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勇者(上)

作者:猫德雷德
更新时间:2017-10-29 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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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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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


1.


贞德已经很久没有从塔里出去了。一个月前她的上一任使魔去世了,那只乌鸦在坠入捕鸟器、被迫饮下契约药水被她压迫了十年后终于寿终就寝了。临终前它含着眼泪叽叽喳喳对贞德表示了不舍之情,和初来时骂骂咧咧梗着脖子绝食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法芙娜感慨说抖M果然是会传染的,自己已经久治不愈了,这句话得到了贞德的一个棒锥。


作为魔女贞德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这期间死去的使魔没有百也有十几个,活得最长的一任是一只不幸迷路误入这里的乌龟,不过它也只陪伴了她五十年的时光。贞德在乌鸦的坟墓前撒了几滴眼泪算是留恋,之后就开始张罗着要招募新使魔了。


“这次我们能不能招一个大一点的家伙。”法芙娜从塔的窗台上向贞德探脑袋,“太小的容易像那只老鼠一样被我不小心拍死。”她从鼻子里喷出龙息拂过贞德的脸,做了一个龙式遗憾表情。


“就算是狮子你要拍死它也只需要一掌,”贞德偏过头嫌弃地避开龙喷出的热气,“这次还是要捕只鸟,会飞的总比只会爬的不容易被你拍死,不过我想要只漂亮点的。”她抖了抖手上从一堆积灰的杂物中翻出了生锈的捕鸟笼。


“你确定你要用这个老古董?”法芙娜摇了摇尾巴,看着贞德忙活着把那个破烂的捕鸟器架在窗户上,“现在已经没有哪只傻鸟会去吃你捕鸟器里的绿豆了。”


法芙娜不敢告诉贞德,上一任使魔刚来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和方圆十里内的鸟类控诉了贞德的罪恶行径。“不能吃高塔魔女家的一颗谷子”已经变成鸟类代代相传的鸟生准则,连刚破壳的幼鸟都知道魔女压迫劳工连双休日都不放假。


“总会有那么几只饿昏的笨鸟进来的。”贞德麻利地撒了一把绿豆在捕鸟器里,“我猜就是明天。”


然而第二天并没有鸟类自投罗网。事实是捕鸟笼挂出来的那个晚上,法芙娜看到密密麻麻的鸟群遮盖住了月亮——方圆十里内的鸟儿像接到通知一样一起仓皇逃跑,连只麻雀都没剩下。当然,这些她是不敢告诉贞德。


2.


最初的三天贞德是很有耐心的,她在高塔的最顶端用自己的大锅配好了给鸟类的契约药水、哼着歌炼了个新的金丝鸟笼。第四天她开始有些不耐烦,她和法芙娜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出高塔,没有使魔讲故事的夜晚贞德觉得自己日益憔悴。一周后法芙娜告诉她捕鸟器里的绿豆发了芽时,她终于认清了现实、准备退而求其次捉只老鼠。


不过这时转机出现了。


那时贞德正在高塔的最顶楼用大锅给自己熬制这个月的青春灵药。这种药水用的是贞德引以为豪的独创配方,作用大抵是除纹除皱,美容养颜,让贞德两百岁活得比十八岁的姑娘还水灵。配置药水的最后一步是加几滴蛇的毒液,奈何贞德养的那条蛇非常不配合,一番搏斗后贞德终于将它绕了几圈缠在了手上掰开了它的嘴。


“别这样看着我。”贞德看着蛇怨恨地眼神毫不在意地按着它的头往锅里抖了几下,“乖乖吐几口口水我们一切好商量。”


蛇呸呸地吐了几口,看上去仿佛把内胆都啐了出来。贞德满意地点点头,正想把蛇关回笼子里的时候高塔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那条蛇在晕眩中又往锅里多吐了几口。贞德在地面上被震得东倒西歪——左手仍缠着那只倒霉的蛇。一分钟过后摇晃停止了,她听到法芙娜破铜锣一般的叫声。


“贞德!贞德!你没事吧!”法芙娜在高塔外歇斯底里地喊,“呜呜呜你死了吗?”


