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聚会。
我赶去的时候,寿星正被灌酒,见了我,她挥了挥手:“墨墨,过来。”
她一手揽过我的肩膀,凑近了我,好闻的香水味瞬间把我裹袭其中,她冲看热闹的众人高声道:“给我挡酒的来了。”
里面不乏有几个熟人,但大多数还是她公司的同事,在问她:“薇姐?你朋友啊?”
“看起来不像是会喝酒的样子啊……”
我笑了笑,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酒杯,一口气干了。
人群里一阵惊呼声。
寿星靠在我肩上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啊,不了解她……”
我掐了一下她的腰,她没有止住,而是笑得更厉害:“她就是看起来单纯,其实……”
众人都等着她的其实。
“其实闷骚得很。”她说。
周围配合的发出一阵笑声。
前面一女孩在唱着不正宗的粤语。
我和她依偎在角落。
“醉了?”我捏捏她的脸,“喝了多少。”
她靠在我的肩上,说话时的热气扑在我脖子上,痒痒的:“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我不依不饶。
她装糊涂转移话题:“哎,我好像感冒了,头好疼……”
是因为感冒吗?
我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今晚她穿得一如既往的大胆奔放,V领的连衣裙,能看到沟,披肩的大波浪,我摸了摸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凉凉的。
“你穿太少了。”像以前一样的说她。
她也像以前一样的不听,皱了皱眉:“啰嗦。”
最后她好像是快睡过去了。
结束的时候我叫醒了她,帮忙叫了代驾,把她背回了家。
我和她是很久的朋友了,具体有多久,忘了计数,只记得高中那一年见到她第一眼,自此以后,这个人都像是烙印进了我的生命里,万劫不复,再难忘记。
我和她认识多少年,就喜欢了她多少年。
她的性格总有我欣赏的成份在,洒脱,热辣,直率,是跟我完全相反的性子。被吸引倒也不奇怪。
我和她有共同的朋友,共同的圈子,几乎认识我们的人都以为我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却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关系纯洁、正常得像那种最普通的好朋友关系。
只有我自己心知肚明,不是。
大学毕业后她出了国,我等她。
她回来创业,我陪着她。
我说我可以等,也真的等了那么久。
她知不知道我喜欢她这件事,又会不会回应,在这漫长又平静的等待中所有的答案都仿佛失去了意义。
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今天她已经三十岁。
我和她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都还像是当初十七岁牵着手跑过操场的少女。
我看过《情人》,《情人》里说,与她年轻的容颜相比,更爱她现在饱受摧残的面容。
我呢?
我想了想,尽管她还未被时光摧残,但我还是很爱她。跟年轻时的爱一样,跟任何时的爱都一样。与容貌衰老与否却没什么关系。
我对她的喜欢一如既往,不刻意隐藏,不向她袒露,分量只增不减,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干嘛呢?什么时候才算是最恰当的那个时机?结局又会不会出人意料?
我不知道。
今天是不是个恰当的时机?也不知道。
想到这些,我笑了笑,想起她说过我的闷骚。
把醉鬼扛到了沙发上。
我拂开挡住她脸的头发。
“胃难受吗?”我问她。
她摇了摇头。
她早年得了胃病,落下了病根,我又问:“疼不疼?想不想吐?”
她不动。
知道她懒癌发作,我去卫生间,熟稔的翻找出了卸妆液和卸妆棉,半跪到沙发前,帮她卸妆。
她扬着脸,仍由我摆弄,这个时候倒是格外听话。
擦到唇的时候,莫名觉得软软的,忍不住多蹭了一下。她睁开了眼,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我,饱含深意。
每当她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总不敢与她对视。好像她迟钝了十几年的大脑会在对视的瞬间明白些什么。
我脸有点红:“看什么看。”
“我漂亮吗?”她笑了笑,做作的冲我眨了一下眼。
“丑。”我冷漠的回答。随即低头拿了新的卸妆棉,往上倒卸妆水。
她愣了愣,一瞬间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又恢复如常:“丑你还不是喜欢。”
懒得理她。
我不说话,认真的进行着手头上的工作。
只再也不碰那柔软的唇。
卸完妆,她倒是恢复了些精神,摇摇晃晃的往卫生间走,拒绝了我的搀扶。
我烧了水,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等水开。
她走到一半,莫名停下了,转头看我,我抬起头,正好看见她委屈巴巴的眼神,她像是瞬间长出了一根尾巴,在身后摇啊摇的,叫我的名字:“墨墨。”
“嗯?”我直觉没好事。
果然,她委屈道:“我饿了。”
“……”
沉默了一下,我叹了口气:“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她眼睛冒星星。
烧的水正好被用来煮面。
她的厨房还维持原样,几乎是我上次走时的样子。打开冰箱,里面大片的碳酸饮料、啤酒和水果,一包我买的挂面被挤在角落,我把挂面拿了出来,找了半天,又找到几根阉掉的葱,几瓣蒜,几片烂菜叶,还有几个再不吃就会坏掉的番茄。
她喜欢吃辣,但考虑到她今晚应该没吃什么东西,我决定煮一碗清汤面。
准备好为数不多的食材,调好佐料,正好水开,下面,等水再一次开的时候,倒了小半碗凉水。
最后在煮好的面条上滴了两滴香油。
烂菜叶不能吃的都被掐掉了,此刻漂浮在碗中,配着红色的番茄,还算好看。
煮面的时候我另拿了小锅煎了个蛋,正好拿来盖在面上。
——很简单的一碗家常面。
她吃得倒是很香,几乎可以算是狼吞虎咽了。
“没吃饭吗?”我问她。
“吃倒是吃了,没正经吃多少,”她喝了口汤,被烫到了,我看得好笑,把装凉白开的杯子往她手边送了送,她端起来喝了一口,继续埋头吃面,“墨墨做的面还是那么好吃。”
“好吃吗?”我看她,故意道,“又恭维我。”
“不是,说真的,”她抬头看我,“真的好吃。”
话锋一转,又动起了其他的心思:“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天天吃,那你当我女朋友啊。
我的梦想就是给女朋友天天做饭。
我内心腹诽。
面上不动声色回她:“……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