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别
战争是矛盾表现的最高形式与暴力手段，是由超过一个的团体或组织，由于共同关心的权利或利益问题，在正常的非暴力手段不能够达成和解或平衡的状况下，而展开的具有一定规模的初期以暴力活动为开端，以一方或几方的主动或被动丧失暴力能力为结束标志的活动。
这是一种集体、集团、组织、民族、派别、国家、政府互相使用暴力、攻击、杀戮等行为，是敌对双方为了达到一定的政治、经济、领土的完整性等目的而进行的武装战斗。
但在我们伟大的祖国里，战争只是一个理论，若以此理论为定义，祖国从未发生过战争。
-------------《战争论》
1.
“尤勒莎。”
“进来吧，格杜科亚。”尤勒莎派人把格杜科亚叫到平日处理政事的房间里。
事实上尤勒莎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这个房间里还陈列着她的骑士团到世界各地收集的书籍，器物，以及堆积成山的未处理的宝石，尤勒莎平时就在这里研究自己的魔法和那些来自其她国度的知识，“有件事情要交给你。”
“嗯。”
“莱，拿给她。”站在尤勒莎所坐的椅子两侧各有一个侍女，一人名为莱一人名为列，是从尤勒莎刚建国就跟随在她身旁的双胞胎侍女。
被叫做莱的侍女点点头，棕色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微的抖动起来。她拿起尤勒莎桌上的一本册子，走到格杜科亚身旁交给她。
“格杜科亚一会再看，先听我说完。”
“是。”
“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之后你就按照我册子上写的东西做就行了。”
“离开？尤勒莎你要去哪？”格杜科亚微微皱眉，看着尤勒莎。
“格杜科亚！”尤勒莎突然大喊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伸出右手对着格杜科亚，后者突然就好像被一头全速狂奔的野猪撞到了一样，整个人向后飞去，撞开房间的大门，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印子才停下，格杜科亚从墙上掉下来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抬起头看着一步步靠近她的尤勒莎，
“注意自己的身份，凡人！”
尤勒莎抬起脚把格杜科亚的脑袋踩到地上，格杜科亚完全没理解发生了什么，脑子里跟尤勒莎一起渡过的甜蜜回忆，被这一踩挤出了脑海。
“这几年的生活是不是让你忘记了我是谁！”
“对……对不起，非常抱歉……尤勒莎公主陛下。”
格杜科亚哭丧着脸，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威风凛凛沉着稳重的样子，就像十二年前她不小心摔倒在尤勒莎面前时那样狼狈不堪。
‘对，这样就好了尤勒莎•托斯，你应该消除一切有可能阻碍姐姐复活的因素。’尤勒莎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格杜科亚，再见了。’
尤勒莎抓着格杜科亚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提起来。这位百战百胜所向披靡，被国民所畏惧的白骑士，在尤勒莎手里只是个被主人教训得说不出话的仆人。尤勒莎漠然的和她对视着，亲吻了一下格杜科亚的额头。
“好了，快去做吧。记住，必须严格我写的一切来做。”
“是……”
“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尤勒莎转过身走回房间里，莱与列两人把房门关上，“加油吧，姐姐。”
门完全关上前的这句话，就好像一个发条插进格杜科亚的身体里，按照尤勒莎设定的程序转动起来。
格杜科亚站起身，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眼睛的光证明她还活着，当她完成尤勒莎的命令时，发条就会停下，格杜科亚这个人本身也会死去吧，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
2.
