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过去了?看样子也不是装的,Z先把人拉了起来,没有意识的躯体只能依附着她,怀里这个柔软身体此时散发着不正常的高温,苍白的脸上唯有两颊透着病态的绯红。承受一个人的分量略微吃力但是对于常年搬运货物的Z.来说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如果她现在不是饿着肚子的话。
刚刚几乎是生死一线,狂飙的肾上腺素让她无心感受胃部的灼烧。如今危机退去,那种攥紧胃部挠心挠肺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Z.只好分心想一想其他的事情,例如该如何在带着一个不能自主行走的人回到原来的那个车间。
比较了来时所花费的时间,和剩余燃料的分量,Z.环顾了下四周,决定碰碰运气,。用大衣将女子裹好靠在水泥块边,火把插在碎石缝中,提供稳定温度的同时暂时不用担心倾斜造成烧伤。
右侧沉陷到这个地下室的车间地面为攀登提供了很好的借力,一个助跑蹿上斜坡又猛得一跳抓住地面上外露的钢筋,双臂用力做引体向上,勉力撑住身体的同时,抬脚蹭到地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消耗还是大了一些,随晕眩感而来的是胃部强烈抗议,Z.掏出压缩饼干,她几乎能闻到糖分甜腻的味道和尝到粗糙的口感,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随手抓起一把雪,放在嘴里飞快得嚼两下,雪接触到温暖的口腔立马融化成液体,冰凉的感觉从喉部一直蔓延到胃部,就像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抓紧了食道,刺激得Z.至咳嗽。但这并不能让胃安分下来,那里仿佛有个黑洞,蠕动着将一切血肉搅碎吞咽殆尽。
猛得锤了两下肚子,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现在所处的空间原本应该是工厂靠南侧的车间,如今屋顶破败,地面沉陷,只剩下残存的框架倔强得屹立在夜空之下。外面风雪已经停了,Z.顺着墙上的空洞走出去,望了望,能见度还可以。虽然地下甬道非常得弯绕,但大体上还是从北到南贯穿整个厂区的构造,大致计算了下自己追踪老鼠花费的时间,Z.将目标锁定在不远处的两个车间,其中之一大概就是自己刚刚搭建了避祸所的地方。
虽然自认为还能蹦能跳,但是背着一个成人去那不太现实,更何况尼龙绳也遗落在那边,手边也找不到类似的东西能把下面那位给弄上来。背人不行那只能换“家”了。打定主意的Z.一刻不停留,带上兜帽,踩着积雪就出发了。
即便没了风雪的阻力,行走在过膝的积雪里还是相当吃力的,可刚还是小心谨慎试探着前进的Z.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脑海中闪过的是刚刚那个神秘的女子柔软的头发,长长睫毛在眼下留下的细微阴影,还是那喷在脖颈上的炽热呼吸。心里似乎燃烧起一团火焰,就像初春破开积雪的第一支嫩芽,入秋霜叶上划过的最后一滴晨露,阵阵涟漪驱散心里那片寒冬的阴霾。
大部分的人都是一种群居动物,Z.也不例外,在以前,老板的分配站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Z.不会和他们有很多的交流,只是单单看着人来人往,就觉得很有意思,但现在,陪伴她的只有工字钢上一道又一道划痕,夜里积雪掉落的声音,还有越来越多不会说话的十字架。所以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请你,不,求你一定要等着我,别……别
别像其他人一样,因为我死掉了。
等到Z.重新回到这个地下空洞,火把上的火焰已经十分微弱了,女子斜倚着水泥块,头歪在一边,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
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Z.边往手里哈着气边靠近女子,伸手试了试,确认存活,一路上的担忧才稍稍消散,将女子一点一点挪到刚刚地下甬道的闸门边,那里风小,也有遮挡,不用担心后半夜天气又起变化。
放置女子的时候,Z.有种自己在放置一个精致的娃娃的错觉,摇了摇头把这种怪异的感觉甩出脑海,现在还是让火把不要熄灭比较重要。回来的路上,在临近的车间又找到两根工业废料,重新搭建好的遮蔽所提供了暂时的温暖。
