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 有风

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懵懵的。

想一晚上的后果就是：梦里也是童小姐。不过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剩下一个她站在金色麦田中央冲我笑、而我跌跌撞撞走过去牵她的画面。

是因为喜欢她？

假如我是真的喜欢她呢？我也不能怎么办吧，毕竟她是姐姐。

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忍不住猜想她会不会喜欢我，想到一半就自嘲地缴械投降。如果我能够得到她的喜欢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睡前的聊天好像变得在意起了措辞，明明简简单单就可以说完的话语，现在却变得为难。

是我在为难。

5月6日 多云转晴

突然觉得每天互道晚安也成了一件暧昧不已的事。

5月10日 小雨

我偶然觉得是不是应该跟她保持一下距离？

我是不是因为跟她联系太过频繁导致我对她产生了依赖？

如果仅仅是依赖的话，我岂不是只要从这种依赖中抽离出来就好了？

但愿吧。

PS.先来一个三周挑战。

5月14日 多云

三周挑战失败了......

主要是她主动找我的话，我也不能把人家晾在那儿吧...

5月20日 晴天

祝童小姐节日快乐。

5月21日 晴天

昨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花式虐狗，但我好像又陷入了疑惑。

看到什么东西就想要给谁买这不是男女朋友干的事吗？但是我为什么对童小姐也有这样的冲动...大概是我真的很喜欢她...作为我的姐姐或者朋友...

我倒是有点想谈恋爱了......但是漫无目的...

或者说，其实是有目的的？

但是谈恋爱有什么好呢？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5月28日 晴天

运动会昨天才终于结束，本来该是好好闲下来开始玩乐的，可惜已经临近期末了。

我才发现我每天用在童小姐身上的时间好多好多，从大清早的问好一直到晚安，中途发生了什么事也都在报备，这样下去我是无法抽离的......

不如承认了吧，顾梦书，你喜欢她。

不存在的。

6月3日 晴天

昨晚跟室友喝了酒。不多，只不过是混了点伏特加。

我做了什么事情全都记得。

我刚喝完不久，室友就已经在调侃我喝多了，我知道没喝多，但是不可否认大脑真的混乱起来。

给我的印象是，我的话变得多且没有头绪，在宿舍里提了一遍又一遍童司禾，也拿出手机跟她聊天。聊天记录在凌晨的时候已经被我删了，大概意思就是向她表达我能认识她有多么多么高兴、我有多么多么想跟她一起住。我啊，规划了好多未来的生活。

我说，

想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每天没有父母来催我起床，而你，只会比我起得更晚；

想要养几盆花花草草，我记不住浇水的时候，由你来提醒；

想要学好多好多你喜欢吃的菜，每天都变着法儿做给你吃，但是你嫌弃我做得没你好，所以还是你来做吧；

想要每天晚饭后都拉着你出门走一走（最好还能牵一只胖乎乎的柴犬），我走不动的时候就趴在你肩上，但你也不可能背得动我吧，别担心，我也只是趴会儿而已...

我说了那么多，包括一句被赞美的月色。

然后她很久没回复。手机屏幕每亮一次，我都期望是她终于答复。但听着手机的提示音，又害怕是她答复。

稍晚一些的时候，我想，她大概是不会回复了吧？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或者，她被别的什么事给耽搁了？想着想着我好像渐渐冷静下来。

是我过了火。

我想跟她解释一下我这一番幼稚冲动的说辞，她抢先问我：“你喝酒了吗？”

但是我没喝醉啊...

