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追着木船向下游追了一段距离迟迟不见苏月清浮出水面，他四处打量见周边并无太多的人举枪瞄准了船底的位置扣着扳机连开了两枪。船底应声破了两个孔，水从空洞中漫上来，但是他却没有见到苏月清的身影。

他这时才知道自己中了计，转身向河岸的上游追去。维克多回到苏月清跳河的位置，河岸处没有水渍，河中的皮划艇却少了一只，他思索了一下顺着河岸往河流的上游追过去。

维克多沿着河岸追了一百多米，他注意到河岸的某处大片的水渍，还有湿漉漉的脚印沿着河岸一直延伸到河岸边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中。维克多心中嘲讽着苏月清已经黔驴技穷，一边把手上的枪上了膛侧身撞开公共电话亭的门。

然而公共电话亭中却空无一人。

维克多皱着眉打量这间电话亭，地上有一滩水渍，电话听筒上还挂着几滴水珠，苏月清注定是来过这里无误。他走出电话亭看到地上的脚印通向马路对面的银行，维克多暗骂着苏月清的狡猾，把枪藏回怀中挨个去搜查银行每个ATM机的隔间。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维克多突然感觉有点怕，很显然苏月清是在打电话叫了支援之后已经逃走。在这种时候敢出手帮她的自然不会是训练营的学员或是普通基层，而说到高层有什么人会来帮她的话，维克多想到的只有德洛丽丝这样一个可能。

他想到这里又接着想起来训练营里种种的传言来，他颈后不由得一阵发冷，连忙离开银行，只恐再和这事情扯上半点关系。

苏月清的意识陷在一片黑暗中，周身一片冰冷。

她看到维克多拿枪指着自己脸上挂着淫笑一步步走过来，“你跑不了”他这样冲着她说。她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左手不过手指微微勾动了一下便被对方一枪打穿了整个手掌。她想自己彻底完了，身为一名以狙击见长的ICPO被废掉了惯用手也就是被废掉了整个职业生涯。

“救我……”她在昏迷中低吟着，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她身体的本能还在克制着让她不会脱口喊出山杉凌的名字。

“别过来……”

“我怕……”

“救我……”

苏月清叫喊着，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光。

“不是黑暗。”苏月清稍稍放松了一点，她身上被换了舒服的棉质睡衣，头发被吹干，身上也被盖上一层薄被。

“醒了？去给你倒杯水。”苏月清僵硬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德洛丽丝一直坐在自己床边。

“别走！”苏月清惊叫着拽住德洛丽丝的衣服。

“别走，我怕。”她抱着德洛丽丝的胳膊把脸埋在对方颈弯中身子和声音不停地发抖。刚刚哪怕她只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她都不敢想象此刻的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会经历些什么，那么多年来这是苏月清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真切的恐惧。

“好，不走，陪着你。”德洛丽丝把声音放到极度的温柔，她揽着苏月清的腰另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脑，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哄着她。

德洛丽丝感到肩膀处的衣物湿润起来，苏月清缩在她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噎得厉害。

“德洛丽丝，考核到底是什么？”终于她停下哭泣抬起头来，她眼眶通红地盯着德洛丽丝一字一顿地问她。

“考核其实是定阶的过程，”德洛丽丝揽着苏月清坐在床上，开始详细地给她介绍考核的真正含义，“能走到考核这一步就意味着你已经成为正式成员。如果你在考核中通过普通基层的考核那么就至少可以以基层身份进入血狼，同时你也会面对更高一级的人的考核，最终你通过怎样的考核你进来的初始层级就是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通过条件？”苏月清看向德洛丽丝，眼神中充斥着惊恐厌恶和不可置信。

“正常条件是击败对方，但考核结果一向由考官单方面给出，大部分训练生想要击败正式成员还是很困难的事情，时间长了就有了这样的潜规则。”

“那如果我是个男人呢？”