“你瞎叫唤什么。”贞德披头散发灰头土脸地从顶楼走了下来,“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城堡外面玩跳格子,你想震死我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右手召了个火球、准备砸向法芙娜的鼻子给个教训。


“不是我,不是我!”法芙娜两爪捂住自己的鼻子,两个铜盘一样的黄眼睛里充满了委屈,“是你的捕鸟器。”她用爪子指了指窗台上的那个破烂铁丝网,“有东西撞进去了。”


贞德朝窗台望去,一只金色眼睛的黑色蝙蝠嘴里叼着一颗发了芽的绿豆正在网里扑腾。贞德和它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竟然从那双豆大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尴尬。


“嗨呀,”贞德愉快地一把甩开了手上的蛇,任由它划了一条弧线撞墙吐白沫去了,“法芙娜,有只可爱的小鸟自己飞进来了!”她把火球也随手往前一丢。


“......那好像是只蝙蝠。”法芙娜偏头避开那团危险的火焰,她从窗台挤进脑袋小心翼翼地对贞德说,“你不会没见过蝙蝠吧?”


“......我当然知道是只蝙蝠!”贞德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拎着蝙蝠的一只翅膀把它捉了起来,“口误口误。”


蝙蝠看向贞德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文盲智障,法芙娜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了嘴。贞德左右晃了晃蝙蝠挑剔地看了看,之后突然伸出两根手指猝不及防地掰开它的两条细腿,凑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次是只母的。”贞德得出结论,“它没有小机机。”


蝙蝠张着嘴一时半会儿没动作,显然被贞德粗俗的用词震惊了。之后它用一种良家姑娘被登徒子非礼后看变态的眼神怒视着贞德,用剩余的一只翅膀毅然而然地护住了自己的两腿之间。贞德毫不在意地揉了揉它的小耳朵,提着它哼着歌往自己的小房间走。


“啊——啊——小蝙蝠~小蝙蝠~”贞德五音不全地愉快地唱着,“我捉到了一只小蝙蝠~”


活了两百年的阿尔托莉雅第一次恨不得自己聋了,她在一片恍惚中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自己的未婚妻一定没有这么奔放。


3.


贞德提溜着蝙蝠回到顶楼后将它塞到了准备好的金丝笼子里。蝙蝠在笼子里仿佛想把贞德留在它身上的气息全甩掉似的一遍遍抖着自己的翅膀。贞德从架子上翻找了到契约药水后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它表演。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贞德感慨道,“我的上一任使魔是只乌鸦,当年这时候它已经瘫在地上嚎哭了。”


蝙蝠停下动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表达出‘你怎么能把我和那种生物相提并论’的不满。它像国王那样骄傲地用翅膀扫了扫金属笼子,然后一个翻身利索地倒挂了上去。之后它开始闭目养神,神情淡然冷漠得仿佛贞德才是那个被关起来的人。


“喂,”贞德伸手戳了戳它的翅膀,“你叫几声,之后我们还要定使魔契约的。”


蝙蝠继续闭着眼睛装木头。


贞德聒噪地在蝙蝠边上上蹿下跳了十分钟,最后看着蝙蝠沉默不语老神在在的样子嘀咕了一句,“难道是个傻子?”


.....


“你再说一遍?”蝙蝠睁开了金色的眼睛危险地盯着贞德,“谁是傻子?”


贞德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她竟然从一只蝙蝠那里听到了纯正的英国口音。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对蝙蝠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原来你会说话,那就简单了。来,把这个药水给喝了。”她摇了摇手上的小瓶子,“你舔一口就行了。”


“飞行生物这几天的头条八卦,”蝙蝠嫌弃地盯着那瓶绿色的药水,“你知道是什么吗?”


“哈?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叽叽喳喳什么。”贞德莫名其妙,“哪家的小鸟更美丽?”


“......是那个装好心给豆子吃的坏魔女迫害完一个同胞又来行骗了。”蝙蝠面无表情地看着贞德,“你觉得还会有傻子和你定契约吗?”


