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秦仪跟宣墨最后一次以师兄妹的身份见面，审判当天，犯罪嫌疑人秦仪对案件供认不讳。

因为晋升受阻怀恨在心，所以用自己所学的法医知识杀害了阳城市公安局局长舒广涛并伪造了现场，本想瞒天过海，不料乔歌队长探案如神，发现了她遗留在现场的蛛丝马迹。她见事情要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禁毒支队同事给自己治疗失眠用的安定想毒害死者继女舒菡，事后念在舒菡跟自己曾经同窗于心不忍，将舒菡送往医院。

故意杀人罪成立，故意伤害罪成立。

嫌疑人知法犯法，情节恶劣。当庭判处死刑，最高人民法院批复，判处犯罪嫌疑人秦仪死刑成立，立即执行。

舒菡哭成了泪人，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先是咬牙切齿地小声呜咽，后来终于憋不住了，嚎啕大哭。她杀害舒广涛，是因为母亲的死和舒广涛对自己做的禽兽不如的事。做这件事之前，她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伪造现场什么的，只不过是为了能在多陪陪秦仪，哪怕只能拖延几个小时，几分钟。所以她给秦仪熬粥，给秦仪把衣服一件件清洗干净熨好，她甚至给秦仪写好了信，信里交代了所有的事情，让秦仪别怪她，让秦仪照顾好自己，告诉秦仪自己跟她在一起的这些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可是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点心机都没有，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的孩子，竟然独自就做了这样的决定，问都没问她一句。

秦仪你怎么敢，秦仪你怎么敢……

宣墨看着舒菡哭得不成人形，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心也被狠狠地揪作了一团。舒菡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抬头看向宣墨，眼睛红肿，面色惨白得让人心疼，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眼神里除了悲伤，还有别的情绪。

“宣师哥，我想吃点东西。”

宣墨一愣，舒菡的反映出乎他的意料，这个自己喜欢了八年的女人，果然坚强得让人心疼。可也许是太久没吃东西了，第一口下去的时候就本能地想吐，可舒菡还是强迫自己一口接一口地用力吞咽，秦仪甘愿赴死，是为了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打开手机，有一条六天前的未读消息，来自秦仪，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身材颀长，眉目清朗，在洒满午后金色阳光的办公室里立正敬礼，一身警服挺括，裤线笔直，领带系得紧紧的，正是她记忆里秦仪的模样，也正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干干净净，温温柔柔，不染凡尘。

她忽然想起在学校的那些年，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没在一起，舒菡只把秦仪当成个咋咋乎乎的小师妹，印象里秦仪最烦上课，却硬着头皮陪她上完了整个学期的病理学；秦仪最不喜欢看书，却跟着她在图书馆啃完了厚厚的一本临床医学概论；秦仪最怕见血，在课堂上光是看图片都晕了几次，好几天吃不下饭，到最后变得能独立完成一台连老师都夸赞不已的解剖……原来那个时候，秦仪就喜欢自己了。

舒菡接着往下翻，照片后面还有几个字，赫然闯进眼帘，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泪水决堤——乖，我爱你。

舒菡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仰着头用力地给自己擦着眼泪，不想再让眼泪掉下来。闭上眼，脑海里又是秦仪看着自己眉眼弯弯的模样，舒菡在心里对着这个叫做秦仪少年许下了承诺。

秦仪，我一定会乖，会听话，会好好地活下去，连带着你的那一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