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作者:wntata
更新时间:2017-08-24 02:32
点击:798
章节字数:6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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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1』


切嗣急速的拉開每一道門,不顧衣角沾染上的暗褐色血漬。


沒有。


他翻過眼前躺著的一具屍體,忽略"他'面容的熟悉,冷靜的將手指放在"他'的頸上。


沒有。


他將手指從"她'頸動脈移開,放下椅子上傾斜的屍體。


沒有。沒有。


他闔上〝她〞的眼簾。


沒有。沒有。


他蓋下"他'的驚懼。


沒有。 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他打開書房的門,看見了她。


那是一隻小小的野獸。


凌亂不堪,血跡斑斑的伏著,瞬間便撲了上來。切嗣一時感到驚異,僅僅伸出手臂阻擋。


她死死地緊咬住他的手臂,張牙舞爪的掙扎。身上被踢打的地方傳來疼痛,但他莫名地覺得欣慰。


「喀嚓。」


背後傳來清晰的聲音,是子彈上膛的聲響。


「不!」切嗣大喊。


趕來的果然是他的好友,遠坂時臣。他面色凝重,但仍舊風度翩翩。他持著槍,對準了小女孩。


「我很抱歉,切嗣。但你知道,這女孩已經發病了。」


切嗣慢慢的深呼吸,一拳敲昏了女孩,將昏迷的她擁入懷中。


「時臣,這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但,她還活著。只剩下她還活著了。」


時臣有些不忍,他知道好友的意思,但他也明白,已經來不及了。


「...警察很快就會趕來。你先走吧。...這女孩,我會處理的。」


切嗣搖頭。


時臣才明白,切嗣並不是在道別。


「你...算了,先離開。現在不是討論的好時機。」


切嗣煩躁的點了一根菸,試圖保持冷靜。


時臣默默的等著他。


「把遠坂邸那個房間借給我。」


「沒問題。只是,切嗣。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知道...歷史已經證明這沒有用。」


「我知道。但這次不一樣,我會證明它。」


壓下不忍,時臣告訴自己。必須現在就讓好友認清事實。嘗試後的無力感更較人難以承受。


「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潘德拉剛家用榮耀換來的詛咒。」


「但我答應過。我答應在一開始就會用子彈送他離開。」


時臣沉默的看了他一會。知道不可能勸退他。


「既然如此,請暫時住下來吧。那個小女孩我會移到那裡去的。」


時臣離開。


切嗣沒有動。只是靜靜地坐在原地。許久,他舉起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阿爾托莉亞。她叫阿爾托莉亞・潘德拉剛。」


他喃喃地告訴虛空。


****

凜再一次閱讀手上影印的簡報。


她終歸是以遠坂家繼承人的身份,進入圖書館資料室查閱。她依照莉亞的年齡推斷,事情想必在10~15年前。

很幸運的,那是13年前的事情。不但登上了頭條,凜甚至找到了雜誌臆測性的專題報導。


『驚悚!暗夜殺機!歹徒持械闖入,殺光全家!!』『繼承大批遺產的小女孩消失無蹤!究竟是遭人收養或是囚禁!遠坂家的私心!!』『 驚人內幕!復仇性的謀殺! 』『被放棄的棋子! 龍瑟王與英國的決裂!! 』『 潘德拉岡家的詛咒!由殺子而成的榮耀!!』『滔天謊言!政治性的暗殺!!』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標題。

熬了一整夜的凜不禁抱怨,她站起身,決定先沖一杯咖啡,再來好好整理資料。


*****

『過去:2』


屋裡再次傳來聲響,切嗣從沙發上驚醒,抓過桌上的鑰匙和餐盤。


他插入鑰匙,打開門。屋裡四散著沾染血跡的碎布和棉絮。似乎是沒有東西可以破壞,小女孩爬伏在角落用力抓撓厚實的牆面,她的指尖溢著鮮血。口中發出憤怒不成人聲的嘶吼。見到切嗣進門,她咆哮著撲上前。切嗣伸手,輕易地將她捻在地上。她發出一連串挫折而忿怒地嘶喊,無力地揮舞四肢撲騰掙扎。

這是第幾天了?所有嘗試的對話都是無力的,她似乎真的無法再被喚醒,像是全然的野獸。

切嗣緊緊地按住她,等待她精疲力竭。手底下的肌肉慢慢鬆弛力度,隱隱地聽見小小地哀鳴聲,切嗣慢慢小心地鬆手。她果然趴在地上沒有起來。

切嗣提起她的後襟,將她舉到半空中,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放慢速度,一字一句的告訴她。

