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平浪静,霍方亲自为项籍运功驱毒,替他护住心脉,加上药物调理,一时性命无虞,只是多拖一刻就危险一分,需得得尽快寻到解药才行。
可第二天白天,霍方先行离开,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大抵是消耗过度的缘故,之后霸王山庄所有人都足不出户,反而几人一轮,死死守住大门,就这样过了一整天,到入了夜,只见偏门开了,约莫十几人鱼贯而出,边走边细声讨论项籍的伤势,说是有一味草药用完了,他们只得连夜出去,一半人去城里其他医馆,另一半人去邻镇。有人抱怨带来的那女人什么都不说,害他们深更半夜都不得安宁,又有人说那女人看起来快松口了,也许再多等一日就可以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每一个字都被那人听入耳中,待他们都离开后,一道影子灵巧地跃入围墙,是个蒙面黑衣人,直奔西厢而去。
西厢房中,玄衣女子背对着窗户,看起来正在闭目调息。一路避开巡逻的人,潜行至房外的黑衣人借由没合好的窗户看清里面的状况后,缓缓抽出一柄细剑,剑刃泛着绿,显然是淬过毒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黑影一掌挥开窗户时,房梁上忽地窜下一个身影,长剑泛着寒光朝那黑影挥去。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黑影全部精力都放在屋中那玄衣女子身上,盼着能一击脱离,从而忽视了其他,被梁上等候那人袭了个正着。
火光电石间,只闻得掌风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跃至屋子前的空地上,那来偷袭的人武功颇高,察觉有变时又往窗上拍了一掌,借由掌力往后疾退数丈,只在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梁上那人持剑守住门口,竟是韩虞,而屋里那个玄衣女子也已转过身,却是那霸王山庄的少庄主,她换上了韩虞的衣服候在房中,两人身量虽然不同,但是因为坐着,加上灯光昏暗,竟真的以假乱了真。
那黑衣人见刺杀受阻,看了一眼项玥,又看了一眼韩虞,忽地目露恨意,手腕一转,变了剑势再度冲上去,看起来存了心要置人于死地。
韩虞神情似浮现出一丝悲伤,然转瞬即逝,为坚定取代,她知自己的优柔寡断已害了很多人,不能一错再错了。
两人立即缠斗到一处,都穿着深色衣服,在夜色中几乎辨不出谁是谁,使的剑法竟似出自一门,而且彼此间似乎很熟悉,对方使出再刁钻的剑招都提早变势应对。
转眼间几十招已过,双方都未有机会赢得一招半式。
项玥看着那两人相斗,念及韩虞伤未痊愈,恐时间久了她落了下风,忽然心生一计。
“那剑上可是涂了项籍逼出的毒血。”她高声说道,确保那两人都能听到,下一刻话锋一转,言辞间已带上厉色,“你还没察觉不对劲吗,吕连城!”
话音未落那蒙面客果真动作一滞,下意识伸手去探怀中,一瞬空门大开,被韩虞一间挑去了面巾。
面巾后的脸暴露出来,正是前几日那清隽的白衣公子吕连城。
而今那张脸微微扭曲着,哪里还看得出先前的潇洒,在院中昏暗的光线下倒是硬生生显出几分狰狞。
“哈哈,韩姑娘好功夫,果然轮不到霍某出手。”屋顶传来一阵笑声,一个人翩然落下,却是那武林盟主霍方,原来他一直守在屋顶,随时准备出手。
其他人也都从别院赶了过来,其中还包括了方才离去的那些人。
看清处境,吕连城登时面如死灰,他一直守着这宅子,好不容易看准机会溜进来,没想到却是撞进了别人布好的网中。
“何必呢,师兄……”韩虞低低叹息,“我从未想过与你相争。”
“我不要你让着!”吕连城瞪着她,仿佛两人不是师兄妹,而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只要你不在就好了,这武林大会我就能赢得名正言顺!”
