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了好久,大概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商浅夏的运气了,竟然让她误打误撞的打开了墓室,看着开启的墓门另一端那深沉的黑暗,商浅夏把手电筒递给尘圆,然后牵起他的另一只手,右手握紧破邪,两人走进了那黑暗。
一进那墓道,似有冷风吹过,倏忽,商浅夏左右手边的石墙上两盏油灯缓缓亮起。
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顺着那油灯往前,每隔三米便有一盏,接踵亮起。
一分钟后,看着亮堂的墓道,商浅夏合上了因惊讶而张开的嘴。
这,难道就是长明灯?
传说秦始皇为了求不老不死,凡是和长生沾上关系的,他都要收拢来,听信术士的话,取南海鲛人,杀之熬油,燃之万古不灭。传说秦始皇的陵墓里,全是鲛人油制作的长明灯。看着眼前的一幕,商浅夏突然觉得,也许那些水银河,明珠星,有可能都是真的。
“秦始皇,真是一个疯子。”
拉着尘圆穿过那长长的墓道,商浅夏仔细观察着那些油灯,每个油灯都被制作成仙鹤模样,精雕细琢,技艺精湛,难以想象如此精美的艺术品竟只是用来照明的。
原以为长明灯已经够令人吃惊的了,但是看着面前那足有十米高的石门,商浅夏咽了咽口水。
石门高十米,宽五米,门上刻着浮雕,商浅夏细看,发现浮雕上刻的是秦国征战六国的故事,场面恢弘浩大,但是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旨在歌颂秦始皇的功绩。
商浅夏很快看完了整幅浮雕,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却没有着落。
怎么打开这个门?
“唉……”她和尘圆整齐的叹了口气。
两人有些疲惫的坐在另一边。
“咕噜噜……”肚子叫的声音。
尘圆红着脸低下头。
商浅夏没有笑他,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竟在地底呆了八个小时了,她一直忙着寻找主墓室,忘了时间,尘圆不过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明明很饿,却一直忍着不说。
摸了摸尘圆的脑袋,商浅夏打开背包,拿出专门为尘圆准备的铁盒子,里面放了一袋牛奶,两包面包,两个鸡蛋,担心会不小心压碎,所以一直放在铁盒子里。
大约也是饿的狠了,尘圆说了声谢谢,就狼吞虎咽起来,吃着吃着,他停了下来,看着商浅夏问道:“商姐姐,你怎么不吃?”
其实商浅夏不饿,但是想到接下来也许会有更恶劣的战斗,她撕开一袋压缩饼干,勉强吃了起来。
尘圆很困,最后一个鸡蛋才吃完就睁不开眼了,却不敢睡,头一点一点的,看的商浅夏一阵心疼。
揽过尘圆的脑袋,商浅夏拍了拍他的背哄道:“睡吧,我在呢,没事的。”
尘圆睡着之后,商浅夏靠着冰冷的石墙,不敢放松一丝警惕,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安静,安静到了极致。
这种状态下,商浅夏不可抑止的想到了唐雪。
想到了她淡漠的眼,想到了她清冷的脸,想到了她飞舞的长发,想到了她拉弓射箭的风姿,想到了天台上,她弯腰伸手的画面,想到了拥抱的温度,牵手的悸动,想到了,她微凉的唇。
抬手覆上唇,商浅夏的眼神有些放空。
她现在在哪?是否遇到了危险?
回想起唐雪杀人之后低头站着的身影,商浅夏不知为何,心口一疼,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是的,她最初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想杀人。
可是,她最初是什么样的呢?
商浅夏不知道。
她们相遇于夜色浓重的都市街头,相识于最普通的大学校园,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却是在她和鬼婴战斗受伤危难之时,细想,从开始到现在,唐雪对她,都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让人沉迷,享受于她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欣喜于她与众不同的宠溺,可是,为什么?
商浅夏喜欢唐雪,这一点她已不想否认什么,那么唐雪呢,也是喜欢她的吗?从何时开始的呢?
唐雪来自哪里?师从何人?为何可以操控大羿神弓?她的力量远远强于猎魔师,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她,到底是谁?
