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所以,我觉得……”那时,不安的感觉就已经漫上我的心头,但我却没有察觉这不安的感觉自何而来,“我觉得我们就以和对待大家一样的方式来对待彼此吧!”脱口而出的话语,没有等来它期许的回应,而是渐渐凝固在微冷的空气中。沉寂中,她垂下头,攥紧了放在双腿上的手。霎时,我听到水珠坠落,四散飞溅的声音。我注视着她,当她抬起头时,我看见她堆积在眼角的泪珠与脸颊上的一道浅浅的泪痕。
“我又一次伤害了她。”
那个瞬间,这句话在我心中响起,并丝毫没有消散的意思,而是久久地萦绕在我的心间。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此刻,只有摩天轮外流动的灯火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
我又一次伤害了她。
指尖摩挲着日记上的字迹,如呓语般重复着萦绕在心间的声音,“是啊,我又一次伤害了她。”妮可呢喃道,随后轻轻翻动书页,牵动记忆回到那个雨天。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像对待她们一样来对我?”
合上日记,关掉台灯,卧室便重新隐没于黑暗当中。妮可推开虚掩的房门,拿起日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轻轻捋平卷起的折角。翻开第一页,一行字映入妮可的眼帘。原本静静躺在书页上的文字,摇身化为了清脆的歌声,在空中舞动起优雅的身姿,回荡在客厅中。时光伴随着歌声,慢慢回溯,穿过客厅,与卧室,越过摩天轮,和神社,穿梭于夏日的烟火,栖身于雨天的屋檐,踱过街道,走廊,绕过天台,部室,最终弥散在夕阳下的钢琴室。
そして私たちは巡り合う…
于是我们相遇了…
(II)
爱(あい)してるばんざーい!
ここでよかった
私(わたし)たちの今がここにある
清风吹拂着从钢琴室里悠然传出的歌声,时而回荡于空旷的走廊,时而又藏匿在妮可的发丝之间,悄然梳过,摇身化为一位舞动的精灵,俯身于妮可的身旁,在她的耳畔轻声诉说着塞壬的低语,随后拉起她的双手,牵动着她的心,顺着歌声走去。而当妮可缓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驻足在钢琴室的门前。
妮可便透过玻璃,向其中望去。一位少女优雅的坐在钢琴前,红发,紫眸。纤细的双手在琴键上跃动,随之,音符从琴声中探出,腾跃在空灵的歌声之上,不免溅起了丝丝涟漪,而后与歌声交织,浸润,一起在少女的身旁萦绕。
空灵的歌声,一如少女轻盈的身影;音符的跃动,一如妮可心中的悸动。
“真美!”妮可不禁感叹道。
但随后又托着脸,摇动身子说道:“啊呀,不对,不对,明明是妮可我更可爱啦。”
“不过,话说回来,看她的领带,好像是一年生。唔,明明比妮可我小两级,却看起来这么成熟。”妮可侧过头嘟囔着,随后目光又飘回少女身上。
昨日(きのう)に手(て)をふって
ほら前向(まえむ)いて
盘旋的歌声悄然落下,妮可探出手,按在门上,稍稍用力,发出了细微的“嘎吱”声,但随即又将手缩回,攥紧,靠在胸前。
“为什么我无法鼓起勇气呢?”
妮可轻叹着,摇了摇头,转过身,依靠在门前,偏过头去,聆听着再次响起的歌声。
“要是有一天,我能靠在钢琴旁,伴随着她演奏的钢琴歌唱,那,该多好啊!”
夕阳朝西方迤逦而去,在湛蓝的天空上铺满了霞光,云也渐渐地染上了火焰的颜色。走廊里已看不到走动的声身影,欢笑的声音也已在风中藏匿。妮可望向楼道,探出右脚,但又缓缓收回,不舍的转向钢琴室。
手指贴在门上,垂着头,倾听着回荡在钢琴室里的清脆歌声,妮可侧过头望了望空旷的走廊与窗外远去的人群,轻叹道:
“你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呢!”
抬起头,望去,雪白的羽毛披着夕阳的光辉,从窗外飘进,徐徐落下。橙色的阳光追随着羽毛的轨迹,铺洒而下,笼罩着狭小的教室,在朦胧中,少女的面容渐渐遮掩,模糊。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孤独的声音轻轻飘落,轻触地面,而当它回望时,已寻觅不到妮可的身影。
初阳再次将山间的薄雾蒸融。
没人知道,妮可为什么不时沉思,又不时微笑。
没人知道,妮可为什么紧紧地盯着时钟。
没人知道,妮可为什么匆匆收拾好背包。
没人知道,妮可为什么着急地在走廊奔跑。
没人知道,她又为什么伫立在墙角,望着钢琴室的方向。
没人知道,她又为什么悄然离去,带着哀伤。
当我看到一个橙发少女推开了我未曾推开的门时,我便知道——她不在是孤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