“好个名正言顺。”项玥冷笑了一声,“先前险些被你那浑身酒气瞒过了。”
原来前夜她闻到自己嘴里的酒气后,忽然想到吕连城推开她前曾恶声恶气对她说话,可是她并未嗅到更浓的酒味。
醉鬼饮酒,虽然难免泼溅于身上,可终归是喝进嘴里的多,身上如此酒气冲天,不可能口中酒味反而要来得淡。想到这层,一切线索便串了起来,所有疑惑都随之而解。
吕连城曾孤身赴南疆追杀五毒教余党,那蛇毒想来是那时候得到的,韩虞背上的伤是左手所为,他正是使得左手剑,大抵是谋害了同门师妹终究难免心慌,之后怕伤口被人看到起疑便把尸体藏了起来,在后来几起案子都换了右手,借以隐瞒身份。
韩虞的悲痛,不是因为看到吕连城神伤酗酒,而是因为被最亲近的人暗算吧。毕竟她还活着,就算一时不便相认,总能寻到机会相见,不至于悲伤至斯。而她几番都不愿透露真相,亦是为了保护吕连城。
他欲杀她后快,不惜赔上其他人的性命,她却始终挂念旧情。若吕连城及时收手,韩虞大抵会默默离去,隐姓埋名不去打扰他。
明明是同出一门,差别之大简直令人难以相信,而一切的缘由,竟只是两个字。
——嫉妒。
吕连城比韩虞早一年拜入师门,他天资聪颖,又肯苦好学,是以进步神速,照理说这样的人才江湖上几十年出得了一个,可偏偏来了韩虞。
若吕连城是天资聪颖,她便是生而为武,别人需要练一年的招式,她看一遍就会,很快就追上师兄,起初她还会与吕连城分享这她认为的好消息,可几次察觉到吕连城的不开心后,她便不再说这些,在习武上也开始故意懈怠,好在师父一心栽培大弟子,没有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
五年前,她和吕连城武功实际上差不多,可能还略逊一筹。被迫对阵左长老时,他们本来打算寻机会逃走,不料缠斗中吕连城被击倒,一时无力起身,大抵是将死之际潜能爆发,也可能是那左长老击伤一人后疏忽大意,她竟寻着了机会击伤了对方。击败左长老后韩虞没有取他性命,只是点了他穴道打算交给师父发落,不料吕连城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给杀了。
看到他们出来,大家都理所当然认为是吕连城在搏斗中杀了左长老,韩虞知道师兄心高气傲,她不愿让他难堪,别人问师兄是不是为了护她而受伤,她都点头默认。
她忍让如此,吕连城却始终对此耿耿于怀,而且因为心中有所郁结后,修为进入瓶颈始终难以突破,几年来武功竟是无多长进。
“本来以师兄的实力,就算五年来毫无进展,同辈中也无人能击败他,可他终是容不下我。”韩虞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像硬生生从伤口里挤出来的,项玥仿佛能看到她的疼痛,最后忍不住环住她的肩。
“没事的,没事的……”项玥从未安慰过人,笨拙得好似学语伊始的孩童,只是安慰靠得从来不是动听的言语,而是真心。
那隐忍多时的女子终是忍不住伏在她肩头失声痛哭。
前些日子吕连城向韩虞提了亲,出发来姑苏城前他说要先去订一批酒供婚宴用,所以两人推迟了几天才出发,韩虞见他亲自去订酒,以为他终于放下嫌隙,不料这只是为了让她更无防备罢了。
吕连城下手时毫不留情,那一掌用了十成功力,只是他没料到韩虞的内功已修炼至高一重,所谓无欲则刚大抵就是如此,毕竟修习内功最讲究的便是清心寡欲,那股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而之后又被项玥所救,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是回了阳间。
醒来后韩虞就知道师兄想杀了她,可她怎么都狠不下心,是以迟迟不对项玥道明真相,她本打算偷偷跟着吕连城,找机会劝他及时收手,却被吕连城反过来引进了圈套。
他看到那玉佩后就确信韩虞还活着,自项玥那没打听到消息,就在自己停留的地方偷偷留下信息,约韩虞在那处空地见面。
那师弟便是被他所杀,而且预料到韩虞必定是佩剑,所以没有用刀,可以说是机关算尽,一来可以除了韩虞,二来将自己所犯之罪推得一干二净,若项玥没来插一手,韩虞心灰意冷不争不辩,多半是要被他得逞。
“可你为何要对项籍下毒?”
只有这一事项玥百思不得其解,另几桩案子可以说是为了故布疑阵,对项籍下毒却毫无必要,反而容易引火上身。
“哈哈哈,那小子只和我过了几招就学了那么多,武林大会上我若运气不好,岂不是要被他得了胜去。”吕连城忽然狂笑起来,眉眼间无半分愧色,谁能想到昔日的俊朗公子会露出如此疯癫残酷的模样。
项玥觉得吕连城已经疯了,她看了韩虞一眼,见对方只是皱眉,神色中倒无了先前的凄然。
这样才好,她心想,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黯然神伤。
“那你快些把解药交出来吧。”她说罢便移开目光,不想再看吕连城的脸,只盼着尽快结束这件事,“就在你怀里,我看到你刚才打算去拿,别想蒙混过去。”
“好啊。”吕连城止了笑,竟然听了她的话乖乖伸了右手去探怀中,就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看向他右手时,他左手一动,“给你!”
