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下一惊，门铃响得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楚儿没犹豫，她从沙发上起身就去开门，我忐忑地在后边朝门口望着，只见门开了起来，站着一个手提披萨的外卖小哥。
还好不是男朋友，我舒了一口气，忐忑不安的心又重新欢喜起来。
“你还订了披萨？”看着楚儿把外卖提了进来，我问。
“白粥是你的，披萨是我的。”她狡黠地笑着，然后在我正对面的茶几上打开披萨，香气一下子弥漫在整个屋里，我被熏得肚子都不禁咕咕起来。太过分了！这样欺负一个吃白粥的牙疼病患真的好吗！？
“走开走开，你这样子我会吃不下粥的……”我欲哭无泪地抗议。
楚儿则扬起嘴角轻轻说了句：“你可真难养。”
她拿起遥控转了个台，总算是换掉了惨叫个没完的恐怖片，接着丢下一句“我去帮你拿粥”，转身从客厅消钻进厨房里。
这下子，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人，还有那盒香的要死的披萨饼……
“对了，你刚刚想要跟我说什么？”没一会儿，楚儿左手端着粥右手提着两罐啤酒回到客厅。
“啊，什么话？”我一时没回神，只听她说：“就是外卖来之前的时候，你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么？”
她指的是我先前支支吾吾的那段，我原本是想和她解释这么多年我为什么都不联系她，只是被刚刚的外卖一打搅，脑袋里酝酿了半天的话语现在又一个字也吐不出了。
“没什么……我刚刚只是想说你变了不少。”我随口瞎扯个理由把话题带过去，然后看着她手里的啤酒问：“医生也喝酒么？”
“不碍事，我明天休假。”
楚儿在茶几上放下手里的白粥，她打开易拉罐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伸手把另一罐递到我面前：“喝不？”
我摇头：“我不会喝，而且我牙疼，等等还要吃消炎药。”
她没说什么就把啤酒收了回去，接着自己边看电视边吃起披萨。我的肚子也早饿死啦，于是端起茶几上的白米粥吃了起来。
只是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心神不宁。我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有病的人，得知楚儿有男朋友的时候，我心里难受的不行。得知楚儿喜欢我的时候，心里又慌张的要命。
楚儿一个人喝掉了两罐啤酒，她看电视看得认真，好几次我偷偷转过头瞄她，她都没有察觉。客厅里暖暖的灯打在她的头发上，落在长长的睫毛上，朦朦胧胧的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有一瞬间，我的心跳没由来快了几拍。
后来吃完了饭，我打算回家时突然意识到一件糟糕的事情：楚儿喝酒了。
楚儿的家距离我所在的街区有些远，平常的时候我根本不会来这附近闲逛。现在楚儿喝了酒，开车送我回去是不可能了，至于的士的价格贵得上天，巴士的班次在这个点也早就没了。
“你明天几点的课？今晚住在这儿，等明天我再送你去学校。”楚儿收拾完外卖的垃圾朝我说。
我点点头答应了。
然后楚儿进了浴室洗澡，我进了厨房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干净，当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楚儿还没有洗好。我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她的卧室里充电，心算这么久也该充好了，便转身进了她的卧室。没想到我刚从插头拔下手机时，楚儿的脚步声也在卧室里响起。
她走到我的身侧，俯身从我左手边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电吹风。有几缕发丝落到我的手臂，我闻到了一股舒服的，柠檬香皂的气味。
“我来拿充电器。”我张口解释。
“嗯，我知道。”
她的声音懒懒的，我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一个词——“性感”。回想起来，我对楚儿的印象绝大部分都是停留在中学的阶段，人总会长大的，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性感”这个词用在楚儿身上。
她的气味很快就从我身边消失了，我拿着充电器傻逼似的愣在原地，脸不自觉烫起来。
“楚儿，”
“嗯？”
“你还喜欢我么？”
我想我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这样不经大脑地问出这种作死问题。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乱跳，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似的，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到了楚儿的声音：“……要说实话吗？”
