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信鴿乘著太陽初昇的明媚從堡壘石牆上的缺口飛了進來,降落在地上發出「咕咕」的叫聲。
剛準備去睡的芭芭拉上前,把信鴿腳上纏著的小型柱狀的信匣取了下來。
難道是航海士的信?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震抖著把卷成條狀的、皺巴巴的信紙從匣中拿出來,再緩慢打開。
--親愛的莎姆拉
第一句話映入眼簾,芭芭拉就把信紙對褶合上,她沒有侵犯別人私隱的打算。 那是莎姆拉母親的回信,她差點忘記了自己曾經幫過她送信回布萊恩。
「那是哪裡來的信啊?」愛蘭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臉睡眼惺忪哈欠連連, 看上去比昨晚放哨的芭芭拉還要累。
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昨天在外面迷路了大半天。
本來她沒有打算回答的,可是芭芭拉想了想又覺得沒有隱瞞的理由,「莎姆拉的母親寄來的。」
聽罷,愛蘭對芭芭拉挑挑眉毛,眼臉上的倦意全消,「難道妳在偷看?」
「沒有。」芭芭拉沒有把對方的指控放在心上,「萊莉說今天中午要動身去內陸了,那邊比較危險。」
「危險?」剛適應了南方大陸是和平的這個事實,別人又打破了愛蘭這個念頭。
芭芭拉點了點頭,「這邊是海邊,還算是海盜的地頭,可是……內陸那邊的人都是些逃犯之類的危險人物。」
「這種才是我心目中的南方嘛!」愛蘭金色的雙眸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她是一個好鬥之人。遇到高手就會相切磋切磋,之前碰剛碰到貝卡時正是如此。 當然,這只限於她自知肯定會贏的場合。
如果碰到了一看就知道但不過的人,她絕對不會硬上。
看見對方興奮的模樣,芭芭拉不得不提醒道:「那不是玩玩的。」
昨天萊莉跟薇拉又去了一趟賭場,說要拿張地圖找史卡特拉生前的情人,也就是她們的母親,瑪麗。地圖上很清楚地標記著那個人就在南大陸的最南方,如果要以海路前往那個地方就先要繞過整個南大陸,需時三個月。可是若果用馬車過去的話,大概只要一個星期。
萊莉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後者。
只要一個星期就可以取得海盜船了,我們的……萊莉的目標很快就可以實現了!一想到這個,芭芭拉的嘴角就不受控的往上揚。
「妳覺得幫萊莉實現了夢想,她就會雙眼只看著妳嗎?我可以告訴妳,如果妳抱有這麼天真的想法的話……妳會死得很難看。」不知道是心血來潮,還是懂得讀心術,愛蘭說出了對方正在想像的事。
她看著芭芭拉,感覺就像看著幾年前的自己一樣。
--不能讓她重滔我的覆轍!
在愛蘭心中這個念頭是此刻的真實。
「是的,對方會記得妳對她的好,也就僅此而已。」愛蘭雖然察覺到氣氛漸漸變得沉重,卻沒停下嘴,繼續說:「妳在期待對方會報恩嗎?她能給妳什麼?把力氣花在永遠不會有回報的人身上,不值得吧?」
芭芭拉上勾的嘴角變得僵硬,握緊了拳頭,從齒縫中擠出了句子:「請妳再重複一次剛才的話?」
「我是說……」
「只是因為妳的那個人沒有給予妳回報,所以妳才這樣說吧。妳也不過是把自己的遭遇套在別人身上而已。」芭芭拉的眼神不知不覺間變得冷冰冰的。她的教養不容許她發火,只見她仰起下巴抬抬眼簾,直盯著對方的眼睛,「妳真是可憐。」
丟下了這句話後,她就揚長而去了。
芭芭拉是生氣了吧。
的確,如果之前的愛蘭聽到剛才那番說話也會生氣的。
愛蘭無奈地聳肩,連續兩天天惹火兩個個人,還真是一門不簡單的藝術。
「對不起,是我不好。」她自嘲地笑了笑,覺得剛才自己太較真了,跟了上去,「不要生氣嘛。」
對方並沒有回答。
就這樣拖拖拉拉的,她們來到了莎姆拉的房間前。芭芭拉瞟了一眼旁邊的愛蘭,警告她不要多嘴。
接著她就敲了敲走廊盡頭的門,「莎姆拉,剛收到妳母親的回信了。」
門的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和急速的腳步聲,打開門的是正正是頭髮凌亂的莎姆拉。
看來她才剛剛睡醒。