忙完这一圈的Z.已经出了满头汗,风一吹凉意直往骨头里透,还好火势还旺,寒冷逐渐被驱散到阴影里。来回搬运让Z.彻底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脚一阵一阵的发酸,抬眼皮的力气都快没了。手意外摸到腰侧一块硬邦邦的玩意,低头一看,居然忘了那只倒霉的老鼠。这风里来雪里去的,老鼠尸体已经冻得和冰块一样,但是它依旧能成为一顿不错的食物。
这么想着,Z.抽出钢管,用力将老鼠串了起来,放在火上,先解冻,也顺带去去毛,不然一口下去,半口肉半口毛的也是糟心。又用水壶装了些雪,放在火边,打算一会给那边还躺着的灌点水。
不一会,雪化了,Z.抓来一把雪擦一擦瓶身降降温,朝神秘女子走去。篷布将她卷了起来,至少不用担心这位“凶悍的朋友”再给自己额头来一下。靠近女子,Z.才发现有点不对,即便是在火堆旁边,她还是在微微颤抖,Z.急忙快步过去查看,入手是滚烫的肌肤,几乎要灼伤手的温度——这是发烧了啊。
将人扶起半坐半靠在自己身上,还松了松篷布,让里面的人呼吸得轻松一些。女子的呼吸短又急,嘴唇已经干燥得起了小皮,眉头也紧紧凑在一起。Z.懊恼自己的大意,赶忙将水壶凑近想要喂她一点水,以前她自己生病都是烧一大壶水,一口气灌下去,出一身汗就好了。
嘴唇紧闭,水灌不进去,反而顺着下巴滴落到衣服里侧。Z.有些着急,也不管手干不干净,蘸了一点,擦在对方嘴唇上,希望水能顺着缝隙渗进去一点。嘴唇很软,被水浇灌后,更呈现出一种晶亮的反光,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不知道是水渗进去了还是被Z.粗鲁的动作弄疼了,嘴巴居然张开了一些,Z.赶紧将壶口凑上去,小心翼翼得将水灌下去。感觉差不多了,Z.才收好水壶,看了看火上烤着的老鼠,看了看冰凉的地,又看看怀里微微发抖的人,叹了一口气,只得伸长了手去够,姿势有些扭曲但是还是把表皮焦黑的耗子取到了面前,从侧面口袋摸出一把小刀时,碰到那把枪,刚刚女子晕过去后,为了保险起见,Z.把这把枪藏在自己的右边口袋里。
想了想,还是按上了口袋扣子。小刀不是很锋利,单手操作的Z.有些狼狈。以前和路边的流浪汉打交道的时候,被“教授”了如何食用一只老鼠。并不是所有的内脏都可食用,但如今这只老鼠受过几次贯穿伤后,内脏早已搅成一团,无法分辨。Z.只好用鞋侧压住老鼠的脑袋,用小刀将它开膛破肚,用刀尖把内脏都挑了出来。融化的血水溅在手上,还有一些飞溅到了脸上,顾不上的Z.现在只念着能快点吃到食物。
正在此时,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缓缓转醒,睁开眼先是刺眼的火光,又皱着眉往另一面的缩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似乎靠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手脚也不能动弹,猛得睁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沾着血污的脸,咧着嘴笑得能看到一排白花花的牙齿,拿着小刀的手还在不断靠近自己。
Z.有些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试试对方额头上的温度,为什么对面如此不给面子眼里满是惊恐。另一只手臂收紧,让女子不能挣扎,另一只手灵活得将刀转了方向免得伤到对方。
放弃抵抗的女子在手贴上来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却只感受到额头上的凉意,很舒服,冰凉透过薄薄的表皮渗透进来,被烧得躁动神经似乎也安静了一些。
“温度还是没有降下来,再喝一点水吧。”普通的声音,却意外得温和。
Z.摆着自认为友善的微笑,又抄过水壶,递到对方面前。怀里的人先是睫毛颤抖了一下,再次睁开了眼,就像是之前“兵戎相见”时一样,这双金色的眼睛一下就攥住Z.的全部目光,仿佛跌进了温暖的湖水里,你离那片光亮的水面越来越远,却不想挣扎。
“……”女子欲言又止,抬头眼里透着复杂。
突然被接上目光的Z.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目光,“那个,你自己拿着喝还是我喂你。”肯定是离火堆太近里,不然脸上怎么会这么烫。
“我自己来。”
声音好听然而有病态的沙哑,甚至有些发音都被干涩的喉咙吞咽回去,但是Z.听懂了意思,抱着的手松开,突然想起什么,正打算松开篷布时动作突然停住,板着脸回头警告:“你最好安分一些,别搞什么动作。”
