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靡靡

作者:冥王星与摄魂怪
更新时间:2017-11-27 16:05
点击:1210
章节字数:6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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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大起来,腾腾水汽里树叶摇坠,小片小片的脚印儿似的,一路挟裹着飘去了。


「临时来了人,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吧。」

发完这条信息,宁珂将手机推到桌子旁,抬眼去望对面的少女——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明润的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来做心理咨询的人。

“是您的爱人吗?”少女的声音轻得像是化在了房间里。

“什么?”正看得出神的宁珂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吓了一跳。

“我说,”少女重复了一次:“您刚刚是在给您的爱人发信息吧。”

宁珂一怔,想到刚刚闹着要来接她下班的陈音,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对。”

少女舒展眉头,松了口气的样子:“啊,果然……您刚才发信息的时候表情特别温柔,是只有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才能有的表情。”

“是吗?”宁珂笑了起来。

“嗯,我知道。我也……有过的。”少女默了半晌开口道:“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您相信一个人可以在梦里创造出自己的爱人吗?”


我叫于靖闻。我是在半年前创造出阿碧的。

彼时我正陷入一场疯狂的暗恋,暗恋那个刚转来我们班实习的语文老师阮碧,暗恋她挽起的衬衫袖口露出的小臂,暗恋她抬头时清晰的颈部和锁骨线条,暗恋她绵绵尾音的语调、不急不缓的脚步,暗恋她眼角的小痣,看起来像一枚将落的眼泪。我给她写信,写了一封又一封,但是不敢给她看,就只藏在我的桌屉里,上课的时候隔着厚厚的桌板,我都能听到那些字迹蓬勃的心跳。

我几乎为她发了疯。她和学校里其他的老师不一样,成熟而不沉颓,尚未被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透支干净。我像所有在中学时代暗恋过老师的人一样,小心翼翼地与自己越界的情感对峙。我原以为也就是如此了,无疾而终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好结局——我原以为是如此。

直到那一天。

最开始是在梦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是不是很奇怪呢?人陷入梦境之后往往是由着潜意识带领着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挣脱潜意识的束缚在梦里醒来呢——但是,我确实是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梦里清醒过来,只不过每次都是刚发现自己在做梦,梦的环境就陷入马赛克般的质感坍塌,随即便真正地醒过来了。

一次两次或许说是偶然,次数多了之后便愈觉奇怪。我查了很多资料,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我这种情况不是个例。

「清醒梦是人们在做梦的时候还保持意识的清醒。这时会有更加清楚的感觉,甚至有时可以直接控制梦的内容。完整的从开始到结束的这种过程就叫做清醒梦。目前所知最早有关清醒梦的书面记载在公元五世纪,那是圣奥古斯丁在415年所写的一封信,而早至八世纪,藏传佛教徒就盛行练习一种认为可以在睡梦中保持完全清醒状态的瑜伽。」

没错,我是在无意中打开了清醒梦的途径。

我是特别的,但我并不孤独。

确认这一点之后我便彻底放下了心,索性开始研究清醒梦的一些技巧。原来梦中知梦只是清醒梦的初级阶段,而我每次发现自己在做梦之后,情绪波动过大使得意识力量高于潜意识力量,便会从梦中醒来,当解决了稳定情绪这个基础任务之后,我便可以尝试下一步——控制梦境。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人发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当然也会意识到自己才是自己的梦的主宰,自然也就接管了控制梦境的权利。

而我甚至还有更大的野心——如果我能控制我的梦境,随意创造出这个梦里的一切,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创造出一个梦里的阮碧做我的爱人。

我被自己的狂热想法冲昏了头脑,睡觉对我来说不再仅仅是休息的方式,而成为了练习的手段。从提升梦中知梦的几率开始,到稳定情绪从而稳定梦境,再到尝试着简单地控制梦境,我进步得很快,却始终没有达成我的野心。

梦到一个人多容易啊,可是在梦里创造一个人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要非常非常了解这个人,才能在混沌的梦境里一点点刻画出她的身体、神态、语音、性情。

我了解她吗?显然不是,我只知道她叫阮碧,从南方某师范大学毕业来我们这里实习的,平心而论课讲得一般,但念课文的语调好听得像是在唱小曲儿。

鬼使神差般,我开始跟踪她。放学后,我随着她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看着她和其他人打招呼,看着她挤公交,清秀的一张脸涨得微红,看着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我。

“于靖闻。”

“诶……”我等着她来质问我为什么跟着她。

“请你吃晚饭。”她翘起唇角,指指旁边的湘菜馆。

“诶?”

