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依舊燦爛,盛開的櫻花已逐漸在凋謝,春風吹拂著她的面頰與凋零在地的粉色花瓣,而它們舖蓋了一條又一條粉色的道路,看起來既夢幻又美豔過人。黑子卻沒心思欣賞,她的目光落在遠處,思緒停留在那久久不能離去。
今年的櫻花沒和美琴一起好好欣賞,實在是有些遺憾。
她已經有三天沒有聽到美琴的聲音了,取代她的是躺在手機內的簡訊,不外乎只是很簡短的問候及晚安的字句。
黑子猜測著美琴到底有多忙碌,會不會忘記吃飯、會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在那些發給她的簡訊裡,會和她道晚安,那會不會在道完晚安後就又繼續忙碌著直到清晨才得已休息?
垂下眼臉,有意無意的踢著地上的花瓣一個人走向開得最為茂盛的櫻花樹下,手掌拂上了銀灰色的樹幹,她抬起頭望著它,視野裡全是豔麗的粉紅,容不下天空的湛藍。
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按奈,拿起掛在胸前的相機,瞇著右眼對準、按下快門。
「白井,一個人在那裡幹什麼啊?」佐天雙手圈住嘴,朝著她大喊。
她回頭望著身影小到如手掌大小的長髮少女,舉起手臂向她搖著。
「真是的,還以為妳跑哪去了……」佐天朝著她的方向跑去,對她抱怨著。
「只是偶爾想要一個人靜靜而已。」她一手壓著被風吹散的髮絲,回道。
「佐、佐天……妳跑得……太快了……啦!」初春氣喘噓噓地壓著自己的胸口,上氣不接下氣的。
「哈哈,抱歉抱歉。」
身邊的喧嘩依舊,可身邊卻少了妳的陪伴,寂靜得若深夜裡的一潭午夜藍的湖。即便如此,還是會靜靜等待著有人打擾的奇跡。等著的不是頑皮的孩子扔一塊石子進湖,而是能說聲「我回來了」的那個人,坐在湖邊說著一切。
黑子將兩張照片塞進了信封裡,信封的開口處則是小心翼翼的折齊,塗上膠水,將它和另一面黏得牢固。
她心裡知道,其實可以坐車去見美琴的,可以親手把那天拍的照片給她的,可她不想讓美琴認為太過於依賴她,時間還不到幾天而已,美琴說不定還抽不出空閒,所以連電話才會都一直沒打來。
那麼寄信是個最好的選擇。
她一筆一劃的寫著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及那陌生的地址,那一剎那感到又是從未有過的新鮮感。
美琴若收到時會開心就好了。
她莞爾一笑,把它輕輕的投進了信箱內。
美琴以為就算是高一新生的話,課程也不至於這麼得多。
她手上捏著那張薄到不行的A4大小的課程表,一瞬間感到頭暈目眩。
從早到晚的時間都被課程佔領走了,剩下那麼一點點的時間就是讓學生準備就寢的而已。
幸好的是一週內還有兩天的休息時間,還不至於緊繃到使人受不了。
不過據其他的學姐們說法表示,能捱過一年級過後接下來的就是輕鬆了,二年級生和三年級的幾乎都是碰到實際的研究類,時間都是近乎於彈性化,只要能拿出成果來就可以了。
她幾乎都只能發簡訊給黑子。
其實,畢業後的那晚,美琴並未粗心到不去注意黑子的謊言。她知道她很極大的可能性會躲在旁邊偷哭,可卻沒料到竟會哭到連聲音都變得沙啞。
與其揭穿,不如陪伴。
她那隱藏住的心疼化作溫柔,試圖一點一滴的解開她的不愉快,直到她不再不安為止。
可現在的她卻恨透了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每天和黑子通話到睡著為止。
一如往常的晚歸,濃濃的睡意一直向著美琴侵襲,她踩著疲憊的步伐走回宿舍,腳步停佇在一大排小小的銀色信箱前,她拿出鑰匙轉開了自己房號的信箱,看見了那淡紫藤色的信封安安穩穩的躺在裡頭。
「是誰寄的……」她喃喃自語,將它翻到正面,在看清了上頭那左上角的端正字體的名字時,嘴唇彎起了笑。
「Hello,原來傳聞是真的啊。」
美琴著實的被身後的慵懶聲調嚇到,手上的信封差點被自己的力道捏爛,她回頭一看,布束砥信的那雙死魚眼正在緊緊的盯著她的臉,她的表情就和初認識的一模一樣,沒有笑容也沒有其他的表情。
美琴覺得她應該要安裝個情緒程式才對,說不定她臉上才會顯示出更多的感情。
「為、為什麼妳在這裡?」
「Because,我是這裡的學生。」布束的雙手插進了大衣的口袋,叮嚀著她:「And,妳不會是忘了該叫我學姐的事吧?既然都到這裡讀書了。」
「呃……」美琴的嘴角拚命抽搐,「那個……學姐不是該畢業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妳不曉得長點機上是可以畢業後自行選擇在這裡研究或是升學嗎?」
「……這……我還真不曉得。」
「什麼不知道就莽撞的進來了,妳還真是悠哉啊。」布束來回跺步,看著美琴的眼神宛如在看著一個不知何為所懼、誤闖禁地的孩子。
「……我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才進來的。」藏在身後的左手攥緊著,嚴肅的看著她。
「別到時候又被當實驗品就好了,妳得時時刻的記住,現在待的地方是虎口,隨時都會發生狀況。」
「……多謝學姐的忠告。」美琴冷淡的回答道。
布束砥信什麼也沒再說,轉過身離開了美琴的視野範圍。
她悶悶不樂的回到房間裡,全身彷彿沒電似的整個人倒在床舖上,沉重的包和黑子寄來的信封也扔在床上。
盯著象牙白的天花板發呆了一會兒,勉強打起了精神又坐立了起來,開始拆起了黑子給她的信封。
美琴只有發現到兩張相片,一張是櫻色的身影和兩個友人一同站在盛開的櫻花樹下;一張是美不勝收,滿是櫻花的景色。
她盯著那張黑子與兩個友人的相片許久,指尖沿著櫻色身影的邊緣無形地描繪著,當右手的指腹在碰處到相片的背後那些微的凹凸不平的痕跡時,她才意識到背後似乎被寫上了什麼。
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櫻花再怎麼美不勝收,也填補不了想念美琴的那顆心。
吶,下一次的櫻花季,美琴能夠和黑子一起欣賞嗎?
*距離總是折磨,總是令人錯過,可若是妳,我再也不願意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