「謝謝妳,芭芭拉。」腦袋迷迷糊糊的莎姆拉接過信紙後,也不忘道謝。
她打開對摺的信紙,讀了起來。
芭芭拉可以看見對方臉上的睡意正一點一滴的退去,被驚惶取代,「怎麼了?」
「這……是什麼?」信中的內容,讓莎姆拉一時接受不了,「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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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神之光永不消退,光榮地統治世人;
此等甘願為祢下跪, 仰首望祢的回歸;
請待我們此等仁慈,靜候審判日來臨。
「咦--這真的是鎮長寫的東西嗎?」薇拉拉長了自己的語氣表示驚訝,她知道鎮長不是一個有信仰的人。在離開期間短短的幾個月內,從無神論者變成會寄禱文給自己女兒,她究竟經歷了什麼。
身為親人的莎姆拉也覺得難以置信,「可是那是鎮長……媽媽的字跡,千真萬確。」
駕著馬車的薇拉拉了一下韁繩,樣馬車的速度減慢,一手拿過坐在旁邊的莎姆拉手上的紙條,端詳了好一會兒。幸好通往內陸的路並不崎嶇,不然薇拉也不可能看也不看前路,信任眼下四隻正值壯年的駿馬拖著車廂在路上奔馳。
她們一行七個人,正坐著簡陋的篷車直奔到瑪麗·里德的居所。頂上的篷布剛好可以擋住毒辣的陽光,可是因為篷車正在移動,車廂內有微風吹過, 並不感到灼熱。而莎姆拉和薇拉正坐在最前方的駕駛位,正好陽光曬不到的陰涼位置。
薇拉皺著眉頭,把信紙還給對方,「這紙皺巴巴的,有點奇怪。」
「的確。」莎姆拉接過信紙,開始用手撫摸紙上的皺摺。皺摺的痕跡有一些很淺,有一些卻非常的深刻,比起不覺意的壓到,反而更像是故意的。當時芭芭拉交給她的時候只是單純對摺起來的,芭芭拉說那些皺摺早在她把信後信匣取出來前已經有了。
信匣是柱狀的,信是捲著放進去的,所以跟本用不著把信褶起來。
摺痕很大機會是鎮長故意摺的。可是為什麼她要故意摺出不規則的痕跡?
「妳看看背面?」薇拉抓了抓一如既往凌亂的頭髮,擺出一臉自豪,彷彿在等人稱讚一般,「背面有奇怪的花紋,可能那是什麼密碼。」
那「花紋」其實算不上是什麼圖案,斷斷續續的筆跡,看上去只是不少心用筆畫到了一樣,更不用說從從中解讀出什麼了。
想不透的莎姆拉看著薇拉的傻笑翻了一下白眼。
對於莎姆拉的反應,薇拉見怪不怪地厚著面皮,「我很厲害吧?」
「妳又沒有看出是什麼密碼。」莎姆拉掐著對方的鼻子,「妳哪裡厲害了!」
「吸不到氣了!」薇拉假裝自己呼吸不到一般,掙扎著想掙脫莎姆拉的手。
「笨蛋,用口吸氣啊。」隱藏不住自己眼裏的笑意,莎姆拉忍不住笑了出來,也放開了手。
她已經很久沒笑了,忙著擔心自己母親、忙著苦惱怎樣才能成為薇拉的助力。
薇拉看見愛人的笑容,心都暖了起來,「莎姆拉,妳終於笑了!」
「嘛……最近沒有這個閒暇。」因為南海症的原因,使莎姆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過了好幾天,薇拉一定很擔心自己吧,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說,「薇拉,害妳擔心了吧,對不起。」
「那是我應該做的!」薇拉咧嘴笑了,露出好看的一口白牙,「快去破解密碼吧!」
「是是是。」莎姆拉回笑了一下,就低頭順著深的摺痕把信紙摺了又摺,把玩了好一會兒後,發現了這封信的秘密。
原來鎮長先把紙褶好,再在上面寫上信息,最後把信撫平,再輕力褶了一些不同的摺痕以掩蓋這些不自然的摺痕。她這樣做的原因, 莫過於是為了為信內的信息加密;而要加密的原因離不開兩種:
一、鎮長寄信前會被檢查後才能寄出。
二、鎮長害怕信的內容,會被莎姆拉那邊的人看到。
究竟是前者或是後者,莎姆拉摸摸鼻子,想了一會,決定看看信息寫了什麼才下結論。信後方的字跡寫得非常了草,她看了好一會才看得懂:
--不要回來。
看見歪歪斜斜的四個字,莎姆拉的指尖漸漸變得冰冷。
「上面寫著什麼?」注意著前路的薇拉沒有感覺到旁人的異樣,問。
「布萊恩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