但看来威胁的效果并不好,女子嘴角动了动,似乎下一刻就会笑出来但没有,而是温顺得点了点头。篷布散开,双手被解放的同时,热气也逃逸出来,身体不自觉的向热源方向靠了靠。看到女子接过了水壶开始一小口小口喝着,Z.也放下了一点心,抽出自己被压住的脚,让女子靠在墙上,斜探着身子继续处理那只耗子。
先是在脖子那做了环切,又在四肢关节处都割了一刀,顺着脊柱从脑门一刀到底,烤过的老鼠皮肉已经分离,一手压住一边,另一只顺着切口往反方向一用力,半只耗子被剥了出来,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肌肉和筋膜,另一边重复步骤,很快一只扒皮去脏的耗子以被串成“木”字形的姿势串起来放在了火边炙烤着。
这对于Z.来说是十分平常的事情,毕竟独自生活了这么久不会点扒皮拆骨的技能可怎么活啊。但是这熟练的手法显然吓到一边的女子,一脸呆怔得看着。直到Z.的视线转过来了,才掩饰一样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原先平淡的样子。
虽然眼里一片平静的样子,但是紧绷的下颚和捏得发白得指甲已经出卖对方的紧张。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太靠近了吧…Z.如是想。
女子抱着水壶望着燃烧着的火堆,并不打算说点什么,气氛不算融洽,并不善于调节气氛的Z.无可奈何,安静得坐到了对面,专心得翻弄着她的“肉类大餐”。
抛去人类对它的惯有印象,单纯只看做肉类的话,此刻已经有些焦黄的鼠肉还是极为诱人的,油脂顺着肌理渗出,在肉上弹跳出滋滋得声响,焦黄的表皮锁住肉汁,你甚至都可以想象出一口下去的满足感。人类的对于肉类的执着大概是烙印在基因里的,Z.翻转着眼前的鼠肉,两颊不断分泌出饥饿的口水,又随着喉部肌肉的收缩被吞咽到一直发出抗议的胃部。
虽然没人知道这种小生物怎么和人类一起登上塔的,但是它旺盛的生命力在建设初期成为了D层居民可靠的蛋白质来源,后来中心区开始定期分发口粮后它们才渐渐从餐桌上消失。Z.小的时候经常吃不饱,无师自通得学会了抓耗子,常在老板出门领取物资时,抓上一只,放在后院里,架个火堆,美美得吃一顿。有一次被早归的老板发现,整整撵了自己两条街。现在想想,还有一些怀念。
“要焦掉了。”神秘女子突然的开口,打断了Z.的思绪,定睛一看,鼠肉已经泛起了黑色,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Z.连忙插出鼠肉放在一旁,心疼得直吹气。还好并没有完全碳化,用刀剃掉焦化的地方还可以吃。
而说完这句话,女子似乎十分疲倦,蜷缩在墙角,眼睑半垂,眼里的神色也暗淡了很多。Z.举着鼠肉一边啃一边靠近,食物的味道并没有引起女子多大的兴趣,只是将视线对上了Z.的眼睛。
“这不是给你的。”Z费尽得扯下一块肉,发柴的肉嚼起来很吃力,女子了然得点点头。
“这个是给你的。”Z.自说自话得从口袋里掏出那还剩了大半的压缩饼干,全然不顾女子惊讶的表情,“拿热水和和,你比较好咽。”
压缩饼干被放在对方触手可及的地方,嘴里叼着腿的Z.说话有点含糊:“水冷了吧,我拿去火边烫一下。”伸手管女子要水壶,沉浸在震惊中的女子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机械得将水壶递出,目光追随着Z.看着她往壶里熟练得加雪并吊在火边加热。
额头还很烫,身子也不停的发软,手枪也不知所踪,而眼前这人,这身衣服……看起来是中心区统一的制服?不对,中心区应该已经在爆炸前全部撤退完毕了,铭牌上的照片看得不是很清晰,Z.,是她的名字吗,还是说这件制服是她捡到的。不过这人似乎暂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
在脑内得出结论的女子收起了明显的敌意,拿起旁边的压缩饼干,小声得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哦。”Z.歪着脑袋,一脸的笑意,眼睛被火光照得亮闪闪的。不得不承认,抛去了敌意滤镜,这家伙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给你水,应该会有些烫,喝的时候小心点。”Z.显得有些过分激动了,“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太过直接的问法让女子呛了一下,抬头看到的是那双乌黑的眼睛,此时里面盛满了兴奋。这个样子让她莫名得想到了自己养过的一条仿真机械犬,也是这样,在自己归来时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兴奋得摇着尾巴。
“北区还是南区?怎么到这来了?你怎么过来的?”
