
「巡邏哦,最近還嚴厲禁止了白井調查一些危險的案子。」
「欵?怎麼回事?」
「什麼也沒有。」手指仍然飛快的鍵盤上飛舞著,「不想再看到白井一個人又負傷回來而己,她太衝動了。」
「啊……有種被降級的感覺啊。」
「大致上是。」
177支部內又陷入了一股沉默,許久,美琴再度打破,「那天晚上,黑子跑到我的房間裡,喝的醉醺醺……」
「呃……白井就說要喝,然後就不曉得從哪弄到的酒就變這樣了!」
心虛的初春只能把所有的錯都歸咎於在白井黑子的身上,只是不擅長說謊的她太容易被識破。
美琴輕嘆,不會想要去責怪初春說的謊,更多時間想到的是一直以來黑子被自己的拒絕傷害著,直至終於發現了真心才了解到自己對於白井黑子這個的感情是確確實實的,想和那個人共渡攜手,想和那個人依偎,並非幻覺、也並非同情。
但想不透的是,既然那天如此的親近了,那麼怎麼又一次的消失在她的世界裡,又只能靠著其他人帶來的消息了解她的去處。
不懂、依舊不懂!
美琴的額頭“咚”的一聲和桌面完完全全做了親密接觸,接著又是一聲長嘆。
「白井她,也許在找個合適的時間裡想要好好的和御坂學姐談一談吧。畢竟發生了那麼多事,也需要做心理建設呢。」像似明白美琴腦海中的想法,初春說道。
「我想要告訴她……我……」
我喜歡她,無可自拔。
不需要他人的轉達,不需要拐彎抹角,不要再錯失任何一次的機會。
我會親口告訴她,所有的一切,還有請原諒自己的愚笨。
「只要御坂學姐在意的還是白井,白井在意的還是御坂學姐,那麼肯定來得及的。」
「謝謝妳。」
褐髮少女不斷地追趕著離她十步之遠的櫻髮少女,每踏出一步,對方就多跑兩步,不管如何全力以赴,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櫻髮少女偶爾停下腳步望著她,嘴角沒有一絲微笑,不如說是臉上沒有帶著任何感覺,比戴著面具小丑看起來更是令人顫慄。
求求妳不要走……
不是說過,不要再離開我了嗎?
吶……等等我啊!
請妳不要跑得如此急促,我已經追不上妳了……
如被灌滿水泥的雙腿,最後釘在道路上,她疲憊得再也追不上,心臟因為過度換氣造成的刺痛感,比死了還難受。
頭頂上的烈陽毫不留情的照著她,彷彿在嘲笑她的努力,還有她的後悔。
想要撕吼叫喊著那個人卻無法做到,她跪在發燙的道路上,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並且無助得哭泣。
已經再也不能呼吸了,就連從空氣裡汲取的也不是氧氣,而是會窒息的二氧化碳。
她閉上眼,扭曲的臉孔和慘白的臉頰正在訴說著這一切只剩下痛苦罷了。
眼淚源源不絕的從眼角裡滑出,缺氧過度的腦袋讓她暈眩不堪;彷彿聽見了有人正不急不徐的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少女勉強的睜眼,看見的是被一團黑雲壟罩住的黑子。
「妳怎麼不會珍惜我給妳的心臟?妳看,它燒起來了。」眼神空洞的她指著她的胸口說著。
美琴低頭一看,左胸膛竟然出現了一個小火苗,然後它越燒越旺,大火終於把她整個人都吞噬掉了。
「黑子!」
美琴驚醒,冒著冷汗的她低下頭來不停檢視著自己的胸膛。
「是夢啊……」她喃喃自語,望著被資料淹沒的桌面嘆息。
仍舊幾乎到了正常就寢時間還是難以入眠,但與其看著天花板發呆或是翻來覆去的吵到自己的室友的話,不如還待在書桌前預習一些課程還要來得好。
這樣每晚的習慣成了惡習,偶爾井上在半夜醒來發現書桌前的美琴,就會忍不住咕噥著『請趕快回床上睡覺,桌上才不是床舖……』之類的吐嘈,接著翻過身繼續熟睡。
美琴也只能苦笑和道歉。
只是在白天的時間裡,她漸漸學會了更多的嘆息和發呆。
趁著還沒到完全放學時間,她獨自一個人跑到電玩遊場裡坐在格鬥遊戲機台那,翹腳著撐著頭地看著眼前那桶從剛剛就沒什麼動過的遊戲代幣。
然後出乎意料之外地,她聽到了黑子的聲音。
「東西是在這裡遺失的嗎?」
「是、是的……大概就是在這裡丟失的。」
美琴循著聲線,悄悄的幾乎不發出任何腳步聲找著,最後目光落在娃娃機的方向那看見了黑子和短髮的小女孩。
「包包裡有我重要的東西在的……」
「別慌,先去櫃枱那問看看有沒有撿到。」
短髮小女孩用副快哭出的臉拉著黑子的手點點頭。
然後美琴不知道哪裡提出的勇氣出聲:「要不要我也一起找會比較快?」
「御坂……學姐?為什麼會在這裡?」即使努力鎮定著自己的情緒,努力不去回頭看那張熟悉的臉孔,黑子的顫抖聲線卻還是出賣了她。
「沒有什麼,只是比較空閒而己就來這了。」美琴聳聳肩,苦笑著。
「這樣啊……」
「不是說要找東西的嗎?兩個人一起找比較快吧?」
「不要緊的。請御坂學姐先回去吧,已經快到完全放學時間了。」
「可是……」
「…….黑子自己份內的工作還是能一個人完成的。謝謝御坂學姐的關心。」
櫻髮少女在說出這段話的同時,眼裡看出去的世界已經變得搖搖欲墜,如果此時眨眼的話,努力所建築起的高塔必定會倒塌。
還沒準備好,用微笑的臉去見妳。
還沒預備好,用新身份去祝福妳。
來不及的一切,可以用火全部焚燒掉嗎?
「嗯,我知道了。」
*其實,妳還住在我的左心房裡,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