「醒來了?那就好好吃飯。」

他撿起地上的椅子,將她放下。

她維持不動,好一陣子才用手抓起食物默默地吃了起來。

切嗣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這是支撐他持續下去的動力,她確實聽得懂。並且,有著極佳地學習能力。———短短不到幾天,她已經明白,切嗣會不斷地重覆逼迫她,直到她照著作為止。


*****


凜在筆記上將關鍵字一一整理出來。

從各種臆測地資料中,能確定的是——

13年前,因為不確定的某人或某團體,潘德拉岡全家遭到殺害。只有莉亞活了下來。財務的部分,沒有失竊。———不是為了取財。

莉亞之後就消失了,出面處理的,是父親。———父親和莉亞的收養家庭是認識的。甚至,父親什麼都知道。

包括英國,所有和潘德拉岡有關聯的人士對此都沒有行動。———所有人都知情,甚至默認這件事發生。

最後是,潘德拉岡家族的詛咒。

每幾年,像是必然性般,一定會有家族成員被謀殺,死於家中。並且一直沒有捉到兇手。——如果說家族裡有個連續殺人犯就可以解釋,但,這卻是連續幾百年的狀況,而且時間相距很近。也就排除了後人模仿的可能。

對此,凜有點不解。

難道是家族有著類似遺傳性的殺人病史,像是精神疾病那樣。所以,妳害怕自己也會如此嗎?

還是,妳看到了兇手,所以陷入鏡像情節,以為自己是殺害者?


凜覺得自己找到的並非答案,而是往前一步的方向般。仍然撲朔迷離。


*鏡像理論,請上網查詢。基本上取其受他人言行影響,而形成自我的部分內涵。


*****

『過去:3』


小小的阿爾托莉亞試著邁步向前走,但她的姿勢扭曲。弓著背,重心傾前,雙手像是要抓住什麼般彎曲僵硬,左腳像是找不到重心的挪移著。右腳卻硬是掂起來,試圖離地。

她的堅持沒有多久,很快地她失去重心往前倒。但來不及跌落,一隻手很快地抓住她,將她拉回原地。

切嗣冷靜地開口。

「先不要走,站好。」

阿爾托莉亞沒有轉頭看他,只是依言試著站好。

「聽好。背脊打直——」

她試著照做,但找不到重心讓她再次往前倒去,這次她用指尖扶住地板,仍堅持背脊打直,而呈現一種詭異地姿勢。

「腳踩穩,腳尖向前,重心放在腳跟。」切嗣伸出手,微微拉起她的手臂,讓她重新嘗試。但阿爾托莉亞甩開他,因此重重滾落在地。

她顯然開始生氣,翠綠地眼眸慢慢變得混濁,瞳孔像動物般轉為狹長。


不好。

切嗣一步踏前,將她抓起,她用力掙扎,嘗試踢打他。他沒有理會,只是用空出來的手,捏住她的臉頰,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阿爾托莉亞。阿爾托莉亞。」

她停下動作,像是僵住了一般。

切嗣維持著動作,緊盯她的瞳孔,直到她的眼眸慢慢恢復翠綠。「聽著,站好。」

他重新把她放到地上。

「腳尖向前,重心放在腳跟,踩穩。」

阿爾托莉亞維持著被提著的姿勢,放任四肢無力垂著,雙腳拖在地面。他提著她的後襟,維持重心,耐心的等著。


終於,她移動雙腳,試著將腳尖移向前方。


*****


凜覺得啼笑皆非。

她想過是否要去拜訪她,想過是否可以在櫻家裡碰見她,想過她日記裡常出現的書店,想過溪邊,想過斜坡,想過在街角望向她的窗。

就是沒有想過會在遠坂家的客廳見到她。

她穿着很正式的長袖襯衫,搭配領帶和西裝外套,甚至袖口上別著袖扣,像是第一次出席宴會的少年。


凜走下樓梯,時臣抬手要她過去。

她眼睛直視著她,表情溫和而有禮,但她現在可以輕易地解讀她泛著亮光的翠眸裡的話語及緊張。

這讓凜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我女兒,凜。凜,這是切嗣叔叔的女兒,阿爾托莉亞。她再來會跟妳一起學習產業管理。」時臣引薦道。

