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
一.
我本是生活在凡间九衡山里的一只灵智未开的黄鼠狼,世人不甚喜欢我们,觉得我们易成精怪,因此也叫我们黄皮子。我心里略有不屑,成精,是那么容易的吗?
可没想到,我还真就开了灵智,成了精。话还要说回到三千年前,那时候我还小,被猎人的捕兽夹夹住了腿,挣脱不开,正在等死,遇见了一位一袭素色锦袍的清冷女子,她看起来甚是冷淡,却偏偏走到我身边将我放了出来,还将我带回仙界养伤。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相遇在她证道成仙的地方,而她,也以山为名。不过也没什么人敢叫她的名字,九重天上的仙人只会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不敢看她,极为恭敬的尊称她为君上。
那时候我小小的一团,毛茸茸的,眼睛滴溜溜的圆,看起来精明一动就显得呆头呆脑。许是看我可爱,即便是后来伤好了,九衡也常把我抱在怀里,偶尔挠挠我的下巴,偶尔伸手抚过我的头顶捋顺我的毛发。虽然我多少有些不满,我一只黄鼠狼,你怎么像是哄猫一样。偏偏未化形的我对这份服务甚是受用,偶尔还会求欢似的让他摸摸我,以至于我后来常因年少不懂事而抬不起头来。
许是在君上身边受了灵气滋养,不过五十载我就开了灵智,又过了300年便化了人形,那一日九衡正伸出双手将我从地上举起来,看我吃些什么,谁晓得不知是晨扫宫女打碎了丹瓶还是某位上仙误掉了灵药,反正我吞进去之后打个哈欠就化了形态,那时我正被九衡举了起来,看我化形,九衡当时就愣住了,我一时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想着采薇常和我一起看的话本子里面对这种情况,姑娘常会用手绢挡住脸颊轻啐一下喊一句登徒子。怎奈何我身边没得手绢,只得将自己变回原形,伸出小爪子往九衡的脸上拍去,同时羞涩的喊了声:“登徒子。”
九衡当时的脸色像是震惊又像是受到了惊吓,再后来看我鼠模鼠样喊他登徒子才把他喊回了神,脸色又变得忍俊不禁。我有些不开心,虽然我还没照过镜子看自己长什么样,但是话本子里面讲过,精怪成人形那是相当美艳,勾人夺魄的,所以我完全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使得她这幅摸样。
九衡也没说什么,拎着我的脖子将我提溜到了暖春殿的温泉扔了进去,口中振振有词:“既已化形,就好好洗洗澡,一个大姑娘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没事儿就在泥里打滚。”
我不服气,伸着爪子冲他喊:“打滚怎么了,打滚还不是你帮我洗澡,还帮我烘干。”
九衡瞬间也不端着君上的风范了,脸瞬间红腾腾的恨不得撕了我:“姑奶奶,你化形了可就不要说这种引人非议的话了,事情传出去,我帝君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我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着实觉得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君上私下里如此惫懒不堪,传出去却实让人梦碎,也就止了声音。
沐浴之后我跟着九衡回了寝殿,她抽出幻天镜让我化形看看自己的容貌,我很是积极的化了形,看了自己的样子觉得有些失望,身材虽然修长但脸却是圆圆的包子脸,眼睛也是滴溜溜的圆,嘴唇红似火焰配着这副容貌却像是谁家的孩子偷涂了大人的唇脂。我倍受打击,默默化了形躺到榻上用尾巴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九衡看我的可怜模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坐到我身侧将我抱在怀里,摸了摸我的尾巴又摸了摸我的脑袋,哄道:“我家小黄还是很可爱的,虽然不是你话本子里看到的妖艳女修,但是也是个清纯佳人呢。”
我还是有些不开心,我也想要瘦长的瓜子脸,细长的丹凤眼,我……我连含羞半露的衣服都让采薇准备好了,只等着一化形就到人间当最美的花魁,守身如玉等着一位公主替我赎身,和我谱写一段千古佳话……
还没来得及想完,九衡的一句话就打断了我:“小黄,你想不想有个名字。”
我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几百年来,我一直叫做小黄,就等着化形九衡给起大名了。
九衡想了一想,便道:“就叫黄裳吧。”
我听了很是满意,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有味道,后来又一想,一爪子拍在了九衡的脸上,瞪着她:“你是看见我的皮毛随口起的名字吧。”
九衡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声,却也没反驳。我当她默认了,又觉得这个名字简单是简单,但是我很喜欢,也就用下了。
二.
