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三天里苏月清的生活回归到新年前的样子，每日准点起床，上午是体能训练，下午在靶场练习狙击，晚上是和德洛丽丝的拆招练习，在洗澡之后相拥而眠，屋里的小夜灯一直亮到第二日一早，然后再重复之前的生活。

“怎样？准备好没？”直到第四天早饭过后德洛丽丝帮她收拾好桌上的碗碟，靠在餐厅的门框上手里旋着把短刀这样问她。

“当然。”苏月清一探手把半空中打着旋儿的短刀抄在了手上，德洛丽丝勾着嘴角看她，她知道往日间考核前那个自信又傲气的苏月清终于回来了。

德洛丽丝带着苏月清走进训练场的时候自是得到一众人的注目，这样的事情德洛丽丝见得多了，她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并不去理会人们投来的究竟是怎样的眼神。

令一众的中高层成员有些震惊的则是苏月清此时的反应，她跟在德洛丽丝身边出于礼节落后半步，身着黑色的训练服，对于四周人的注目和议论竟也是同德洛丽丝一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新人啊。

不少中高层暗中嘀咕，看向苏月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的谨慎。不管还躺在病床上伊万这些日子里是怎样叫骂着苏月清恃宠而骄仗着德洛丽丝在身后做靠山违反血狼规则重伤了自己并叫嚣着等养好身子要她好看。但他们身为在血狼中摸爬到这个位置的人自己也是明白苏月清既然能在一年的考核中无一失手打到高层本事自是不可小觑，毕竟他们在血狼中那么多年来这是他们听说过的第二个能在考核中打到高层的存在。

而另一个人则是血狼现任的boss德洛丽丝。

再退一万步来讲哪怕就真如伊万所控诉的那般——苏月清仗着德洛丽丝做靠山在考核中藐视规则为非作歹，但仅凭能让德洛丽丝能甘愿做她一年多的靠山而且在这次事发之后并无什么出面干涉的举动这一点也算苏月清的本事了。

几个中高层自是比普通干事想得深远，至少是决定一会儿如果真有了什么需要出手的场合绝对不会让自己去当出头鸟触霉头。

“训练生苏菁考核成绩优异，但鉴于其缺少外勤任务经验，就留在我这边做特别助理。都没意见吧？”最后一句话里说是在询问意见，其实也不过是形式性的场面话过后德洛丽丝对苏月清就任的直接宣布。

中高层们彼此间相互使了下眼色，这是一个令他们都不算太意外的决定。在这个职位上虽说是作为德洛丽丝的心腹在血狼里人人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但也是在boss的眼皮下工作，想要自己捞点什么油水可就是难于上天。苏月清捅伤伊万的事情让他们心有余悸，加之她身在这个位置上对他们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大家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台下一时竟是一阵的静默。

“不同意又能怎样吗？”台下传来一声讥讽，仔细寻声看去说话的竟是个刚出训练营不久的基层成员。

也是了，能敢说出这样的话的也只能是初出训练营看不清其中风起云涌的新人了。

“不服单挑。”苏月清往前递了半步与德洛丽丝平齐站着，她盯着台下的那个基层，一字一顿声音清亮让台下的所有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样的情境下若不有些回应尽失颜面反倒该是那个基层了，“那就看看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本事。”他逞强说着，声音却因为紧张有些颤抖。他从身后的武器架上挑挑拣拣好一阵才取了把武士刀下来，这是他最为擅长的科目，在这方面他才有着与对方一战的信心。

“请赐教。”苏月清行了个礼，从武器架上抽下来把同对方一样的武士刀来。山杉凌出身于日本的某个剑道世家，虽是早年间就移民美国的旁系，但在剑道上依旧是数一数二的一把好手。不止是苏月清，甚至就连他们两人的师父的剑道本领也有不少是从山杉凌身上学到的，所以说起剑道来苏月清还真的不会怕什么人。

剑锋所指之处必是荣光。

这是山杉凌教她的话，是她对剑道的信仰。

德洛丽丝站在苏月清的背后，只能看见她穿着黑色训练装的背影和她手中武士刀劈斩格挡的动作，她剑并不出鞘，但德洛丽丝却似乎仍能看到她挥舞着的剑锋上的光芒。

她对日本剑道了解并无太多，并不晓得那门功夫中究竟又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分支。而这样的场景却让她感到似曾相识，就像是许多年前的那个人一身黑色劲装，她手中一把长剑银刃飞舞，站在自己身前为她抵挡一切来敌，后来她转过身来一双黑眸间好似装下了那夜漫天的星河，她一瞬间仿若陷入了深渊，好多年都没能再爬出来。

直到她遇见苏月清，那夜的月光洒满她的眸子，那是和那个人一样的闪亮的星眸，是和那个人一样的一副东方面孔，她心念一动再无法对她彻底狠心。

金属碰撞声停下，30秒，苏月清完胜。

德洛丽丝抬头看过去，直直地撞上了苏月清回望过来的目光。她眼神清亮带着笑意，德洛丽丝不自觉地低头去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没有子弹留下的痕迹，但她还是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她用了七年才从一处深渊爬出来，转瞬又跌入了另一处深谷。

剑不出鞘，十战十胜，台下再无质疑之声。

德洛丽丝看着她转过身来，抱着那把武士刀一步步地像自己走来，她一寸寸地接近，过去的那个人的影子便被一寸寸地从脑海中挤出。

“结束了，我们回家吧。”苏月清握住德洛丽丝的尾指，语气柔和全无方才在场上时的杀伐果断。

“解决了，我送你回去。”当年那个人的语气想必也是同样的温柔吧。

“好啊，回去了。”她反握苏月清的手，占据脑中的已不再是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