凜伸出手。

「好久不見,莉亞。妳今天穿得很帥氣呢。」

阿爾托莉亞顯然沒有料到凜會用這麼親近的方式跟她說話,她呆滯片刻——幾乎無法察覺到地呆滯片刻,然後笑著握住凜的手。

「好久不見,小...遠坂小姐。我是阿爾托莉亞.潘德拉岡。很榮幸可以認識妳。」

錯了喔。凜在心裡默默的說著。錯了喔,我們早就認識,我更不該是遠坂小姐喔。察覺她的慌亂讓凜覺得自己莫名的有自信。她沒有放開她虛握的手,只是面帶笑容的盯著她。

阿爾托莉亞沒有出聲催促,維持著姿勢,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

時臣察覺了她們之間奇怪的氣氛,便開口說。

「原來妳們認識,那再好不過了。阿爾托莉亞也不要客氣,直接叫我女兒凜就好。」

「是啊。莉亞叫我凜就好。」

凜立刻接話,手仍握著她,眼睛也繼續看著她。

阿爾托莉亞微微向下移動視線,盯著凜的臉頰上方,看起來似乎仍看著她的眼睛一樣。仍然帶著溫柔有禮的笑容。

「好的,那我失禮了。...凜。」


凜滿意的放開她的手。

妳真的很不會應對眼神對視呢。莉亞。


*****

『過去:4』


他的聲音又響起,遠遠地,像從天空中傳來。我遲緩而吃力地聽著。

「....跟....跟著...說....說你...你好...好...」


你好?是說你好嗎?

我試著張口,但聲音哽在喉嚨裡,只發出些微嘶氣聲。我心裡湧起害怕。那像是牠的聲音。

他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動作。

我提起勇氣,再試一次。

「....呵…啊嘶....」

我聽見自己發出清楚的聲音,那是牠的聲音,我驚恐的想著,那瞬間,牠衝了出來。

我耳邊傳來尖叫聲,腦中是牠的 嘷叫,什麼也看不見,身上鈍鈍的疼痛。然後,慢慢浮現眼前的是地板。我腦中仍聽見牠的咆哮聲。憤怒而暴躁。他的手很熱,暖暖的壓在我的背上,很痛,很安心。

他扯起我,我看見他的瞳孔,冰冷而尖銳,像刀子般。沒有用。沒有用,這殺不死牠。這殺不死牠。但不要殺死我。

牠的聲音漸漸低沉。他再度命令。

「...說....說你...你好...好...」

我緊繃起來,牠的聲音似乎變得接近,帶著尖笑。我不敢動。

他的眼睛再次刺了過來,催促著。

牠沒有出來。

我試著再度開口。

「...啊…... 嗚嗚.. 」

牠衝了出來。這次速度更快,腦中的嘷叫聲更加的憤怒,更加狂亂,我什麼也不知道了。


切嗣頹喪的攤坐在沙發,一旁的愛麗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我有時會感到後悔...也許時臣是對的。讓她痛苦的活著,不如殺了她。」

「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就像退回去最初的狀況,無論多少次按倒她,都不願意開口。像是野獸一樣的吼叫著。我甚至覺得自己不過是在虐待她。」

他將頭垂下,試著遮掩自己的痛苦和失落。愛麗不禁疼惜地握緊他的手。

「切嗣,不要這麼想。你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再給自己和她一點時間好嗎?」

切嗣只是沉默。但愛麗的建議他聽見了。是啊。也許,只是我太急切了。因為太順利,就忘記這件事情有多麼困難。

「我知道,你是不可能放棄她的。因為你這麼喜歡她。」

「妳知道嗎?愛麗,我真的覺得她辦得到。她努力嘗試的時候,眼睛清澈得跟湖水一樣...我很害怕。如果她辦不到...我將無法殺掉她...」

「我知道。切嗣,我都知道。沒問題的,慢慢來,你跟她一定會辦到的。」

愛麗的手,她的聲音和她聲音裡的關切憐惜讓切嗣覺得自己又有了堅持的勇氣。幸好愛麗在。幸好愛麗總是在。

他抬起頭,凝望她的紅瞳。裡面倒映的自己看起來非常溫柔。

「...愛麗。雖然時機很不好。我愛妳,我們結婚吧。」


*****


凜無意識的在筆記上亂塗,父親很認真的講解著什麼,但她一點也聽不進去。

她再次偏過頭看她。

她在隔壁書桌,很專注在上課。她坐姿端正,背離椅子有段距離,下巴收緊,眼睛盯著前方,難得的沒有笑容。

「凜,專心一點。等下課後,再找阿爾托莉亞聊天也不遲。」

時臣發現了她的行為,輕聲提醒,口吻裡甚至帶著一點笑意。他沒有生氣。凜一直是不需要擔心的孩子,甚至太過優秀認真。時臣有時感到不放心,怕她逼自己逼得太緊。看見她難得像同歲數的孩子一樣,反而讓他放心欣慰不少。