自从化了形,做起事来就方便了很多,尤其是偷四海八荒朝贡给九衡的灵果酒水更是轻而易举,我常偷了东西就和采薇躲在房里看话本来,最后话本子里姑娘和读书人被翻红浪,我和采薇醉的今夕不知何夕。
说到采薇,在九重天也是颇有声名的,当年九衡于九衡山下证道之后还没来得及飞升,便听到一阵啼哭,扒开草丛一看,却是采薇躺在那里,家里许是看她是个女孩就遗弃了。九衡想着渡劫雷电尚不能伤害她,也是与修仙有缘,便将她带回了九重天,只不过我是九衡亲手带大的,而采薇是宫女们带着长大的。不过采薇修道甚有灵窍,打起架来也是一把好手,第三次灭魔之战时愣是于千军万马中将受伤的九衡带了回来,因此我常替采薇惋惜,领着晨扫宫女的薪俸,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难为她了。
一天我看了话本子觉得腻味,天天看才子佳人一点新意也无,就想着有没有另类的故事。我问了采薇,采薇敲着脑袋想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那我给你讲一段君上的故事?”
我一听就竖起了耳朵,给采薇的榻上铺上了软垫和凭几,让她靠着给我讲,生怕她后悔,还递上了一杯酒。
采薇喝了酒,鼓足了勇气才徐徐道来:“那是七千年前第三次灭魔之战时候的事情了……”
魔界之主有一女名唤鱼服,长相美艳至极,被誉为魔界第一美女,纵是四海八荒,也难有人出其右。然而美丽的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能力的女人。鱼服还在娘胎里就天降祥瑞,被鉴出是先天魔胎,卜居阁也卜出此女可为魔族带来征服四海的希望。而鱼服也很争气,甫一出生就蕴藏着庞大的力量,没人知道为何一婴孩会如此强大,但没人在乎,他们只看到了征服。
鱼服做得很好,待她长大,就整顿了整个魔界,使整个魔界彻底拜服在她父亲的麾下。而后她又化名伊昔余混入九重天之上,带领九重天抵抗魔界的进攻,她隐藏得很好,九重天之人无人怀疑她的身份,对她的无边战功很是敬佩,无数风流俊赏的上神上仙思慕于她,而她独独对九衡情有独钟。
那时二人在一起很是般配,白天一起抵御魔族,晚上二人情意浓浓一起研究战报,从初始的抵御到后来的主动出击,二人搭配的天衣无缝。九重天之人也以为拿下魔界不在话下……
直到第三次灭魔之战,战场之上,一袭红衣的鱼服解开了封印,恢复了魔族原身,主帅的临阵倒戈让九重天诸神猝不及防的遭遇了严重的打击,他们不敢相信带领他们抵御魔界的“神”竟会是魔界之主的女儿鱼服,然而身边同伴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这一切真是一场骗局,而和鱼服结为道侣的九衡也受到了攻击。九衡遭遇背叛之下独身一人冲入敌军阵中,直面鱼服,一句话也没说,斗起法来,最后以无边法力斩鱼服于剑下,而斗法之后的九衡也很是虚弱,无力返还,幸得采薇孤身犯险将她救了回来。此后九重天尊九衡为主,而九衡也带领九重天诸神将魔族打回了魔界。
故事听完的我内心颇有些惆怅,既觉得鱼服实在不是东西,又有些心疼看起来冷若冰霜,内里十分惫懒无赖的九衡,那时候,她的心得有多疼啊。