酒壮人胆，我给她打了电话。

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委屈，说出口的话都掺着哭腔。

我说，姐姐 我喜欢你。

她说她知道。可她的知道怎么能和我的告白相提并论呢？然后我就完完全全地哭出来了。

我盘腿坐在床上，室友在床下呆呆地望着我，顿了顿就拉着另一个室友出去了。我突然觉得很搞笑。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我是怎么了。

她一开始担心我在外面喝酒，还嘱咐我不许再喝，我告诉她我只是在宿舍开了一罐而已，再没有多余的。她这才舒了口气。

我当时脑子乱成一团毛线，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是豁出去打开天窗说亮话，还是悬崖勒马就此打住？直到她说：

“等你酒醒了再说好吗？”

我一直清醒着。但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之后我还哭了很久，窝在被子里，不断回想着与她共同经历的这段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还好今天没课。

直到下午，她还是没有找我。我也没有找她。

刚刚她才跟我闲聊起来。没有主动提到告白的事。

那我也只好缄口不言。

6月4日 多云

今天早上醒来收到童小姐发来的消息：

“梦梦，我估计这会儿你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其实我昨天就想跟你说些话，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学柳柳那一套，深更半夜给你发过来...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很沉静的孩子，柳柳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连我也很高兴，跟你相处下来呢，你很多时候也表现得比柳柳更成熟，只是我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把你当做小孩子，不过后来觉得这样做也不见得是正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把你当做我的朋友，而不仅仅是柳柳的朋友，或许你的这种想法比我更早，因为我大概能感受到你的那种热情。现在算一算我们也做了一些这辈子从没做过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笔人生财富吧？

我记得寒假跟你一起看电影那次，应该是我很难忘记的经历了，换一种说法其实也可以表达为你把我撩到了，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而听到你对我说的这番话之后呢，我应该是比你还不知所措吧哈哈哈...

不过作为成年人，应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就有什么后果的，我宁愿相信是我没把握好尺度，而你只需要继续认真学习就好了。

晚安，好梦。”

6月7日 阵雨

成年人的爱恋该是什么样的呢？

6月18日 阵雨转多云

我和童小姐的相处似乎又变得冷淡起来。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回归到还没认识之前，如果是的话，那我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我与她本来就该是没过多交集的两类人，一个知性大姐姐，一个愣头青大学生，因为有一个共识的柳识卿才得以相遇，而这样单薄的相遇之后又历经千辛万苦才熟络起来，至于那些丝丝缕缕的陌生情愫，更是大千世界里难得一见的三生有幸，如果就此斩断的话，多少有些不甘心吧。

我这样想着。她呢？

7月4日 晴天

快放假了。

我打算趁着放假跟同学一起去旅游一趟，但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曾经想去的G市呢，不知现在还去不去得。

7月5日 晴天

我问了童小姐，暑假的G市虽然炎热，但不失为一个玩乐的好去处。

后来我想，更何况G市有童小姐呢，我不乐意去见她吗？

当然乐意。

7月13日 晴天

明天就是去G市的日子，兴奋得睡不着。

还是决定“扔下”同学去见童小姐，我始终觉得，不愿意失去她，不管是作为朋友，或是其他什么定义的人。

想去G市，这个224天的愿望总算要实现了，仔细想想呀，或许根本就是因为有某个人在G市才想要去的吧，不然单单一座城市何德何能可以让我有了这份平白的向往。

童小姐明天会去机场接我，长时间彬彬有礼地闲谈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见了她之后我该说些什么呀？以及，我越来越清晰的心迹还要不要表明呢？

还是算了吧，怎么表明？

徒增烦恼。徒增她的烦恼。

就算她也喜欢我又怎么样，她又不可能跟我在一起。

她不会跟我在一起的。

7月15日 阵雨

现在我坐在酒店的床上，她还睡在一旁。

我害怕把我瞬时的心境都给忘了，所以借助备忘录立刻就记了起来。

累了一天，我很早就睡了，所以现在醒得很早。

我们的见面平淡如水，不亲昵也不生疏。一开始她还是跟我隔了一段距离，后来看人实在是太多，在不得已之下才牵住了我的手吧。

好像什么都没变。

G市的夜景跟C市差不多，但我觉得还是这儿更好看一点。只有一点点。

我不太吃得惯地方小吃，但还是要拿出一副满足的姿态。

本来打算再逛逛，但顾念我已经到得很晚，就被拖回了酒店。

这一次她先洗澡，水声响起之后我才悄悄跟到门口。我站了很久，望着磨砂的门，似乎看到里间雾气缭绕，不由得猜想她在里面是不是很热。因为我已经在外面站出了汗。

她冷不丁出来的时候，我们俩都被吓了一跳，我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正好瞥见她的脚踝，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染出一层黄晕。