两小时后，尤勒莎带着她的双胞胎女仆来到王宫大门口。那里停着一辆装饰豪华的巨大马车，深棕色的车体被擦得发亮，车檐有着金黄色的镶边，莱打开马车主体的小型对开门，上面有着雕刻细致的浮雕，雕刻的内容毫无疑问就是尤勒莎自己。
尤勒莎踩着拉出来的小台阶，进入马车内。车内有着跟尤勒莎房间同款式的单人床，和一个质地柔软的沙发。而最引人瞩目的是放在床边的一个像是棺材一样的东西。
“姐姐，我们出发吧。”尤勒莎轻抚了一下那个东西，走回小窗户边，拉开玻璃窗，“莱，列你们过来。”
“是。”双胞胎异口同声的回答后，站到窗户边上，聆听主人的话语。
“莱，列。这次我离开国家，是要去很远的地方，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愿意跟随尤勒莎公主陛下去到天涯海角。”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的说着。
“唔，真的明白了吗，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你们如果跟我走了的话，也是一样的。”尤勒莎一反常态的再三确认。
“我们侍奉的是尤勒莎公主陛下，您的身边就是我们的归处。”
“是吗，那还真是让我放心。”尤勒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好了，可以出发了，莱你去驾马，列你先进来休息。等莱累了再换人。”
“好的！”长着蓬松头发的列开心的回答尤勒莎，拉开小门准备进去，回头对莱吐了吐舌头。莱微微撇起嘴，坐到驾马的位置上。
“对了，莱。”尤勒莎把头伸出窗户，“先去一下富人区的旅店，我有事要办。”
“明白了，尤勒莎公主陛下。”
尤勒莎坐在窗户旁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王城大门口负责看守的卫兵们看见马车都纷纷单膝跪地。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与此同时，娜雅和艾莎两人正坐在旅店外的露天座位上，喝着红茶享用早餐。
“听好了艾莎，所谓的红茶要这样……喂喂喂，你怎么就一口喝完了！”
“娜雅说的事情太麻烦了，吃东西喝东西就应该按喜欢的方法来才对。”
“唔，艾莎不能成长为出色的淑女的话，姐姐我会伤心的。”娜雅一边说着，一边用叉子用力的插起一块泡芙整个丢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咬着，“嗯~真甜~”
“身为妹妹的我才担心你呢，吃法比我还夸张。”艾莎切下一小块奶油蛋糕，吃进嘴里的时候，小脚也不住的摇晃着，甜食带来的幸福感满溢而出，“好吃。”
“哎呀，哎呀，真羡慕你们这些闲人哦。”
突然道路上传来了尤勒莎高扬的声音。
“尤勒莎！”
“什么，咳咳咳。”娜雅被突然登场的尤勒莎惊到，大口的喝了一杯红茶，冲下刚才堆积在喉咙里的泡芙，“尤勒莎公主，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找你们有事了。”原本在一旁擦桌子的店主看到尤勒莎出现在面前，吓得身体僵硬不能动弹，看店的店员赶紧出来按着她，跟她一起深深的对着尤勒莎鞠躬，“娜雅•拉托蒂普，过来。”
“噢，好的。”没用魔法扩大自己的音量呀，娜雅想着，经过昨天跟艾莎的谈话，她已经明白尤勒莎此前的小动作都是再给自己施加魔法，还有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都能理解了，包括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尤勒莎这巨大得像个小房子一样的马车，车前居然只有一匹马拖着走，而且速度还不慢，毫无疑问这是尤勒莎的魔法做了些什么，“怎么了，尤勒莎公主。”
尤勒莎伸出头，凑近娜雅。娜雅也歪过身体，把耳朵靠过去。
“你说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我也要离开这个国家了，再也不会回来，之后你就看着办吧。”轻声细语的话，却让娜雅如雷贯耳，半天没回过神来，尤勒莎看她这样皱了皱眉头，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娜雅推开，“艾莎多斯，过来。”
“好。”艾莎嘴里留着的甜味，让她的步伐有些跳跃，“怎么了？”
“唔，你也太矮了吧。踮起脚，我要跟你说悄悄话。”
“哈？明明是尤勒莎更矮吧！”艾莎肆无忌惮的发言让莱和列想起早上的场景，不禁提艾莎捏了把汗，但是她们绝对不会开口说艾莎无礼，因为这反而是在给尤勒莎抹黑。艾莎踮起脚尖，脑袋刚好到尤勒莎面前，“好了，要说什么？”
尤勒莎突然伸出手，抓住艾莎的下巴，拉到自己面前，把嘴巴贴上了艾莎的嘴。才刚回过神的娜雅看到眼前这一幕，又一次被惊得呆住。
“啊，好甜。”
“你突然干什么啊！”艾莎满脸通红，捂着嘴后退几步。
“哈哈，你反应太大了啦，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尤勒莎开怀大笑，“这是离别之吻，同时我也给你施加了一个魔法，这样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了。”
“什么魔法啦！”艾莎激动地的喊着，“等一下，你说离别，尤勒莎要去哪？”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你了。”
“是……吗。”
“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来？”
“哎？”
“不行！”娜雅突然窜出来，横在两人中间，“艾莎绝对不能给你！”
“我知道我知道，开玩笑的。”尤勒莎有些阴险的小声说着，“你的计划离不开艾莎多斯吧。”