我朝她点了点头。
“我以前喜欢你，然后你也知道的。”她顿了顿，像在思考什么，转过头把目光放在了窗户外边：“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时没有跟你告白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躲着我，我们还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一起玩，一起聊天。”
我低着头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发觉到你在躲着我的时候，我很难过也很后悔。不过这些都过去了。”楚儿回过头，她朝我露出笑脸，接着伸手揉揉我的脑袋：“不提这个了，眠眠你也快点去洗澡啦，已经很晚了。”
我没有避开她的手，太久没听到她这样子叫我“眠眠”，不由自主地，我感到心里怪怪，酸酸的，忽然又冒出想哭的念头。
“好啦，好啦，别弄得好像我在欺负你啊。”她牵起我的手晃了晃，接着说：“我们和好吧。”
这句话听到我的耳朵里显得有些不一样。小时候的楚儿脾气比我好，遇到争执时也是她常让着我，不过有时吵得凶了，她也会板起脸要和我绝交。每当这种情况，我们都会互相不理对方，就算放学路上一不小心碰见了，也要扭过头假装没看见。不过这种冷战一般持续不了太久，因为每周我都要去楚儿家里学习，嗯……其实也就是抄作业啦。
所以没出几天，我就拎着零食蹲在楚儿家附近，好吧，这样一说是有点像痴汉啦！不过楚儿上课躲着我，放学也躲着我，我只有在这种回家必经之路上才能等到她。先递零食再道歉，最后在她耳边死缠烂打的求和好，楚儿总会心软的原谅我。
楚儿很少示弱，基本上都是我追在她后头屁颠屁颠地主动要求和好。
“哼，原谅你了。”我闷声嘀咕，心底冒出小小的得意。然后我钻进浴室洗了澡，楚儿帮我准备了她的睡衣，一件宽宽的白色T恤和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后来我们坐在床上，一起谈论起小学的趣事，中学的同学，还有各种各样这些年互相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消息。
“我有听说你大学读了医科，但没想到是牙医。”我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
“我也有从我妈那里听到你过来读研的消息，我当时还很纳闷，因为之前我有在网上看到你的朋友圈，那时候你已经工作了。可是我不敢直接去问你，后来知道你读研的学校是在A市，我还想过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来的A市，也许你会联系我。”
“但是我等了快要半年你都没联系过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主动找你但又怕打搅了你，你躲我躲的太久了。”她望着我的眼睛，语气听起来像是失落。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不喜欢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喜欢她开心，喜欢看到她笑。
“……我是工作了一段时间再回来读研，然后申请的学校里正好有一个在A市，专业和排名也不错……”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承认了，“当时听到申请的学校里有一个在A市，我好几次想过要不要去见你，要不要联系你，但是想要给你发消息的时候，脑袋又挤不出一句话，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都不用担心会和你没话说。啊啊啊，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真气人！”我念叨着，然后抱了个枕头在怀里狠狠蹂躏了几拳。
“好啦好啦，你是智障么，不要欺负我的枕头啦！”
“居然敢说我是智障？”我连忙装出生气的样子，“你很大胆咯，嗯，不愧宝贝小楚儿！”
“我这是实话实说呀，宝贝小眠儿的记性不错嘛～”她说着发出轻笑。
“你这个样子小心我睡你咯～”如果对话能配上表情包，这句话的末尾一定配着一连串的微笑。但其实我心里还是很害羞的，这种没节操的玩笑实话说我并不习惯，但我在脸上能装出一副老司机神情，真不知道楚儿会是什么反应。我想着想着不禁得意起来，楚儿又会露出什么样的有趣反应呢？
但我还是天真了，因为下一秒楚儿的反击就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不用你睡，就你这智商，我都能骗你上床十次。”
她轻蔑地朝我瞟了眼，嘴角似乎在笑。
…………
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祖宗的智慧果然是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