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下了一晚上的雪。下午出火车站，赵昭有点发愣。眼前的景色，让她觉得自己看到了老舍先生笔下的冬天。闲适安逸，温暖奇妙。

前两天出差计划安排下来了，赵昭本来是留在S市进行年会的安排事宜。晚上的时候同事找到赵昭，说想跟她换一下。家人生病了他不放心，想留在S市。赵昭想到之前杜渡易说李妍就在H市，就应下了这个事情。

上次借着花花的生日聚会，赵昭又重新进入李妍的生活。

杜渡易听说她的决定后几乎瞪直了眼睛，再三确认她没有冲动才交了底。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但那个时候，确实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想要跟李妍在一起，想要看到李妍对她笑。跟她说：我喜欢你呀。

这个世上太多事情没有对错之分了，也有太多事情没有理由了。

到宾馆后赵昭给李妍发了一条微信。

“我出差到H市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李妍那边过了很久才有回应“好”

赵昭将吃饭的地点发给李妍，掐好时间提前到了地方点菜。以前当了李妍两年的饭友，她知道李妍爱吃那些不爱吃那些。

手机震了一下，赵昭打开一看是杜渡易发来的微信消息。

“加油啊学姐!看好你!完事记得给我媒婆费啊～”

“好，阿妍那份也算我头上吧。”

“???!!”

赵昭看到李妍的第一眼就觉出不对劲。现在的李妍跟之前见到的相差太多了。之前在河堤遇到的李妍，脸色苍白外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可怕。生日聚会的时候，那双眼睛里还带着名为光的东西。

而现在，赵昭只能从李妍的眉眼里看到疲惫的神色。

这顿饭吃的并不是很好。李妍一直心不在蔫地扒拉着菜，赵昭则是不断地猜想李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工作太累了吗?

实在是放心不下李妍的状态，出饭馆后赵昭决定送李妍回去。李妍摇头拒绝了。

“学姐你先回宾馆吧，下火车后你还没有好好休息。”

“可是....”可是你的状态，让人不放心。想了想赵昭又把话憋了回去。

“好吧。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赵昭坐到出租车里，不放心地又跟李妍说了一句。李妍点点头，跟她招招手就去拦其他出租车了。

这边出租车司机还没开出去一段距离就被赵昭急忙叫着停车停车。

赵昭感到大脑空白。看到李妍蹲在电线杆旁干呕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揪起来又粗暴地揉搓着。

“阿妍，你怎么了。”

“没事。”李妍摆摆手，她闭着眼睛靠着电线杆闭目养神。

刚刚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脱力，太累了，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做任何事，就像回家盖着被子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赵昭抓紧了她的手，箍得有些紧勒得慌。

“你放开我。”

“阿妍!”赵昭忽然有些生气，她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从何而来。李妍一时间烦闷，心中涌上诸多情感。

怨恨，痛苦，暴躁。

“你特么烦不烦，都说了让你...”

李妍还没说完就被赵昭一把拽紧怀里，她还想要破口大骂，可是那些情感不断地发酵着，生出酸涩的心情。喉咙处就像被塞进异物一样，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极其难受。

“阿妍，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赵昭的语气柔和，李妍忽然就憋不住了。情感的宣泄口一下子被打开，膨胀到快要溢出的负面情绪哗啦一下破开匣子，淹没了李妍。

从最开始的断断续续到最后的失声痛哭，这些天的快要将她压垮的压力就这样卸了下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很舒爽。

累极了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放下心来休息。

李妍缩在赵昭怀里，刚刚哭太久了嗓子有些哑还有些疼。她伸手想要摸摸脖子却发现动不了。

原来赵昭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四肢百骸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她听到一个声音小声地，清晰地对她说。

你看，她还陪着你。你还有她呀。

你不能放手，你只有她了。

你只有她了。

李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环住了赵昭。

“赵昭，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

李妍的嗓子哑了，声音听起来像是砂纸磨着木料。

“嗯，我知道。”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赵昭许久没有说话，那种熟悉的从心脏传到全身的寒冷又开始蔓延开来。李妍松开手想要把赵昭推开，推了几下发现自己推不开。

“阿妍，之前秦震跟我说过一个故事。他说有个小孩子喜欢吃糖，却总喜欢把糖放进玻璃罐里。一边吃糖一边看着糖减少。”

“我不喜欢吃糖，并不懂那个小孩的心情。”

赵昭松开抱着李妍的手，弯下腰抵着李妍的额头。李妍的眼睛肿肿的，赵昭伸手捏了捏李妍的脸颊，轻声说道

“但我想把我的糖分给她。”

“想告诉她，有我在，她永远都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