大量的问题被不断得抛出来,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考虑自己来时的方向,试探性得回答到:“南区,我从南区过来的。”
声音戛然而止,刚刚还十分兴奋的Z.突然安静下来,有些复杂得看了看对方左手,又看看那张极为好看的脸,这份犹豫几乎让神秘女子以为自己暴露了。
“南区啊。”声音里透着一些低落,“我没去过南区,那边应该被烧光了,你来这边很不容易吧。”
“是的,过来确实费了一方功夫。”女子稍松一口气,一边观察Z.的反应一边说道。
“恩……哦对,我叫Z.,你叫什么。”Z.的脸上又重新挂起标志性的歪嘴笑,似乎刚刚的犹豫不存在一般。
“……”女子沉默了一会,“Ray,我叫Ray。”
“很好听呢。”
“谢谢。”
气氛很尴尬,两人的一问一答里透着十足的僵硬,之前一瞬间的轻松氛围好像只是错觉而已。
这种尴尬一直延续到睡前,Z.十分大度得让出更为温暖的里侧,并重新热了一壶水以备不时之需。自己则去到外侧,盘着手抱着钢管靠着墙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精神放松下来的Ray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睡着的Z.,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而在她陷入睡眠的一瞬间,Z.睁开了眼睛,侧着脸看着蜷缩成一团的Ray,满脸的纠结。摘掉手套,解开左边袖子的卡扣,按住袖子往上一推,露出了大部分的小臂,在那,赫然有着一束长达15公分的条形码,上面还有一串编号。倘若仔细观察的话,黑色的条纹并不是覆盖在肌肤上的,而是从肌肤底层透出来的,上面似乎还有一些红色的光一闪而过。
怔怔得看着这个东西,在植入时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在耳边回荡,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是寒冷最好的食材,针尖一样的利齿从四面八法直刺进来,那种酸涩生生得透进骨髓里,但是这疼痛并不及当时一分一毫。
脑海中画面一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火海漫天,地面一片滚烫,建筑物被摧枯拉朽得推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混杂着硫磺味道冲进鼻腔……猛地打了个寒颤,强行将脑海中的画面驱散出去,才长长得叹了一口气,眼里的神色也暗淡下去。
……不管怎么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翌日清晨
两人的尴尬氛围并没有消散,在制止了Ray帮忙的意图,Z.一个人埋头清点着物资。裹在篷布里的Ray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里比她想象得更为破败,而具体发生了什么还需要让当事人来回答,看着眼前忙碌得搜寻资源的身影,Ray思考该如何提起这个话题。
“一会我们从那边爬上去,雪应该还没化,你没鞋子也不方便,就坐车门上。”Z.一边检查车门与绳索的关节点,一边想着以后的计划,“还发烧吗?”
Ray摇了摇头,开口问道:“要去哪里吗。”嗓子已经好多了,声音流畅得发出,每一个发音清晰而沉稳。Z.抬头看了看精神已经好多了的同类,坦然得回答道:“我有一个庇护所,那里比较安全。”
也许是她的神色太过坦然,倒是让Ray生出一些不自在,那句“带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去你的地盘合适吗”的疑问在嘴里盘旋好久最终还是咽了回去。Z.并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藏身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迫离开那里,自满于对北区的熟悉度,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因此丧失生存能力,只是能不能和对方成为同伴,就是一个需要让时间来验证的问题了。
Ray比Z.想象得更为强壮一些,在往上攀登时,也仅仅是最后一下需要Z.拉一把,这还是在她刚刚退烧的情况下。风雪已经停了,在拟太阳光合板重新工作后,积雪开始慢慢的融化,每一脚都带着踩碎冰渣的咔嚓感,但也让车门的滑行更为顺畅。出了工厂的大门,Ray才真正见识了北区的全貌。废墟相互支撑着朝着一个方向倒塌,残垣断壁互相堆叠,从结构上来看,在以前,这里的建筑密度应该十分之大。
“这里,以前应该很热闹吧。”Ray还是觉得需要获取更多的信息,毕竟这也是加深了解的第一步。
“呼——还行。”Z.停了下来,坐下掏出水壶喝了一口,“毕竟我们北区没你们南区发展的好,干什么的都有。”喝完将瓶口调了一个方向,递给了Ray。
礼貌性得润了润唇,Ray追问道:“那你是干什么的呢?”