“......那你知道了还来?”贞德若有所思地看着蝙蝠,“你自己说自己是傻子?”


“......”蝙蝠闭嘴了。


贞德举着药瓶来回走了几圈,对着镜子又理了理自己长长的银发。几秒种后她像突然灵光乍现一样突然回头,开始用一种怜悯同情的眼神注视着蝙蝠。


蝙蝠看着贞德关怀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了。”贞德沉痛地摇了摇脑袋,“你一定是为我的美貌不能自拔。”她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别慌,我懂。为我美貌倾倒的男人没有百也有千,你一只鸟抵挡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蝙蝠一边为贞德的厚脸皮感到震惊,一边气恼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毫无疑问她确实是千百个傻子其中的那一个,还是元老始祖级别的。


“我这么倾国倾城貌美如花,”贞德啧啧几声还在继续感慨了几下,“这也难怪。”


“......你已经是个两百岁的老女人了。”沉默了一会儿,蝙蝠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贞德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别再这么自恋了行吗?”


“你说什么?”贞德啪嗒一声在右手食指点起小火焰向笼里伸去,“你说谁是老女人?”她阴测测地笑着,把食指往蝙蝠的脸上戳,“我改变注意了,你做成蝙蝠干一定很好吃。”


“把火放下。”蝙蝠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把自己扭成了麻花,“不要动不动就用火,很危险的你知道吗,你这个习惯几百年都没改过吗?”


“习惯?你认识我吗?”贞德挑了挑眉毛,“说起来你这个声音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她把火焰收起,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蝙蝠的小下巴,“我们在哪见过吗?”


“......”蝙蝠沉默了一下,贞德的冰凉的手指让她感觉痒痒的。她不自在地扑了扑自己的翅膀,“使魔契约药水呢?”


“嗯?”贞德突然产生了自己手下这个像烤糊了一样的炭黑生物在害羞的错觉,蝙蝠会脸红吗?她想。


“我问你药水在哪,你不是要定契约吗?”蝙蝠挣开贞德的手扑腾到笼子另一边看着贞德,“先说清楚。”她装作骄傲地说,“和我定使魔契约是你的荣幸,我的名字是阿尔托莉雅。”她昂着下巴对贞德说,“记住这个名字。”


“你一只蝙蝠为什么要取这么长的名字,”贞德嘀咕道,“叫你小黑好了。”


她的声音很小,蝙蝠没有听。她从笼子里飞到了贞德的手腕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贞德手心里的倒出的契约药水——贞德似乎看到她的脸又红了。


4.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贞德可以给她的新使魔打一百二十分。和阿尔托莉雅缔结契约的第二天,贞德是在一阵香味中醒来的。当时她以为自己炼制的魔药出了什么问题,衣冠不整地顶着一头乱发冲了下去——到达城堡底部时迎接她的是扑腾着小翅膀叼着勺子的小蝙蝠。


“怎么了?”阿尔托莉雅看着贞德几乎毫无遮拦的长裙下意识地转过了头,“你就不能换件衣服吗?”她抱怨道,“这样会被人看光的。”


“这里除了你这只鸟从来不来人,”贞德手里依然紧紧握着自己那根可笑的秃棍子魔杖,“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出什么问题了吗——你从哪里找来的这套衣服?”


阿尔托莉雅此时正穿着一套黑色的小衣服,一个红色的小领结打在下巴的下方,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厨师帽,衣冠禽兽地和昨天那只裸体的炸糊生物判若两蝠。贞德甚至从她金色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威严。


“衣服是我自己做的。”阿尔托莉雅扇了扇自己的小翅膀,“吃早餐吗?”