有些问题,似乎永远得不到解答。
商浅夏揉了揉眉心,突然想到了九州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误会,往往起于不经意间的疑惑,最终越积越深,再不可挽回。”
她还记得九州说那句话时,语气平静,眼底却是刻骨的苍凉。
是了,她喜欢唐雪,她总要说出来的,有什么事是不可以拿出来说的呢?如果唐雪不喜欢她,那她也可以坦然接受,就算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总好过独自煎熬。如果唐雪也喜欢她,那就更好了,她就可以问出心中藏了许久的疑惑,两人之间,将再无隔阂,想到这里,商浅夏终于笑了起来,似是解决心头的一件大事,感觉身体上的疲惫都少了许多。
但是她却不知,有些真相,背后是血与泪的痛苦,那些痛苦,并不是谁都可以承受,而唐雪日日夜夜所受的煎熬,也永远不会对她提及。
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商浅夏轻轻把尘圆放在地上,拖着麻了的腿,她走到石门前面,找了一会,还是一无所获。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商浅夏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握了握拳头,咬紧牙,双手按在门上,用力推动着石门。
她那也是无奈之举,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至于困的睡过去。但是,让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石门随着她的推动,开始缓缓移开,那幅度很小,但是因为她双手都放在上面,当然是可以感觉到的。
来不及兴奋,商浅夏继续用力,一点一点的,石门被她推开了一道缝隙,等到那缝隙大到可以容纳一人通行的地步,她便再也推不动了。
从缝隙内吹来幽幽的冷风,商浅夏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看着尘圆睡着的脸,尽管很不忍心,商浅夏还是喊醒了他。
尘圆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解的看着商浅夏。
萌死了!商浅夏在心里狂喊。
“尘圆,门开了,我们走吧。”
尘圆赶紧爬了起来,兴匆匆跑到石门那里去看,果然,石门打开了一道漆黑的门缝,“商姐姐!你怎么打开的啊!”
商浅夏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推开的,免得尘圆又说山下女人是老虎。“哦,我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
打开手电往那门缝里照去,光芒竟然透不进去!
仿佛被那黑暗全部吸收。
商浅夏沉了心,和尘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却不约而同的前进了一步,已经走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哪怕前方是上古神兽,她也得去闯一遭。
抱起尘圆,商浅夏义无反顾的踏进了黑暗。
黑,一片浓郁的黑,和那天在村子里的感觉一样。
若不是尘圆依旧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她会以为全世界只剩她一人。
踏出了一步,下一秒,耀眼的光芒刺得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等适应了那样的光芒,商浅夏缓缓睁开了眼。
却被眼前的景象震的呼吸一滞。
《史记》记载秦皇陵:“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眼前的一切,完美的印证了《史记》上所说的一切,甚至,更加瑰丽。
上有明珠所制斗转星移,下有水银所填江河湖海,玉石为山,珊瑚为树,奇花异草,亭台楼阁,美轮美奂,一切让两位闯入者,心神为止一夺。
商浅夏回神,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鸟鸣声!
怎么可能!
埋在地下两千年之久的古墓,怎么可能还有活物!
但是,随着眼前飞过一只奇异美丽的小鸟,商浅夏觉得世界观都快崩溃了。
“好漂亮的木头鸟。”
尘圆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商浅夏顿觉两臂有些酸软,放下尘圆,她问道:“你说那是木头鸟?”
“是啊,木头鸟。”
尘圆的眼睛黑而有神,仿若一尘不染的黑曜石,商浅夏摸了摸他的脑袋,仔细去看栖息在一棵珊瑚树上的鸟,果然发现,那只鸟的眼珠是不动的。
她轻松了一口气,转而去环顾四周,这一看,便又是吓了一跳。
这是一间巨大的墓室,有多大,大到可以装下三个足球场。
墓室内的一切都非常巨大,目力所及,纤毫毕现,仿若进来的人被缩小了。
但是那并不是吓到商浅夏的原因。
她看到四周的墙壁上,八个方位,分别钉了八个人,不,那并不是人!
那是鲛人!
人身鱼尾的鲛人!
与传说并不一致,那些鲛人面容狰狞,形貌丑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千年来那些尸骨都不曾腐坏,然而在那鲛人大张的嘴里,一根灯芯静静燃烧着,也不知是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开始的,还是就那样一直燃烧了两千年。
收回了视线,商浅夏不再去看那可怖的一幕。
在她的正前方,有一条宽阔的白玉铺就的道路,直达河边,透过一些珊瑚树的间隙,她看见那河宽约十米,河面泛着银色的流光,被墓顶的珠光照耀着,波光耀眼。
而在那水银造就的河面上,一道汉白玉打造的桥梁,横跨其上,河的对面,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立在那里,宫殿是整个墓室里最高的建筑物,宫殿下有着长长的白玉阶梯。
这里,就是主墓室。
这里,就是那位千古一帝长眠之地。
这里,就是她最终的目的地。
妖核。
商浅夏的眼底仿佛燃着火,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