我们俩面对面坐在一起,这一刻的现实荒诞得如同梦境。

那一天她什么都没问,我也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一个毫不出众的、行为怪异的学生,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默默地在关于她的事项里舔了一笔,“无辣不欢”。

从这以后,我收集到的关于她的信息越来越多。她的生日是四月,所以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如同大多数的南方人一样,潮湿的环境赋予她嗜辣的口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饮食上的偏好。有一个小名叫阿碧,不过长大以后便很少有人再这么称呼她了。

与此同时,我在梦里对她的塑型也越来越清晰。终于有一天,我对着那个眼角含着泪痣的姑娘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阿碧。

“我在。”她笑盈盈地答道。

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阿碧,阿碧。”我一次次地叫她,阮碧是那样不可触及的人,但阿碧不一样,阿碧是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我就是那个赋予她生命的皮格马利翁。

我不否认,因为没有勇气去追求现实中的人,转而去创造完全由自己意识控制的虚拟恋情,大概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鸵鸟式逃避。但是逃避又不犯法,我不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我一个人会选择逃避。

没有人会因为我本不该存在的臆念受到影响,而我也得到了想要的情感回馈,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是两全其美。

于是我谈起了恋爱,和我的梦中情人——真真正正的梦中情人。

我不能准确地把控梦中知梦的概率,但这恰好增加了约会般的神秘性。每当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最期待的事情便是躺在床上,等着在梦里见到阿碧。

我在梦里创造出的场景并不特别,完完全全是依照现实的场景打造的。一是因为我还不能完全掌控凭空设计环境的能力,很容易因为意识不足而导致梦境坍塌;二是因为,我私心里总想让阮碧这个形象出现在更贴近我的环境里,好让我暂忘这只是个梦。

于是我和阿碧约会的地点常常是教室,办公室,放学后的小路,一起去过的湘菜馆,是游乐园,格子店,还有我家里。

阿碧完全学会了阮碧聪明又温和的神气,但在我脑补不出的断层,不知道作何反应的她便呈现出呆呆的样子,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看我。可她坐在我的床上,姿态那么好看,盈盈地唤着,“靖闻靖闻”,我便原谅了这小小的瑕疵。我叹了口气,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额头——她前额覆着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是茸茸的可爱,我说,“阿碧,别怕。”

没办法,阿碧是基于我对阮碧的了解与想象创造出来的,因为意识认知毕竟有限,所以并不能完全算作阮碧的复制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少她在相当程度上缓解了我求不得的痛苦,而随着我对阮碧的认知不断加深,阿碧只会无限趋近于现实的阮碧。

我开始逐渐在白天犯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梦里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但只有语文课,我一如既往地停直腰板,我想加深观察阮碧来完善我的阿碧——抑或只是想多看看阮碧。

啊,如果我是班干部就好了,如果我是优等生就好了,但事实上我什么都不是,平凡的女高中生于靖闻,除了上课根本找不到什么吸引她目光的机会。但我仍然感觉,有好几次,念着课文的阮碧在目光扫到我时,语气会略微地停顿一下。那一刻她的样子也有点呆,竟然像极了阿碧。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于靖闻,”阮碧微微蹙了下眉,却没有接着训斥我:“你来接着念吧。”

当天晚上我在梦里说给阿碧听,阿碧当然不懂得我在说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创造原型是谁。但是她看到我那么开心的样子也跟着开心。阿碧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唇,欢欢喜喜地和我说:“靖闻,你的唇真好看,我真喜欢你笑的样子,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当然好,没有恋爱中的人是不常笑的。我用力地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对梦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好,梦也越来越完整真实。在梦里,哪怕是最熟悉的生活场景呢?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创造出最不可思议的惊喜。我带着阿碧爬上天台看星星——只要我想,就有漫天璀璨的流星。我在她小小的手心轻轻划过,上面就落满漂亮的玫瑰。融暖的阳光斜进窗户,我们在教室里安静地亲吻,她的唇和想象中一样甜蜜。

