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澍离开的时候,肖阳还在认认真真地教一个学妹过人,教了半天教不好,于是想叫章澍来帮忙。
“阿澍来防下我。”
半天没动静,肖阳转过头去,找不到章澍人在哪儿。
“知北,阿澍呢?”肖阳使唤徐知北,使唤得很习惯。
徐知北正在喝水,马上想开口说话,结果呛了一口,扶着拦网猛咳。
“哎哎你慢点儿,啧,”肖阳没有办法,走近徐知北,照着背就是一顿猛拍。
徐知北咳得更起劲儿了。
齐小顺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慢吞吞地说,“大胖,轻点儿,人知北又不是球,这么下狠手拍呐。”
肖阳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手下轻了点儿。徐知北才缓过劲儿来,把刚才的事情慢慢说给肖阳听。
肖阳越听,脸越黑。现在,她是真想拍死徐知北了。但严格意义上说,这也不能怪徐知北,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真正让肖阳在意的,是章澍的反应。
“你说,阿澍后来就这么走了?”
“嗯……”样子还有点失魂落魄,但徐知北没有说,看阳哥这脸色,也舍不得打击她了。
肖阳也不说话了,闷闷不乐地丢了球,收拾收拾书包,也准备滚蛋。
队里的人见队长脸色不好,也没再问她怎么了,还是继续练自己该练的东西。
肖阳走在东体育场通往宿舍的路上,不断有球友从她身边路过,跟她打招呼。往常的肖阳总会激动万分地对他们挥手,今天却提不起兴致,只淡淡笑一笑,就走过去了,
她没有看见章澍走的时候的模样,但听徐知北的描述,确实很奇怪,而且似乎是不大好的。
如果阿澍觉得知北说的是天方夜谭,是个笑话,那么应该就会当场说怎么可能、没这回事之类的话。
如果阿澍觉得,知北说的很对,她也默认她们之间的关系很特殊,那么应该会大方承认……不会,至少会害羞一下吧?
默默走掉的这种类型的反应,就好像……就好像知道自己的心思,却不知道怎么回应,或者是不打算回应的样子嘛。
这让我怎么办?还表不表白了?接下来见面要说什么?
越想越不是滋味儿的肖阳,不知不觉走歪了道儿,跑到学校里的哪个乱七八糟的荒僻地儿去了。
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踹飞了路边的小石子儿,才掉过头,重新走上回寝室的路。
奇怪的是,第二天,紧张无比的肖阳见到章澍时,对方却是无比平常的模样,对昨天更是绝口不提。
肖阳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难受。她的事,到底在章澍心中,还掀不起什么浪吧,不在乎所以没波澜,大抵如此。
这一周,她们都保持着正常的相处状态,疯狂复习、疯狂训练、互怼、打闹……
很快,就到了周六。
H大女篮那群平日里咋咋唬唬的女孩子们,今天一个个花枝招展、迎风摇曳,笑闹着跑上了公交,几乎包揽了整辆车,惹得司机频频侧目。
虽然人来得不算齐,好几个大一大二的孩子有活动告了假,比如徐知北,但她们仍然有着一百个人的气势与音量。
聚餐仍旧选的烤肉,天知道她们有多喜欢吃肉。几大张桌子连在一起,每张都安着烤盘,刷点儿油,盖三张五花肉,哧啦一下油就滋出来,带着香味儿一起冒腾腾。
说是说给大四要毕业的学姐们践行,可这群女孩子们抢起肉来可是丝毫不含糊,平常就没大没小了,在吃上哪还分什么学姐学妹。
拼出来的长桌,一长条都快六七个烤盘,每个都堆满了红彤彤的肉片儿,哧啦哧啦冒烟,怎么抓紧都是供不应求。
教练老金作为全桌唯一的男性,坐在一旁笑呵呵,时不时出声提醒:“欸那块还红的,放回去。”
烤肉店老板早已习惯被H大女篮的孩子们轰炸了,因为他家的自助烤肉实惠,她们每次说要出去聚餐,多半还会拐回这家店来。
店里其他的客人可就没那么淡定了,这群花儿一般的女孩子们,吃起肉来可完完全全是体育系的,贼吓人。
被老金端来的几盘蔬菜被推挤到桌子边缘,孤零零在那儿呆着,无人问津。烤盘换了无数次,老金都有些心疼这家店的老板了。
老板人确实很nice,被这么吃,这么闹腾,也还是笑嘻嘻的。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这群灿烂的女孩子们。最后,在肖大胖的甜言蜜语攻击下,还免费送了不少啤酒。
酒足饭饱,女孩子们预备回学校旁边的KTV通宵了。因为学校边上的KTV比其他地方的都要便宜,虽然是花队里的钱,但肖大胖还是精打细算。
老金一晚上没捞着什么肉吃,直到最后才默默把角落里那几碟土豆片儿、韭菜、金针菇什么的给烤了吃掉。这会儿推说自己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就要开溜。
女孩子们都知道,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老什么呀,就是着急回去陪老婆和女儿呗。老金宠他的女儿,可是宠到天上去了,每天都恨不得挂在脖子上,有时来队里看训练都带在身边。
她们也乐得没教练看着,可以浪到没边儿,纷纷准了,放老金回家。
一行人回到学校附近,随便找了家超市,拎了几袋酒,什么种类都有,又边走边闹,朝KTV去了。
开得是最大的包厢,有几个人一进去就倒在沙发上不起来了,大概是醉了。其他人把这几个推到角落里挤上,仍旧是欢快的玩乐,开酒的开酒,点歌的点歌,调灯光的调灯光,耍流氓的……没耍成流氓。
肖阳的酒量在队里也算是排得上号,此刻还早得很,整个人都在极度亢奋状态,按着话筒吼得十分起劲。
令人惊讶的是虞若蓝,平时内向安静、温温柔柔的,结果海量,而且喝完酒就好像变了个人,一下子活泼开朗起来。
章澍虽然也能喝,但量就要浅得多了,尤其在被肖阳和队里几个东北人灌了不少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精神莫名其妙的好,但总感觉脑子有点儿糊。
她本想坐到睡眠区,和那几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家伙挤一挤。肖阳这家伙却揽着她的脖子,死活不让她走。
呼吸都要跑到衣服里面去了,章澍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挪位子。
喝酒、唱歌、玩游戏,十几个人热闹得不像话,甚至有点儿过火的游戏都摆上来了。
章澍在暧昧不清的灯光、音乐声、喧闹声中摇摆着,逐渐进入了给什么喝什么,说什么做什么的状态。
闹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这群疯子才有点儿看出疲的样子,陆陆续续有人撑不住,倒了睡了。
章澍也靠着沙发的靠背,眯上了眼睛。或许是刚才太过喧闹,安静下来的包厢里游荡着音乐孤孤单单的声响,让人心里也多少产生了一点离别的忧伤。
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战斗的朋友,终有一天要分道扬镳,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一片睡倒的人中,只剩下肖阳一个人还拿着话筒,安安静静地唱着安安静静的歌。
她的音域偏低,声音也颇有磁性,《梦一场》选的是李健的版本。在温柔的夜里,好像也特意放软了嗓子,唱得温柔而动情。
一片昏暗的包厢之内,睡着的人中,不知有几个听了这首歌,不知有几个落了别离的泪。
天亮之后,H大女篮会成为她们生命中,一团灿烂的火焰,照得她们的青春光亮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