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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青色的魔法粒子忽然闪现,在地面描绘出沙漏型法阵。接着,魔法粒子螺旋盘升,腾起一道帘幕,法阵中显现一大一小两个剪影。
“呼——!到啦,到啦!”书晃了晃身体,特别兴奋。它看向旁边,悄然退下的帘幕中,黑的银发格外醒目。苍青色的光通透明澈,映在黑的长发上增添了几分冷色调的美,不过书可不是什么艺术家,它的注意力全被黑胸口的光吸引了。
银蓝色的魔法护符甫一接触到这里的空气便迅速启动,与阳光同色的符纸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让人一看就知道制作者是谁。而随着苍青色/魔法粒子的保护力场一点点消失,状若薄膜的银蓝色亦步亦趋地覆盖了黑的全身,待所有魔法粒子都稳定之后,银蓝色的光又渐渐弱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小黑,你猜你现在像什么?深海发光水母!”书裂开的嘴巴扯得更加恐怖。它用自己的封皮底角一下一下地戳着那层保护膜,覆膜微微凹陷,然后很快回弹。书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两眼放光,一边玩,一边“哦!哦!”地叫着。
黑冷冷地瞥了它一眼,又扬起热情地笑:“什么呀!你怎么不早说?来,和我一起啊!”
书瞧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觉得自己的书脊都凉透了:“不不不!我就不用了,还是小黑你自己享受吧!”
黑不理会它的谄媚,耳根清静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前方。她的双眼尚未适应光线变化,目力所及处一片昏暗。
“唔哇……该说是惨不忍睹还是满目疮痍?”书并没受到影响,环顾四周,忍不住惊叹。
黑没有回话,恢复视力后,她便开始打量这个传送的终点站。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废墟,周围堆叠着一些白色的大理石。由基座的大小判断这里或许是个石亭,四分之一个亭顶的弧形材料斜搭在右前方的半截石柱上。如果走近几步,就能分辨出上面有花纹。黑打了一个响指,身旁立刻出现了一小团火焰。以主人魔法粒子为燃料的红莲十分纯净,它自动自觉地降落到拱形石材上,但与黑的魔法色不同,它释放出的照明光是不会产生干扰的白色。
黑屈身凑近,并不知道这种图案代表什么。它们不像光明一族的样式,也没有时空一族的感觉,仅凭这些残缺不全的纹路亦无法断言它们是属于暗族。于是,她站了起来,将视线抬高。
没有了亭子顶部的阻碍,天空变得一览无余。不过所谓的“天上”没有任何天体,在浓重的阴雾下,肉眼只能看到微弱的光,它们仿佛努力地证明着毒雾之上还有万里晴空。
黑移动目光望向亭外,小火团自动跟到她眼神的焦点处。距离基座几步远的地方堆了一摊枯骨,除了几根长骨还能看出外形,余者全部成了碎渣,就连那几根长骨的卖相也称不上好,乌黑如炭,尾端还有齿痕,被咬过的地方已然看不出骨质结构。
“小黑,你干嘛呢?”书终于耐不住寂寞,跑到黑耳边又是一轮聒噪。“小白等着我们救援,你怎么看起风景来了?”
黑不急不忙,边下台阶边问道:“你觉得救援时什么比较重要?”
“当然是尽快赶到出事地点啦!我们连小白在哪儿都不知道,难道不应该马上去找么?空说现在不知道白所带领小队的坐标,而生存魔法反馈回的消息表明已经出现了几名牺牲者。好消息是白还活着,但坏消息是他们后期行走的路线偏离了原计划,这样一来搜索范围扩大了数倍……你不着急?”书毫不客气地将问题点出,语气却很轻松,好像它只是在讨论问题,并非怀疑黑的能力。
黑扫了一眼四周,觉得没有什么再值得调查,这才说道:“想找到她不难,但面对陌生环境,轻举妄动就不聪明了吧?”