甜蜜到以至于我白天看到阮碧的时候会有片刻的怔忡。

两张完全一样的脸重合在我眼前,这一刻梦境和现实的界限也不那么清晰——本来我的梦就是基于现实而构筑的。

不过这怔忡也只是片刻,一开口便归于原型,阮碧依旧是阮碧。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朝里望,看到她孤零零的桌子支棱着四条腿立在角落里,刚刚调来实习的新老师不受欢迎也是正常的事情,何况是从南方孤身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北方小城的阮碧。

“于靖闻,找我有事吗?”推开办公室门的阮碧看着我问。

“没什么事,想请阮老师吃晚饭~”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梦里阿碧曾经夸我笑得好看,想必阮碧也不会讨厌:“因为上次您请我吃湘菜了呀。”

阮碧的目光敛了敛,倒也没有拒绝。我们并肩走出校园,冬天的风迎面吹来,好在也不算冷,她细长的睫毛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霜,像飞鸟的羽翼。

自此在我的梦里开始出现大雪。我喜欢看阿碧睫毛上的雪花,让我想起那天的阮碧。她眨眼的时候,睫毛轻微地颤抖,就像这个梦马上就要醒来一样,我痴迷于那种即将破碎的脆弱美感。

阿碧时常被我盯得不好意思,双颊便时常浮现出浅浅的红晕,她嗔怪般地看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阮碧害羞的样子,但梦里的阿碧,这个表情突破了我的意识塑造一般,竟然如此真实而可亲,我既惊艳又诧异。

我陷入了一种自作自受的怪圈。

我有时会恍惚自己现在是在梦里还是现实,这个其实还好,我有很多种验证的办法,比如松动意识,看看环境是不是会有马赛克般的质感坍塌。

更麻烦的是,我开始怀疑自己现在喜欢的到底是阿碧还是阮碧。虽说阿碧是基于我对阮碧的了解和想象生出来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已经是两个实体,在几近相同的人格身上,我准确地区分出了微妙的差异。

在这场漫长的清醒梦里,我从未真正清醒过。

不过没关系,当我在梦里挽着阿碧的手,走在落满银杏叶的路上,讨论着秋天的来临,这一刻我内心的充溢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其余的东西已经无所谓了。

我原以为会这么下去,直到我毕业,或者真正能离开现实的阮碧。

危机是在早自习爆发的。

有人无意撞倒了我的桌子,桌屉里藏着的是我曾经写给阮碧的情书,很多很多封,像雪花一样落了一地。帮忙捡东西的人顺手拿起一张,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经常逃早自习的我到了教室时便直面了满满一个教室神色古怪的脸。议论纷纷。没有人来批评我,但谁都想得到,在我们这种偏僻又封闭的北方小城市里,师生恋是多么可怕的传闻。我只是个平凡得如同水落大海的普通学生,而她是刚调过来根基不稳的实习老师,螳臂在洪流面前的挣扎有多可笑,我们的处境根本不用去猜测。

我被阮碧叫到了办公室。长久的时间里,我们面对面地沉默着,她纤细的手指一封封抚平情书上的褶皱,那些灼热的字迹也仿佛在一瞬间得到了抚慰。

“我在念师范的时候,”她轻轻地开口:“暗恋教我的一个老师,她是你们这里的人,高高瘦瘦,素着一张脸,讲话的时候字正腔圆。我暗恋了她四年,一直将自己藏得很小心,直到我毕业的那天,她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爱慕的眼神是遮掩不了的。而她早有相识多年的异地男友……后来我毕业便选择了这座她生活过的城市实习……”

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所以……您早就知道了是吗。”

她望向我的眼神有点悲哀:“是。”

爱慕的眼神是遮掩不了的,而她替我守了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这么久。我突然忍不住大哭起来,眼泪拼命地往下掉。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把一封封情书叠好放到我手里。“于靖闻……再见了。”

