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伊豆初中念的快班，高中念的重点班，学业繁忙，练剑不知不觉就放下了，也就体力比其他姑娘要强上一些。十六岁这年的初夏，大家都换上了轻薄亮透的衣服。高中晚课结束，张伊豆收拾书包回家。本来平时是和周扬一起回去的，虽然两人不在同一个班。只是周扬小小年纪就展露了承自父母的物理天才，这两天被校方派去参加比赛，张伊豆只好独个回家。

张伊豆心里很有点不安。回家的路上有一段路灯坏了，周围黑得很，人们都要打开手机或手电筒才能走道。这路一黑，人们就难免要胡思乱想，张伊豆也不例外。正当瞎想中，张伊豆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不由得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身形隐约是个男的，没开手电筒，也没开手机。张伊豆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并竖起耳朵细听，果然对方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张伊豆顿时汗毛倒竖，心下焦急，想要赶紧走到有路灯的地方，走到有人的地方。可是她走得越快，后面的步伐就更快更急。张伊豆心里发慌，当即拔开脚步飞跑起来。后面也跟着哒哒跑，紧咬不放。

张伊豆大声叫：“救命！救命！”没有人回答，只有后面的脚步越逼越近。偏偏张伊豆还背着沉重的书包，没跑多久就气喘嘘嘘了。她这才想起来要把书包扔掉，可是未等脱下来，就被人猛地拽住往路边拖。张伊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她想着要脱离书包，双臂一抽，浑身轻松，趁对方不备，赶紧快马加鞭，继续往前逃。

可惜先前没想到要丢下负荷，已经严重浪费了张伊豆的力气。没跑几步，就又开始不行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停下来，口里也不忘大声喊救命。眼看前方就要出现第一个路灯，突然一跤跌在地上。张伊豆刚要爬起来，就被人抓住衣领，又往路边拖。

“放开我！”张伊豆吓哭了，拼命挣扎，心中充满了绝望。眼前突然闪过李梦寒的遭遇：一群流兵在后面穷追不舍，狰狞的面目，淫猥的叫嚷……

张伊豆被捂住嘴巴，随即狠咬了一口。对方倒抽一口气，在后扇她的头，直把她打得晕头转向。张伊豆只恨自己为什么要丢下剑术，要是当年肯跟李梦寒日复一日练剑，又怎会有今天？当那个男人趴在她的身上，扒她的衣服时，张伊豆几乎要死心了。

突然有手电筒光照过来，熟悉的声音叫道：“豆豆！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在哪？”张伊豆看到希望，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尽最后的力气叫道：“救命！”并开始挣扎。

见到有人来了，那个男的赶紧爬起来跑了。张伊豆衣衫凌乱坐了起来，见到周扬正提着手电筒从另一边急急飞奔而来，没能忍住，一下子放声大哭。

张伊豆在周扬的陪护下回到家，大家听说事情经过，都大惊失色，赶紧围过来嘘寒问暖。两家父母更是约定，一旦周扬不在，要派出一名男性长辈陪张伊豆上下学。张伊豆消沉极了，只想早早睡觉去见李梦寒。

李梦寒站在薄雾中，望着张伊豆，眼中充满哀伤。张伊豆扑过去。李梦寒收拢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哽咽道：“对不起，我什么也帮不到你……”

张伊豆头一回看到李梦寒流泪，将头埋进她的肩膀：“你去陇西那阵子，我不也什么都帮不到你吗？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就好，只要你我都还平安就好。”

两人相拥而泣。

翌日，父母就去报警了。又没过几天，就听说有妇女在附近被奸杀。这块地区人心惶惶。出了命案，自然惊动了警局，连轴带转地追捕疑凶。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命案，还说可能有其他受害者，只是没人报警罢了。周扬生怕这些会刺激到张伊豆，却发现青梅竹马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对身边事漠不关心。

就在此时，学校里有学生的亲戚在派出所工作，传出张伊豆是受害者的消息。学校风言风语起来不比大人差，有不懂事缺家教的跑来问真假。对这些人，张伊豆都视若无睹。直到有不长进的男生涎皮赖脸跑过来，言语猥亵，动手动脚，张伊豆愤怒拍桌而起：“你们怎么不去死！”

周扬听说张伊豆和别人打起来了，急得跑过来要拦架。可听说是男生们先挑的事，当场就把领头的揍倒在地。其他男生不甘被打，便回手去揍。扭打声叫骂声叫好声劝架声满场飞起，有学生叫来几名老师，控制了现场，把当事人全数带到教导处，问清事情经过，叫来家长，按规定一一处理。周扬因为成绩好，总算没记过。张伊豆却听了一耳朵不三不四的话，气得掉眼泪。

是夜，张伊豆见到李梦寒，只能苦笑：“我们现在也没比老祖宗你们那会儿强多少。”李梦寒只能心疼地抱着她，为她提供精神上的支持。

张伊豆心中愤恨，觉得这个世界对女性太不公平。如果没有什么贞操观念，没有什么男尊女卑，那她就不会平白受人侮辱，忍受流言蜚语了。极端的无以发泄的愤怒，让张伊豆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从古代开始改造呢？老天又没规定古代就必须这样那样按步就班发展到今天啊。

李梦寒没能第一时间领会张伊豆的意思。张伊豆说：“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我完全可以为你提供超越时代的知识啊！这个时代，知识无所不包，无所不有。你缺少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找到。你就利用那些知识去争天下，去当皇帝，去建一个男女平等的国家。这样一来，没准到我们这个时候，就会大变样了！再说了，你也希望那个混乱的时代能早点结束，让老百姓早日过上太平日子吧？早点结束五胡乱华时代，岂不是很棒？”

李梦寒困惑地望着张伊豆：“这可能吗？我从没听说过有女人能当皇帝啊。”

“不是有武则天吗！”

“她还要近二百五十年后才会出现吧，而且——”李梦寒看到张伊豆那样激动，把话吞了回去，想了又想，同意了。不过她又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我觉得不行，就要叫停。”

张伊豆点头：“嗯，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回蜀地，再也不出来了。”

于是李梦寒再次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