贞德迷迷糊糊坐在早餐桌前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闻到的是煎蛋的香气——这不能怪她,作为魔女进食并不是必要的。法芙娜对于啃啃院子里的萝卜似乎也没有什么怨言,心情不好的时候贞德也会啃一两个怀念一下食物的感觉。她恍惚地看着对面的使魔有模有样地用爪子艰难地挑着叉子往自己嘴里送煎蛋。贞德不禁暗自猜想自己的契约药水是不是还有提升智商的作用。


“给我用叉子。”阿尔托莉雅飞过去制止了贞德用手拿煎蛋的行为,“你不能吃的一点教养也没有。”她叼着一把崭新发亮的勺子送到贞德手里,“用这个。还有——”她盯着贞德的裙子嫌弃地歪了歪嘴角,“你必须要换条裙子,你的品味太差了。”


显然阿尔托莉雅的长处还不止于做饭。贞德不久就发现自己的城堡变得焕然一新:柜子里的药水全部按照标签用字母表顺序排好,地板和天花板变得一尘不染,老鼠和虫子绝了迹。贞德觉得自己找了个资历颇深的老管家。


“你觉不觉得她会的太多了一点?”这天法芙娜终于忍不住对自己的主人说。她想起自己夜晚看到的一幕,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正常的蝙蝠会这么多东西吗?”


法芙娜想起的是一个星期前的晚上。那天她少有的在凌晨醒来,当她睡眼惺忪地往城堡里望去时,她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城堡的窗台上指挥着扫把舞动。法芙娜刚开始以为是贞德半夜作妖,但那人回过头时她看到了尖尖的牙齿和巨大的蝙蝠翅膀。她吓得瞬间清醒了。


“法芙娜,”阿尔托莉雅用与平日不同的低沉声音对她说,“你要是把这件事和贞德说,我就把你吸成龙干。”她眯起眼睛威胁道,“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之后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法芙娜一声未出就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在她憋屈地认输后,阿尔托莉雅向她保证自己对贞德绝无恶意。法芙娜对此半信半疑,她千方百计地想暗示自己的主人,但不幸的是贞德今天也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我猜想她之前一定给其他魔女做过使魔,”贞德同情地看着小蝙蝠。阿尔托莉雅那时正嘴里叼着钉子、脚上拎着锤子对着墙壁修修补补,“她一定被狠狠地压迫奴役过。真可怜,我猜她从没感受过主人的温暖。”


法芙娜想着那天夜里看到的傲气凌人穿着高靴的抖S吸血鬼欲言又止,“你确定她是被压迫的那个?”她艰难地说。


“你看她那几根瘦小的胳膊,小黑一定以前过的很悲惨。”贞德同情心泛滥,“我必须得给她一点奖励。”


法芙娜对贞德清奇的脑回路绝望了。


这天晚上阿尔托莉雅照例在睡前倒挂在贞德的床柱上和她讲故事,“他们现在已经不时兴你那种长裙了。”阿尔托莉雅对贞德说,“他们的裙子都会开叉到大腿上。”


“真的吗?”贞德在自己白花花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家使魔的个人爱好,“到这里吗?”


“是的,”阿尔托莉雅看着贞德缎子般的皮肤暗自庆幸现在是夜晚,谁也看不到她脸红,“嘛,反正我明天帮你做一件你就懂了——不过你只能在我面前穿。”之后她扑腾地翅膀准备飞回笼子。“晚安。”


“等等。”贞德用手拽住了阿尔托莉雅的小细腿,“以后你不用去笼子里了,挂在床上和我一起睡吧。”她决心让自己的使魔感受一下来自主人的温暖,“你就感恩戴德地接受吧,这也是对你的一种奖励。”


“说的好像谁在乎你的恩惠一样,”阿尔托莉雅嘀咕道。贞德伸出双手对阿尔托莉雅做了一个让她过来的拥抱姿势。阿尔托莉雅装作嫌弃的样子不情不愿地倒挂在了床柱上。


“晚安。”贞德嘟哝道,“明天给我做那条裙子。”


“知道了。”阿尔托莉雅看着魔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轻声对她说,“晚安。”


这天晚上阿尔托莉雅没有睡着,她看着贞德的睡颜发愣。贞德睡觉很不老实,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阿尔托莉雅给她盖了好几次被子。这个夜晚法芙娜也没有睡得很熟,凌晨三点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了天际,耀眼光芒惊醒了沉睡的巨龙。


幸运E的英国王子找回未婚妻的故事。
国家设定非常经不起推敲,就当平行世界的英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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