“你知道小白在哪儿?!”书“惊讶”得双眼都凸出了封皮,可是它再怎么努力睁大,目睛也还是那个尺寸。“不公平!不公平!!这种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黑无视了它三岁半一样的行为,用魔法塑成一根长针对准自己右手的食指。锐利的针尖顺利地刺入那层银蓝色薄膜,在接触到皮肤的下一瞬,鲜血沿着针身淌出膜外。
黑边向引出的血液中注入魔法边想:看来空说得是真的,这层防护膜只能阻挡毒雾,没有物理防御功能。她刚想到这儿,获得魔力的血珠就动了起来,欢快地在黑面前蹦蹦跳跳,像是一只向主人讨令的忠犬。
黑消去长针,防护膜立刻修复了缺口。她对着小血珠点点头,然后说道:“乖~乖~去吧!”
小血珠高兴地又跳了两下,箭一般地冲了出去。迅疾的红线破开浓雾,留下一道只有黑才能看见的痕迹悬浮于空。
书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它半是嫌弃半带揶揄地转向搭档,咧开的嘴里发出不怀好意地笑声:“小黑,你用‘血迹追踪’?”它不等黑回话就又说道:“你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之前涂到小白药瓶上的那块血迹,对吧?我先不说你哪来的自信,确定小白不会好好清洗……没想到小黑你对体液这么……哎!哎!你等等我呀!!”
黑懒得和它多说一个字,发动低空飞行魔法就离开了。后面的书赶紧跟上,它飞到黑的右边与她保持同速,嘴上并不闲着:“我说小黑,你是不是在药瓶上的血液里加了魔法?”
黑叹了口气:“猜到就别演那么多戏了好么?”她的左瞳已变成了明丽的亮红色,虹膜中驳杂的橙与黄如丝丝缕缕的晚霞。她跟着映入眼中的那道红线拐了个弯,对书说道:“不是你说要抓紧时间么?有你说话的工夫我们能走很远了。”
书左右晃着身体,以此取代了无奈地摇头:“好好好,知道你心急如焚啦!”
雾越来越浓。
刚被传送过来时还能看到10米之外的景物,现在能见度仅有3米。厚重的雾气增加了前行的阻力,隔着防护膜都能感受到粘腻。不过,黑和书显然不受这些影响,他们维持着高速,穿行在看不到尽头的阴霾中。负责照明的小火焰一直伴行,根据主人的不同需要切换着可视范围和颜色。它的尽职不但为一人一书点亮了前路,更为他们搜集这里的情况做出不小的贡献。
沿途的路上有大面积荒芜的黑褐色土地,像是谁漫不经心插入土中的树木因毒雾而沁得黢黑,枝干看不出一点生机。那些被截断或是连根翻倒的“尸体”横陈遍野,空洞的树心里还有不知名的生物瞪着猩红的双眼注视他们,仿佛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吞噬。
书打了个激灵,马上调回视线跟紧黑,一心赶路的人则只是匆匆一瞥。他们越过一道土坡,平缓的地势上开始出现其他植物。稀稀拉拉的杂草算不上丰茂,不过比起荒原总算有点生气。当然,如果代表“生气”的颜色被指定为紫黑,那么这片土地就可以说是生机盎然,因为之后见到的各种植物都被毒雾熏成了这样。
植物如此,动物似乎也改变了本性。他们在飞行途中遇到一只硕大的啮齿类。它远远看到一人一书就奋张起如钢刺一般的皮毛,待他们飞近,这只叫不出名字的东西骤然腾空,长达数十厘米的利齿泛着幽幽青光,直扑而来。
黑不想跟它浪费时间,看准时机便侧身避过。后面的书就没有那么幸运,好不容易从它的嘴缝中逃出,却因它口中的恶臭几乎昏厥,要不是黑用魔法托着它离开,它恐怕连点纸屑都留不下。
“哇——”书一逃脱险境就作势要吐,如果可以,它大概连书页都不想剩。“小、小黑……你没事?”它明明看到黑也是从那玩意的口边溜走,怎么受伤的只有自己?
黑看了它一眼,问道:“你指什么?”
“当然是口臭啊!!!”
黑“恍然大悟”:“哦~原来你说这个。”她故意指了指包覆着自己的银蓝色薄膜说道:“你忘了么?我有它。”
书顿时闹起脾气:“我不干!我不干!!凭什么就你有过滤装置?!我也要!!!”
