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尊严,只是因为身体。
尊严这种东西在那时真的是最无用的废物了。
那一年真的不是很艰难,活的还算是可以,就是……地位,实在是太低下了。
走过路过每个人都可以踹你一脚,每个人都可以对你宣泄对生活的不满,把你打出血来丢下些金钱就走。
顾浅欢抬起头,锁骨边上似乎还有一条粉色的小伤痕,有些长,延伸到另一边锁骨。但经过岁月磨砺已经变得,极浅,极浅,几乎看也不见了。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嗯……也记得以前有个人,一个男人,看起来挺负面蛮颓废的一个男人。
不知是因为什么,每次下班回家,都会将幼时的顾浅欢摁在墙上打,用绳子捆住,亦或是其他什么新的花样。无论是鞭挞类,还是……捆绑类的的,顾浅欢全都受过。
那撑着顾浅欢的墙,上头布满的是她的血液,还有一系列的鞭痕,擦也擦不掉。
正如她内心的黑暗般,蹭也蹭不掉。
具体是如何去打?
有时会忘记带上什么鞭子,但是他却会将他的腰带解下来,用腰带来去抽。
使劲抽。
如果腰带或是鞭子都没有带,他会用拳头来去打她,打的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但却。
拳拳到肉。
打到她浑身青紫吐出血为止,才会丢下数量不等的些零钱过去,叫她去随便找家医院治了。
她的病弱也是从那个人对她的虐待开始的。
原先她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差,差到被人碰一下就能吐出血的地步。
……顾浅欢并不太过于恨那个男人,也不算是恨。
毕竟当时那男人也算是变相教了她一些东西,变相给了她一些活下去的动力。
是了。
那个男人似乎是极其喜欢幼时顾浅欢的性子了。
不喊不叫,不哭不闹,不管他打出什么样的伤痕,她都均是一脸冷淡,不想理睬的样子,周身覆着负面状态。
并且,施虐过后,她有时甚至会撑着病弱身子,起身,用那奶里奶气的声音,面无表情抬起头望着他道:“打完了么。”
实在是让人想要欺负。
罢。
往事如烟,愿她还能在这被世俗覆盖的世界,见着她,用尽她一生气力去,爱护她。
顾浅欢将手扬起,抚摸着自己的那条伤痕,微抿着唇,嘴角带着些怀念的笑。
此时那笑,倒是有些,冷淡寡情的感觉了。
顾浅欢哪里算得上是那群人口中所说的,天上来的谪仙?
只不过顶多算得上是半个神,堕入凡间,浸了层阴暗的,人,而已。
她在压抑着自己的阴暗面了,至少看上去她是正常的。
谁知道她那一天会突然失控。
从被家人抛弃的那天开始,她就不是什么所谓半神了。
是在昏暗巷子中摸爬滚打,见过许多阴暗勾当,逐渐对那些所谓残忍的事,冷淡的人了。
一个真正的“人。”
叹了口长气,顾浅欢将围巾解开,又重新系了回去。
想回去了。
顾浅欢瑟缩了下身子,外头的风有些大了,吹的周围花草都向着南方飘了。吹的她骨子中含带着的寒气也有些……散发出来了。
但——
广场中央那座高塔上的大钟上的时间,还是早得很。现在回去,会,会被母亲笑的。
……母亲不会笑。
想到母亲那副正经模样,顾浅欢抿抿唇,温和笑了出来。
身后有动静。
人来了的动静。
尽管脚步声很轻,轻到分辨不出那是风声还是……脚步声。
脸上均是礼貌疏远,顾浅欢转过身看着那跟她差不多个子的女人,礼貌性鞠躬。
没等她说话,那女人就先开口了。
“唷,小姑娘,叫什么呀。”是一个极爽朗的女声,带着些笑意,见她转过身了,又蹑手蹑脚跑到她后头在她的背上猛的一拍,笑出声,略做揉捏,从后头探出身来,笑着看着她。
“这不是浅欢么——”
看似熟稔的语气,但,顾浅欢并不认识她。
可能是顾浅欢的记忆有了些问题?但她记事情一向都是极其清晰的。
“……嗯?您认得我?”
“当然认得你,你不就是顾喃风她女儿么。”
那女人头上戴着帽子,是红色的,戴在她头上,吊儿郎当的挂在她头上。她刚刚还吹了声口哨,一副不正经模样。
“小姑娘长得倒是挺美,有点像你母亲。”
“……是么,谢谢夸奖。”
像是思索了下,那女人蹦着跳着跳到顾浅欢前头,站定,伸出手:“我,林临夏,十八流狗仔,这我名片。”
久久未见那人递来名片,顾浅欢嘴边抿着笑,看着林临夏翻找着自己的口袋,差点要急到跳脚。
好不容易找来个名片过来,还是皱巴巴的。不过林临夏好像并不在意的模样,咧开嘴笑着将名片递给顾浅欢,又暗着在名片里头夹了个棒棒糖进去,自己也叼了一根:“来,别客气,吃。”
“不用,谢谢,我并不爱吃这东西。”
顾浅欢又将棒棒糖递了回去,林临夏只当是客套,虎下脸,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我是个狗仔,给你棒棒糖只是个见面礼,以后还请多多透露些你的个人信息,我好爆料一下,不是?”
说得倒是真的。
狗仔又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能狗的起来的,虽然蹲垃圾桶这活林临夏常干,但分明有着可以问的机会,为何还要蹲进垃圾桶里跟踪她寻着她为数不多的消息。
不收看起来是不行了,顾浅欢出于礼节将糖收下,放进上衣口袋里头,温和道:“那么,你想要我些什么个人信息。”也不怕自己的个人信息被泄露出去。
“但,我的个人信息并不含扩我的母亲的个人信息。”
“懂。那你先回答我个问题——算了。我还是跟踪你好了,直面问问题真是尴尬。”
“嗯?”
“我说,我还是跟踪你获得消息好了,跟你问问题有一种被那啥的感觉。”
“……?”
“就,脱光了看的那种感觉,懂吧。”
“……嗯,懂。”
太,太露骨了。这种形容词汇。
“就当我是用一根棒棒糖约了你陪我出去打球算了。不用担心时间还很早你母亲不会生气的,陪我去打球么?”
不会生气?她如何能知道她的母亲究竟会不会生气?
顾浅欢紧攥着衣袖,大拇指缩进其他四指的怀抱中,直视着林临夏。
“……抱歉,我还是要早些回家。”
“行行行,那明天行不行,我缺个球伴儿。”
“……”
“行行行,你别一脸笑瞧着我了,心里发慌。得了,你还是回去吧,改天我再来蹲你。”
现在的狗仔都是这样的么?
但她估计是这样的。
顾浅欢站在原地,望着林临夏越走越远的身影,一时无言。
狗仔么,第一次见。
估计又是因为自己母亲找上自己的人罢。
是了。
自己母亲的公司逐渐壮大,逐渐出名。
看中了自己的人也有的是,无非就是要通过自己取得与自家母亲的联系。
什么突如其来的电话号码要求转账冒充真实母亲在她面前抢小孩的。
顾浅欢都见得多了。
太明显了。
也许别人看不出什么,但儿童的眼眸及声音的传导,每个情绪都是不一样的,所表达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掌握了这些,几乎谁的表情都能看透了。
虽顾浅欢还未能熟用,但这是真是假,顾浅欢却看的清清楚楚。
被骗的多了,自然就摸出套路来了。