“我啊,我给一家分配站干活,就看看店,时间到了去领物资。你昨天吃的压缩饼干,就是以前剩的。”怕Ray不明白,Z.还用手指比了个形状。原来是分配制吗……Ray的大脑飞速运转,将如今看到的现实与过去的知识快速得对应起来:我记得是为了提升管理效率,建立的人口统筹分配机制。
“我们现在去的地方,就是你以前工作的地方吗?”
“恩。我对那比较熟悉。”
了然得点点头,Ray掏出口袋里还剩下一小半的压缩饼干连同水壶递回给Z.:“补充体力。”Z.有些诧异得挑了挑眉,挤出压缩饼干干嚼起来,满脸都是你为什么没吃完的诧异。“我吃得比较少,总而言之谢谢你。”一个标准的礼貌式微笑让Ray苍白的脸忽然明艳起来了,Z.觉得自己似乎目睹到了一场鲜花的盛放,花瓣舒展,那柔软而坚韧得花蕊显露出来,骄傲而大方展现自己的美丽,缥缈的花香带着一丝妖冶,撩拨着过往者的心。
有些舍不得得移开目光,喝口水掩饰自己的失态,“那,那个,不是白收留你,以后也要一起出去找物资的。”话题转得十分生硬,但Ray并不打算揭穿,认真得点了点头。
“走,走吧。”该死的,怎么会结巴呢,自认为也是见过许多“大世面”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失态。Z.避开了对方的注视,背过身去,深深得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提醒自己克制情绪波动。
工厂离Z.的庇护所并不是很远,安顿好的一切后,Z.看着自己熟悉的,漏风的小基地,突然无比的安心。这个小小的棚屋,虽然简陋昏暗,但被Z.收拾得十分干净,物品的分类也放得很规整。Ray并没有表现出不适的样子,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打量着这个庇护所,想着以后的计划。捧着一大包东西回来的Z.看到Ray蜷缩在墙角,有些诧异:“你缩那干什么,这边是睡觉的地方。”嘴巴往左侧努了努示意她过去,并把手里的一包东西放在她面前。
“出事以后,我从仓库里刨出来的,你试试。”
打开外面防水的帆布袋,里面是一套厚实的制服和一双靴子,制式和Z.身上是一样的。Ray没有去接,而是抬起头,仔细描摹着眼前的人。太真实了,她的一切行动都没有背叛过她的眼神,黑色的眼眸里盛放着漫漫的湖水,平静得没有一丝虚伪。但这因为这份平静,令Ray有些不安,如今她,并没有任何可以凭依的势力,原本引以为傲的学识在这么个蛮荒之地全成了空谈,那Z.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Ray翻江倒海的思绪打乱她表情,一脸的纠结。Z.翻了一个白眼:“我知道你们这种漂亮的姑娘嫌弃它,但是吧,现在没得挑啊。”
“不不,不是因为这个。”Ray快速得澄清道,“只是,我并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可回报的。”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毕竟这个D层的原住民并没有展现出多深的城府,还是直接点好。“可是你要是不穿的话,出去可能会冻伤,我还得费劲把你拖回来,这太累了。”逻辑上是对的,但是Z.的回答直接跳过了最根本的动机,这也是令Ray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哎呀你穿不穿,你不穿我帮你穿了哦。”Z.做出一个扒衣服的动作,但也只是做出动作而已。然后她满意得看着面前姑娘完美的表情终于露出了裂缝,有些气有些急的红晕顺着两颊染到了耳朵上,看起来比她板着脸的时候可爱多了。
“你先出去……”Ray放弃探索对面的思维模式,认命一样得发出了请求。
“原来你吃这套啊。”Z.笑的促狭,摊着手边走边调笑着快缩成一团的家伙。
“出去!”语气完全没了平稳。
哎呀,看来真的生气了呢。但Z.对此毫不在意,反而一脸满足得站在棚屋外,眯着眼看着熟悉的风景,心情十分得好。
果然,人类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