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智慧牙患者

作者:mahoushaojiu
更新时间:2017-11-13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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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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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家医院吧,你的智慧牙离神经太近,我们这儿拔不了。”戴着黑框眼镜的牙医大叔看着屏幕上的X光片说。


而我的心情也因为这句话变得相当糟糕。几个月前的一天,我的后槽牙突然疼的要命,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吃多了甜食又得了蛀牙,结果到了牙科诊所才知道,原来是我的智慧牙在搞鬼。更悲惨的是,这颗智慧牙还很笨蛋,在牙龈里奋斗了这么久都没长出一个角,倒是把一整片牙龈都整发炎了。真是的,为什么这种连发芽技能都不会的牙齿会被人类叫做“智慧牙”啊,这算哪门子的智慧,你走,我没你这么笨的牙!

“这种没长出来的牙齿,要拔掉的话得做手术才行。”当时的牙医是这么建议道。


话说回来我毕竟也是个成年的大人,拔牙手术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心里还是很快能接受的。于是我询问了手术的价格,以及是否能使用医疗保险,接着果断地买了几片消炎药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从诊所离开了。

虽然智慧牙笨了些,但我还是爱它的,拔掉什么的对于这颗可怜的牙齿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好吧好吧,我说实话,资本主义的拔牙真的太贵,我没钱……

啊!呜呼哀哉,风萧萧兮易水寒,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总之在消炎药的帮助下,牙疼的症状确实减轻不少。再后来,当我一度认为牙疼彻底好了,调皮的智慧牙也没有必要拔掉的时候,牙疼又像一阵兜兜转转的龙卷风,重新回来了。

这回我再也坐不住了,消炎药也跟失效了似的不起作用。于是顾不上预约,今天一大早我就赶到了牙科诊所拔牙。

比较幸运的是,今天的预约名额并没满,虽然等了很久,我还是顺利见到了牙医。不幸的是,医生刚刚告诉我,我的智慧牙离神经太近,要换一家牙科医院才能拔牙。


我想大概是我的智慧牙意识到了我要把它拔掉,今天的牙疼似乎格外的汹涌,比之前的几次都更疼。我一路咧着嘴小心翼翼地不让牙齿触碰到牙龈,一边按着手机的导航寻找另一家能够帮我拔牙的医院。


A市的出名的牙科医院就两家,我坐着巴士找到那家医院时已经是傍晚了,看了看玻璃门上的告示,离营业结束只剩一个多小时。

通常这种时候是约不到当天的医生的,但牙疼疼得让人绝望,抱着侥幸的心理,我还是进去问了问。

事实证明,梦想是要有的,狗屎运也是存在的。也许是我牙疼的身影深深打动了前台小姐姐,我居然拿到了当天的最后一个看牙名额。

于是在护士的亲切指引下,我被带进了靠右边的房间里,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牙科治疗用的大躺椅,我把随身的包放在躺椅对面的白色架子,然后静静坐在椅子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忐忑等待医生的到来。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吧,我听到一串脚步声靠近,以及房门打开的声音。于是我放下手机,抬头的瞬间正好看到了进来的白大褂。

她没有戴口罩,头上戴着一顶鼓鼓的帽子,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了,我盯着她的脸,和记忆中的相像,但又不敢确定。

直到她开口说了句:“好巧啊。”


“嗯…是很巧啊…”我的脑子没转过神,愣了好一会儿回答。


我想当时的气氛一定很尴尬,我俩一个躺在椅子上以鼻孔朝门的角度展示双下巴,另一个扶着门框跟智障似的半天不进来。好在房间里还有一个不明状况的菲律宾小护士,她听不懂我们间的中文,只是纳闷地出声提醒我们可以准备手术了。

在护士的提醒下,站在门口的楚医生也终于不磨蹭了。她几步走到抽屉前给自己换上了新的口罩还有手套,然后调整了椅子的角度,把一个口腔观测用的照明灯拉到我的面前。


“发炎得太厉害,等牙龈消肿些再做手术。”她掰着我的下巴朝里面看了看,然后扭头又对一旁的菲律宾护士用英文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


然而我这时的心里早乱成了一锅搅烂的麻薯,根本没注意力去听她们说什么。至于心里为什么乱,又在乱些什么,这个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然后我懵懵地在护士的接引下离开房间,懵懵地回到前台取药算钱,正准备懵懵地离开医院时,一个身影把我拉住了。还是一身的白大褂,连口罩都没摘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医院里的白大褂无数个,每个人戴上了帽子口罩看起来都长一个样,但会直接动手拉人的医生可不多。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要下班了,一起吃饭吧。”

楚医生好像忙着拯救地球,话一说话人就跑的没影了,完全不给人回答的机会。


算啦,吃饭就吃饭,说到底也是好多年没见的同学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前台对面的长椅上,刚刚那乱成一锅麻薯的粘稠心情,此时好像也稍稍清醒了些,甚至还夹杂了点儿不愿意承认的窃喜。这是种很混乱的心情,然后我的意识就开始飘了,发呆似的想起许多事情。




楚儿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她的妈妈特别宠她,从小就一口一个“我的宝贝小楚儿”地叫来叫去。这个称呼很是油腻,我小时候特别皮,有段时间为了好玩也学着她妈妈一口一个“楚儿”油油腻腻地叫着,最开始楚儿是很不情愿的,我一叫她就跑,或者是红着脸捂着耳朵假装听不到。可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有趣。后来有次我在家附近看到楚儿和几个小朋友在玩,然后我就凑过去学着她妈妈的语气喊了声:“宝贝小楚儿~”


回想起来自己也是很过分,虽然那时候心里真的没有恶意。

结果你们也猜到了,楚儿当时就气哭了,然后边哭边跑,眨眼就找不着人了。我则当场被吓成了傻逼,等回过神的时候心脏咚咚咚地害怕的要命。

于是我追了上去,楚儿会跑到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方向跟对了大抵是错不了的。最后我在滑滑梯那儿找到了她,她坐在滑滑梯的台阶上揉眼睛,然后一看到我来了,哭的更厉害了……我靠近过去想要伸手拉她起来,结果她一边撮着鼻涕一边气冲冲朝我吼:“林眠欣你干嘛一直欺负我?!”


