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哔哩哔哩……”

森森在床上翻了个身。

“哔哩哔哩！”

森森在床上又翻了个身。

“哔哩哔哩哔哩哔哩！”

“吵死了！”

森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接起床边上的座机，一脑袋乱毛炸炸的很是可爱。

“喂？”

“你醒了么？啊……我是林润一。”

大兄弟你别是个傻子啊，这特么你家座机啊，除了你林润一谁知道我在你家啊！

“有事儿说事儿。”

“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森森瞬间清醒，“医院？你咋了？”

“唔，你来吧，来了说。”

“你在的地方有人么？”森森一把掀开被子，蹦哒下床。

“有……啊，稍等下……这位护士，我想休息了…嗯，谢谢…喂！现在没人了，病房里就我一个。”

“嗯。”电话挂断。

林润一愣了愣，低头瞅着手机，有点不知所措。

下一秒脑袋就被揉了。

林润一抬头，森森就站在她面前。

医院里近乎惨白的光将女孩儿的面容映的越发精致，她似乎有些无奈，至肩的发乱蓬蓬的，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线衣。

“昨天进我家也是这一招吧，帅啊！”林润一扬起脸笑了笑，森森皱眉，冲她脑袋就是一下子，“帅你个妈卖批啊帅！哪里伤着了？”

林润一委委屈屈的指了指，森森转过来一看，正是左脚踝，上面绷带缠的方式都和她预知中的一模一样。

难道林润一已经死期在即了？

“现在相信我了吗？”

“嗯…”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森森以被林润一强行塞进公司的实习经纪人身份牛皮糖似的跟着林润一，林润一高强度的工作日程完全出乎森森想象之外。

猎猎寒冬，身心俱疲的森森捧着羊绒大衣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站在红毯外，看着一身露背黑礼服裙的林润一冻得攥拳发抖，却还是笑的温柔得体，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漫步走完红毯，森森心里一万个无比佩服。

灯光霖霖。

林润一小步小步的走来，她眉眼清澈，笑意温柔，在这凛冽的冬日里普通扑面而来的花雨，森森一时看愣了。

“衣服衣服！”林润一冻得声音都在发抖。

森森回神，连忙踮起脚，把大衣往她身上一罩，接着就被握住了指尖。

“好冷～”林润一委委屈屈的瘪嘴笑。

“冷还不知道穿厚点！冻死活该。”

“走红毯哪有包的跟你似的啊…”

“现在为了漂亮，老了老了一个一个绝对都是老寒腿……”森森就这么跟在她身旁，小尾巴似的絮絮叨叨着，林润一忍不住笑出了声，“噗！”

“笑个毛线？”

“没什么。”林润一捏捏她的脸颊，“就是觉得你真像我妈。”

森森挑了挑眉。

保护她个毛球啊，直接把她就地正法得了。

活动结束在晚上十点整，到家已经十一点了。

林润一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已经一个小时了，你在炖自己么？”森森隔着门没好气的叫她。

“马上出来……”林润一懒洋洋的应着，摸过毛巾抱住头发。

一开门就带起一阵湿漉漉的水汽，电视机响着夜间的购物节目，厨房里亮着温暖的光。

森森从厨房钻出一个脑袋，“快把头发吹干，想感冒不成？”

“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呢？

或者说，习惯她？

如果……

如果她预知中的情况永远不发生，是不是她就能一辈子留在这里了？

指尖一烫，林润一关了吹风机，心里被自己刚刚的念头吓得不轻。

难不成自己对森森有什么……企图么？

夜色笼罩四野，周遭静谧无声。

森森站在房间里，看见一条巨大的猫的影子正在爬向沉睡不知的林润一。

一点点，一点点。

它露出尖锐的爪牙轻轻的点在林润一的肌肤上。

喵。

森森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满头虚汗。

是……梦？

喵～

不对！

森森一个猛子跳起来狂奔到林润一房门口，一脚踹开房门。

墙上庞大的影子已经爬到床头，听到森森的动静停下了动作。

林润一被巨大的声响吓醒，她茫然的望着冲进来的森森，却发现森森警戒的目光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自己身后。

她慢慢的转头。

“林润一，不要动。”

林润一不敢再动。

“真猫大人，怎么又来串门了？”

喵。

巫族小儿，莫要阻挡老夫享受佳肴。

影子尖锐得爪子已经落在林润一肩上，慢慢划出一道血痕，林润一痛得哆嗦了下，森森看在眼里，登时炸了锅，“臭猫！尊你一声大人是看在你年纪老辈分高，还真当自己是吃老天俸禄的上神了！”

森森往前一步，眼底流转起星子的金光，影子瑟缩了下，似乎被压制了。

喵！

黄毛小丫头！真当老夫无用了？！

影子暴起袭向森森，森森躲也不躲，只手潜入影子，眸底星子一闪，从影子里拎出一只灰头土脸的小黑猫出来。

喵！喵！！喵！！！

“说人话！”森森晃了晃胳膊，小黑猫挣扎的厉害。

林润一险些失笑。

让猫说人话？怕不是天方夜……

“臭丫头快放开我！你以为你能救她？简直胡闹，就你那三板斧，还不是和大地借的力量，这水泥城市的大地能有多少力量借给你？”

林润一挑眉。

好吧…真的是天方夜谭。

森森压根不理他，随手在空气中抓出一条金色的链子系在它脖子上。

“这样的手段你应该很熟悉，我已经用星子锁住你的一切，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外面，要是发出一点响动，可别怪我拔了你的牙！”