“唔。”娜雅说不出话。
“好了，我要走了。再见，艾莎多斯。”
“尤勒莎，等等。”艾莎跑到车窗旁边，踮起脚亲了一下尤勒莎的脸颊，羞涩的说着，“这是我回给你的，尤勒莎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跟我约好了，一定要再见面。”
“艾莎多斯……”尤勒莎的心里涌出一股奇妙的冲动，不同于姐姐，不同于格杜科亚，一种让她感觉非常舒服的一种冲动，这股冲动甚至改变了她的心，让她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就像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似的，“那就跟你约定吧，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艾莎多斯，我的第一个朋友啊。”
艾莎和娜雅目送着尤勒莎的马车渐渐走远，消失在视线尽头，直到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店主和店员才直起身子。
“艾莎，你什么时候跟尤勒莎好上了。”
“好……什么好上了！你没听到吗，我们是朋友！”艾莎激动的辩解着。
“一般朋友不会亲来亲去的吧？”娜雅的语气带着笑意。
“不要说亲来亲去啦，刚才情况比较特殊，而且……”艾莎抬头看着尤勒莎消失的远方，“我真的感觉会再也见不到尤勒莎了。”
娜雅一言不发的看着艾莎，叹了口气。
“说什么呢！”娜雅揽着艾莎的脖子，把她拉到怀里，“她可是尤勒莎•托斯啊，只要她想，她有什么做不到，放心，既然她跟你约好了，就肯定会在见面的！”
“嗯，对，没错。”艾莎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娜雅说得对，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没错没错~”
“说回来，娜雅。尤勒莎跟你说了什么？”
快活的空气瞬间消失，娜雅的表情变得严肃，艾莎有些不知所措。
“战争要开始了。”
“什么？”
“格杜科亚马上要带兵攻占大车站镇了，尤勒莎要向我的祖国宣战。”娜雅的声音控制在只有她和艾莎听得见的音量。
“等……为什么？”艾莎抓着娜雅的手臂，“你跟她的提案到底是什么？”
“我说祖国准备把大小车站镇和蒸汽列车的所有权交给她，相对的尤勒莎帝国要成为祖国的附属国。”
“我，不是很明白。”
“总之是想和她做有些地位差距的朋友，那时候她答应了，看来其实她并不满意这个条件啊。”
“是吗……娜雅。”艾莎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那天跟尤勒莎的夜谈时，她说的要舍弃国家的那些话，“娜雅，看着我的眼睛，你没有说谎吗？”
“……”娜雅低下头，直勾勾的看着艾莎，“没有。”
“我明白了，那么娜雅接下来要怎么做？”
“要做的事有很多，我也需要艾莎的帮忙。但不是现在，艾莎我们暂时分别一段时间吧。”
“啊？娜雅？你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决定，艾莎的脑子还没跟上。
“放心，只是一小会，大概两个星期吧。两周后你就来小车站镇找我。”娜雅摸着艾莎的头，“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要让你成为你想做的人，让你去帮助那些深陷泥潭的人们。”
“但是……”
“艾莎，你离开家也很久了，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艾芙珂门吧。她肯定想见你，来拿着。”娜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在艾莎手上，艾莎能感觉得出来那是一袋金币，“这够你用很久了，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点，注意避开格杜科亚的军队，不要告诉别人你认识我，明白吗。”
“啊，嗯……”艾莎呆呆的回答着。
“嗯，艾莎真是我的好妹妹。”娜雅把艾莎抱在怀里，“好了，我回旅店收拾一下就走了，艾莎也一起离开王城吧。”
娜雅转身头也不回的跑进旅店，艾莎的双手无力的垂下，钱袋掉在地上，放出沉重的响声。
3.
在王城•尤勒莎东边的平原上，尤勒莎的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行走在道路上。
“尤勒莎公主陛下，恕我冒昧，您和刚才那位红头发的小姐是？”
“刚才你也听到了吧，她是我的朋友。”
“嗯。”列不再开口。
“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尤勒莎侧过头，看着窗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艾莎多斯，跟她见面说话不过也就是一个晚上而已，按理说陪了我十二年的你们应该会更让我在意才对。”
“我们已经受到超过我们应该有的重视了，尤勒莎公主陛下。”
“这我倒是不否认。”尤勒莎仍然侧着脑袋，列看不见她的脸，“跟她说话时，我有种奇妙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但是我知道那种感情给我自己带来了怎样的变化，或许是她改变了我，又或许是因为我见到她才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本质。”
列发现尤勒莎倒映在窗户上的脸，正挂着两道泪痕，但是她不敢问，不敢说。
“我想，艾莎多斯把我变成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