「是的,對不起。」

凜忍不住臉紅,感覺到她轉過來的視線,更讓凜尷尬不已。

凜調整椅子,挺直背脊,將視線放到書上。

沒有再看她。


*****

『回憶:5』


欄杆輕輕地被敲響,阿爾托莉亞抬起頭,那是個穿着紅色外套的小女孩。她隔著氣窗欄杆,蹲下來看著她。

距離非常近。

這讓阿爾托莉亞害怕。

走開。牠會傷害妳。走開。

阿爾托莉亞將頭埋進雙膝——她正蜷縮著躲在床底下,試圖逃離腦中的尖叫及嘶吼。而欄杆正好在她身旁。

「妳在哭嗎?」

紅衣小女孩問她。

阿爾托莉亞沒有理會她。

「妳被爸爸罵了嗎?」

阿爾托莉亞還是沒有理她。

「不要哭嘛。我最怕別人哭了。」

她苦惱的說著。

我才沒有哭呢!阿爾托莉亞在心裡反駁她。仍然沒有動。

「這樣吧,我唱歌給妳聽。我每次難過時,媽媽都會唱給我聽,聽完妳就不會難過了。」

她說著。

我不想聽。走開。阿爾托莉亞想著,腦中仍然轟轟作響。

她自顧自的唱起歌來。孩子氣的歌聲零零落落,忘記的歌詞就用哼唱帶過,還不時走音。她卻唱得非常自信。

阿爾托莉亞忍不住笑出來。

「啊,妳笑了!那就好,不要哭了,要趕緊跟爸爸道歉喔!」

她說完,拍拍手掌就跑走了。

阿爾托莉亞呆滯著。

我笑了?

她沒有發現,腦中的聲音,已經漸漸減弱,像要消失一般。


*****


凜將茶遞給阿爾托莉亞。

她感激的接過去,小心的啜飲著。

「如何?這可是我珍藏的茶葉喔!」

凜心情愉悅的看著她。

「嗯,非常好喝。呃…很抱歉,我不太懂茶。」

阿爾托莉亞苦惱的說著。

「沒關係,好喝就好。」


然後兩人陷入沉默。

凜在心裡驚嘆。只想著把人拉到房間來,沒想過要聊些什麼。

對於眼前某程度而言已經很瞭解的女孩,除了她很吸引自己, 她也喜歡自己外。實際上兩人的相處並不多。以她驚人的藏書,不做功課跟她談論書籍大概是自取其辱;家庭更是不該談論的話題;聊之前見面?那大概會暴露自己犯下的罪行吧。電影呢?她有提過電影。凜開始後悔自己平時不看電影。


「凜。」出乎意料的,她先開了口。她放下茶杯,端正坐姿,相當正式的低下頭。

「還未向妳致謝。讓妳特地將毯子送過來,真是不勝感激。」

這樣正式的致謝讓凜有點慌張,她趕緊回禮。

「不,才要謝謝妳特地送我回家。」

然後,凜忍不住笑出來。

「抱歉,我失禮了嗎?」

阿爾托莉亞疑惑。

「沒有沒有,妳太有禮貌了。讓我不禁想笑。」

「這樣嗎?」阿爾托莉亞露出苦笑。「愛麗也常說〝莉亞,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說話方式喔〞這樣的話。」

她學愛麗的樣子維妙維肖,讓凜更是忍不住大笑。

她似乎不在意被嘲笑,而是捧著茶,眼睛彎成滿足的月形,看起來像慵懶的貓。

這讓凜不禁想逗弄她。

「說到這個我就想起來,妳房間真的相當的了不起呢。」

「妳進了我房間!!??」

她果然大驚失色,不要說忘了那過度修飾的話,連表情都變得驚慌失措。

「是啊,毯子是我幫妳放好的。」

「那妳..妳..」她臉色難看,像要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凜瞬間想起來,那條毯子自己就放在筆記本旁。

