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週後,美琴在銀色小信箱裡撿到了黃色牛皮信封,而信封的封面署名著她的名字,以及長點上機學園的五個大字印在上頭。美琴瞬間覺得信紙如同鋼筋般的千噸重,她抖著右手將它小心翼翼的拆開,閱讀著它。
她的目光盯著信紙離不開,一行一行的往下看著,神色從緊張轉變到驚訝,提心吊膽的心情被一掃而空。
所有的想法全都拋諸腦後,所剩唯一的就是想和黑子告知自己被錄取的念頭。
黑子在房裡正寫著日記,每頁的內容仍然是有關於美琴的。
即使愛上了、承認了、告白了、交往了,每天所訴的話語似乎仍然不夠,能做到的就只是在紙上一橫一豎地寫下她的思念。
當她的筆尖在劃下一個句點做為完結,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寫出的字字句句,身後的開門聲和美琴的叫喚令她嚇了一跳。
「美、美琴?」
她的右手摸上了日記本,急忙把它空間移動到床底下,可她實在是太慌張了,沒有將距離運算正確,它就這麼得跌落在床底旁。
「這是什麼?」美琴將它腰彎撿起,好奇的正反面查看著。
「啊、那、那個……那是、是、是……」
黑子的心跳頻率升高,她從椅子上跳起,一個空間移動地搶走筆記本,背對著美琴,漲紅著臉雙手緊抱著它不放。
「黑子?」美琴一臉狐疑的望著在她面前行動相當詭異的櫻髮少女。
「可、可以請美琴忘掉這件事嗎?」彷彿帶了些膽怯,她極度小聲的說著:「黑子會覺得……很、很害躁的……」
美琴沉默了很久,黑子以為是因為她不願意告訴她所以她生悶氣了,誰又知道當她回頭卻發現美琴是整個人趴在地板上,一直盯著自己的床舖下瞧呀瞧的。
「啊……這裡也有好幾本。」
「......」
明明印象中的美琴是不會因為好奇心去翻閱其他人的東西嗜好才對,難不成是自己不小心觸發了美琴會做出這行為的條件的因素嗎?
如果該怪的話也應是怪自己的不注意,怎麼把它們都塞在傳說中藏匿地點最爛之一的床舖底下!
黑子發覺大勢已去,她無法阻止美琴那作崇的好奇心,而她此時也在隨意翻著那些筆記了!
今天姐姐大人和人猿上條出門了,黑子什麼也不能做,姐姐大人的心也許就是向著人猿吧,所以從未傾聽黑子的心意……
明天就是煙火大會了,距離拒絕黑子的告白是兩個月,姐姐大人一定會邀人猿,黑子也依舊什麼都無法說出,可是黑子好想把姐姐大人搶過來……
手上翻閱的動作停止了,她撫摸著被淚水渲染到嚴重不能再往下閱讀的凹凸不平的痕跡,緩緩的開口:「吶,黑子,這是什麼?」
「只是日記而己,而且那些都過了好久了。」黑子放下了手中的筆記,她蹲在美琴的前面,微笑道。
被知道了曾經那道傷疤的疼痛感,被曉得了那些巨大的傷害就算硬塞到心底也會溢出的秘密,黑子的表面上也依舊微笑,不會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也不想再向誰訴說這一切。
那只是個陳腔濫調的故事,沒有特別值得注意的重點,亦不需要被同情。
美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那張無所謂的笑臉上讓美琴覺得是在講著與她沒相關的事情。
她的心臟被疼痛的神經綁架了,胸口一絲絲的疼痛使她抿起嘴,眉宇間微微皺起。
「美琴。」黑子輕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請妳聽我說一句話。」
「嗯……」
黑子閉上眼廉,接著深呼吸。
「白井黑子這輩子從不後悔愛上御坂美琴這個人。」
我愛妳,不為了其他,只為了此刻為生。
她連續整理了好幾天的行李,衣櫥裡的、浴室裡的、書桌上的、床底下的。她本來想留下那隻殺人熊陪著黑子,沒想到黑子立馬嫌棄它,且還直白地說著:我又不是跟殺人熊戀愛,要它何用!