她走到我身后轻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去洗澡。我拿了睡衣走进去，果然很热。

站在花洒下，不由得幻想出她的样子，不过还好，我登时就吃了一惊，很快回过神来。

卧室照旧只有一张床，我努力表现出很自然的样子钻进了被窝。

睡觉之前不知为什么突然和她对上了视线，我虽然一下子心跳如擂鼓，却没有移开目光。看，我一点也不怂吧。

但是她移开了。

从前我老是早她一步睡着，这次却故意想晚睡一点。

她睡得不安稳。

辗转反侧。

等到她呼吸平稳下来后，我稍稍抬起身来看了她一眼。

她睡觉的样子跟小孩子一般无二。

结果一不小心看了好久。

7月16日 多云

不知为什么有点头晕，大概是受了凉？

但是暑假的G市怎么会受凉呢？

7月18日 多云转晴

改天换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与其说是喜悦的话，甚至却好像无措更多占了一分。

起因是我生病了。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总之有上吐下泻的症状，然后受到了童小姐的照顾。

本来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到了昨天晚上，事态有了另一个方向的发展。

她哭了。

也不算哭，毕竟眼泪还没掉下来。只是她看到我喝药被辣得呛出声的时候突然就这样了。她当时的解释是觉得自己没尽到照顾好我的责任。

她有什么责任呢？

反倒是我安慰起她来。

我突然觉得很不甘心，我们怎么不能在一起呢？这是我当时最强烈最强烈的一个念头，唯一的一个念头。

于是我第一次直呼了她的名字。

她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别过头去。

我说，童司禾 我喜欢你。

这一次，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的心脏仿佛要在下一秒跳出我的胸腔。窗外天色渐晚，最后一抹红霞缠绕在天际，颇有几分瑰丽的姿色。

“我真的喜欢你。”我又说了一遍。

她很小声地应了一下。

我问她，那怎么办呢 你呢？

她没多说一句话。

我把嘴唇抿成一条线，拿着药去了卧室。

她下楼去买了饭。

晚饭之后我早早就收拾好上了床，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了吧，因为梦见了她。梦见她在操场的跑道上为我加油。

她上床的时候大概还不到十点。我刚醒，她就靠了过来，吓得我赶紧闭上眼装睡。

她问我，你睡了吗。

我在心里回答，没有。

她说，其实呢 我中意你。

她难得地用了方言。

我也意外地听懂了。

我当时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强吻她？但是我不敢。

所以她就隔着睡衣吻了我的肩头。

7月19日 晴天

今天因为我生病，所以跟她留在酒店看了《Yes or No》。

她一开始不怎么在状态，看到一半好像才察觉到我不一样的意图，但是也不好直接走人，只好硬着头皮坐在我身旁。

其实我能有什么意图。

后来也只是紧紧抱住她而已。

我说，你看人家都在一起了，我们也在一起吧。

说完之后，心脏不是我的心脏，脸不是我的脸，甚至连呼吸都不是我的呼吸。

我期待她开口说“好”，又害怕她说“不行”。

而结局多半是，不行。

她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反而被拍得心烦意乱，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她很明显地推了我一下。真的很明显。

好在她又及时搂住我。我把脑袋搁在她肩上，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才算合格。

“那你放开我吧。”我听见自己这么说着。她果真就松开了手。

我很气恼，虽然气恼得很没有道理。

然后我凑上去亲了她个猝不及防。还不等她瞪大眼睛，我就带着哭腔吼了出来：

“你真的烦死了！”

转身就往门外走。

她没有马上跟来。

我本来也想像书里写的那样赌气跑得远远的，但我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这里不是C市，我找不着路的。所以只是在酒店附近瞎逛。