夜晚我化回原形跑到了九衡的寝殿里,进了屋子才发现九衡并不在,这个时辰估计是在沐浴,就爬到榻上等她回来,九衡的榻很软很舒服,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九衡回来了,她穿着月白色的寝衣,头发湿漉漉的将我抱在怀里,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透过月光她的样子柔美极了,我一时看直了眼,好在此刻我是原形,倒也不算失态。
她摸了摸我的下巴又用力揉了揉我的脑袋,因为力气太大我气愤的喊了出来:“别撸了,你没发现我要秃了吗?”说完又有些懊恼,自己明明是来安慰九衡的,怎么能这么指责她呢。想了想,我又把脑袋伸到了她的手掌下面:“你……还是给你揉一会儿吧,你轻一点啊。”
九衡被我的顺从惊到了,然后颇有些委屈道:“自从你化形之后就不怎么来我寝殿了,也不怎么让我撸毛,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负心人。”
我被她的话恶心到了,激的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我化作人形下榻去了干净的丝绸擦拭她的头发,抱怨着:“你一个神仙,怎么还跟凡人似的,头发也不弄干。”
九衡看了我一眼,说:“凡人有凡人的好处,神仙要是什么都用神力办而忽略了生而为人的记忆,便是忘了道心。”
我说:“那你还修什么仙,干脆做凡人算了。”
九衡道;“若有能有一知心人陪着,就算生生世世做凡人又怎样。”
看着九衡的样子有些伤感,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到了死去了鱼服,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我化作黄鼠狼躺在九衡的怀里,想着要是我能做你的知心人,我也不去做什么劳什子的神仙。
在我朦朦胧胧睡着之际,耳边似乎传来九衡的声音;“你啊,生生世世陪着我才好。”
三.
为庆贺抱朴帝君的生辰,九重天准备的热闹非凡,各家仙子为了得帝君的青眼打扮的各个的都亮丽非常,送了礼物也都是别出心裁。
我跟采薇躲在角落里讲这些女仙今天可真像公孔雀开屏,身上的脂粉气都要熏死我了。采薇也甚有同感,默默为我添了杯果酒让我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宴会还没开始,我就喝醉了酒,跟采薇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朝华殿。外面太阳正盛,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我想着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睡一会儿晒晒太阳。
园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想着人应该都去给抱朴帝君祝寿去了,便安然自得的化了原形趴在了石桌上面,晒着太阳十分受用,我舒服的把尾巴晃来晃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得十分香甜,警惕感全失,再睁眼眼前黑洞洞一片,身体颠来颠去,我怕是被人装进了袋子里。想着谁那么大胆竟然敢抓我。虽说我是个修炼了三千年也没成神仙的妖,但你也要看看我的靠山是谁啊,没听说过抓黄鼠狼也要看主人的吗?