“你讲不讲理啊?”黑一掌推开拼命撞过来的书,“我一开始就问过你了吧?是你自己拒绝说不要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摆了张臭脸,谁和你分享白的魔法你就要他的命!我这么柔弱的一摞纸,怎么禁得住你摧残?!我当然选择委曲求全了!!”
“呵,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从刚才起就一直用书封顶角钻我的掌心?”黑毫不客气地回击,“你这样也算‘柔弱’?”
“我这是和恶势力抗争而做出的必要牺牲!”
“既然你深明大义,那为了救人受点苦也没关系吧?”
“呜——我不管!我要进去!”书拖着哭腔“撒娇”。
黑装作遗憾地耸了耸肩:“抱歉,过时不候。”
“小黑——”书的眼中盈满泪水,“你这个小气鬼!!!”它朝黑的耳边吼完,就负气跑到了远处。
黑瞄了一眼小血滴留下的路线标识,语气板直地说道:“喂,走这边。”然后没过多久,书就嘟嘟囔囔地回来了。
“哼——!!要不是看在小白的份上,我才不理你!!!”它狠狠地剜了一眼黑,后者全不在意,继续飞行。
根据空的说明,白这次去了当初她与暗族守护祭司决战的地方进行调查。
“不过为什么她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从这里到目的地没多远了吧?”黑指着地图上不断闪烁的魔法光点,那是用来标示出事前最后一次接收到的位置反馈。
“话虽如此,但实际情况却十分复杂。”空轻触一下光点,那片区域随之放大。接着,他伸手探到地图正上方,漂浮在半空的平面马上变得立体。“这是白小队所在位置的地形地貌图,所有人拿到的都是这个版本。顺带一提,这是依照半个月前那次探测绘制的。”
“半个月前……”黑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平原,“那数据很新了。”
“不,这顶多能算个参考。我给你看看一个月前的图像。”空说着向地图中注入了魔法。
一马平川的开阔土地瞬间转换了形态,如锛凿斧锯的沟壑高低错落,肆意地进行延展,自然界成百上千万年的创造仅用几秒就宣告完结,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黑点着尖刺一般的石林问道,“半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空把眼前的图像抽出,摆到旁边,然后恢复成原来的地图,说道:“暗族作为主战场经受了太多的魔法摧残,无法计算的魔力被那片土地吸收,淤积的能量总要找到一个释放口才能维持平衡。于是,蔓延的毒雾,变异的生物和不断改换形态的地貌成了内部恶化的外在表现。因此,每次深入暗族的路线都有可能不同。”
黑反复在两张地图上对比,发现完全没有相同点:“但应该有什么规律可循吧?不然你们为什么会制定出计划和路线?”
空想了想,缩小了其中一张地图的比例,接着又在上面用颜色划分了三个不同的区域。“这是时空、光明、暗三族的疆域分界,我以苍蓝、金、银三色相对应。”他一面说一面在地图上指示,并在象征暗族的银色中逐渐调入紫黑:“随着战争结束,暗族土地发生的变化开始逐渐显露。毒雾向四周扩散,时空与光明两族的沿边居民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生理影响,植物和动物也纷纷异变。我们找不到解毒和退治的办法,只好令两族居民各自回迁。”空说完便推动笼罩在地图右侧的紫黑色向左侧移动。呈扇形铺散的毒气一路侵蚕着苍蓝与金,直到被一岭绵延高峻的山脉阻隔才止步不前。
“这是纳尔山脉。”空顺着山岭的走势划过,迂回的山峰将尾巴甩向西边的暗族区域,彻底兜住了毒气。“以前,山脉的西北方会吹来冷空气,但由于毒雾的关系,风根本接触不到山脉。即便是实力强劲的冷气团也仅能微微搅动最边缘稀薄的毒雾。因为密度差的关系,碰壁的冷空气会回旋,并带走一部分毒气,只是与毒雾的发散量相比,削减的效果微乎其微。”空走到地图的西北方位,继续说道:“不过,冷气团与山脉的共同作用还是给调查提供了一些有利条件。比如这一带,”空在山脉北部与冷空气形成的夹角地带画了个圈,然后说道,“这里位于西北风的侧翼,气流朝东南方的冲击力没有那么大,再加上山岭的头部偏向西北,风遇到山体会向内收拢,在强冷空气与高密度毒雾你争我夺的时候,这股气流往往能趁虚而入,构建一道相对干净的通道,这也是我们每次进入时必经的前期路线。”
“至于你说的规律……”空深吸了一口气,又无力地吐出。“我们还无法统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毒雾密度越高的地方,地形的变化就越激烈。白他们的失联处其实早就脱离了侧翼风的势力,魔法信号能够持续回传这么久其实非常罕见。”
黑脑中想着空的话,忽然被前方传来的“噗噗”声打断。她降低飞行高度,凑近一些,那团小火焰也跟着放大了光照区域和强度。
就在她刚刚看清声音源自烂泥潭里冒上来的气泡时,一个身长足有她2倍多的生物突然跃起,一口咬向了她。
火光一灭,没人看到发生了什么。“扑通——”一声,湿答答的一滴泥溅到了书的封皮上。
“小黑?”这次学乖了的书藏到了后面,打着看好戏的如意算盘,等情势危急却已来不及上前。它大叫一声黑的名字,竟无人相应,吓得书顿时慌了神。“小黑……小黑!你还活着么?”