伴随着那两个字,那柄毒剑携着劲风朝项玥射去,他算准现场只有霍方的武功能救得了项玥,可他手中无兵器,必须飞身过去才行,而其他人都拦不住他,就算是韩虞也不能,投出剑后立即一点足尖,欲逃出这围墙。
“够了!”这忍无可忍的怒喝竟是出自韩虞口中,只见她一扬手,飞身跃上墙头,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银光,叮一声将那柄毒剑击飞,与此同时,吕连城重重摔到了原本所立之处,右臂扭曲,看起来像被折断了。
除了霍方,没人看清韩虞的动作,他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接着摸了摸胡子笑了起来。
——看来刚才斗剑时,那女娃子手下始终是留了几分情面的。
方才她只一提一捏,就折断了吕连城的右臂将他丢了下来。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这位武林第一人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霸王山庄的人围住吕连城,一个人搜出他怀里的解药送去项籍房里,其他人俱抽出刀,他们是看着项玥长大,都很喜爱这个性子温顺的少庄主,见吕连城竟然敢暗算自家少庄主,无不恨得牙痒痒,各自摆好架势,打算待项玥一人令下就将此人斩于乱刀下。
而项玥却只顾直勾勾看着前面,面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韩虞看了她几眼,忽地忆起初醒时她下意识挥出了一掌,那时候项玥也是这表情,当下了然,缓缓走到项玥身边,一手扶住她,一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啊!”那少庄主终于有了反应,接着就身子一软,若非韩虞先一步扶着,怕是要摔地上。
果真是被吓呆了。
“啊,那个!”她抚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都感觉到剑刃的冷冽了,“把、把他给我绑起来。”
她没杀过人,就算发狠时也不曾说出过“杀”字,加上脑子还乱着,一时想不到要怎么处置吕连城,打算先抓起来再说。
当手下去绳子时,门突然被撞开,一行人风风火火闯进来。
“且慢!”为首的是燕云派掌门刘一衡。
原来项玥派出的一行人中有人是去燕云派请他过来的。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一身黑衣的爱徒,又看了看其他人,不禁摇头叹息,眉宇间显出沉痛来。
“你、你……哎!”他指着吕连城,声音都在发抖,连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
项玥忽地冷笑一声。
“你们都让开,别挡着刘掌门。”她令一干手下都退到后面去,瞧着刘一衡,皮笑肉不笑道,“刘掌门,真相已查明,解药就在他身上,我便不妨碍你清理门户了。”
她此话一出,刘一衡顿时变了脸色。
“这、这个……”
见他这样,项玥的笑又冷了几分,在刘一衡执意要杀韩虞时她就存了意见,如今彻底见识到他的厚此薄彼,不屑之意更甚,连面上的和气都不愿维持了。
“你的好徒弟只断了右手,左手还完好无损的,好好养伤,几年后又可以是天下第一了呢,是不是?向霍叔叔和我卖几分情面,把这消息压下去就可以了,我猜的对吗?”
刘一衡一言不语,而是哀求地看向了霍方。
项玥觉得自己倚靠的身子僵了僵,背后扶着自己的那只手紧捏成了拳,不禁心疼起来,伸出手去将那只拳头握入手心。
她觉得刘一衡说不定早已有所察觉,当时如此绝情怕是为了维护吕连城,如此一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着实不忍心见这性情善良的姑娘受伤,却也知此时长痛不如短痛,目光在院里转了一圈,见那刘一衡始终把注意放在霍方身上,看出他以为吕连城这样是霍方出的手,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样吧,不杀吕连城也可以。”她故意顿了一顿,看到刘一衡急切将目光投向她,心中怒气几乎要翻天,恨不得上去揍那老头一顿,只是为了大局勉强按捺住,保持着冷静的语调继续说道,“只要他们的婚事作废,韩姑娘从此和你燕云派无一点关系,我就把吕连城交给你处置。霍叔叔,这样可以吗?”
“此事就交由小玥儿处理好了。”霍方点了点头。
他知道项玥有心救韩虞。只要婚约一日还在,韩虞一日还是燕云派的弟子,就免不了受牵制,若她不愿依从,就会背上不忠不义不孝的罪名,那姑娘性子软,大概很难自己挣脱。
“好、好,老夫答应你,从此韩虞不再是本门弟子,那婚约也就此作罢。”刘一衡像是发誓那般说道。
感到握着的手一下失了力气,项玥自是能明白那人的委屈,只得抓得紧了些,希望能给她些安慰。
“一言为定,此事由霍叔叔见证,你休要反悔。”
“绝不反悔。”
见他这么说,项玥愈加握紧那只手,嘴角扬起近乎冷酷的笑,有些事是世家继承人必须学会的,她不常做,不代表她不会。
“你!”她朝最近的手下一抬下巴,“去砍了他左手!”
“什么?!”刘一衡没料到她突然会突然翻脸,当即勃然大怒,“你敢出尔反尔?”