还没想完我就被人从兜子里面抓了出去,没来得及看抓我的人是谁,入眼就是一片不见太阳的暗红天地,地面上寸草不生,我仔细动了动鼻子,还能闻到似有似无的血腥气,我大概知道我是被人抓到了魔界。
我晃了晃脑袋,转身看见抓我的人是一着黑色常服的男子,面似刀削,眼若星河,相貌比起九衡来尚不逊色。早就听闻魔族法力越深,相貌越是俊美无俦,看来抓我的这个人在魔族的地位不低啊。
我心里有些委屈,也不知道九衡知不知道我失踪了,别还在抱朴帝君的宴会上和旁的女仙勾搭。万一等我死了九衡才发现我失踪了呢?那可就晚的一点营救的必要都没有了。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魔界,我快哭了出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黑衣男子,希望他看在我年幼可爱的份上放过我才好。
谁料黑衣男子似是看透了我的意思,抿了抿嘴唇冲我说道:“想都别想。”
我继续睁着眼睛,装傻:“这位仙君为何带我来此,我本是抱朴仙君灵园里的一只仙兽,只因一时贪玩跑了出来,在园子里睡了过去,还望仙君将我送回去罢。”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只说了两句话:“黄鼠狼我还是认得的。”又道:“你身上的妖气浓重到隔了二里地都能闻到。”说完也不在看我的眼睛,拎着我的后脖颈将我塞回了袋子里。
我一时气愤非常,伸出牙齿就要将袋子咬出一个缺口,谁承想着袋子看似柔软非常,咬上去却比寒铁还要坚硬,我的门牙一不留神,崩掉了。我伸出爪子摸了摸原本长着牙齿的地方一片空旷,委屈的哭成了个球。结果哭着哭着就又睡着了。
等我再被扔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寝殿里,魔界的环境虽然破败非常,但是殿宇还是建造的美轮美奂。屋子顶装了颗夜明珠照的屋子仿若白昼,我看着那颗桃子大的珠子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结果因为没门牙噗噗漏风,还渗出了口水。我想着我立志做一个妖艳女修的梦想是彻底破灭了。
这时黑衣男子走了进来,接过侍女端上来的茶水放到了我的面前,说道:“一路上累了吧,喝点水歇歇。”
我擦了擦口水,将自己裹成了个球,还用尾巴挡住了脸,死也不肯理那个坏人。黑衣男子也不恼,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一时气愤刷的抬起头冲他呲了呲牙冲他挑衅,结果忘记牙齿没了,只呼呼吹出了一阵风。
黑衣男子被我逗笑了,又挑衅似的挠了挠我的下巴,我非常有骨气的没有露出舒服的表情还顺便用尾巴抽了他的手一下,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黑衣男子看着我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修炼的三千年,就学会了用尾巴给人挠痒这么个攻击方式。”
这回我彻底震惊了,他竟然真的听得懂我心里在说些什么。
“自是听得懂的。”
我捶了捶脑袋,想他叫什么名字。
“蒙汜。”又自顾自的说道:“你放心,我不是要伤害你,我只不过是想将九衡引过来罢了。”说着将我脖颈上的细小挂件捏碎了。
我还在疑惑他捏九衡给我的链子做什么,却突然感知到一股庞大的力量,紧接着挂件碎后散发的雾气凝结起来,渐渐幻化出一个人来,竟是九衡!
九衡将我捞起来安抚了我一下,接着道:“我马上就来救你。”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不要过来,这是圈套,他便已消失无踪。
蒙汜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没想到你在他心中这般重要,竟然真的说赶过来就赶了过来。”
我理所当然,我是九衡溺爱着长大的,习惯了万事以我为先,自是不觉得奇怪。蒙汜心里想的却是一个黄皮子尚能得九衡看重,当初为何对鱼服却舍得痛下杀手?
四.
蒙汜将我带到一处平台之上,上面画满的阵法,一不小心触动就会万劫不复,因此我也不敢乱动,只好不情愿的缩在蒙汜的怀里。
这几天下来,我也大概了解到了蒙汜的身份,许是看我无能,连要做的事情也没瞒着我。
蒙汜乃是当时鱼服麾下第一将军,收割了无数天界士兵的头颅。自鱼服身死道消之后便一直积极寻找复活她的方法,他坚信唯有鱼服才能带领魔族离开荒芜的魔界,去四海八荒逍遥快活。
阵法已经描绘好了,阵眼是凝聚着鱼服记忆的结魄灯,当时鱼服身死的猝不及防,蒙汜当时匆忙祭出结魄灯没能带回鱼服的魂魄,只带回了鱼服的记忆,因此,蒙汜需要一个拥有无边法力的帝君以身血祭,以命换命换鱼服归来,而四海八荒,唯有九衡适合。因为,是她欠鱼服的。
越知道真相,我越不希望九衡赶过来,我宁愿九衡将我看的不是那么重要,就让我死在魔界。
我自幼由九衡带大,越长大我就越是思慕那惫懒无赖之人,她带我很好,我一个妖怪得以在天界逍遥三千年,见到抱朴帝君也不低头,仗着的不外乎是九衡的纵容。我这一生逍遥快活的够了,叫我顷刻为九衡去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正在这时蒙汜站了起来,“来了。”他表情肃穆,一边挥手封闭了我的声音叫我不能透露消息。
九衡依旧穿着那身参加抱朴帝君寿辰时的锦衣长袍,表情也很是严肃的抽出腰间软剑,他声音冰冷仿似冰碴:“放了她。”
蒙汜什么话也没讲,将我丢到了血祭台之上。我睁着眼睛看着九衡,想告诉她不要过来,这是圈套。可九衡还是一个纵身向我飞跃而来,眼看她就要将我接住,我化作人形一个挺身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掌将她拍飞出去。
九衡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不!”