回答它的只有“咕噜咕噜”翻腾的泥浆。
“喂喂……小黑……你、你不要这样……我——”
“还没死呐,放心吧。”
书的右侧忽然亮起了光,它循声看去,发现黑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它的身旁。
书激动得一头就要扎进她怀里,结果自然是被“无情”地拦下。
“你脸上有泥。”黑皱着眉瞄了它一眼。“而且现在也不是玩的时候。”
“什么嘛!人家很担心你的!!”书使劲甩动身体,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弄干净。“既然你没事干嘛不理人家?”
“我刚接到消息,我们距白只有5公里了。”黑严肃地望向前方,然后她示意书做好准备。
他们前行了大约3公里,浓雾渐渐转轻,但可视范围依然不超过5米。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使用过魔法的痕迹,极其细小的晶粒辨不出颜色,不过,一旦它们接触到黑的防护膜,就立刻融了进去。
黑蹙着眉,马上开始提速。已经被分解成基本形态的魔法粒子只会对自己的同类做出亲和反应,也就是说,这些漂浮过来的粒子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白。而这里的空气因为毒雾流动性变得很差。魔法粒子会飘到这里只有两种可能:白使用了广域魔法,或者她在持续不断地使用高输出魔法。无论真实情况是哪一种,都无法令人乐观,特别是当黑看到大量的死尸之后。
“哇哇哇——!这些都是什么?!”书瞄了一眼那堆难以定义的生物,怪叫了起来。它们有的能看出兽类的轮廓,有的则像人,甚至有的身上还挂着几片肮脏破碎的布片。
然而……
“那是手还是脚?”书努力地想要弄清楚,“可是……等一下!不对,这个的……姑且叫‘手’吧……这个的手是从那个的中段穿出来的?但是这俩不是一个种族吧?究竟是怎么长到一起的?”
仍在飞行的黑也停了下来,她一个俯冲悬到另一座尸山的左腰上,那里有一块非常显眼的白色布料印着苍蓝色的沙漏与指针。空告诉过她这个配色只会用在暗族调查部队的服装上,而象征着时空一族的标记则印于胸口的位置。
黑绷紧了嘴唇,再次起飞。她陆续又发现了5具调查小队的尸体,后面三个更是集中在最后的1公里内。
白带领的小队只有10个人,早就摸清情况的黑并不认为被剥夺所有权利的空吝啬,反而从这个决定中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对白的重视。这10个人全都是多次参与暗族调查的精英,熟悉环境,战斗力强。空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作为将来的种子,全都派来保护白。如此行为似乎显得有些鲁莽,但现在看来空的举动一点也不过分。
截止目前,加上回去报信的那名队员已经有7人死亡,活下来的3人恐怕也不乐观。白虽然暂无生命之虞,可谁又说得准她现在的状况?或许下一秒她就……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气流猛烈地搅动将毒雾打散许多,模模糊糊地能看到远处有一大团东西正在蠕动。但视野的好转并没有带来喜讯,因为蔓延过来的魔法粒子是黑最担心的银蓝色。
高威力的魔法成功杀退了结界前破防的第一批怪,冲击波也撞飞了后面几层的补位者。然而这些仅仅是九牛一毛,密密麻麻的攻击如雨点般接踵而至。魔法和物理破坏轮番考验着白的防御能力,可作为支撑着一切的她早已气喘吁吁。
汗水洇透了纯白的法袍,她额上的金发狼狈地贴着彼此。大颗的水珠接二连三地滴落,在她的双腿间甚至汇聚出一片汪洋。
白的手不住地颤抖,她却并不想放开法杖。身后还有三名同行的调查队员,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们顺利离开。
她知道这三个人对空哥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清楚自己已经连累了多少人……所以,即便战死也不能退缩,她要为今后留下战斗的希望!
