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猫说：嗨，猫，你又胖了。

猫团成一个灰白色的团子，眯着绿色眼睛睥睨我：傻子。

三十四天前我收到它，准确地来说，它找到我。醒来的时候它在我的脸上踩来踩去，胖腿一动一动毛茸茸的，傲娇的表情占据我的视线。飞船里的AI告诉我这叫“猫”，有尖尖耳朵软软的肉垫，一度是人类最喜欢饲养的宠物。“而您是人类，是地球上最伟大的物种。”

“为了传承人类的文明，我建议您效仿人类饲养一只猫。正常人都喜欢猫。”AI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如此建议我。但我并不知道传承文明有何意义，AI解释说这是人类情感传递与沟通的必要过程。

“可我到现在还没见到另一个人类。”我说，“我为什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大部分人在地球上等待你们。而小部分人，也就是你的队友，在宇宙中漫游，完成他们被赋予的光荣使命。”具体是什么AI仍然无法透露。“这是关乎全人类的伟大使命。各民族的骄子，各领域的顶尖人才经过层层选拔，决胜出最后的十个人，送上宇宙。这是我所知的所有，组织称其为’漫游’。”

全称，星际漫游计划。

现在是我星际漫游的第35天，按人类日历来算是一个月零五天。被称为尖端人才的我仍然没有回忆起任何事，除了我的名字，苏栩然，AI告诉我的。我也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类，尽管这好像是当前的首要任务，也尽管我每天都趴在飞船的大窗前望啊望。

什么都没有，除了我和猫，除了无限的静谧，除了无边无际的宇宙。AI每天孜孜不倦地播放来自地球的影片，播放最多的永远是以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为主角。他自称我的上级，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宣传他的思想做法给我洗脑，用一些劣质的感言来激励我尽早完成任务。同时他让AI打开一份文档，上面有十个名字。当然有我的，但是被一条黑色粗线划掉，剩下九个光秃秃地立在那里。

七个男人，两个女人。各种名字，奇形怪状的，发不出音的，看不懂的，应有尽有。看来这些人就是我的任务目标。

“当发现有这个标志的飞船时AI会发出提示音。”男人调出一张图片，一个金黄的五角星，“这是计划的标志。届时AI会有详细的指示，会告诉你下一步操作。”

“最后祝你好运。星际漫游愉快!”

视频一闪继而消失不见，浩渺的宇宙则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有无数个疑问却得不到解答。我在宇宙中漫游35天，寻找同伴的同时寻找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总感觉所谓的“人类的骄傲”离我很远。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能不停做梦。有温柔的女性的双手抚摸我的头发，亲吻我的眼睫毛，唱安静的歌。

梦里栩然蝴蝶、一身轻。

砰。

滴——

“警报：飞船船体受损——”

呼吸。呼吸——呼吸。呼吸，一次两次三次。睁开眼，不是梦。窗外有一艘飞船，与我近在咫尺，船的外壳上有模糊了的五角星。更近了，砰。剧烈的震动。我从窗户看出去，无边的浩渺的宇宙中多出了闪亮的星星，朝我飞来。

金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一个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坐着飞船向我飞来，她的眼睛好像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