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帝死在刚入冬的时候,深夜急猝而死,当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前朝后宫时,震惊了所有人,包括皇贵妃窦越晴。
听太医的描述,轩辕帝死状骇人,双眼睁得浑圆如铃铛。
“似乎皇帝陛下对这俗世还是极为留恋的……”魏风细细的道。
窦越晴默默听着,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由得紧紧蜷在一起,过了会她松了手,轻挑慢捻着耳垂上的碧玉珠子,道:“再无能他也是皇帝,拥万里江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这份尊贵,他哪里舍得。”
魏风说:“湘夫人在殿前哭了一宿了,是否要奴才去劝劝?”
“不必,就当皇帝这些年没白宠她了!”窦越晴目光冷淡。
魏风似乎有些不忍:“近日转凉了,那风一波波冰冷刺骨,湘贵人好歹从前跟宋妃……”
窦越晴一个眼神过去,魏风没敢说下去,只是顺从的低下头:“娘娘说的是!”
窦越晴垂着眼眸一言不发,手指触碰到腰上的香囊,像是在抚摸挚爱的恋人般。
那是施馥蕾做给她的,面上绣了一簇梅花,施馥蕾女红极好,绣的梅花惟妙惟肖像是活的一样。
魏风恰巧瞥到窦越晴的动作,正当他沉默时,窦越晴忽然取下香囊,放到桌案上:“送去念慈阁!”
“娘娘就没别的话要转告施夫人?”魏风问。
窦越晴愣了几秒,魏风不畏不亢的就站在她面前,她后退一步坐进椅子里,不禁感慨魏风真的是太了解她了。
她此刻的所思所想,他简直了如指掌。
窦越晴微动唇:“瞧你说的,像是本宫再也见不到她一样!”
“娘娘,奴才说的是实话!”魏风在实话上念了重音。
窦越晴睁大眼睛,她死死盯着魏风,有些愤怒道:“大胆!”
她抓着桌角,力道之大使得她指甲都陷进去了。
是,结局终究逃不过分离一说,可是她竟是如此舍不得……
当年跟宋妃情到浓时,恨不得摘星星月亮给她,后来宋妃因母家落败而禁足,重疾死于深秋,当跟前的宫女将宋妃死讯汇报窦越晴时,她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再喜欢,宋妃于窦越晴,不过是一只会说话的宠物而已。
可只有施馥蕾,唯有施馥蕾,她不一样。
窦越晴有些迷茫的看着雪白的墙壁,又想不明白施馥蕾到底不一样在哪儿,她闭上眼,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现。
……
施馥蕾想过很多种帝早崩后妃嫔的结局,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骇心动目的下场。
殉葬。
于贵人以下位份的妃嫔一律陪葬。
遗旨是皇帝跟前最受宠的太监总管宣的。
那细长的嗓音仿佛是有只乌鸦在施馥蕾耳边低低哀嚎,当总管说到让她谢恩领旨时,施馥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带丝毫的犹豫,木然的将双手举过头顶。
“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万岁?可真是个笑话。
施馥蕾垂下眼眸,眼里似乎有火光熄灭。
总管僵脸一松,倒笑了:“夫人可比前头那湘夫人淡定多了,那位娘娘可是恨不得将白绫往奴才脖子上裹!”
施馥蕾眼皮抬也没抬:“本宫也是如此想的。”
总管瞬地敛了笑,眼里有股讥嘲溢出,他砸了下嘴,望着念慈阁的牌匾道:“夫人何必装大象,您从头到尾就是只鼠啊!”
说完他便挥了挥拂尘扬长而去,边走边感叹:“湘夫人也真是可怜啊,临头上被降位份,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谁让她放着帝王宠爱不要,偏跟女人玩对食!”
施馥蕾一声不吭,但是在心里却是应了。
总管说的没错,她从来都只是胆小又卑微的鼠,她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碧秋起身去拉她,十月的天,这几日又阴雨连绵,地上湿潮的简直要让人打寒颤。
施馥蕾没动,她望着前方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她忽然想起之前窦越晴看似无意的说起:你要成了贵人,那日子可比现在快活多了!
那会施馥蕾没往心里去,现在一想,窦越晴早就知道了?
轩辕帝身子骨本身便三好两歹,早朝未见人影是常有的事儿。
施馥蕾一动不动瘫坐在椅子里,她没有哭,只是心底发凉,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仿佛要将她完全冻结。
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今晚的口粮,少的可怜的量,一个人吃都不够,更何况是施馥蕾跟碧秋两个大活人。
施馥蕾觉得,此刻她仿佛是在牢中等死。
宫殿门都被锁死了,而且就算能出得了念慈阁,她又能逃去哪呢,宫里那么多人,哪个角落都藏不住人。
很快,那个日子便会到来,她会被行刑的太监用白绫活活勒死,死得那般难看又绝望。
天色暗下来,施馥蕾呆呆的看着蜡烛,心中不停地呼喊着窦越晴的名字,她想见她,现在就好想好想见她,哪怕被窦越晴安慰一句她也会立刻好上很多。
她捂住了脸,不禁在想,窦越晴真的喜欢她吗?真的在意她吗?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来找她?
施馥蕾眼里溢出眼泪,心里害怕又不甘,进宫近三年,皇帝从来没有宠幸过她,她根本不是皇帝的女人,凭什么要她为皇帝殉葬,泪水从她指缝滴落,冰凉透骨。
……
窦越晴性懒,今儿却难得的没坐撵轿,魏风小心翼翼扶着她,夜色黑了,轻风吹得纸灯笼里烛火瑟瑟摇曳。
老远她便见一个身影静静立在那里,走近了发现是碧秋。
窦越晴不喜欢碧秋,她觉得碧秋看人的眼神太刺人。
碧秋是翻墙出的宫殿,她是等施馥蕾睡着后才偷偷溜出去的。
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的碧秋,硬生生的逼着自己直视着窦越晴,碧秋的眼瞳在暗夜里亮澄澄的,她握紧的掌心渗满了汗水,胸口急促的起伏着,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
“皇贵妃,跟我做个交易吧!”
窦越晴笑了:“就凭你?”
“是,就凭我是碧秋,就凭我是夫人的贴身宫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