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果然是非常有价值的观点呢，开始有点不能想象的了。这么说来，差不多也该到最后一个问题了。

你，现在幸福吗？）

有一句话，虽然A常常问S，但S却从来没有问过A。

“你喜欢我吗？”

这当然是因为在现实中，对于效率主义的女仆长来说，明知道答案的问题没有询问的必要。更主要的是这个问题，她在梦里已经无数次问出并得到了希望的回答，无数次从那樱唇中吐露出都是“是的”两个字。

每次孤身一人醒来后都发现眼下模糊可见的泪痕。每次注意到R凝视着A的背影，积累的愧疚感已经没顶;每次从A注视自己的眼里看到了R，汹涌的苦涩难以言喻。

但是，我很幸福哦，S每次自我质疑时，只有这点没有任何动摇。看啊，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已经为了这份“幸福”而作出那么巨大的牺牲，如果这样还有什么不满的话，作为恋人、作为仆人都是绝对失格。

如同吞食罂粟成瘾般的，每一次都将这份催眠指令一般的逻辑加强的S就此度过了每一天。

这里所谓的每一次，每一天，是指由R与A了绝的正面接触，A与S间或的拥抱缠绵以及S与R日日的相伴随侍三个元素组成的一成不变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每一分钟都像是在消磨她有限的生命力,啃食她脆弱的肉体，她也只能无声无息等待着最终结局的到来，那即是——

S从身到心皆达到了极限，完全变成了一个空壳。

（呼呼，果然，在这大结界之中的人类，无论哪个都十分有意思啊。算了，我的这份研究就这么结束吧，追求答案无解的谜题并非智者所为。

祝你好运，R。）

某个清寒的清晨，很冷。

A又产生对热量的向往，所以她一如既往来到湖边的洋馆，越过防备形同虚设的大门，无视前庭覆霜花丛的美景，熟稔地进入大厅，走上楼梯，来到一个房间。

门内一片寂然，在门外，A停了下来。

她忽然踟蹰起来，彷佛预感到即将失去的东西——即使那是她已经无数次期待着失去的重要之物。

黎明的薄暗光芒正极力穿透着走廊暗红的窗帘，却只能徒然无力地在帘幕的缝隙间证明自己的存在，A还是被覆盖在一片红的阴影之下。

这是长久以来被刻意设置在此无法逾越的障壁，馆中之人被封闭着，也被保护着，她根本不想看到光芒。即使光芒是对大多数生物好的，但是唯独对她除了给予温度外，毫无益处。

“S，”A闭上眼，低低地唤着，“你醒了吗？”

无人应答。

一直以来，只要呼唤就会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个人，这次并没有回应。

A把手放在门把手，快要拉下的一刻又弹开，她猛地侧过身，对着走廊的一端喊道。

“你出来！”

“在你开门之前，我不会出来，这是我们的约定，别忘了。”

“是你用能力做了什么吗！？”

“呒……”幼小之音轻叹，“若我可以控制你我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A皱起了眉头，转过身对着棕色的门板。

薛定谔的猫。

她忽然想起P曾经提到的这么一个词。

不打开门，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否失去里面的那个人。

但是打开门，就要注定三个人之间的平衡要被打破。

“打开门吧，这是我们必将迎来的黎明。”

那声音如此劝诱，一如那个有月的夜晚，同样的这个声音诱惑着她订下了恶魔的契约。

A无法抗拒这个声音，以前无法抗拒，这一刻亦然。

她终于握上了门把手，慢慢使劲，推开了不算沉重的房门。

S的房间是没有拉上窗帘。

A刚从门跨进一步，那扇正对门的窗户就将楼下花园的一切放肆地暴露在A的眼帘，甚至还包括微弱却因无障碍而直接射入的晨光。

忽然的光明带来的昏眩感让A怔了几秒，她转动着僵硬的眼球，才勉强恢复了一些视觉和知觉，而后，A才想起了自己必须要面对的——

满是幸福的睡颜。

S的银发舒服地散乱在松软的枕上，侧睡的脖颈边露出一个洋娃娃的脸，从被子的起伏可以猜想到她一定是搂着娃娃的身体。

洋娃娃和S一样是笑着的。

无论谁看到这样的睡颜都会断定这个人在做一个美梦，一个永远也不想醒来的美梦。

Side：S おわり

“这个就是所谓的睡美人症候群（Kleine-Levine Syndrome）吧，还算比较罕见的精神性问题呢。”帕秋莉做出了学术性的判断，而后轻轻一哂，又给予自己的从者中肯的评价，“不过相对于前一位那样极具攻击性的精神问题，这一位疯掉的方式已经很温和了，小恶魔果然心地善良。”

“完全听不出是夸奖啊，帕秋莉大人……”

“是褒奖哦，充分地使用了梦的功能，以前在魔界是有过Succubus种族的朋友的吗？”

“是有遇到过呢，不过她们更喜欢人类的男性，和我完全谈不来。实际上，倒是最近是在读心理学相关的著作，因为地底的大小姐偶尔会来借这类的书籍，还回来的时候顺便就读了。”

“无聊，我完全听不懂哪里有趣。”芙兰抱着臂气哼哼的。

“无妨，作为你的家庭教师，我下一次给你开一堂心理辅导课就懂了。”

“才不需要！”

“呼呼，不过小恶魔这样的结局也很出色——”

自私的S，永远沉睡在幸福的美梦中不再醒来，对真实永闭知觉。

“这样看来，如果我编不出好的故事就太丢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