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边吃边聊着。多半是晨露提问，关珊月做简短的回答。有的问题不想回答，干脆不回答。
不过聊着聊着，话也稍稍变多了。似乎经过上次晨露的探望，加上酒店里细心的帮忙收拾，以及今晚十分奢侈的等待。再坚硬的外壳，也正在一点点被融化掉。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她们都知道，这家店十二点打烊。
“你怎么不问我绯闻男友ALEX呢？”晚餐快结束时，晨露终于切到了这个话题。
按常理来说，平安夜应该是男女朋友一起度过。关珊月也察觉，刚刚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内，晨露都没有接到过ALEX的电话。
“你想我问吗？”关珊月反问。
晨露笑了：“想。”
“所以我偏不问啊。”
“好吧，”晨露服气的点头，“我想讲讲关于ALEX的事情。”
关珊月稍微抬眼：“那好，今天你怎么没跟ALEX一起？”
“你问的太好了。”
“怎么个好法？”
“我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真可惜。”
“怎么可惜了？”
“你差点就达成了找个外国男友的成就。”
晨露好想翻个白眼。
过了一小会儿。
晨露继续问：“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我没有答应跟他在一起？”
“我不想问。”关珊月直白的说着。
“你害怕问吗？”晨露嘴角毫不掩饰的上扬。
“我为什么害怕问？”
“你是在害怕问。”
“你哪里看出我害怕了？”
“你不问就表示你害怕。”
“好，”关珊月姑且成全她，问：“你为什么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
等得就是这句！“因为……”
“好了我已经问了，但我不想听。”关珊月打岔阻止。
“关关。”晨露还以为自己占上风，结果瞬间都要被耍哭了，真是说不过……
那个答案两人都知道是：因为你。
十一点半时，两人站在这家店的门前。吃了一顿时间不算太长也不太短的饭，望着见不着星星月亮的天空，关珊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一道白茫茫的气息弥漫在店门口。
“再见。”关珊月戴上围巾，正要告别。
晨露伸手准备拉她胳膊，拉了个空，搓了搓手微笑问：“你开车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哦？关珊月转回头望着她：“我开了。”
她也知道晨露不会轻易放弃才说自己开车，谁知她说：“正好，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
“那你的车呢？”
“我没开车啊！”
胡搅蛮缠。
“如果我也没开车呢？你怎么送我回去？”
“用脚送你回去啊。”
一首歌悄然的传入了二人的耳旁，那是店内放起了打烊音乐《心动》。
……
过去让它过去 ，
来不及 ，
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 ，
不能够永远都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 ，
怀念的勇气 ，
拥抱的权利
……
这首歌让关珊月不自然的眯了眯眼，也不想多跟晨露扯些什么，沿着路边走开了。晨露一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也不问她的车在哪，反正她不赶走自己，就一直跟着走呗。走了约十几分钟，晨露感觉，她这是要徒步回家啊。
虽然是圣诞节，好在夜比较黑，两人都戴着帽子和围巾，路人也没谁去特意留意她俩。
街道的路灯，标志性的建筑，购物中心的店面，以及某些路段特有的烤肉香味，甜品香味，面包香味，熙熙攘攘的吆喝，甚至眼熟的乞丐。每多走一段路，关珊月就多后悔一分，为什么刚刚不在店门口直接上车……因为她说用脚送回家吗？还是那首歌词恰好打动了她？这个城市有太多属于两人的回忆了。
两人从一前一后的距离，逐渐变成了并行，在过马路时，晨露还会稍微出手搀着身边人，还真当她关娘娘了。她不知道她现在住哪，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出她俩来，昏黄的路灯一段一段的映着她的脸，她偶尔侧脸瞥过去，只觉她的眼神一直盯着前方，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在看着她，也不在意她在思考着什么。她望着那张脸，稍感欣慰，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
以前晨露从不觉得哪个人有多美，不都是靠化妆与整容出来的么？她也承认自己的肤浅，自己就是视觉系的动物，靠近与沉溺，谁也不会留恋谁，心是什么，只是一直跳动着维持身体机能的工具。此刻她看着这张侧脸，真觉得好美，好想为她停止身体的所有运转，想她回头接纳自己的心，如果她真愿意回头，她会为她付出自己的全部。
关珊月接完一个工作电话，挂掉，转头，察觉晨露正在痴痴的望着自己。造孽……
“怎么了？”关珊月明知故问，侧开脸低头将手机放进包里。
“哦。”晨露晃过神，“我在想，走了那么久，你现在，住哪儿呢？”
“就前面小区，不远了。”
走进熟悉的小区后，晨露忍不住疑惑开口问：“你们怎么都喜欢在这个小区买房？”
这不是陆羽儿之前住的地方吗？
“租的。”
走到那栋楼下，关珊月从包内拿出卡时，晨露又忍不住问：“羽儿直接租给你的？羽儿真抠，朋友都不直接借给你住，还让你出钱。”
“是我自己不好意思，说算租的。”关珊月说。
“她对面那间是夏可的吧，租吗？”晨露笑着问。
“不租。我跟老板说，不希望有人打扰我。”
“你老板和老板娘对你真好。”
到了大门，正要开门时，关珊月回头望着晨露一言不发。
这是要赶人的节奏么？晨露流出了冷汗……自己诚心送了这么久，关珊月是穿着运动鞋，而自己穿的是高跟鞋，脚都走起泡了，她也不请进去喝杯茶么？
见关珊月人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晨露尴尬道：“总之呢今天很开心，你又愿意和我做朋友啦。”
“吃了个饭就算朋友吗？”
“聊天呢？”
“销售员也会和顾客聊天。”
“那我像销售员吗？”
“像。”
“我销售什么了？”
“你自己。”
“请问我销售出去了吗？”
“没有，所以我们还不是朋友。”
话说到此，关珊月打开门，自己进去脱掉了白色运动鞋，抬头见晨露仍站在门口。
“这样绕来绕去有意思吗？”晨露一手扶着门，笑着对关珊月说，既然两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藏着掖着了。
“有意思。”关珊月对她回笑。
中招了，晨露笑着将脑袋向门内靠近，不让她关上。“有意思的话我可以经常向你销售我。”
关珊月吐了一口气无奈说：“如果你经常不辞辛劳的销售，我该给你颁个奖吗？”
“颁个劳模奖给我就好了。”
“好了，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看来真的不打算让自己进屋坐坐了，只好说“拜拜”。
关珊月见她的手从门边拿开，就“嘭”一声关上门。
今晚都说了些什么……关珊月倚着门板，扶着额头，越发后悔起来，听着门外毫无动静，慢慢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