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越晴教施馥蕾调制香料,施馥蕾胆儿小但记性却不差,一来二去,简单的香粉便也会了。
窦越晴总是道:“香粉的香根本不算香,真正的香应该是开在山高地广处的花,随着风花香弥漫空中。”
施馥蕾傻傻的笑:“娘娘是想出宫玩吗?”
“尽跟我胡闹呢!”窦越晴详装嗔怒。
施馥蕾这回倒不怕,因为她看清了窦越晴深藏于眼底的笑。
入冬了。
施馥蕾裹着厚厚的棉衣,刚踏进华乾宫时,便觉得不对劲,相比以往太平静了,平日里她刚进宫门窦越晴跟前的婉人便会笑眯眯的迎上来。
魏风站在殿前,一脸严肃,见施馥蕾走来,伸手拦住了她:“夫人,今儿贵妃娘娘怕是没空!”
“怎么了?”施馥蕾有种不祥的预感。
魏风笑了笑,言语间略带着刺,看得出来是不太喜欢施馥蕾,他道:“陛下在里头呢,夫人这时候进去难免不妥。”
施馥蕾感觉有块石头重重落在心上,她喉咙滚了一下,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撕扯了,她艰难的挤出笑容:“什么时候来的?”
“回禀夫人,陛下是来华乾宫用的午膳!”
施馥蕾脸上的微笑悄然消失:“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
她心里不舒服,在回去的路上逗逗停停消磨了大半天功夫,回到念慈阁时天还亮着,碧秋端来晚膳,而施馥蕾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碧秋好说歹说最后才让施馥蕾喝了碗粥。
施馥蕾不知道窦越晴是什么时候来念慈阁的,她只记得自己坐在烛火下做女红,不知是否太认真的原因,等回过神来时便见窦越晴坐在她后面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她。
施馥蕾被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娘娘!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啊?”窦越晴眯了眯眼。
施馥蕾赶紧摇摇头:“才不是,是我太高兴了。”
说着说着施馥蕾眼眶湿湿的,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听到皇帝在里头时心里的酸楚,所以她才会因为此刻窦越晴的到来而开心。
“饿吗,听碧秋说今儿你都未曾好好进食!”
“不饿!”
因为看到你不止是胃,就连心里都是饱饱的。
窦越晴笑了笑:“夜色深了,早些休息吧!”
说着便站起身,施馥蕾连忙拉住她的袖子。
施馥蕾低着头,再抬起时两颊都红彤彤的,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你可不可以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屋内有几秒短暂的宁静,就在施馥蕾羞得恨不得找个细缝钻进去时,便听到窦越晴笑着说:“好!”
窦越晴一笑,施馥蕾有种冰雪融化,春花绽放的感觉。
……
施馥蕾脱了外衫,刚拉开帘子,便见窦越晴躺在床榻上,她的枕头上绣着含苞欲放的杏花,窦越晴的乌发柔顺的盖在上面。
不知是不是烛光太摇曳的关系,施馥蕾心中突地冒出一个词:人比花娇。
施馥蕾爬上床,小心翼翼挪到窦越晴身侧,她听见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心砰砰的跳,她闭上眼但脑中却全是窦越晴的笑。
“在想什么?”窦越晴轻轻开了口。
施馥蕾犹如被惊到的小鹿般,张口便是胡来:“嫔妾在想明天吃些什么呢!”
“那你喜欢吃什么啊,明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
窦越晴侧过身,面朝着施馥蕾,施馥蕾静悄悄的看着,此时窦越晴闭着眼,皮肤白皙,脸庞线条温和而柔美
“看什么呢?”似乎察觉到施馥蕾的视线,窦越晴淡淡一笑。
施馥蕾有些羞红了脸:“嫔妾在看皇贵妃娘娘,娘娘真好看。”
“贫嘴!”
施馥蕾起身熄了灯,刚钻进被窝便被窦越晴抱住了,窦越晴的身体很温暖,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香味,心安的闭上双眼。
“叫我越晴!”黑暗中,窦越晴忽然开了口。
施馥蕾心头暖暖的:“越晴!”
“我在!”
日子相处久了,施馥蕾觉得窦越晴真的是太厉害了,她会教她下棋、制香料、弹琴,闲来时窦越晴还会拉着她练毛笔字,窦越晴总会因为她一个笔画笔锋未锋利而一脸严肃。
但晚膳时又会刀子嘴豆腐心的给她夹菜,每当这时,施馥蕾总是想笑,但一看到窦越晴认真的表情,又会使劲将笑憋回去。
皇贵妃与念慈阁的施夫人走得近,从一开始众人的虎视眈眈到现在的视而不见,毕竟就算再交好,施馥蕾依旧只是个夫人。
而且皇帝过了年后身体一直不见好,日日灵芝参汤养着,可那张脸却是日渐削廋,召见后宫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清,见得最多的便是湘贵人。
就在冬雪快要融化的那些天里,湘贵人忽然被降了位份,成为与施馥蕾平起平坐的夫人,由独居一宫搬到了慈妃的偏殿。
再见湘夫人时是在通往厢西湖的小径上,施馥蕾喜欢看红鲤,而厢西湖是宫里最好的赏鱼地。
湘夫人苍白着一张脸,下巴尖得棱骨分明,一脸肉感都没有,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湘夫人显然看到了施馥蕾,她俩谁也没出声,互相选择擦肩而过,那个瞬间,湘夫人将目光望向施馥蕾,在她眼里,施馥蕾清晰的看到,是深深的同情。
施馥蕾心惊了一下,事后又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此刻狼狈的是湘夫人,为什么湘夫人的神情却仿佛是她在遭殃?她搞不懂也不想搞懂!
得知湘贵人曾与宋妃对食过,已是施馥蕾后知后觉的事了,她胆儿小,没敢追问碧秋之后宋妃的结局。
施馥蕾只知道,她进宫时宫里便已无宋妃这人了。
可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春日里,窦越晴约着施馥蕾逛御花园。
她喜欢蔷薇花,窦越晴便摘了朵开得正艳的蔷薇插在她头上,施馥蕾摸着头上的花喜笑颜开,那头窦越晴忽然冷不防的来了句:“你要成了贵人,那日子可比现在快活多了!”
“我才不稀罕贵人,我只稀罕你!”
施馥蕾一笑,双眼便弯成了月牙,唇红齿白。
窦越晴默默看着,嘴角露出一丝宛然的笑意,然后伸出手来:“蕾儿,我乏了,回去吧!”
“来了!”施馥蕾应了一声,欢快的跑了过去。
短暂的春天,在两人愈渐浓烈的感情中走到了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