小黑猫抖了抖。

“听明白了没？”

小黑猫点点头。

森森满意的摸摸它的毛，打开卧室门，把它往外一丢，转而凑过来，“今晚我和你睡吧……”

“嗯……嗯？”

林润一眨眨眼，有点为难。

“怎么了？”森森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你放心，我睡觉习惯很好的……”

“嗯……”

为什么会觉得害羞呢…

04.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很久很久。

林润一窝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茶几前正在捣蒜的森森，还有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上窜下跳的小黑猫，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哦，一会儿我得去趟超市。”

“嗯，好啊。”

林润一摸了摸趴在自己身上的小黑猫，指尖蹭了蹭它的耳朵。

也许是平静的日子过得太舒服，她们都已经丧失了对待危险的警惕性。

森森正在超市里和两个土豆较劲，周遭的星子却猛然乱窜起来。

这是怎么了……？

森森放下土豆，闭眼认真感知星子的流向，却发现是自己来的方向。

糟糕！

森森照旧召唤星子凝结通路，却在指尖消失的一刹那迅速溃散。

空间移动失败了？

森森突然想起小黑猫的话。

“臭丫头快放开我！你以为你能救她？简直胡闹，就你那三板斧，还不是和大地借的力量，这水泥城市的大地能有多少力量借给你？”

这冰冷的城市早就已经虚弱不堪，以前还能将星子借给她来使用，如今……终于用尽了么？

那……林润一怎么办！

林润一抱着小黑猫躲在主卧室的卫生间里。

“你在哪儿？不要躲了！”外面这个拿着菜刀晃来晃去的男人是半个小时前撬门进来的，那时正好在卧室的林润一只来得及把自己和小黑猫锁进卫生间里。

得报警，得报警才行。

镇静下来的林润一摸了摸口袋。

手机放在客厅了，这可怎么办。

小黑猫在她怀里乖巧的窝着不动，林润一摸了摸它，“森森说去了着星子，你就成影子了，求救也不指望你了，好歹不能拖累你……”

“蠢，星子岂是你一个人类能轻松…”

“啪。”

他们都听到了林润一指尖下，玻璃碎裂一般的声音，星子在她指尖流散飞远。

“你走吧。”

小黑猫慢慢变成影子潜入墙壁，一转眼就不见了。

门把手剧烈转动，林润一吓得猛的往后一退。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哦～”

那是刀刃砍在木质门板上的声音，一刀一刀。

森森正在大街上奔跑着，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根本拦不到一辆车。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要死了，看不到一点希望。

林润一，不要死啊。

老旧的卫生间门根本受不住几下砍击，门锁落在地上，零件滚的到处都是。

林润一站在那里，看着拿着菜刀的男人走近自己，他眼睛里散发着让人打怵的光。

“哎呀，你受伤啦～”

男人弯下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节绷带缠上林润一正在淌血的左边脚踝。

林润一愣了愣。

果然，就是今天了啊。

“你要杀我吗？”

“是啊！”高个子的男人纯真的笑着。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啊…不知道呀~就是觉得你们看着很幸福，挺讨人厌的。”男人话音未落，刀锋先行闪过，林润一只觉得喉咙一凉。

“拜拜～”

男人拎着菜刀转身走了。

林润一摸了摸脖子，一手滑腻，凑到眼前一看大片的红色。

她软倒在地上，呼吸一点一点的紧缩，她凭空抓了抓。

死，真的好疼啊。

影子从地上潜出来重新幻化成一只小黑猫。

“老夫早说过，既定的命运无法改变。”小黑猫歪歪脑袋，“但是看在你们两个小朋友这段日子照顾老夫照顾的还不错，就徇一点私情吧。”

林润一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远远的似乎能听见森森的声音。

“林润一！不准死！”

啊，我就这么死了，森森一定会很难过的，我还有话想对她说啊。

是什么话来着？

05.

她慢慢的睁开眼，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你别动，伤到了声带…”

她张了张嘴，比了个口型。

“你怎么没死？啊，那瘾君子就是咱家邻居，也多亏他吸毒多了手劲儿不够...”森森抿抿嘴，眼睛红了一点，“啊……还不是那老头子，谁知道它就是这城市的土地啊，它把最后的一点点力量留给你延命了…”

林润一皱眉，眼泪淌了下来。

“哎哎哎，你别哭啊！”森森看在眼里着了急，“医院里不让带猫啊，它现在在家里睡大觉，一根毛都没少。”

林润一还是哭，哭的眼睛都红透了，急得森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不要哭了，哭的我也想哭了。”森森笑着望着她，眼泪一点一点落下来。

她永远记得自己见到林润一倒在那里的场景。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了。

林润一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血液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喉咙冒出的血泡溅上她漂亮的面容，染红她苍白的嘴唇。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像是有人将手伸进自己的胸膛，剖开血肉，冰冷的掌心握着心脏。

原来，林润一已经成为了她的心脏。

“我...”森森抹了把眼泪，“虽然这么说有点嗯...反正就是...我有一点点...”

林润一望着她，猛的打了一个嗝。

森森愣住了。

林润一张了张嘴，发出一点点难以听清的气音，“不用说啦，我也一样。”

森森听清了，她望着她，两个人都笑了。

晨光起，满满室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