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夜過去,咲月在半睡半醒往自己的身旁一摸,當手摸到了某樣柔軟的物品時,讓她微張自己的雙眼,朦朧間,見到了模糊的女性睡顏在自己眼前。
她笑了笑,然後閉上雙眼想要繼續在夢境中暢遊時……
她忽然想到什麼似地猛然驚醒,然後坐起身來。
她率先看了看自己,衣物完整的貼在自己身上,在往旁邊看去,旁邊的女性同樣地穿著整齊,她才嘆了一口氣好似在慶幸著什麼。
在不驚動上在熟睡中的罌粟的情況下,她躡手躡腳的爬下床。
咲月本想出去走走順便探勘一下周遭,腦海裡突然想到昨晚因為罌粟意外地突襲,而意外地與她共浴一池的事情,以及當時的談話,令她有些不忍離去。
於是她打消了前一刻想探勘的想法,反而是蹲下身,瞧著她的背影,心裡卻是百感交集。
『為什麼要讓妾身遇見妳呢?不對……為什麼偏偏是與妳對敵然後又在想同歸於盡的情況下與妳一起活了下來呢?妳是妾身的敵人,你的同伴殺死我的門人,照理來說我應該殺死你……可是為什麼我卻會對妳產生這種奇異的感覺?明明只有相處短短的時間,難道真的與妾身喜歡女人有關係嗎?』她在心裡困擾地向眼前尚在熟睡中的人發問,明知不會有回答,她還是問著一個連發問者的她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唉……」咲月嘆了一口氣,站起身,準備走出屋子時,背後突然傳來些許的聲響。
她轉過頭,瞧見正在熟睡中的罌粟已經坐直身子在床上,她又回過頭上前關心她。
「罌粟……妳醒了嗎?」她蹲下身關心著眼前人,罌粟像是有接收到咲月的話語似的,點了點頭,然後不經意地,朝她魅然一笑,看得咲月心裡再次漏跳一拍。
『咦?這個笑容……好似……在哪裡看過阿……』感受到心裡那急驟的跳動聲,咲的腦袋裏竟閃過一抹熟悉卻模糊的影像。
「咲月!妳可以先出去一下嗎?咱需要做點裝扮!」聽到醒來的罌粟第一句話就是請自己出去,讓她暫時中斷思考,猶豫些許之後,正想開口詢問,罌粟卻先快了一步。
「叫妳出去妳就出去!還猶豫什麼!?」罌粟急速發掌,咲月還來不及反應,受招的當下,便被罌粟擊出小屋之內。然後罌粟飛快地走到門後將草門關緊。
「嗯……怎麼能讓妳看到呢?雖然剛才好像有那麼點不小心被她看到,但是我想,她應該不會想起來才對?」罌粟站在門後,喃喃發話,只見她從袖子裡取出一面鏡子,鏡子裡映照著竟是熟悉的面容!!……
被擊飛出去之後的咲月,踉蹌幾步之後,才勉強站穩,她望著緊閉的門扉,有些埋怨。
「什麼嘛!罌粟好好說就好,幹嘛出手打飛妾身?難道是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事情嗎?算了……說到不可以說的事情,妾身也有,就當作彼此都有秘密不方便說吧?」咲月本想好好抱怨她突然的行為,但是一想到自己對她產生的異樣感覺,苦笑一下決定當成是一段小插曲,然後她走到門扉附近,轉過身,靠著草屋就這麼坐在地上等待她出來。
等待一小段時間後,罌粟這才開門出來,她一出來見到咲月坐在地上等待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咱好了!可以走了!」被拍肩膀的人看到熟悉的面容出現在自己眼前,笑了笑,拉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藉著力道站了起來。
兩人肩並著肩行走,緩緩的徐行在這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罌粟也許是生長在魔族裡的關係,所以這周圍的環境倒是能吸引起她的注意力,但為了不驚動咲月,她選擇安靜的觀賞這一切,但是對於咲月來說就此時此刻又是另番景況了。
『……也不知道像這樣獨處還能多久?萬一今天探勘出如何出去,甚至與外界聯繫,罌粟與妾身就要回到原來的立場上了吧?雖然說這樣才是正常的!但是……但是……為什麼身為魔身的她卻與平常人無異,為什麼要讓妾身對她有這種感覺……我……』咲月一邊行走,一邊陷入自己的思考當中,已至於旁邊的罌粟一直在開口喊她她都沒有聽到。
「咲月!!」罌粟本來只是試探性地想與她搭話,誰知道不管自己怎麼叫,咲月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她有些不耐,於是靠近她的耳邊,用著有些大的音量呼喚她,讓咲月頓時嚇了好大一跳。
「!?做……做什麼拉……」咲月怕自己被戳破,有些心虛的回應她。