她不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一下子就找到了我，反而是我先看到她慌里慌张地钻出酒店大门。然后她给我打了电话。我摁下音量减弱键，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我再不上前一步让她看到我的话，她一定会走很多冤枉路。

所以我来到她面前。

她很急促地握住我的手腕，瞪着我。我也不服气地回瞪着她。直到她的眼眶红起来。

回到房间，她说，不要一个人出去乱跑。

我觉得其实有道理，所以乖顺地低着头听她讲，不去反驳。

但我很想哭。于是我这么做了。

她站起身来，我好像看到了一丝无可奈何。

她踱着步子，然后转过身来问我：

“顾梦书，你开心吗？”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来G市开心吗？”

我嚅嗫道：“见到你很开心......”

说完，我抬起头，正好撞见她深锁的眉头。

我说我感到很抱歉，可是还不等我说完，她就打断了我。

用一个吻。

老实说，我是一个不太会接吻的人，所以只会用舌头胡乱地舔着她的唇，她好像显得不太高兴，于是用力咬了一下我不老实的舌头，然后又含住我的下唇。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吓得不敢动，只好半张着嘴，眼神已经飘到了天花板，而她的舌尖却不依不饶地划过我的牙齿，引得我浑身一个颤栗，忙伸手抓住她的衣角。而她终于稍稍拉开和我的距离，我却还觉得不够似的又凑上前去，我的牙齿和她的撞在一起，惹得她闷哼一声，我下意识想退开但又不舍得，最后只好勾住她的脖子，移开了嘴。

她的鼻息急促地喷洒在我唇上，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双手就被她扯了下来。我有点无辜地看着她。她却顾不上理会我，径直走进了卧室。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进行。

这一夜，分外平静。

7月21日 晴天

今天是回C市的日子。

昨天傍晚的时候和童司禾去了看了音乐喷泉。

其实哪里的音乐喷泉都一样。只是在我眼里，G市这一场恰巧成为了我不可磨灭的记忆吧。

天开始黑，音乐就开始放。

我先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高潮的时候跟着唱出声来：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你唱歌很好听。”她说。

我低下头笑了笑。

“怎么都不常听你唱？”

“那我以后常唱给你听啊。”

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角。

今晚的月色真美。我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她。

喷泉旁边的彩灯有很多，不断变换着颜色，让人眼花缭乱。

她牵着我到了水池边，问我：

“好看吗？”

我一头雾水。

“我说喷泉。”

我点点头，又说，你也好看。她摇摇头说，油嘴滑舌。

这里的夜晚跟北方比起来简直热闹非凡，池中的莲灯和岸边的火树都灼花了我的眼，而天边的那一轮圆月，也自然而然地被揉碎在水中。

昨天晚上我们谁都没有先提出回酒店，一直在步行街逛到凌晨两三点。与其说是“逛”，其实就只是单纯地“走”而已，走到人烟稀少，走到灯花渐弱。

等到终于想起要回酒店的时候，我在后面推着她，路灯的亮光映出我俩的影子，我把路上的石砖踩出松松垮垮的声音，然后借着这实在无法引起人注意的声音说：

“童司禾，我好喜欢你呀。”

她笑得肩膀都抖了一下。等到我们的影子从一个方向已经移到了另一个方向，她才说：

“我很幸运。”

“你当然幸运了！”我敲了她一下，转而又自言自语，“我也很幸运......不，是我更幸运...”

她没说什么，反手拉住我的衬衣，把我拽到身旁。

走了一圈又路过音乐喷泉，只是音乐和喷泉都停下来了而已。少了游客，少了路人，池中的水波也不那么荡漾，于是那轮月亮也终于园在了水中央。

回到酒店已经很累，洗澡的时候差点睡着，没想到上床之后反倒精神百倍。

我跟她一起躺在床上，我说：

“我要走啦...”

“嗯。”

“我觉得G市挺好的...有点不想走...”

“嗯。”

“我觉得你也挺好的...”