此时阵法已经启动,我的身体仿佛被按住一般无法动弹,我眼睁睁看着阵眼的结魄灯化作一道光影向我飞来,融入到我的脑海里,成堆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绽放,我沉浸在记忆里,已经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了。
九衡看见阵法中的黄裳被雾气包裹,心脏好似被浸在冷水里无法呼吸,她看见黄裳生命的流逝就仿佛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太阳被人击碎了,她眼眶渗出血泪挥剑斩向阵法,蒙汜亦是挥剑阻拦,生怕打断鱼服的回归。
两人打了三天三夜,溢出的剑气斩杀了无数误入战场的魔族,但他们依旧一动不动,誓死捍卫着阵法的稳定,魔族士兵眼中倒映着疯狂的执念,他们相信,他们的战神即将回归。
终于雾气缓缓逝去,出现的是那一袭红衣,眉眼如画的魔族第一战将,鱼服。
鱼服缓步而出,挥手拦下了九衡斩向蒙汜的剑,蒙汜眼中绽放出炙热的光彩,却没想到,转眼鱼服又是一个挥手,击晕了蒙汜。
鱼服缓缓开口:“九衡,好久不见。”
……
七千年前,鱼服以无边法力代父统御了整个魔界,因父亲必生心愿就是带领魔族离开魔域去四海八荒的人间美景生活,鱼服便为实现父亲的心愿而努力。
直到她遇见了九衡。
就像是命中注定,她对九衡一见钟情,她甚至想抛下父亲的愿望去和九衡隐居起来,可是鱼服做不到,父亲的愿望就像是刻印在她的骨血里一样甩不开,挣脱不掉,鱼服陷入迷茫,她将父亲的愿望当成了自己毕生的愿望,最后在愿望和九衡之间,她终究是选择了实现父亲的愿望。第三次灭魔之战之时,她本想着带待完成父亲的愿望就和九衡隐居起来,就算是九衡事后恨她,她也愿意。她想着,九衡是爱她的,一时不理解她,事后总会原谅她的,不管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她等的起。却没想到她的做法无疑于背叛,背叛的不仅是九重天的士兵,还有九衡,九衡爱她,但她不能原谅她。
那一日,九衡本打算与她同归于尽,却终究险胜一招。鱼服错了一招,被打的身死道消,这是九衡自己也没想到的。鱼服死了,恨也消了,爱也消了。她收拢了一缕鱼服的魂魄,事后投放到了九衡山山间,想着万千年后,鱼服会忘记一切凝化人形失去记忆的重新在山间修仙,这一次,希望她不要行差踏错。
却没想到,鱼服回来之后,却害死了自己最爱的黄裳,她的小黄鼠狼。
五.
