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二人各自前往办公室。保持了三年多地下情人的关系,秦仪舒菡在某些事情上的默契早已养成。
“秦仪,命案,出现场了。”办公室里,科长李岩推门而入,“带好工具箱,一分钟后楼下集合。”
“收到。”秦仪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待她准备好所有证件工具下楼,拉开车门,里面早已坐了一人。舒菡长发高高盘起,也是一身藏蓝西装,妆容精致。
“师姐好。”
“嗯”舒菡微微颔首,又对着前排的李岩问了好。
“现场已经让派出所的人封锁好了,还不清楚情况,一会儿小舒先进去确认死者情况,秦仪你在现场找个民警配合你抓紧开辟通道,提取物证。仔细着点儿。”李岩在车上交代二人。
秦仪白眼一翻“知道啦知道啦,科长,我好歹是正牌警校生好不好,什么时候给你出过乱子。”李岩哈哈大笑,车里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而舒菡只是皱眉看着窗外,不动声色。秦仪掏出手机,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消息。
“怎么了?”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能有什么事,你什么妖魔鬼怪的现场没见过,放轻松。”
“嗯。”
警车开进一个小区,停了下来,秦仪跳下车,拎着工具箱跟在李岩身后往现场走,派出所的人小跑着迎上来,李岩出示了现场勘查证,示意他汇报情况。
“报告现场指挥员,死者性别男,身份待确认,今早家政工来清扫的时候发现死者倒在客厅,就报警了。”
“家政人呢?个人信息留了吗,核查过没有?”李岩目不斜视,边走边问。
“走……走了。留了,还……还没来得及核实。”派出所民警有些支支吾吾。
“你们怎么干活的!”李岩怒斥,这些人向来一点专业素质都没有,干活丢三落四,给刑警队侦破工作添了不少麻烦。“监控呢?”
“昨天电路维修,停电了没有监控。”
秦仪眉头皱了起来,这下更不好办了,没有监控,现场也被进入过,只能靠现场勘查提取的痕迹物证来进行侦查,任务就全压在了自己身上。
“到了,就是这户。”民警停在警戒带外,秦仪打开箱子,准备带上鞋套手套和头套开辟现场通道。李岩正准备指示舒菡进入现场,谁知舒菡没等他开口,径直冲了进去。
李岩愕然地看着秦仪,秦仪耸耸肩,也是一脸不解。
室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行李箱摔在了地上,秦仪身体比脑子动得快,通道踏板都没带,也冲了进去。
“舒菡你没……”话音未落,秦仪只见舒菡跌坐在地上,工具箱散了一地,身旁还有个仰面朝上的男子,面色灰白,应该死了有一阵了。再仔细一看,秦仪也忍不住倒退几步,捂住了嘴,太阳穴青筋暴起,瞳孔里满是震惊。
“科长!”秦仪大吼。
门外的李岩跟二人也不是第一次配合了,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赶忙带好三套,也大步流星地走进现场。看到死者的一瞬间,李岩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强行压下内心的情绪,对秦仪说“你带舒菡先出去,我请示上级。”
“可是上级……”秦仪看着李岩,地上的这个中年男子,可不正是在场所有人的上级——阳城公安局局长,舒广涛!而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舒菡的继父。
李岩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是说省厅!”秦仪听闻,迅速帮舒菡收拾好法医工具箱,看着眼前已经完全愣住的女子,想了半秒,一个横抱将她带离现场。
外面派出所的几个民警协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见到女法医是走着进去躺着出来的,更是一句不敢多问。
秦仪将舒菡放到车里,神色很是复杂。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舒菡,眼前的人面色惨白,嘴唇紧咬,一言不发,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也是,出个命案,结果发现死者是自己的继父,任谁也接受不了。而另一边李岩也在等着自己回去,秦仪只好把舒菡的肩膀掰过来,直视着她道,神色郑重道,“别怕,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凶手的。”舒菡听了这句话,眼眶红了。秦仪一咬牙,关上车门,跑回了犯罪现场。
现场里,李岩的面色很不好看,还带了些焦急,对秦仪说,“按照《公安部刑事案件现场勘查规则》,舒菡是直系亲属,已经不能参与了,法医室的另外几个人要么正在做尸检要么就在休假联系不上,咱们只能等省厅的人下来。”
秦仪蹲下,轻轻翻开死者眼皮,又一只手捏住死者两颊,另一只手打开手电筒,看了看口腔,然后对李岩说道“来不及了,角膜轻度浑浊,口腔黏膜也开始自溶了,房间里暖气温度这么高,又是密闭空间,死亡时间少说也有十二个小时。”
李岩是部队转业来刑事案件科的,让他追逃犯行,拍照固定现场,提取痕迹物证的活儿也能干,但秦仪这一串法医学专业术语就说的他有些不明就里了。
秦仪见李岩没有听懂,又解释了一遍:“也就是说,尸体已经出现早期腐败现象,不信你掀开他衣服,腹部鼓胀,多半已有绿斑。时间拖得越长,尸检能提取到的信息就越少,必须在这里马上进行初步检验,然后送去殡仪馆低温保存,不能拖了。”
李岩犯难了“可是没有法医……”
秦仪神色郑重道,“我的第二专业是法医学,我有资质。”李岩见状,一咬牙点了头。
二人迅速拍照固定了现场情况,秦仪熟练地解开死者的衣服,尸体低下部位已经出现大面积尸斑,秦仪伸出两指按压,尸斑也只是颜色稍淡,接着拿出一根温度计,插入尸体直肠。“尸体无外伤,尸斑扩散期,全身关节固定。”秦仪抽出温度计看了一眼“直肠内温度29摄氏度,室温状态下平均每小时下降0.5摄氏度左右,这里温度稍高,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在十四到十六个小时之前。”
李岩只听了个半懂,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半晌之后,“科长,可以移送殡仪馆了,让省厅的法医去那里吧。”秦仪又提取好了尸体指纹掌纹血液指甲之类的东西,站起身脱下了手套。开始进行现场其他物证的提取。李岩对秦仪的手艺很是信的过,转身出去安排其他事情。
勘验调查结束的时候已是深夜,秦仪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舒菡窝在一角睡着了,脸上有哭过的痕迹,秦仪心疼极了,舒菡父母离异,母亲带她改嫁给舒广涛,可就在她十八岁那年,母亲也去世了。秦仪蹑手蹑脚地上了车,小心翼翼地揽过她,生怕吵醒了似的。
因为死者身份特殊,李岩不敢怠慢,让负责的派出所民警一起回市局做笔录。民警拉开车门,刚要上车,就对上秦仪凶神恶煞的一双眼,秦仪压低声音,说道:“没看她睡着了啊,你从另一边上车。”又对着前排的李岩说,“科长您能不能替我把箱子拎回局里,我想先送师姐回家。”
李岩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舒菡,也是探了口气,点点头,让司机先往舒菡家的方向开。
回到家里,二人一起走进洗手间淋浴,裸裎相对多年这早已成为一种习惯。秦仪看到舒菡手腕上都被抓出了血痕,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躺在床上,舒菡被秦仪从背后揽进怀里,舒菡身体有些僵硬,迟疑地开口问道“他……怎么死的?”
“还不清楚,没有外伤。”
“多久了?”舒菡接着问
秦仪想了一会儿,“昨天下午吧。”
“物证呢?”
“嫌疑人很高明,没留下什么痕迹,只有几个指纹脚印,还没比对。”
秦仪说完,累得沉沉睡去,而舒菡因为今天发生的事,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