一听到“欺负”两个字,我心里更慌了,生怕她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长。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直觉上和“欺负”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没有欺负你!”我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心里边更害怕了。


“那你,你干嘛一直,一直那样叫我,还这么讨厌我?”楚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天地良心,我会讨厌我妈不让我看动画片,讨厌我哥偷吃我的冰淇淋,但是我绝对不会讨厌楚儿啊!我为啥要讨厌楚儿,楚儿每周都会好好写作业,我可喜欢找她借作业了。

如果用现在的话说,年幼的我当即就发现了这是一道送分题。

几乎想也不想,我脱口就道:“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


“那你干嘛还一直欺负我?”谁知道后来楚儿听完哭的更惨了……


“啊,你,你不要再哭了啊,”我紧张得舌头打结,“不然这样,你可以叫我“宝贝小眠儿”,然后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我哀求道。


算了,小孩子的对话是没有逻辑的。最后是怎么收场的我现在也记不清了,不过有印象的是,楚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长,所以我也没有挨骂,然后就是我不能在大家面前叫她“楚儿”了,不过她同意了“在没有人我还是可以叫她楚儿”。现在看来,这颇有点战后合约的意味,于是我和楚儿重归于好,毕竟我还是超级喜欢她。只不过事情过了没多久,我把楚儿弄哭的消息还是传进了我妈的耳朵里,至于消息的源头我想肯定不是楚儿说的,当时在场的小孩子那么多,会传到大人耳朵里一点也不奇怪。


就这样几年过去,我和楚儿从幼儿园玩到了小学,再从小学升上了中学,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楚儿一家搬到国外,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和楚儿也渐渐断了联系。

虽然断了联系,但她的消息偶尔还是会从各种各样的地方传进来。听说她在国外还是读书很好,又听说她长高了很多变得更漂亮了,爸爸妈妈唠里唠叨,到底是好多年的邻居,逢年过节免不了提到楚儿一家。有时候被突然问到“你以前和楚儿玩的那么好,怎么现在都没有联系了?”我也只能是笑笑,心里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牙科医院就快下班,长椅上除了三两个等候的家属外就没有其他人了。手机这东西一直看着也是会无聊的,尤其是电量剩不多又没有带充电宝的时候,越看越是觉得心疼。索性我关了屏幕,只留了一副耳机静静地听歌。

等了大概三首歌的时间,楚儿终于从左边的走廊里出来了。她脱掉了白大褂和口罩帽子,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衬衫很是干练的模样。


“发什么呆?走了。”她朝我走近,笑了下语气淡淡地说。


“我在看你长高了,又瘦又高,像根辣条。”我边耍着贫嘴着边摘下耳机从位子上起身。


她没有接着理睬我,就好像没听见似的,这让我忽然很不适应,有种特别突兀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也就一瞬间,我跟在她的身后进了电梯,随着楼层数字一个个地下降,我们到了地下车库里。


“你想吃什么?”她熟练地找到了车位,拉开副驾的车门让我坐了进去,接着自己转了个圈坐到了驾驶座上。

吃什么,对于选择困难症来说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如今可以没有东西可选,我不假思索道:“喝粥,我的牙龈还在发炎,吃什么都牙疼。”


楚儿好像笑了一声,但我没听得太真切。“行,那就喝粥吧。”说完她启动车子从车库里绕了出去。


我对这片街区没有很熟悉,所以她开的路我也是不认识的。窗台外面我看到夜幕落了下来,道路两旁亮起了一盏盏孤单的路灯,一个两个三个,汇集起来像是一条安静的金色小河。我望着窗外发神,车里面放着台湾某乐队的歌,模模糊糊想要睡着的时候,一串清脆的响铃却不适时宜地插了进来。

楚儿扫了眼手机屏幕,挂断电话,不过电话刚挂断没几秒,来电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这一回她直接按了关机。


“没准是有急事。”我在一旁不解道。

“没急事,是我男朋友打来的。”

楚儿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但我却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像被人从后背突然间敲了一记。

楚儿她……有男朋友了?

我感觉头疼,因为我从来没接到类似的消息,一瞬间任何心理准备都没有。楚儿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曾经以为就算她有了男朋友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想到这里,我自嘲地想笑。对啊,都是曾经的事情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现在这个“最好的朋友”也早就不算数了吧,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在我自己身上,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躲着楚儿。我很愧疚,其实我在心里一直藏着对不起她的心情。


我心不在焉,直到车子停了下来。


这周围看起来又是一个地下车库,我猜测自己可能是在某个商场的地下,但是走了几步后,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车库里的标识,这并不像商场,反而更像是小区?

我冒出一个夸张的想法,纠结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里是哪?”


“我家。”楚儿没有丁点避讳的意思,毫不隐瞒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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