我缓缓开口:“九衡,好久不见。”九衡面无表情,仿佛死了一般,完全没有见到鱼服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不禁有些开心,在九衡心里,还是我比较重要。
我臭美的甩了甩红色的衣袖,板着一张脸看着九衡,心里想的却是我终于变成了话本子里的美艳狐狸精。
我冲着九衡道:“跟我来。”便转身向天边飞去,九衡也跟了过来。我们一路飞至南海,看着南海的碧波。我本想再装一会儿鱼服,可又不舍得让九衡继续难过,就幻化成小黄鼠狼原形跳起来扒在了九衡的衣襟之上。
九衡一时间有些错愕,她不太分得清我到底是鱼服还是黄裳。我认命的用脑袋拱了拱九衡的胸,又用尾巴抽了抽九衡的脸:“我被装在蒙汜的兜子里,为了咬破袋子把牙都咬掉了,你以后可一定要保护好我。”说着还用漏风的牙齿往九衡的脸上吹气。
九衡终于认出我来了,将我抱在怀里,又是挠下巴,又是摸头顶,还揪了揪我的尾巴。最后让我变回人身。
我美滋滋的变出了鱼服的样子。九衡霎时虎着脸道:“不是这个。”
我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圆圆的包子脸上是圆圆的眼睛,九衡这时才笑了出来,一把将我抱住揽在怀里,亲吻上了我的嘴唇,我害羞的闭上了眼睛,任由九衡动作,我能感受到她的牙齿轻轻撕咬着我的嘴唇,我能感受到她的舌头划过我的牙齿,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
不知亲吻了多久,我感受到了窒息,九衡看见我翻了白眼,忙将我松开让我呼吸,一边嫌弃道:“还是这么蠢。”
我很是宽容大度道:“就算我蠢那你也是喜欢我的。”
九衡也没反驳,还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是啊。”
九衡问我在阵法中可知道了些什么。我点了点头说我有拥有了鱼服的全部记忆,同时却也拥有了更久远的记忆。
实际上,我是鱼服,却也不是鱼服。
自天地初开之时,九衡山便已经存在了,又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又诞生了九衡,可是九衡诞生之时不只是她一个,还有吸取天地灵气的伴生石,也就是我。只不过等九衡有了意识之后便找了山洞修炼却没把我捡回去,因此我们同样生活在九衡山中,却并没有生活在一起。
后来魔界之主的夫人偶然经过,见我这块半生石长得好看,就镶嵌起来做了坠子。经年累月下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的魂魄就跑到了夫人的肚子里托生出来,因为是先天魔胎而被魔界之主种了蛊,将他毕生心愿当成自己心愿去实现。而我因是伴生石天生命理贵重,甫一出生就携带了庞大的力量,只因受蛊操纵而做下累累错事。但事情终究是我做的,我定会补偿。
后来我身死道消之后,九衡将我的魂魄洒向九衡山,过了千载岁月,我果真忘记前尘往事,做了一只快乐的黄鼠狼。那一日我被捕兽夹夹伤,九衡恰巧路过救了我,又见我可爱,将我带回了九重天。
我的灵魂经过千年的洗礼,早没了魔气,但还是因为命理贵重,就算我成了妖,身上的妖气也是极重的。也因此九衡未将我认出来。
我看着九衡,心里惴惴不安:“你能原谅我吗?”
九衡看着我的眼睛依旧充满爱意:“我虽然生气当年那件事,但你毕竟受蛊所累,待我们回了九重天,你跟我做些善事,也当是赎了业障。”
我笑了笑,道:“好啊。”
尾声
我与九衡回了九重天之后就准备成亲,用她的话讲,亲也亲了,要想过没羞没臊的日子,那就必须要成亲。
旁边的采薇看见我们日子这么肉麻,说是鸡皮疙瘩都要掉了,还很是嫉妒我说:“好好的一只黄皮子,说成帝后就成帝后了。”
我说:“大不了以后我请你看最新的话本子,吃最鲜美的果子喝最醇厚的酒还不用你花钱好了。”采薇觉得这样很好也没什么不对就欣然的同意了。
因为九衡懒得很,我也懒得很。于是九衡遣了信使四处送信,就说九衡帝君要成亲了,因为一切从简,大家就不必亲至,送了份子钱就好。
成亲那天,我们穿着喜服冲着九衡山拜了天地,“前尘往事不痛快的甚多,余下的时间里,我只想做你一个人的黄鼠狼。”我望着九衡的眼睛深情道。
九衡抱着我,对我说:“谁能想到你竟是我的伴生石,兜兜转转上千年,我们才应了那句话,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