“汉斯!”打定主意的白叫了身后正在治疗队友的男子,他的头部仅受了轻伤,算是剩下三人里状态最好的一个。“我一会儿开启传送魔法,你不要分心,全力治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
“白大人您在说什么?!”汉斯的左脸上满是血污,他蹲在地上替另外一名半昏迷的伙伴止血,而他们两人的旁边还躺着一位脱离了危险的重伤患。他一边治疗一边回头望向白,目光里的意志十分坚定。“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您!您在,我们就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白一手持杖,一手挥出法阵,银蓝色的魔法光粒在汉斯脚下蓄积,眨眼之间便构建好图形。“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这种托词我听过——”
“那就把它当成命令!我是这个小队的指挥官!”白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魔力如回光返照般迸发,疯狂地涌入自己身后的法阵。接收不到能量的防护结界很快就被怪物们撕开一道裂口。魔法阵中的汉斯见状停下了所有治疗,但他才站起身,患者的血就开始迸溅。
持续的攻击令裂口越来越大,要不了多久怪物就能冲进内侧。汉斯没有犹豫,大步迈向法阵边缘并准备吟唱。然而他的魔法却没能冲出法阵,就连自己也被困在了当中。
“汉斯,继续治疗!”白根本不看那些扒扯裂口的利爪究竟深入了几分,只顾回头对同伴说道:“我在法阵周围施加了防御结界,你一定要带他们出去!”
“白大人您怎么可以——”
“没有时间了!你——”
“砰”地一声闷响干脆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白呆呆地看着自己掌心升起的银蓝色烟絮,眼中漫漫堆积出绝望。
那阵轻烟标志着她的魔力告罄,无论再怎么挤压都榨不出更多。被掏空的无力感迅速占领了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绞得人头晕目眩,心口发疼。
白木然地瞧着汉斯,尚未消散的结界依旧禁锢着他的行动。他拼命敲击结界,仿佛要传达什么,可是陷入恍惚的白一点也听不见。
她看到汉斯用眼神示意自己的身后,于是她也傻傻地跟着转身。高出她一倍的怪物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它勾起的尖爪不知何时已锁定了白的头顶。
仿佛轻松一下就能搞定。
白想:我……要死了么?
疲惫的感觉忽然袭来,白觉得自己的眼皮非常沉重,几番挣扎还是没能逃脱。
“噗——”地一声血肉喷溅,接着是不连贯的呻吟和奇怪的呜咽。
白发现自己居然能睁开眼,视野里却全都是墨色的液体。她闻到一股强烈而刺激的腥臭,令人作呕,她没有力气再吐,脸色也十分苍白。
她用法杖勉强稳住身体,放低的视线让她意识到自己面前有一道浅红色的防护壁,浓稠的墨色液体正顺着斜面缓缓流下。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放弃了么?”
防护壁带着墨色液体一同消失,黑色的裤脚和皮鞋赫然出现。白扬起头望向来人,她身后腾起的红色结界泛着淡淡的金芒。
逆光之下,那对红瞳格外清亮,沉静的语气似是对着自己心底的最深处发问。
“白,我们还没签订契约呢,你还不能放弃。”黑散去连于右臂的魔法短刃,洁白的衬衫上没有一点血污。
白定定地仰视着她,因魔法扰动的气流鼓荡着那头银发,美得令人恍惚。或许是超负荷输出带走了她所有的精力,白看着黑又说了句什么,她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然后,她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