「沒什麼。抱歉,我太驚訝了,希望沒有嚇到妳。」

她說著,看得出是勉強平復的樣子。

凜很心虛,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

『回憶:6』


『喀噹』叉子掉落地面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很響亮。

阿爾托莉亞從椅子上伏下身體撿起它,重新坐好。

「掉地上的叉子就不要了。」

切嗣冷冷地說。

阿爾托莉亞僵了一下,把叉子放到桌上。

「好了好了,切嗣,你這樣莉亞會誤會的。」愛麗說著,走到餐桌前,蹲下讓自己跟小小的阿爾托莉亞一樣高。隨著她的動作,切嗣走到阿爾托莉亞背後。以便隨時能拉開她。「切嗣的意思是,掉在地上的叉子不乾淨。如果使用了會生病,所以要換一隻乾淨的叉子。」

阿爾托莉亞沒有動。好一會才小聲的開口。「...真的?」

「真的,我保證。」

這似乎給了她信心,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抓過另一隻叉子,重新坐好。嘗試叉起麵條——那是她的晚餐。

自從他們結婚,愛麗就以〝我是她媽媽〞的說法,硬要加入教育她的行列。切嗣也承認,愛麗確實比自己有辦法。如果,不是以這樣的代價加入,切嗣一定會無條件同意她。

事實上,愛麗的身體並不好,小不點的力氣極大。她第一次對著愛麗發狂時,切嗣急得要命,愛麗卻伸手阻止他,然後抱住撞倒她之後在她身上亂咬亂抓的小不點,不斷不斷的安撫她。

『乖,沒事的,莉亞是好孩子。』

她不斷地重覆。 不斷地重覆。

然後小不點慢慢停下來,在她懷裡啜泣。

這種辦法確實有效。證據就是小不點只跟愛麗說話,對自己一聲不吭。但是,幫愛麗包紮時,看著肉都被扯下的傷口,切嗣明白,自己永遠也無法接受這個辦法。

他們為此爭論了無數次場,而愛麗比想像中更堅持,更堅強。隨著一次次撞傷,割傷,瘀傷和咬傷。最後兩人終於達成協議。切嗣同意她加入,但是,只要切嗣判斷有危險,愛麗就必須無條件離開。


『喀噹』

叉子再度掉到地上。這是第六次的失敗。切嗣能看見小不點的身體顫抖著,像在跟什麼進行拉拔。

他用眼神叫一旁的愛麗離開。

愛麗憂心的離開了。

切嗣走到阿爾托莉亞旁邊,將她的臉往上抬,盯著她的眼睛。他知道這麼作,能讓她恢復理智——雖然不是每次都有用。


*****


「那麼,明天見。」凜向她招手。

「明天見。」阿爾托莉亞點頭示意,然後離開了。


凜關上門,走回房間。


幸好莉亞以為她只是被她失常的樣子嚇到。幸好後來的氣氛變得和緩。幸好她變得自在。幸好...她不知道。


不。這一點也不好。

自己無法面對她。該怎麼辦?自己該怎麼辦?


她腦中閃過愛麗溫柔友善的笑容。


*****

『回憶:7』


『鏘鏘~』

那就像暗號,阿爾托莉亞翻身下床。

她果然坐在那邊。

自從見面後,就像約定好的,她總是隔幾天就會在夜裡前來。

她帶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簡直像是來野餐的樣子。

此刻,她坐在鋪好的墊子上,披著大衣。將一塊紙巾包裹的東西放在欄杆中間。

這讓夜裡獨自一人的阿爾托莉亞不這麼害怕。何況,隔著欄杆,她不會受傷。

阿爾托莉亞小心的取過那團紙巾,打開來。裡面是幾塊小餅乾。

「這可是我跟媽媽一起作的喔!」 小女孩笑嘻嘻的說。

阿爾托莉亞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一點也不介意,只是拿出一本書,默默地翻開來。

「上次唸到哪裡?」

這是某次她前來,驕傲地宣佈自己開始上學,可以自己看書,還可以唸書給妹妹聽以後,自行決定進行的活動。阿爾托莉亞認為,她可能把她當成妹妹吧。

低下頭,她拿了一塊餅乾吃起來。

她自顧自地找到了那頁,開心地讀起來。

她們沒有交流。但她知道她在聽。


*****


凜小心翼翼地從二樓窗戶爬出去,沿著樓層相接的裝飾柱挪動,踩過一樓的窗櫺,抓住一旁的突出的磚塊,然後輕輕落地。

好久沒有爬窗,想不到自己還是這麼俐落。凜不禁感嘆。

雖然有點失態,但,只有這樣〝生病〞的自己才能去找愛麗。

她算了算時間。以父親的個性不可能讓她去見生病睡著的女兒,所以一定會婉拒。這樣只要趕在她回家之前離開就可以。

大約有三個小時。很好。

凜繞過書房,小心的向外跑去。

至於該怎麼跟愛麗解釋,她還沒有想到。


*****

『回憶:7』


說起來,借宿在這裡多久了?