最後還用鄙視的眼神勸著她快改掉這種對山寨娃娃的愛好,於是她只好默默的把它塞到巨大袋子裡與衣物作伴。
美琴終於把最後一件物品塞進了行李箱內,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桿。常盤台的制服是最後一次穿上了,三年的時光旅程即將閉幕,她有些惆悵的望了望房內左側那被收拾得乾淨,與右邊格格不入的單調空間。
「美琴,妳怎麼還在這?畢業典禮就要開始了呢。」黑子氣喘噓噓的聲調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她的身後。
「抱歉,花了有些多的時間才把剩下的東西都塞在這裡。」她賠笑著說道。
「黑子送妳吧,要不然真的會來不及的。」
「嗯,謝謝妳。」
黑子牽住她的手,正要空間移動時看了一下美琴,似乎是察覺到什麼的喊了一聲:「啊,等等……」
「嗯?」
「胸花歪了。」黑子向美琴走了一步,她拉了拉別在她冬季外套上的胸花,稍稍撫平了緞帶上的皺褶。
兩人的距離只需要移動手臂就能擁緊對方,可她們誰都沒有任何的動作,黑子的掌心停留在美琴的胸口,她可以觸摸到胸腔跳動,既有力又有規律的跳著。
「美琴會天天想著黑子嗎?」
「會哦。」
「那會不會天天捎來一通平安的電話?就算是簡訊也好……」
美琴輕擁住她,鼻尖磨蹭著她的鼻樑,良久,她用著一絲絲的嗓音說道:「好。」
一排排的櫻花樹開滿了櫻花,盛開的花朵在微風中飛舞著,與在校生的學妹們送走了三年級生。
空蕩的教室、空蕩的運動場、空蕩的宿舍,少了三分之一的吵鬧聲令黑子不能習慣。寂靜來得太唐突,她也只能苦笑著一併安靜。
夜幕降臨,她回到無人的房間內,她的手上握著一顆金黃色的鈕扣,那是美琴強行塞給她的,還不讓黑子有拒絕的機會。
意外的美琴其實也會做出外面世界的才有的非科學舉動,黑子曉得美琴會偶爾想要浪漫一下的機會,扣除掉那些擁抱、親吻,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一個會在戀人面前做出最可愛的舉動的女孩子。
而她卻捨棄了與其他人交往的機會,去選擇黑子。
黑子窩在床邊蹲著,呆滯的望著對面空蕩的床舖,白天壓抑住的情緒突然其來的全湧了上來,酸的、甜的、苦的、鹹的……
那些情感全部化作鮮血,鮮血化成了淚水,淚水聚集在眼眶內,占據了她清晰的視野,一道道的滑了下來。
她記得自己很久沒這麼哭過了,可是來勢兇兇的情緒令她一時之間無法好好的打理,她抱著膝蓋痛聲大哭,她不想掩蓋住自己難聽到極點的啞嗓哭聲,反正也沒人能聽得見。
最後她的哭泣被一通電話強迫止住,她擦去眼角的眼淚,眨著眼拚命看著手機螢幕,在看清了來電人是美琴時,她愣住了。
她不得不接這通電話不可,但又能如何瞞過自己大哭過後的嗓音?
手機持續震動著,催促黑子趕緊下決定。
她咳了幾聲清一下喉嚨的不適,姆指按下了通話鍵。
「真是的,怎麼這麼晚才接電話呢?我可是還在整理行李邊打給妳呢。」
聽見來自對方那邊翻箱倒櫃模樣的聲音及那個人傳遞來的抱怨,黑子的嘴角逐漸拉出了一個弧度。
果然,會很想妳。
心臟沒有想像中的強大,只要是有關於妳,那些倔強便一言不發地消弭掉了。
「黑子?」沒聽見回應的美琴,她放下了手中的事,右手取走了左肩夾住的手機,不安的喚了一聲。
「我在。」我很想妳,只是如此。
「......妳的聲音,怎麼了?」
「呃……剛剛打了好幾個噴嚏來著……所以喉嚨有點不舒服而已。」
「妳不要著涼了哦,雖然現在是春天,但是也別太大意了。」
「嗯,黑子知道的。」
見面的時候幾乎是無話不說,可此時兩方卻只簡單的問候了一下便陷入了沉寂裡。
櫻髮少女撫摸著手上的鈕扣;美琴則是搔了搔頭。
「吶,黑子。」
「吶,美琴。」
「妳先說吧。」美琴失笑道。
「美琴在那邊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說起來,這裡的宿舍是屬於單人房的呢。」
「那就要更好好的照顧自己了。」她第二次說道。
「我會的。」
「還有……還有……」
「嗯?」
黑子鮮少說出什麼動聽的詞句,除了那次日記的事以外,次數少到可以用五根指頭算得出來。
她的耳根漸漸泛紅,微紅的面頰埋進了雙膝之間,胸腔處的用力敲擊的鼓噪刺激著耳膜,血管沸騰得令腦袋發麻。
「我……」她嚥了口嘴裡的唾液,「美琴……我……」
「我想妳……」
電話那頭的人瞇著眼笑了,全身的十億個細胞塞進了快樂因子,它們告訴她,這種感覺是多麼真實,多麼得令人想捧在手心上疼愛著。
*妳是我最捨不得的,也是最貴重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