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繪里將自己在E班的沙發椅上整理好以後,環視整間教室,不禁有些惋惜。從一開始的髒亂不堪到現在整齊乾淨,傲慢態度成了恭而有禮。現在想想,自己也在這裡頭待了要兩年了...
她放下力氣,躺在沙發椅上,呆愣仰視著天花板,以及包著繃帶的左手掌。不禁讓人想起那天,那抹笑容,我想永遠守護著。
少女將左手遮掩住眼睛,緩緩闔上。
那天是風雪交加的夜晚,女孩獨自一人蹲在公園裡的遊樂設施旁哭泣,嬌小的身子被雪淹沒了一些,黑色的連身帽在風中飄逸,露出了一縷秀髮。
「妳怎麼了?」一道還算稚嫩的聲音傳入女孩耳裡,女孩發抖著,緩緩抬頭。她看著她,祖母綠的瞳孔映照在湛藍雙瞳眼中,「妳是誰...?」
女孩向她伸出手,紅紅的臉頰上露出微笑,「我是繪里。絢瀨繪里。」紫髮女孩重複了女孩的名字,「妳的名字呢?」
「のぞみ...東條..希。」
「のぞみ啊~很好聽的名字呢。妳家在哪裡呢?爸爸媽媽呢?」不思議的凝視看似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成熟的模樣相當欽羨,她只是搖頭,「爸爸媽媽在工作...現在暫時是奶奶在照顧咱。」
咱?
「啊...很奇怪吧,這個關西腔。」希露出羞澀的面貌,女孩的內心下意識的顫抖,「妳是大阪人?」女孩搖頭,便說出自己其實是東京出生的。因為父母工作的關係到處跑,所以才練就一口關西腔。
「繪里...可以這樣稱呼妳嗎?」繪里點頭,紫髮女孩再次發問,「繪里呢?是外國人嗎?金髮...很漂亮呢。」女孩伸出有些凍傷的手,指尖碰觸著金色的髮絲。她握住冰冷的手。
好溫暖啊...
很冷吧...
繪里簡單的介紹自己,希才得知女孩有著1/4俄羅斯的血統。繪里將身上的大衣拉鍊拉開,勉勉強強用大衣蓋住兩人,「很冷吧?先回我家裡好嗎?如果希的奶奶知道妳感冒的話也會很擔心的吧?順便聯絡下...今天就住下來好嗎?」
真是奇怪的人。希當時是這麼想的。
當時的我們,只是初中生。明明是自己跑出來躲在公園那的,繪里還是選擇相信咱只是迷路了。
為什麼我會選擇相信她呢?明明只是個陌生人...
腦海中閃過的影像使繪里從夢中驚醒,手扶著沉重的腦袋,無法想起那抹畫面令她十分焦躁。
後續呢?後續!
鈴聲驀然響起,左手下意識的伸進口袋,手機滑落手心直落地面。不是因為疼痛而摔下手機,一股不安的心情不斷萌生。
她抬起包裹後的手掌,手掌在空中微微顫抖,使勁力氣的想握緊拳頭,卻毫無辦法。放任鈴聲不斷輪迴播放,少女所聽見的早已一片空虛,螢幕亮起,亮出了一行字。
『一通未接來電。』
她站起身子,再度試著拿起物品,依舊徒勞無功。毫無表情的,面目黯淡,拾起了手機走了出去。少女曾經想過,在自己決定擋下那顆無情子彈的瞬間,自己的左手可能因此作廢,甚至截肢,因為她並不了解子彈的威力和火藥的多寡,只是一味的念頭在自己腦中盤旋著。
這個女人,必須得救。
不僅僅是因為曾經的戀人,又或許是更深層的意味,但她卻無從得知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認為女孩死了,內心的那一塊會被無止境的掏空,成為無法彌補的缺陷。
不幸中的大幸,手並沒有因此殘廢,可留下了後遺症。少女拿起診單,她急著請了一天的假回來處理各項事情,所以醫生的叮囑也是不當一回事,只記得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或許現在沒有,但有傷及神經,可能會留下後遺症,復健可能辛苦,所幸不是很嚴重,有很大機率能夠康復。』
仔細聽的,似乎只有有關希的病情吧...少女在內心笑著,臉上依然如故。搭了公交回到醫院,首先去的當然還是希的病房,在短短的一星期內,從*ICU到*HCU,雖然沒有傷及最主要的要害,但也有大量出血現象,昏迷指數一度下降,搞得繪里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也要在外頭等著。
想想自己還真是個笨蛋啊。
繪里在內心中替自己的行為嘆氣,從遠方望入,有三名看似長輩站在希的病床旁。
「您好。」習慣性的試探,對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及一頭花白頭髮的老太太,但熟識的只有老太太,也就是希的祖母,另兩名長輩,繪里是有些熟悉卻又不相識。
想必就是希的父母親了。
「妳是...繪里ちゃん嗎?」女人帶有懷疑的詢問,繪里點頭,不曉得對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或許是希或祖母提起過,但就依這點似乎不足以成為認出人的條件。
繪里猛然想起,自己有著不同於日本人的髮色和瞳色,「您是のぞみ的母親嗎?」女人激動點頭,上下打量著繪里,彷彿是許久不見的模樣,事實也是如此。
據伯母所說,自己曾經到過希的家裡多次,但總只有希的祖母在家,兩親卻不在,直到去了幾次才終於遇見,因此開始有了交集。
「吶吶、聽伯母說啊,其實伯母我和妳伯父第一眼就看上繪里ちゃん了哦~想說如果繪里ちゃん能跟のぞみ結婚的話就好了呢!」
噗哧。
咳咳。
「啊啦啊啦,怎麼那麼不小心,來,面紙。」繪里道過謝接過面紙。
也不想想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呀...伯母。
當然沒有說出口。
將鼻腔內難受的水咳出來後,難看的表情才緩和下來,心疼的眼神因女孩依舊帶著氧氣鼻導管還未有醒來的跡象。明明還想多看幾眼,左手卻已經開始蠢蠢欲痛,忍下被子彈撕裂後的傷口疼痛她向三名長輩道別後往自己的主治醫生的行醫處走去。
當順序輪到自己時,手掌似乎也熟悉了疼痛而形成麻痺感。「果然啊...」醫生搓著鬍渣,看著繃帶下還未癒合緊密的手掌,此時的少女感覺還有冷風從傷口穿入,一陣麻酥感竄入脊背至全身。醫生交代護士一些事後,便將我請來做了檢查,「大致上還是以這兒為主要,火藥所造成的撕裂疤痕里頭或許還有殘留一些渣,但是有損害神經這點還是最為嚴重,如果惡化可能要在請您過來醫院一趟了,現在就請好好復健吧,至於火藥所留下的殘渣不用太過擔心呢...」
做出同樣的思考姿勢,彷彿不能夠了解火藥中的成分到底為何。原因是這些物質並不太會對人體造成太大傷害。
繪里同樣感到疑惑,但她並沒有在想下去,對於理科方面的知識只是略知皮毛而已。總而言之,只是暫時性的疼痛和手麻。
「絢瀨前輩?」
「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