三.四年了吧?雖然自己幾乎沒出門,但讓愛麗這樣兩邊跑下去也不是辦法。

在愛因茲貝倫也算是與世隔絕。最近,小不點的狀況好很多。 現在稍微增加一點接觸的人,還是可以控制的。

何況,一直沒有幫她舉辦個婚禮。

差不多該離開了。

婚禮就只自己人,盛大地舉辦吧。


*****


凜緊張的站在門廊上。

她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慢到她想轉身逃開;她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她就要回來。


愛麗打開了門。

「凜,是妳啊,好久不見。莉亞她不在家喔。」

「好久不見,愛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是來拜託妳的。」


「來,請用。」

凜接過愛麗遞來的茶。

「謝謝。」

她心裡很焦慮,急著想說出來,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妳們吵架了?」

愛麗突然說。

「沒有。況且,我不能想像她吵架的樣子。」

凜腦中閃過她面容鐵青,然後瞬間回復強裝微笑的臉。

「這樣嗎?我倒覺得很容易,莉亞脾氣又急又硬,惹怒她是很輕易的一件事情。」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糟了...」

「凜做了甚麼對不起莉亞的事情?」

「嗯…那個....」

凜猶豫著該怎麼說,最後只好沉默。

「妳劈腿了嗎?」

「沒...沒有!我們根本還沒有在一起。」

凜驚呼。

愛麗咯咯笑了出來。

「輕鬆點了嗎?不要緊的,不管是甚麼事情,我相信是凜,一定不要緊的。」

凜心裡一緊,差點哭出來。


「這樣嗎…所以,凜不小心看到莉亞的日記。然後,因為跟自己有關,忍不住就把它複製回家了?」

愛麗嚴肅的說。她分析的很簡潔俐落,但因為她的臉蛋實在太柔和,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嗯…我該怎麼辦?莉亞一定會很生氣...」

凜緊張不安的說。

愛麗點頭同意她。

「沒錯。她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自己怎麼不把日記收好。」

「但是,那是我...」

「我不是說凜沒有錯。無論如何,私自翻閱別人的物品,甚至帶走的行為絕對是不對的。 」

愛麗打斷她,這次她真的認真起來,帶著一種長輩的威嚴。讓凜不禁安靜地聽她教訓。「但是,這都是因為我欠缺考慮,擅自讓妳進她房間導致的。所以,我是最該負責的人。」


「那是...」凜急著要反駁。但愛麗將手指擺在嘴前。「噓。」

凜只好安靜下來。愛麗露出了笑容。

「所以,我們一起等她回來,然後,一起跟她道歉吧」


*****

『回憶:終』


興沖沖跑到欄杆前,不顧還是白天,用力的敲著欄杆。

不久後,她果然探下身,坐過來。

我第一次將手伸了進去,把好不容易買到的花遞向前。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伸手接了過去。


「吶,這可是雪絨花喔!妳記得吧!」

她呆呆的點了頭,還是沒有出聲。

「這可是故事裡的雪絨花喔!拿了它,就不可以不說話了!」

我忿忿地說。


她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開口。

「嗯…謝謝。...」

然後沉默了片刻,才說出了很簡單的評語「...很香。」


我高興又有點失望。

這可是雪絨花。是可以熬過寒冬,會給人勇氣的雪絨花。


*****

「如果,我道歉了她還是很生氣,不原諒我,那該怎麼辦?」

「嗯…如果這樣,凜就跟她告白吧!」

「什麼?不行!!怎麼可以這樣!!」

「就說,因為我愛妳,所以忍不住帶回去看了。她的表情一定會很可愛很好笑。」

「愛麗...我真的很緊張很煩惱...」

「我知道啊。所以我想讓妳放鬆一下。」

「我覺得這有點適得其反...」

「這樣嗎?呵呵~」


『喀嚓。』

「我回來了。」


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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