“嗯。”

“那你觉得我呢？我好吗？”

“嗯，你很好。”

“我想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嗯。”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喜欢我了。”

“嗯。”

我轻轻地笑了。她翻了个身，仰面躺好，伸出胳膊挡在眼眸上。

我依然看着她。

“其实我们算是没有办法了对不对？”我问她。虽然有点不知所云。

她动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但是没说话。

“是因为小柳吗？”我试探了一下。

她把手放下来，终于转过头看着我。可是不打算对上我的视线。

我被她盯得有些浮躁，索性掀开被子坐起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勾过我垂在身侧的手，安抚性地捏了两下：

“你先躺下来好不好？”

我不去看她，也不应她。

“你年纪还小，你只看到了眼前。”

“要多大才算大？啊？”我挣开手，音调不自觉地拔高。虽然说完我就觉得这本身就是“年纪还小”的表现，但还是赌气似的把目光落到别处。

“我们认识多久了？”她突然问我。

“262天。”不假思索。

她明显一下子顿住了，然后掩饰性地眨眨眼，小声“哦”了一句。

“这是我们第几次见面？”她想了想又问。

“第四次。”

“不是第三次吗？”她疑惑地皱了皱眉。

“我把寒假那次也算上了。”

话音刚落，我俩都沉默下来。

“我...我们相处还是蛮短的哦。”她拉了拉被子。

“所以呢？”我有点闷闷不乐。

空气里突然就又安静了。

“快睡吧。”

？？？

我能感受到我的眼睛眉毛鼻子全都皱成了一团。

“你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是吗？”躺下之后我还是不甘心。

“什么？”对方显然是懵的。

“如果你觉得这才是你心里的那道坎，那我们可以多相处相处。”

“什么跟什么...不是的...”她睁开眼睛又闭上。

“如果柳识卿才是你心里的那道坎，那......”

“好了。”她难得地表现出烦躁，转而又柔和了嗓音问我，“你心里呢？你心里没有坎吗？”

我刚要开口就被她伸手捂住了嘴。

“睡觉吧，乖。”

最后，我还是乖乖睡了。不知是因为她那声软糯的“乖”，还是她眼底泛起的水雾，或者是因为我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7月24日 雷阵雨

那天之后，我哭了很久。

败于现实。

她是我心头的火光，是我航行路上的灯塔，是我牵牵挂挂求而不得的冷月亮。

8月11日 小雨

跟她的联系渐少，那些到嘴边的关切之语全都在开口前的一瞬间倒了回去。

她好吗？

盼你好，盼你当真安好。

8月17日 多云

我问她，如果我再去G市 你还会来接我吗。

她很久之后回我，会的。

8月19日 晴天

我昨天在卧室里找了很久，找到我中学时期画的一张N市的海报。线条很简单，不过终究是画出了N市的标志性建筑，远看倒还妥当。

这是我几千个日夜的念想，想到就心酸。

记得高考前同学还在天台的栏杆旁安慰我说，你一定能去N市的。所有人都说我能去。可是现在呢？就连考研都去不了了。考研也不想去了。

多少有些辜负的意味。

是辜负吗？

辜负的是谁？

辜负的是我。

凌晨的时候，我几乎是哭着醒过来。好像N市的一切都在我脑海里坍塌了。

我忍不住坐到窗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月光正好铺撒在床上，有些清冷。

对门的领居是夜猫子，这个时候仍然传来连续剧的声音。

楼下有只没人要的老狗，我听到了它小声的呜咽。

远处的一户人家这才熄灯，灯光暗下来之前妇人拿着水盆的身影恰好被我看到。

高楼顶上的红光照例一闪一闪，分毫不差。

猫叫了。

我站起身来，游泳池边的大灯还开着，池水波光粼粼，看不真切。

我想，至少她还是愿意接我的。

而我，大抵是不需要她来送了。

一低头，杯中正好盛住了天外的月亮，荡漾着，荡漾着。

好一轮完满的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