“说实话血狼里同性关系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德洛丽丝很是平静地说道，“不过用未来能控制的关系链和资金来交换也是惯用的手段。”

“那你呢？”苏月清突然想到眼前的德洛丽丝也该是训练营出身的，以她的性子注定不会去做那样委曲求全的选择，那她又是经历了些什么才站在如今的位子上的。

“一路打上去，两年的时间。”她偏头看了眼苏月清又继续说，“最后干掉了前任的boss就成了现在的boss。”她对这段经历轻描淡写地带过，苏月清却能猜想到这其中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又是怎样残忍的存在。

“哼，”德洛丽丝见苏月清这副样子冷笑一声，“他毁了我的爱人，打着收养的名义把我当做血狼的工具，我恨他，有那样好的机会为何不动手呢？”她说到这里竟是意外地情绪出现强烈的波动。

“我没在怕你。”苏月清低声解释，就现在而言她终究是无法去怕德洛丽丝的，毕竟在血狼之中她是她唯一的安全感的来源。

“你基本功很好，这次的考核也应该算是过了。之后多加留心有了经验也不会轻易输掉，做好准备，我将是你最后的考官。”

听了她这话苏月清才意识到，倘若她真的这样一路打上去的话，那么德洛丽丝将会是自己最后的对手。

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要怎样努力才能在德洛丽丝手下夺取一个胜利，再或者说在经历种种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真的还能向她下手。

不过随即她便否决掉自己的第二个想法，“我在这里是为了捣毁血狼啊，怎么可能会对血狼的boss徇私呢？”她这样想着多少有些释然。

“天晚了，睡吧。”德洛丽丝不知道苏月清到底想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她面上的神色放缓也多多少少放了点心下来。

德洛丽丝离开房间的时候顺手关上电灯开关，屋里陷入一片漆黑，苏月清的身子瞬间抖了一下，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扯过盖在腿上的薄被蜷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德洛丽丝打开冰箱开了罐红酒一气灌了下去，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苏月清面前讲起自己的过往，甚至连前任的事情都毫不避讳地在她那里提起。她把啤酒罐拿在手里把玩着，感觉自己近些日子想起前任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哪怕在提起她的时候也不似之前那样情绪波动得厉害。

德洛丽丝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究竟是好是坏，但至少像目前这样把心思扑在苏月清身上让她感觉并不算太差。

她到了杯牛奶在微波炉里热好，端着往楼上走去，在经过苏月清房门时她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大声的喊叫。德洛丽丝停下来扣了几下房门，屋内无人回应，但苏月清的喊叫声却没有停下来。

德洛丽丝推门进去，看到苏月清在床的一角把身子蜷成一团不断发抖。

“别过来——”

“你走开——”

“救我——”

德洛丽丝拍开电灯的开关，她扶着苏月清的肩膀轻轻晃动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你——别——”苏月清尖叫着醒过来，她看到面前德洛丽丝的面容，喊叫着的声音被一下子收了回去。

“你别走。”她抱紧德洛丽丝的胳膊，声音里已经全是恳求的意味。

“好好好不走，不走。”德洛丽丝侧身躺在苏月清旁边把她抱在怀里，她想不起自己第一次经过考核之后是什么样子，也许因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而比苏月清强上一点，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想能多做些什么让苏月清少受点苦头。

“睡吧。”她伸出手把床头灯调到一个适宜睡眠的亮度，接着收紧怀抱让苏月清就着一个舒服的姿势睡下。

“德洛丽丝，多谢。”苏月清把身体贴在德洛丽丝身体上，果然感觉安心了许多，她合上眼睛，感受着彼此间交缠的气息向对方道谢。

“搬过来住吧，各个方面都能方便一些。”德洛丽丝借此再次邀请她留下。

“嗯。”苏月清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就此答应，一方面现在的她惧怕黑暗再回训练营确实有着诸多的不便；另一方面既然德洛丽丝是她已知的最后的对手，那么借着留下的机会来增加对对手的了解也正是她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