再见了。再见了。

隔天便听说阮碧调走的消息。我至今不知道是因为四处流窜的谣言让她在本就艰难的处境里愈发无法立足,还是仅仅为了躲避我这份她无法回避的爱意。

我没有再上课。昏昏沉沉的梦境里,我陷入漫长的黑暗,那个温柔的女声一如既往地呼唤着我,我邂逅了阿碧担忧的眼神。

那样熟悉的一张脸。

“阿碧……”我哽咽着抱紧了她。

“我在。”她的回答如同我第一次见她时一样。

第一次,不是由我主导,而是阿碧带着我探索着我的梦境。她温热的手紧握着我,我们一同从悠长的路上经过。

我们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她会做饭给我。我给她化妆,她眼角的泪痣那么美,我便任性地描成一滴眼泪。有时候我会央着她念课文给我,她也不拒绝,只是无奈地笑,声音像唱着柔美的小曲儿。夜里我们躺在床上说话,她的呼吸轻轻打在我的颈侧,我转身去抱她,她却拂开我的手,侧身反过来亲我,绵长又狎密。

爱是锋锐刀刃,也是良药本身。日复一日,我渐渐忘了生活的难堪,只想和阿碧一同长长久久地待在这里。

所以我不能理解,为什么阮碧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这个梦失去了控制吗?为什么还要让我想起少年青涩心事的源头?我牵着阿碧的手走在平时常常路过的街道,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阮碧。

阮碧什么话都没说,只静默地望着我,我却惊惶起来,拉起阿碧转身便走。

阿碧拍着我颤抖的手背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很久之后我才恢复了过来。

夜里我躺在床上想起阮碧,想起她绵软的语调,雪白的小臂,想起她说:“请你吃晚饭”的神情,想起她课上瞥我的无奈笑容,想起临别时她一封封抚平的信件。

我的心像坠入了烧红的烙铁之中,滋滋地痛,眼泪止不住地流。阿碧察觉到了什么,却什么也不说,只拥抱着我,她的怀抱那么轻。

我流着泪说:“阿碧……我想去见见她……”

她说:“好。”

“你等我,我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你。”

“好。”

我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开始呈现出马赛克般的质感坍塌。在她轻声的抚慰里,我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是没有梦的一夜。

当我醒来时已经不在清醒梦里了,而是在医院。医生说一周前我在教室里突然昏迷,幸而还没有脑死亡症状,一直抢救到了现在。

一周前,是阮碧刚离开的时候。我在梦里和阿碧生活了那么久 也不过才是一周。

我出院后查了很多资料。官方的说法是,当我陷入清醒梦很久之后,身体的机能会逐渐衰退,于是潜意识为了自保会在梦里加入异常因素强制我醒来。

想必梦里看到的阮碧便是这个异常因素吧。

那阿碧怎么样了呢?我不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做过清醒梦,大梦醒来之后,我依旧是那个没有一点点特殊色彩的高中生。

可我时常想起她最后拥抱着我的样子,那时我甚至没能对她说一句,我真的很喜欢你。


宁珂静默地看着对面神色悲伤的少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那个叫于靖闻的少女却没有等她的诊断,反而起身道:“也不是来找您咨询什么的,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费用我已经打到您账户了,宁医生……有缘再见。”

宁珂来不及阻拦,只目送着于靖闻离去,叹了口气。她有些沉重地取好雨伞,走出了咨询室的门,却发现雨幕里立这样一个熟悉的身影。

“音音……”宁珂一愣。

“工作结束了?”陈音笑着撑伞过来。

“嗯,”宁珂责备道:“这么大的雨,不是让你早点回去 不用等我了嘛。”

“想见你。”陈音抿了抿唇,伸手拉过宁珂的手,塞进了一枚小小的戒指。是简单的银圈,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

宁珂吃惊地看着掌心的戒指,眼泪差点落下来。

“你那么忙,怕是忘了今天是我们的交往一周年纪念日了,就想着给你买个小礼物,我觉得珍珠比钻石的有意义,珍之又重,当是掌上明珠……”

“很贵吧……”宁珂几乎说不出话来。

“它只是贵,而你是珍贵。”

陈音温柔的脸开始逐渐消解,像是打了边缘的马赛克一般。

应该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吧。宁珂想着。


而渐次亮起的灯光连成一片,这座城市的夜,慢慢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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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抉择 赞赏了 500 点“感谢遇到这个故事”
抉择
抉择 在 2022/03/30 22:15 发表

标题:是我很想看到的内容

我自身也是一个经常做清明梦的人,虽然肯定不到靖闻那种程度,但是十天有八天梦到是可以的。于是就会有一种恍惚,梦里的她,即使是我臆想出来的,但是无碍于任何人,沉溺。至于现实的她,因为得不到,最后的就算是惨局,是不是也还可以回到梦里。
这是清明梦人的可悲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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