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宿舍的门,室友们又已经安静地躺在床上,做自己的事情了。章澍被凉爽的空气包围着,感到了空调之父遥远的祝福。
夏日炎炎,加上之前训练弄得一身汗,是一定要洗澡的。宿舍没有热水,澡堂在要走十分钟才能到,洗完走回来又一身汗。
所以,章澍一般都选择在宿舍打水洗澡。不幸的是,开水房与宿舍的距离也有七分钟步程。对热水,能省则省,往往就洗成个冷水澡。
洗完半凉不温的澡,章澍才彻底放松下来,爬到自己的床上,bia叽一躺。
眯了两秒钟的眼睛,忽然想起球赛的名单没有确认,又摸了摸手机,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老金效率还挺高,晚上七点的时候就已经把文件传到群里了。点开一看,还是十分熟悉的配方。
队里一共二十几个人,前头十二个也算是第一梯队了。 章澍算了算,四个后卫,四个边锋,两个中锋,加上两个可后卫可边锋,十分符合她们队的战术配置。
再看了看后面的暑期特训须知,上面写着,全校期末考结束之后过十天,正式开始训练,直到正式开学。
也就是说,章澍的暑假只有十天。
她放下手机,想了想,又重新拿起来,点开了那个小绿方块。还是跟林青说一句,自己假期的安排吧。
章澍才发出去一个“林青”,林青的微信通话就挂过来了。章澍给一吓,直接摁掉了。
林青发了个问号。
章澍连忙解释:很晚了,在寝室里不好说话,你怎么那么快?
林青原本一个人待在宿舍里画图,做好了通宵的准备,正打算定个夜宵。还在炸鸡和披萨之间徘徊,章澍的信息就跳出来了。
她想逗一逗阿澍,写道:我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安了芯片,你做什么我都知道。
章澍:你是不是对我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林青:没有。
章澍被这个“没有”一噎,但早已对对方的说话方式形成抗体,轻松跨过。
章澍:说正事,我假期可能回家时间比较短,先跟你说一句,免得到时候找不着。
林青皱了皱眉,章澍这样一个小宅,假期不在家呆着,那一定是被什么很要紧的事情绊住了。
林青:??
章澍暗道不好,刚刚看参赛名单看懵了,忘记编理由,直接就跟林青发了消息。说什么……说什么好?什么……什么……学习,对!我爱学习!
章澍:我留在学校学习。
想想不放心,又欲盖弥彰地发了一大串文字:今年老师布置了很多阅读任务,我看不完那么多书了,还要准备下学期的学年论文,还要预习下学期的课程……还有暑期社会实践……
林青本来还将信将疑,看到后面发来的这一大堆玩意儿,就明白了。她们家章澍,这是在蒙她呢。
虽然,林青很想发一句“你是不是对我的智商也有什么误解?”还是忍住了,章澍难得撒谎,就让她再舒坦几天吧。
林青:那你什么时候在家?
章澍:六月二十五到七月四号吧。
林青的那边久久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章澍才收到消息。
林青:我刚刚去问了一下,我七月十五号才能回家。
章澍呆了呆,她没想到,她们的放假时间是不一样的呀。这样一来,假期便见不了面了。她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没有察觉到,对这件事情的关心已经超过了正常模样。
林青也挺头疼,没想到她们俩缘分这么单薄,冷战、分隔两地念书也就罢了,假期想见个面,却又莫名其妙地错开。
有一瞬间,林青甚至想,是不是章澍去查了自己的校历,特地错开的。但转念一想,校历上写的时间是七月二号,要规避也应该规避得更彻底一点才对。
千万种心思在腹内盘转,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发什么语句。真遗憾?像是讽刺,又像是埋怨。真难过?像是虚伪,又像是窃喜。
林青最后还是以“我知道了”结束了这场对话,道过晚安之后,她放下手机,坐在图纸前发了一会儿呆。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重新拿起手机,滑到外卖页面,果断地选择了销量第一的炸鸡。
在林青的概念中,困难都是暂时的,正所谓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嘛。
第二天是周二,章澍在院队训练的时候,十分诚恳地给孩子们道了歉,以她的位置和为人,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来为难,便免了体罚。
又是一顿狠训,好容易混到结束,章澍脚步虚浮,忍着恶心,走到场边的网格墙那儿靠着休息。
正低着头调整状态,眼前忽然出现一瓶水,一抬头,是徐知北给她递水来了。
徐知北是章澍同乡,中文系大一,球打得还不错,但平日里总有些呆愣愣,章澍对她也总多一些关照。这学期伊始,徐知北被肖阳骗到校队去,从此就开始了漫长的奴隶生涯。
章澍真感到奇怪,虽说肖阳本身性格跳脱,但她好像特别喜欢逗弄知北这个性格温和、还有些呆呆傻傻的女孩,动不动就呼来喝去指东指西。
为此,章澍也说了肖阳好几回,就是死不悔改。徐知北自己倒是没什么怨言,她似乎比其他人都能吃苦,提水、搬球、占场地、带热身,一力承担。
本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啊,也不特别小。知北虽然个子跟肖阳差不多,但在肖阳一米八的气场面前,就感觉特别小了。
“知北啊,昨天怎么没来?”章澍伸手接过水,拧开就是一仰脖子,她太渴了。
“阿澍姐姐,昨天老师有事情让我去办,就没去训练了,不好意思。”徐知北显得很局促,对旷了训练这件事,心里负担似乎很重。
“没事啦,少来一天又不会怎么样,你不用这么小心。”章澍三下两下把一瓶水喝得就剩五分之一,看得徐知北好着急。
“姐姐你慢点喝,这样,胃会受不了的……”
“唉没事儿,”章澍盖上了瓶盖儿,想起自己以后要脱离队伍,忍不住叮嘱道:“知北,你以后别什么都听肖大胖瞎叨叨,给她做牛做马的,她要再欺负你,你就找我。”
徐知北一脸惶恐,连连摆手,对章澍小声说:“那怎么行呢,为我的事破坏你们情侣之间的关系……而且阳哥也没欺负我呀……”
对,队里的孩子们在肖阳还是一头波浪的时候,就开始喊她“阳哥”了,为她那放荡不羁的性格与盖世的球技。
“???”章澍瞠目结舌,“什……你说什么?”
“啊?我说阳哥也没欺……”徐知北瞪着她那双总是带着迷惑的眼睛。
“不对不对,谁们的什么关系?”章澍觉得,一定是她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训练真是太苦了,都幻听了。
“你们的情侣关系啊,”徐知北看着章澍姐姐五颜六色的表情,贴心地补充道,“阿澍姐姐不用不好意思的,我们都觉得你和阳哥特别合适。”
“我们……是谁们?谁告诉你我和肖大胖是……情……情侣关系的?”章澍吐字艰难。
“大家都觉得啊,我们进队的时候,就觉得你们关系特别好,虽然阿澍姐姐腼腆,但看阳哥的模样,就一目了然了嘛。”徐知北随随便便,就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章澍此刻的心情,实在是难以形容的。被一个平日里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小姑娘说腼腆也就算了,“一目了然”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看出来什么玩意儿?
五味杂陈、神飞天外的章澍糊里糊涂结束了跟徐知北的对话,都没跟肖阳打声招呼,就无声无息地回去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章澍的脑子里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