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伴随沉重的关门声,我细若游丝的呢喃消散在了偌大的房间.
正对着房门的窗户微敞,本是和煦烂漫的夕阳,如今直直地铺在自己的脸上,竟分外落寞.
仿佛是因为把自己落单的影子投射在了身后,又可能是因着如此美景无人伴赏.
我用手臂挡住了略微刺眼的光,走上前将窗帘拉上,然后将自己摔在了沙发上.
我刚从医院回来,给她送了晚餐.
她应该是许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竟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大口大口地,不到十五分钟就用完了晚餐.
“妮可酱.”她累得直接趴在了我的肩上,闭上了眼睛微喃,“这几天,都不能陪你.”
“以后多的是时间陪.”我撩了撩她额前的发丝,心疼道,“一有空就必须休息,不要勉强自己.”
“嗯.”她难得展现出温顺的模样.
然后,便只有浅浅的呼吸.
四天了,她已累成这般模样.
我靠坐在沙发上不敢动,生怕会惊扰了她睡眠.
即便知道,只是那么短暂的休息时间.
倏地,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西木野院长,病人家属求见.”
怀里的人一抖,眼睛突然睁开.她起身整理了皱皱的衣服,向外面道:
“你先去,告诉她们我马上来.”
她的眼神分明是迷蒙的,是没睡醒的朦胧.
“妮可酱,我先去了.”她显得略有些匆忙.
“等等.”我忙起身拉住她的手.
顿了那么几秒钟,我微叹了口气.
“注意休息,我明天会再来看你.”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一笑,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唇.
“嗯,小媳妇辛苦.”
说罢,不等我反驳,便匆匆赶去.
“这个笨蛋...”我再次叹了一口气,收拾收拾东西,便回了家.
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一人.小念小初正在毕业旅行中,真姬酱又在医院...
乏味,无所事事.
她已经待在医院四天了,病人突然加重的病情,打得她措手不及.
我知道那个病人对她有多重要.从她二十多岁进医院工作,到现在三十多岁成为权威专家,这个病人一直由她照顾治疗.
本以为上一次圣诞节,是最后一次手术.不料,过了半年,病情复发而且更加严重.
于是她决定住在医院,亲自收着才放心.
时间长了,即使是医生和病人,感情也会越来越浓厚.
就像我们二十几年相互扶持相互爱护,愈发爱恋对方.
真姬酱...
真是...爱她啊...
我望着天花板,伸出手,对着空气挥了挥.
短暂的日子,没有她陪伴,显得煎熬无比.
要不...睡觉吧?
简单地洗漱之后,我钻进了被窝里.
习惯性地打开了手机,发现两条新消息.
“商讨手术相关,手机关机.会注意,晚安.”
“好梦.”
两条属于她的消息,便足以让我欢喜.
我将手机放在旁边,闭上眼睛,轻喃一声:
“晚安.”
然后枕着来自她的消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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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我去医院看她时,已经中午了.
手提着为她准备的饭菜,我乘着电梯直奔办公室.
“矢泽小姐,她在手术室,差不多要结束了.”这位护士已经特别熟悉我了,见我来,微笑着打招呼.
“好的,我会去等她.”
将午饭放在办公室后,我就走向手术室,准备等着她出来.
照顾她休息一会儿.
不料,还没到达,便听到嚎啕的哭声.
我不禁放慢了脚步,心也悬挂到了顶点.
不好的预感,油然产生.
“对不起.”
我听到她低到尘埃的声音.
隐约颤抖着,似乎在隐忍.
亲属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我依靠在墙边,看她蹲坐下来,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都说医生看管了生死,其实不然.
特别是,对她重要的病人...
很难受吧...她现在.
我轻轻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抱住了她.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我将她完全揽入怀中,一点点亲吻她的发丝.
陪伴她,就是我能做的最好的安慰.
“呜...”
她拼命压抑的呜咽声,终是混杂着灼热的泪水,在我的脖间溢散开来.
在别人面前,总是强大的她,如果却像个小孩子,惹人疼惜.
再强大的身影,背后也有道不明说不尽的悲痛.
我揉着她的发丝,亲吻着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
“我...尽力了...”
却...无能为力...
沙哑的声音,藏着无法消散的伤痛.
“嗯,我知道.”
“呜...”
“你很厉害.”我拂去她的泪水,轻轻道,“你让很多人得到了救赎.”
包括我.
紫色的眸子泛着点点红色,几滴悬挂在眼角的泪珠将落未落.
她宛如一个孩子看着我,唇角扯出一抹令人心疼的笑.
“妮可酱.”她凑上前抵上我的额头,哑着声音道,“吻我.”
她是此般急于寻求安心感.
我扣着她的脑袋,轻轻吻上她颤抖着的双唇.
咸咸的,是她泪水的味道.
轻微的喘息,混杂着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被我吞咽尽净.
“你无需成为任何人的救赎.”
“你早已成为,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