“我的确是不杀他交给你处置,何来出尔反尔之说?”之前面对面时项玥都没害怕,如今隔着一个霍方,她更是不为所惧。
那手下已拔刀走向吕连城,后者惊惧若丧家之犬,死死护住左手,看起来几乎要哭出来。
“谁敢动手!”刘一衡刷地抽出剑,事已至此,索性豁出去要护住这徒弟。
他为一派之掌门,功力深厚,那手下不是他对手,几招就被逼退。
“一帮饭桶,还得要老头子亲自动手。”这时候,一声音含着笑,自屋顶传下,话音未落,刀光起,比圆月更耀眼。
紧接着,惨叫声起,吕连城翻滚着,痛得脸都变了形,他还是在原地,只是手上、脚上都多了一道血痕,手筋脚筋俱断。
而院里也多了一个须发皆白的锦衣老人,目色炯炯,腰间悬着一把长刀,落地时刀已回鞘。
“老庄主,久疏问候。”霍方恭恭敬敬地行礼。
“爷爷!”项玥惊喜地叫出了声,来者正是那个逼她出庄历练的项老庄主项鼎。
来的第一天项玥就让曹亚夫飞鸽传书回去请她爷爷过来,这些天一直没接到消息,她还以为那信鸽被耽搁了,看来是她爷爷一接到传书就动身,没来得及写回信。而方才他大抵是和霍方一起到的,只是霍方先下来,他却继续躲在上面看戏。
“原来您老人家早就到了,怪不得霍叔叔刚刚没动手。”项玥过去扯着他袖子,她一直紧绷着精神,如今爷爷来了便彻底松了口气,口气听起来竟是像在撒娇。
“等下陪爷爷喝酒,籍儿那小子等他醒了我在找他算账。”项老爷子一把揽住她,揉了揉她头顶才放开。
之后他向前走了两步,对刘一衡笑道:“刘掌门,你那徒弟以后行走无碍,此事已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看他的样子,不难猜到项玥那皮笑肉不笑的本事是从哪学的。
刘一衡见事已至此,眼中气焰也消失了,看起来真正像个垂暮老者,令门人抬起吕连城,便匆匆离去了。
韩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幽幽叹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思量自己该何去何从,就见项老庄主笑嘻嘻凑到自己面前。
“女娃子,我看你资质不错,要不要考虑拜入我门下啊?”
“啊?”她一时反应不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两人就一起被项玥拖走了。
“再听到习武什么我就要吐了,今晚你们谁都不准再提!”
十几天后,武林大会如期举行,令人意外的是燕云派无人出席,最后那柄血玉刀被霸王山庄的一个少年纳入囊中。
霸王山庄沉寂多年后,以惊人之势再度踏入江湖。
而千里之外的江陵,一辆马车徐徐前行,看起来与江湖毫无干系。
“你真的不后悔吗?”华服少女晃着酒杯,好奇地问身边的素衣女子,“不去那武林大会。”
那两人正是项玥和韩虞,在武林大会开始前,项玥终于找到机会,以偿还救命之恩为由让韩虞带她逃走了,离开姑苏城后两人便沿着长江一路往西,临近冬日仍兴致不减。
“我本就不想去。”韩虞勾起嘴角,那笑温顺而柔和,比起江湖女侠,倒更像个寻常女子,“我更喜欢安安静静的。”
项玥曾问韩虞会不会觉得自己太狠心。
韩虞回答说她确实不忍心,但师兄也的确罪有应得。
——你做的没错。
她这么说,她曾视刘一衡为父亲,亦曾将吕连城视为未来夫婿,无论是何原因,都已化作过眼烟云,如今她的生活中已没有那两人的影子。
“对了,给我。”项玥想到了什么,笑眯眯摊开手。
“什么?”韩虞疑惑,一路过来吃穿住行均是项玥在负责,她顶多在有强盗骚扰时护她周全而已,她一时想不到身上还有什么能让对方讨要的。
“玉佩。”项玥理直气壮地把手往前伸了伸,“我问过那手下,玉佩不在他身上,那时候你担心被人看到玉佩察觉行踪,肯定是趁乱拿了回去。”
说罢她抬起下巴,眼中显出十足的得意。
“那天我看你丢给别人,还以为你看不上。”韩虞边笑边摇头,自怀中取出那块羊脂玉,放入项玥手中时稍一犹豫,不过还是很快松了手。
她父母早逝,这块羊脂玉他们留给她的唯一物什,她本来打算在武林大会结束后送给吕连城,醒来后觉得此生无可恋才送给项玥权当是报恩,之后怕生事端便偷偷取了回来。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落在她手中。
看项玥兴致勃勃把玩那玉佩的样子,韩虞考虑要不要把这其中原委告诉她,过了一会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待有机会再说吧,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