「真是的……一派之主有些威嚴行不行?老是這樣慌慌張張的?真不曉得妳的弟子平常倒底都怎麼看待妳的?」罌粟本來只是單純想呼喚她而已,見到她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不意提起了在她心底最深的痛。
「……妾身已經沒有弟子了……只剩下妾身一個人了……」被戳中痛處的咲月,表情頓時失落了起來。看到這副光景的罌粟,有些不忍,卻沒口頭上安慰她。
「這就是戰爭,妳跟我也是無可奈何的,妳的同伴也在那場戰役裡殺死了我很多同伴,想要慰藉死去的人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努力地記住她們,讓她們的死不要成為沒有意義,一種是讓自己更加振作,讓努力地發光發熱,用已身告知身處黃泉的她們明白自己仍過的好好的!僅止如此。」面對罌粟的開導,咲月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謝謝妳罌粟小姐……雖然我們是敵人……但是跟妳這樣相處下來,我……突然不想跟妳對敵了……我……」咲月還想說話,罌粟卻轉過身,伸出手抵在她的嘴上。
「……有的時候,妳得學會接受一些事情才行,我們只是暫時的關係,如果妳沒辦法接受,日後相見妳會更痛苦的!咲月,妳好好想想……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尋與外面聯繫的方法!」也許是查覺到咲月想說什麼,罌粟開口提醒她兩人分別的立場,然後又繼續轉身向前走,轉過身後,她在咲月看不到的胸前,無力的握起拳頭。而後頭的咲月則是望著她的背影,內心感到一陣痛苦,然後艱難的邁開步伐跟上她。
兩人奔波了一天之後,咲月與罌粟兩人拖著有些疲累的身子回到了草屋中。
「結果這附近什麼也沒有嘛……繞了一大圈半個人影都沒有,難怪能如此安穩祥和,看來世外桃源這名詞並不是妳們人類隨手掰出來的!」罌粟回到屋子裡,疲勞地坐在床上。一旁的咲月則是化出自己在白月門時的茶具出來,替罌粟倒了杯水。
「妳怎麼了?」接過水的罌粟瞧見咲月眉頭緊鎖,出聲詢問。咲月並沒有說話,只是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在她的對面,一語不發。
良久,咲月才願意開口。
「今天……下去之後,妳跟我都發出氣息,好讓彼此陣營的人找得到我們對吧?那這樣是不是代表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不長了呢?」咲月語氣裡盡是滿滿的失落。
「……也許吧?咱今天也說過,我們本來就是不同陣營的人,妳必須接受這個事實!」罌粟將茶杯遞向她,重複一次自己說過的話語。
「……為什麼不這樣繼續與妾身在一起呢?難道一定得為了彼此的立場而回到戰場上廝殺嘛?罌粟……我不想跟妳對敵阿!」咲月眼角噙淚,聲音有些失去平常的語氣。
「……妳……果然還是不能接受跟咱敵對阿……咱在這裡將妳了結會不會比較好呢……?」見到咲月如此,讓罌粟的心中也感到一陣痛楚,但是,她為了不讓她日後受到傷害,她別過頭,堅定的化出自己常用的長劍。
看著罌粟手中的長劍,她感到有些害怕,她害怕得不是她手中的長劍,而是其他事情,她害怕在不說來自己可能就沒機會說了!因此她一邊流淚,一邊走向她的方向,然後停在她的眼前。
下一刻,她彎下身,張開雙手抱住了罌粟。被抱住的罌粟雖嚇了一跳,卻也在意料之中,不知何時,手中的長劍從手中滑落了,她卻沒有伸出手去抱住她,只是任由咲月抱緊她,她心想,也許是該攤牌了……
「……嗚嗚……好……罌粟……妳可以殺我!……在那之前……可以聽……妾身……說一件事嘛?……嗚嗚……」咲月令人心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身為魔的罌粟首次感到於心不忍,但是她知道,她必須讓她接受一些事情的真相……
也許過了今天,一切都會改變也說不定。
「在妳說之前……咱先來吧?妳之前有問過我的名字,對吧?那時我只給妳『罌粟』這個代號沒錯吧?……在現在不知道何時會分開的情況下,咱告訴妳我的名字,我叫作……」罌粟推開她,認真的看進她哭泣的雙眼之內,那無比認真的表情看得咲月一時之間停止了哭泣,勉強用著認真的雙眼回應她。
此時在屋外,幾道腳步聲紛紛雜沓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